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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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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藏在心深处 第二节

第十三章 藏在心深处

第二节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个角落疯狂滋长出来,蔓延开来,紧紧缠住她整颗心脏。
纪忆想了会儿,摇头:“我自己走过去吧,这里天桥和马路都很热闹,很安全。”
拜托,千万别看到刚才那一笔,千万不要……如果看到了……
季成阳从车后镜看了眼后边的路况,手一打方向盘,停在了积水潭桥下:“我家门口的那条路很安静,不太容易能打到车,放你在这个路口下来,比较方便一些。”
“我阿姨家住在这里,我可能会在这儿睡一晚,”刘晚夏的声音轻柔似水,“我记得尚科他们也在这附近住,不如我们老同学明天中午约了,一起吃顿饭?”
也不算目不斜视,她总会看向这里,这辆车的位置。
如同,此时此刻。
结果还是季成阳走近,一步迈上讲台。
两个字,“季”和“纪”。
刘晚夏笑:“说起战地,你打算如何?总不能一辈子往那里跑吧?”
天啊,我在写什么?
她抬头。
刘晚夏对季成阳这位老同学未来的职业规划非常在意,车在宽阔的马路上前行时,她就在这里分析他所不知道的台里局势。季成阳知道她的好心,自然也看得出她和自己说话时,眼底总若有似无的那么一丝再进一步的意思。
他在看时间。
月光里,黑m.hetushu.com•com板上,真得有两个笔风劲透的字:
季成阳轻轻在她身后拍了拍,示意她可以走了。纪忆有些心虚,最后瞄了眼黑板上的字,还是听话地离开了这间教室。季成阳随手撞上门,啪嗒一声落了门锁,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个秘密,被关在了这扇门的背后。
刘晚夏啊了声,恍然自己竟然走出台里这么远,跟着他一路到了临近小区的停车场……“我怎么来这儿了?我今天没开车来啊,”她笑,非常直接地瞅着季成阳,“我要去的地方离你家很近,也是北三环,顺路送我一程?”
车里的灯色很暖,将他的眼睛衬得清澈明亮。
他也从灰尘里挑拣着找出了一根黄色的粉笔,也在手里把玩着,似乎也想写什么。她在月光里,在月光里飘荡的尘埃里看着他,心疯狂跳动着,可就是不敢继续说话,只是盯着他衬衫的第三颗纽扣,轻声呼出一口气。
“快九点了。”季成阳的声音,在身后告诉她。
竟然已经完全养成了习惯,只要一拿着笔,就会在纸上写他的名字,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自己有时候和暖暖一起去买水笔,都会习惯性地写“季”这个字试笔芯。暖暖每次都笑她果然是真爱,竟然不写自己的那个“hetushu.com.com纪”,反倒写季暖暖的那个“季”。
“嗯。”她莫名不敢转身,心虚的一塌糊涂。
太习惯了。
刘晚夏有些窘迫,起码按照一个正常人思维来说,如果她已经说了她要去的地方离他家很近,季成阳应该礼貌问一句地点,如果近的话更应该秉持着一个男人姿态亲自送他过去。这些念头在刘晚夏心里飞速滑过,她笑,解安全带,动作有些慢。
刘晚夏很快从玻璃门内走出来:“天啊,我一路追着你,叫了三四声,你都没听见。”
这没什么错。
“是不是想写这两个字?”
季成阳开车将她送到附中,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个动作她很熟悉,也很配合地四处翻找黑板擦,可是没有找到,怎么会只有粉笔没有粉笔擦呢?她转身要去翻讲台下的抽屉,被季成阳拉了回来:“不用擦了,一会儿我把门锁上,谁都不看到了。”
刘晚夏走上来,笑着说刚才遇到的趣事,似乎什么事情经过她一描述就会变得格外生动有趣,果然天生是做主播的女人。
季成阳看着纪忆消失在转弯的路口,终于离开。他在半小时之后到了电视台,例行会议,例行公事开完,嬉笑吵闹一番大家各自准备接下来的工作。季成阳走出大门,迈了两级台阶时就https://www.hetushu.com.com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纪忆也傻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刘晚夏的那些小心思。
只有她清楚,自己写的是他的姓氏。
身边有人经过,都笑着和刘晚夏招呼,她是个性子温和又热情的女人,这种人如果再加上端庄美好的一张脸,放到哪里都会受欢迎。季成阳记得她从高中起就是领奖专业户,不过说是高中同学,其实他和刘晚夏并不怎么熟悉。
是……“季”和“纪”。
季成阳摘下帽子,扔到副驾驶座上,仰头靠上座椅靠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门外的那层金属。经历过战争炮火的人,一年的历程都仿佛是疾行,能赶超普通人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经历,他希望看到和平,希望世界上所有的死亡都再和枪炮无关,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镜头下都是简单而幸福的画面。
粉笔在黑板上停着了几秒。
“暂时没什么太长远的打算,”他做的这件事本就不需要什么长远职业规划,既然选择的是战地,那就意味着不会太考虑什么现实问题。诸如年资?诸如升职?诸如其它。
“我听说你要上一个访谈节目?”刘晚夏将挎包拎在手里,跟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季成阳倒是意外,这件事刚才确定不到几个小时而已:“是答应了一个节目,主要和图书他们做的专题就是战地记者,还请了几位我很尊敬的前辈。”
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
季成阳一言不发,就着她刚才的那一笔,写下了自己的姓,然后笔锋一转,几笔就添了另外的一个字。季成阳两根手指揉捏着那根黄色小粉笔头,低头看她,看着她额头微微分开的刘海,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那声轻叹,有着想要掩饰的感情,似乎很轻,也很重。
这个从高中时代就坐在最后一排的高材生,永远都不太一样,至今仍就一样。
两个?
……
她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疯狂流动着,不能停止。
她轻轻咬住嘴唇,装着不在乎一样,将手里的粉笔头扔到了脚下。
季成阳笑了声。
他爱着的这个还不成熟的小姑娘,走在北京的这个普通天桥上,在频频偷看着自己。
有的人喜欢不紧不慢规划自己的每一步生活,在和平的都市里喜欢用性格沉稳还是外放,父母是否仍旧健在健康与否,或者家里的亲戚是否有什么拖累或者能够支持的背景,对方工作是否稳定且可持续发展……等等,很多具象化的东西来选择自己的爱情,或者更直接一些地说是选择伴侣。
她发现了一个微妙的巧合,这两字的起笔写法,都是一撇一横,只不过一个是分开来,一个连了起来。而这两个字就被和-图-书写在了她小学教室的黑板上,这块黑板,曾写过很多她曾学过的英文单词,数学公式,现在,就只有他和她的姓氏。
可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车:“我到了。”
忐忑和期盼,两种情绪纠结着,让心变得沉重。那里灌注了太多情感,起搏的如此艰难。
季成阳无可无不可,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示意她上车。
“我送你到校门口?”
比如现在,此时此刻,他就在感觉身边的这位美女在用最普世的方式,为他思考着未来的一份稳定工作。季成阳从来都不排斥现实主义者,但仍旧坚持做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世界上有极致的现实,就有极致的理想。
“这算是……你们家庭遗传的英雄主义情结?”
“嗯,”纪忆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都跳得有些疼了,“我……就是想写这两个字。”
哪怕坚持后者的人只有千万分之一,其存在的意义,就已超越生命的长度。
季成阳笑了一声,将黄色的粉笔头放回到粉笔槽,抬起手腕。
不擦吗?
纪忆跳下车,绕到驾驶座这侧的车窗外,和他道别,然后背着双肩包自己一个人走上过街天桥。他手搭在完全敞开的车窗上,隔着前挡风玻璃看见她一级级走上天桥的红色台阶,然后慢慢经过天桥上卖光碟、娃娃、杂货的地摊,目不斜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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