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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黄俨心知肚明，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只得示意尚仪女官又把名册重新念过，于是十位待选淑女再次一一行礼。

十名盛妆少女分列两排站于殿内。

可是对着那个一脸沉静，看似心中全然有数的儿子，张妍只觉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王贵妃会意，低笑着说道：“万岁，马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有几个是通音律的？能知道在弹琵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辩出曲目来？”

此语一出，众人皆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这顺受二字说的如此简单，可是面对这样的变故，又有几人能坦然面对呢？

“若微，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别急，我再去求求父皇！”咸宁公主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皇太孙朱瞻基站起身形，在太子妃面前跪下：“母妃自然知道孩儿的意思，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太子妃此时不得不开口说道：“皇太孙以仁孝之心为诸行之首，在选妃之事上也不愿擅专，如此甚好，就从了皇太孙和_图_书的心愿，请黄公公去往柔仪殿，禀万岁与贵妃娘娘旨意后再做封赏吧！”

“弹的是什么？”朱棣看似随口一问。

太子妃居正位，皇太孙朱瞻基居左下。

“母亲莫急，基儿，你也先起来！”太子妃张妍定了定神儿，这才说道：“母亲，基儿不懂事，难不成您也没看出来吗？万岁此举，名为否定若微，实则是对我们的一种提点，这几年父亲与两位兄长的官做的越来越大，如果若微再入主东宫，恐怕万岁便不能安寝了！”

马云不由大感意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贵妃。

整个大殿气氛凝重，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云打量着朱棣的神色，小心应对：“正是，只是陪着公主在城曲堂弹琵琶，并没有说什么，听小扣子说，他过来的时候，那音律还在耳畔盘旋呢！”

朱棣半晌之后，突然睁开眼睛：“她真的如此平静？没有哭闹？”

“东宫，太子？”彭城伯夫人连和*图*书连点头，是的，太子、太子妃之位比起皇太孙、太孙妃的位子要重的太多了，这两下相较，哪个为重，哪个是轻，一拎便明了。

马云与王贵妃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这才躬身退下。

太子东宫大殿之上。

太子妃长长叹了口气：“母亲忘记了，君心难测，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况且，如今东宫刚刚太平了些，可是汉王与郑王无时不在暗处盯着我们的错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因为若微一事与陛下相争，况且争也争不出结果，我们如今只有恭顺，才可将东宫的贤名继续下去。”

只此一句之后，她又恍然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弹起琵琶来了。

正在此时，殿外走来一人，正是太子妃之母彭城伯夫人。

太子妃微微示意，东宫大宫女慧珠手捧托盘，跪在朱瞻基面前，托盘之中放着三块玉牌，示意朱瞻基走到殿中，将玉牌交给中意之人。

可是朱瞻基迟迟没有动作。

hｅｔusｈu•cｏｍ•ｃｏm几日后，城曲堂内咸宁公主凭栏远望，面上很是焦急。而坐在一旁的若微怀抱琵琶凝神静思，如玉的十指在琵琶弦上流泻，此起彼伏的弹拨之音交错，一曲流畅的《阳春白雪》骤起，忧伤的感觉缓缓而出，像是铺散的丝绸，又像展开的书卷，更像是一泻千里的月光，阵阵拨音，纯净婉转的音色之中透着骨子里的刚劲与沧桑。

当值尚仪手拿名册，一一念其姓氏，介绍其籍贯、出身，家世、才学。

太子妃面色越来越难看，看来昨晚对瞻基的谆谆教导都付之东流了，许是站的太久了，又许是太过紧张，殿中居然有一名身形娇小的待选女子，竟然昏了过去。

“殿下！”慧珠忍不住插嘴道：“娘娘也是无可奈何，这都是万岁的意思，咱们娘娘能去跟万岁争辩吗？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违背圣意呀！”

朱瞻基低头不语，一脸激愤。

太子妃三言两语便说服了母亲。

“母亲！”太子妃又急又恼和-图-书，冲着慧珠连连使着眼色，慧珠明白，立即走到殿外相守。

刚待开口再劝，朱瞻基再一次站起身，他拱手而揖，郑重其事地说道：“母妃放心，孩子自幼被皇祖带在身边，最知身在帝王之家的取舍与立世之道，只是若微，万万不是我想舍便能舍的！”

说完，不等太子妃开口，便大步走出大殿，走出东宫，直奔城曲堂。

柔仪殿内，朱棣歪在床榻之上，王贵妃手拿锦扇小心地为其扇着。

朱瞻基面沉似海，默不作声。

待选秀女被尚仪等女宫引领着行礼后退下，她们刚一退下，太子妃张妍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基儿今天此举是何意思？”

一入殿内，看到孙儿跪在当场，立即过去相扶：“基儿快起来，我与你同去面圣，我倒要以亲家的身份去问问万岁。为何言而无信？当初若微进宫，就是钦定的皇太孙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且不说我们的悉心教导，就是你们俩的情义，怎么能这样说断就断，居然连以和图书嫔妾身份入侍皇太孙府这样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不允，生生的把你们拆散，这是为什么？”

朱棣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马云：“东宫那边，一切太平？”

而立在殿内的太监总管马云则如实回禀，不敢有半分的隐匿。

“好，你去吧！”朱棣仿佛倦了，身子向后一歪，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琴音骤止，若微淡然一笑：“公主对若微的好，若微五内感铭，只是天子的金口，岂能朝令夕改呢，求也无望，不如顺受吧！”

马云立即答话：“是，今日一早，太子妃就令皇太孙移驾东宫，如今正在检选，司礼监黄公公也侍候在侧！”

听太子妃如此一说，彭城伯夫人立即手抚胸口：“我的老天，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一层！”随即又像是猛然觉醒：“可是，你兄长与父亲的官都是自己用血汗换来的，这些年在天寿山督建帝陵，在北京修建宫苑，连你嫂嫂生产，父亲大寿，都没有回来一日，我们张家的荣耀可都是自己实打实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