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亏欠的再见
第二节
手紧紧地攥着门边沿，不由自主握紧，心从狂喜，释然，到转瞬低落，彻底压断最后那一丝希望，坠入深渊。她终于彻底明白所有都不是谎言，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他忽然很想抽根烟。
等视线再转回到季成阳，倒是没什么名头了：“你这小季叔叔，就不用我介绍了，和那两位一样都经历过伊拉克战争，刚才回到国内。”
她发现自己的嗓子开始发疼，灼热感从胸口烧到喉咙口，每个字说出来都很困难：“我进来是想请假，下午学校有事，想要先回去了。”
有多久？
然后推开来。
只有她。
“嗯，我知道……都是记者里的英雄。”纪忆回答。
季成阳沉默两三秒，声音有些压抑：“四年七个月，零七天。”
甚至会期盼他是在某个地方继续生活着，也不要他真失去生命，不要这世界上再没有季成阳。纪忆深呼吸着，胸口闷闷地疼和*图*书痛，心脏不断地跃起，再重重落下。
他手扶在白色的会议桌上，慢慢从黑色转椅上站起身。看清楚站在会议室大门口同样凝视自己的女孩。黑色短发在她耳边微微卷起，将那让他刻骨铭心魂牵梦绕的容颜衬得无比清晰美好，他始终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有了惊涛骇浪。
如果这里的是他，她会怕。
情绪变化的太快，她的目光也在波动着。
她移开视线。
如果推开门里边没有他……那就说是想要和自己部门领导请假，回学校……
季成阳如此起身，将会议室内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在一起。所有人都随着季成阳去看门口站着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刚才入社会的实习生。
“请假？”沈誉大方地挥手，“快去吧，实习生不用打卡上班，还是以学业为重。”平时这位主编就对下属护短又体恤，如今知道是老同学季成和*图*书阳的侄女，当然更要偏心一些，二话没说，直接越级批了纪忆的假。
如果说在死人堆里，在朋友的尸体前，在非人酷刑折磨中，有什么理由能支撑他活着，活下去，活到能从人间炼狱爬出来，站起来，活到今天，原因就只有一个。
这些人都是本身从事新闻业，见多识广，可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个男人私生活的关心。
如果里边真的是他……会有这么巧吗？
从03年5月到2007年的现在，今天，刚好是四年七个月又七天。
仍旧是那么高且醒目，哪怕此时此刻，病容明显，坐姿有些随意和不太惬意，却仍旧比身边的几个男人要显得高大得多。
从始至终，她都靠在门口，没有迈进会议室半步。
她安静着，不敢动。
不是他，她更会怕。
记忆倾而尽出，太过汹涌，甚至这一秒，他还能清晰记得1997年的那个酷热夏夜hetｕshu•com•cｏm，他为了安慰一个刚刚因为没见到父母而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带着她在大院的电影院里看了一部香港明星的代表作。空荡荡的电影院，小女孩怯怯的眼神，都记录在那一个没有爱情，没有战火，更没有生离死别的年代……
怕那些都是真相，在几年前真有场浪漫的战地婚礼。
“这是怎么了，成阳？”倒是西装革履坐在会议桌正中的男人，神色有趣看着纪忆，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诡异。
“见过，在Yang的电脑上，”Amanda直接说出答案，“就是电脑桌面。”
几年过去了，越来越怕听到真正的噩耗……
当事人的沉默，并不能打消这一室好友的好奇心。
他活着，看起来很好，很好……
纪忆从看到他的一瞬，就失了神。
“纪忆？”她的上司有些意外，“有事？”
刘凯丰将自己的领带松了松，手扶在季成阳座椅www.hetushu.com.com的扶手上，不敢置信地追问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们去伊拉克之前，我们都在北京的时候，我在北外拍下来的女学生就是她吧？你不是说她是你女朋友吗？”
会议室内里有四五个人，有她的顶头上司，也有主编和不认识的两个人。而当她看到那个侧面对着大门，坐在黑色转椅里闭目养神的男人后，所有的声音，画面，都不复存在了。
“小季叔叔，”她低声，说出了演练很久的台词，“我们……很久没见了。”
“女朋友？人家不是叫你叔叔吗？”主编也觉得这件事真是神转折了。
包括那个外籍女记者，也是联想到什么的表情。
季成阳看着她离开，看着那扇门重新关闭，慢慢地，又坐了下来。
视线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人。
身边有人走过，奇怪看她：“找你们头儿？在里边呢。”
……
除了两个当事人，没人清楚这十年彼此走过了什https://www.hetushu.com.com么，而现在两个之间又隔着什么。
她一直告诉自己，所有一切都不是真的，季成阳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但这种想法也不敢深入，她像是把自己的心都封存冰冻起来，不愿碰触这件事。
季成阳背对着落地的玻璃窗，背对着那一室冬日的暖阳，却在深深看着她。
Amanda笑：“告诉我，你拍的那张照片是不是一个侧脸？”
季成阳被一声惊醒，睁开眼睛去搜寻这个名字的主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变化，被季成阳说出这精确的天数而震惊。但每个人都只是继续保持着各自诡异的猜想，唯有报社总编沈誉的表情最单纯，真认为她就是季成阳的侄女，立刻笑了，开始给纪忆介绍新来的那位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执行总编刘凯丰……还有报社的特约外籍女记者Amanda。
她嗯了声，弯曲着手指，终于叩门。
到今时今日，已经过了十年。
刘凯丰不解：“你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