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丫啊傻逼啊说得那么溜，我跟你妈回来的时候感叹了一路，”老爸笑了笑，“说咱儿子居然也能这么说话……”
但对于左航和苏战宇来说，踩着吱吱嚓嚓的雪走在安静无人的小道上，却让人觉得安心宁静，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毛孔都懒洋洋地伸展着，呼吸着带着清凉气息的干净空气。
这让左航很感动，他知道父母心里也许永远也难以接受这件事，但却努力地做到了最终尊重他的选择。
“战宇啊，”大姑看他这样子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也不用说了，大姑没怪你，这事也没有什么对的错的。”
“早安吻！”苏战宇过去搂着他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脚下的冰面轻轻地响了一声。
“我们好像把冰踩裂了。”
“这孩子……”老爸没再说什么，转脸看着电视。
到医院的时候左航已经办完了手续在床上坐着看电视了，他一看到左航就莫名其妙一阵激动，看了看四周没人，冲进去一连串地喊着：“快快快！快！趁现在没人！”
左航低头从外套里掏出了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小盒子，打开了递到他眼前：“情人节咱没过成，不过没关系，以后每天都是情人节。”
“左航，这可不是我爷家的鱼塘，冻得不结实，”苏战宇有点着急，赶紧跟着下到了冰上，犹豫着是该靠近左航还是该离开点距离，俩人都不瘦，站一块没准儿就能压出个冰洞来，“随便走两步得了啊，乖。”
结果没成想在床上趴了半个小时，愣是连迷糊都没迷糊一下。
左航被他吓了一跳：“干嘛？”
“狗蛋儿，”左航坐在驾驶座上，眯缝着眼看着苏战宇跳上车，“变了啊，这么快就现原形了？”
“没什么谢不谢的，谁能不愿意自己儿子开心的，”老爸在他腿上拍了拍，“你觉得好就好吧，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做了选择，就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相信你的人，包括你姥爷二舅二舅妈他们，也包括战宇……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儿书面？”
“唉，以前我也没好好跟你聊过，光觉得你不让人操心挺好的，”老爸看了他一眼，“你那天可让我开眼了。”
“我们去逛街吧，哥，”苏战宇蹦上车，“或者到处转转也行，我下周开学了，又上课又训练还带学生的，没时间感受跟你到处瞎转的美妙生活了。”
阳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明媚，两人拥抱着，感受着对方和-图-书温暖的气息。
大姑的态度总算是让苏战宇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认为最重要的话说了出来：“大姑，我以前不懂事，这事我做得太由性子，让我重新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冲动，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左航的感情一点儿不搀假。”
“嗯。”
“又没什么大问题，战宇说要过来看看。”左航跟在他们身后往楼上走。
“爸，”左航搓了搓手，“谢谢你们。”
几个人聊着上了楼，左航能感觉到老爸老妈尽量地让气氛跟平时一样，没有疏远苏战宇，也没有特意表现得亲昵，一切都保持了原样。
“留神我踹你下去。”
左航乐了，又试着走了几步，前面的冰有些透明，他没再继续往前走，就这儿吧，他转过身：“过来。”
“知道了，”大姑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脸，“你们开心就行了，先去阳台帮我把腊肉拿进来，中午多做点儿你俩补补，脸色都难看死了。”
八点查完房左航就可以出院了，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打个车过去正好。
“嗯，下周二，不过我们训练都开始好一阵儿了。”
他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不至于，太至于了，对于左航来说，也许这就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而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十几年压抑着之后的猛然解脱。
左航看着他，知道他这会肯定是在琢磨该怎么跟老妈搭话。虽说勇气可嘉地主动要求过来，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儿，这会儿心里不定紧张成什么样了。
“爸，妈。”左航突然觉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战宇没回话，突然沉默下去了，左航把车开到路上了以后，他才转头说了一句：“哥，我想去看看大姑和大姑父。”
“嗯，”左航深深地吸了口气，凉凉的空气一直扫到身体深处，整个人都通透了，“五一还可以开车往城外跑跑。”
哎，至于么，苏战宇你都乐成傻逼了。
“……啊？没什么人？”苏战宇愣了一下乐了，“野炮啊，多不好。”
左航从柜子里拿出装戒指的小盒子，打开看了看，戒指泛着淡淡的光芒，他用手指摸了摸，情人节没送出去的礼物，现在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放到苏战宇手里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苏战宇哼哼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乐了，倒在枕头上抱着左航的被子笑得都快抽抽了，“唉哟……”
俩人买了一大堆吃和图书的，刚到楼下停了车要上楼的时候，看到老爸老妈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估计是一块儿去遛达刚回来。
“拿着，”左航把盒子塞到他手里，拿出一个戒指，拉过他的左手，慢慢戴了上去，“嗯，挺合适，这是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量的尺寸。”
这一晚上到天亮他也没睡着，整夜都处于半神经状态，一想起这事儿他就笑，最后起床的时候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黑眼圈：“真是要了命了。”
“下来，跟上。”左航没理他，转身慢慢地往湖中间走。
苏战宇蹭到他面前站下了：“我来了宝贝儿。”
“什么臭毛病，上车！”左航在车里喊。
“你大姑父呗，还能有谁，”左航坐到驾驶座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你开车过来的？你胆儿肥了啊！”
“嗯。”苏战宇顿了顿，用力点了点头。
“行，”左航点点头，车开出去半路之后他突然想起个事，又调转了车头，“先回趟家。”
“嗯，一说到我大姑父，突然有点儿难受，”苏战宇皱皱眉，看向窗外，“先去买点东西吧，然后过去，正好今天周末。”
“睡不着啊，昨天跟赵辰西他们喝了点儿酒，我还以为能睡一觉呢，没想到瞪着天花板瞪到天亮，”苏战宇揉着脸，揉着揉着又有点儿来气，冲左航喊了一嗓子，“疼死了！”
苏战宇看到盒子里的戒指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在戒指上轻轻碰了碰，似乎想要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拿点儿东西，一会你楼下等我。”
他翻身翻得自己腰都酸了，最后坐了起来，盘腿儿坐床上深呼吸了半天，最后发现自己正在不知不觉中笑了好一会儿了。
左航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在家里人面前的确是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一不留神自己十佳青年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啊——”苏战宇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他，捂着脸蹦得老远，“疯子！你真咬啊！”
“哎……”左航无奈地站起来过去把桌子推回原地，“你不疼桌子都得哭了。”
“嗯，”左航看着苏战宇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有点儿想笑，又有些心疼，“早上接了我就突然说要过来。”
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分，每一寸，每一个毛孔都在高歌。
苏战宇感觉到了左航正盯着他，转头往这边看了看，左航平静的目光让他终于一咬牙站了起来：“我去帮我大姑。”
和*图*书左航笑了笑，挨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战宇啊，你用左手写的那个字，以后我们一起写。”就这状态，他洗完澡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准儿是能扑到床上闭眼儿就睡成猪。
“臭不要脸。”左航斜了他一眼，一伸胳膊往他脖子上一勾，对着他脸就一口咬了过去。
“滚，”左航没看他，“您还有没有正经说话的时候了。”
中午吃完饭俩人出了门，外面的太阳很好，左航倒车的时候苏战宇仰着脸盯着太阳伸了个懒腰，然后弯腰冲着地打了个喷嚏：“哎爽啊！”
进了屋之后还是像从前一样，左航陪老爸在客厅看电视，老妈在厨房忙着收拾买回来的菜。
“嗯，”苏战宇点点头，转身往阳台跑，大姑的话并不多，但他就像是一个捧着考卷心里忐忑不安等着老师评分的孩子，虽说最后并一定是他最想要的高分，但却足以让他满足，“所以我就说要炖排骨嘛！”
苏战宇的手抖得很厉害，如果不是左航握着他的手，他估计手上的颤抖会漫延到身上，再把脚下的冰给抖碎了。
“随便你，想去哪儿？”左航笑笑，他现在也是一身轻松，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现在终于挺过去了，整个人轻得像要飘起来，晚上跟汤晓他们酒也喝了不少，回到家里的时候人都是晃的，出电梯的时候还对着没完全打开的电梯门磕了一脑袋。
他把盒子塞到外套里拉好拉链，不知道苏战宇看到这东西会是什么表情。
“嗯？”左航愣了愣。
“您要不说他能知道么……”左航有点无奈。
“不是好像，是真的踩裂了……跟着我，慢慢的……我们爬回岸边……”
“行。”左航把车掉了个头往家开。
“没没没，”苏战宇立马一脸讨好地笑着凑了过来，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我的原形是什么您不知道么，名儿都是您给起的呢，汪！”
这话把左航给说乐了，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单子：“战宇，去打扫卫生。”
“汪汪！”
“哎，”左航摸了摸自己的脸，苏战宇这一口亲的结结实实还带着响儿，他脸都被亲得有点儿疼，“您这是早安吻还是早饭啊，上牙咬的吧？”
他很想过去搂一下老爸老妈，但又怕那样会让自己忍不住会掉眼泪。
“快走吧，回家注意好好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以后走路注意点儿，”护士撇了撇嘴，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是你弟吧，你说你下个楼梯和_图_书能把肋条滚出个缝来，让你弟知道了多丢人哪。”
左航踩着油门的脚松了松，这小子昨天还不敢见老爸老妈，今天突然主动要去看？他把车往路边停下：“确定？”
从公园大门到湖边，距离不短，顺着一条石子儿铺的小路得走二十多分钟，像左航和苏战宇这么闲庭信步慢悠悠体会着人生的走法，估计得走半小时。
“滚！”
左航笑了，老爸这话让他打心里一路暖上来：“要不您给我发个文件吧。”
“喊什么喊，”小护士推门进来瞪了他一眼，“出院了快走吧，昨天舍不得走，今儿都能出院了还不走，医院是你家啊，爱护靠大家啊，要不你去帮我们护工打扫一下卫生呗！”
“你没睡觉么？怎么脸色比昨天还像难民啊。”左航看着他，这小子一脸的憔悴，俩黑眼圈挂着，看上去跟遭了多大罪似的。
左航看到了前面反射着阳光的湖面，笑了笑：“一会儿你心情会更好的。”
都他妈怪苏战宇这傻逼！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唱的是《运动员进行曲》，我们像山鹰展翅飞翔，我们像海燕迎风破浪，我们像疾风我们像洪流不可挡，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为国争光……
要搁从前，苏战宇肯定会跟进厨房去帮忙，但今天他却在客厅里坐着，眼神有些飘，盯着电视却明显没在看。
“有啊，刚跟我大姑说话的时候正经得我都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苏战宇乐了，“哥你回去干嘛啊？”
苏战宇自打出事之后就没好好睡过觉，在家被关着的那几天虽说一直躺着，但也始终是瞪着眼，脑子里转得跟风车似的，脑浆子都快被甩干了。
左航看了看四周没人，跨过了湖边的围栏，小心地踩到了冰面上，苏战宇愣了：“你干嘛，没冻结实掉进去我不一定能把你捞起来。”
“来啦，”老爸笑了笑，又看向左航，“怎么出院了不回去休息，又跑过来干嘛？”
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左航扔在桌上的车钥匙，他犹豫了一下，拿过钥匙出了门。开着车去接左航，这种感觉不错，虽然这是左航的车……
苏战宇从楼上一直乐到楼下，上车的时候还乐呢：“这是谁编的啊？从楼梯上滚下来摔的？”
“我还是第一次上公园来呢，”苏战宇双手插在兜里，一会正着走一会退着走，“挺不错的，开春儿了咱再来一次吧，那会树啊草都发芽了。”
“不去广场了，咱去中心公园吧，那不是有个heｔｕshu•cｏｍ•ｃoｍ湖么，中午应该没什么人。”左航发动了车子，这是他想出来的在市里最浪漫的地方了，至少比中心广场浪漫……
他从盒子里拿起另一枚戒指，小心地戴在了左航的无名指上，然后抱紧了左航：“哥，我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但这辈子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绝不分开。”
经过客厅的时候，他连跑带窜地在饭桌上连磕了三四次，把桌子都撞得移位了才总算绕了过去。
“嗯，我的爱会一直陪你上楼再下楼的。”
“大姑，”苏战宇走过去，很顺手地接过了老妈手里拎着的菜，又看着老爸叫了一声，“大姑父。”
苏战宇嘿嘿乐了一会，把菜从池子里拿出来，本来就不知道该跟大姑说什么好，这会儿更紧张了，捧着菜对着大姑有点儿语无伦次地开了口：“大姑，我知道……那什么我……这事是我的错……但我一定会对我哥好……”
“哥，”苏战宇靠到左航身边，揽着他的肩，“我心情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好过。”
老爸看着一脑袋扎进厨房里的苏战宇，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问左航：“是他自己要过来的？不是你逼的？”
“大姑中午咱炖排骨吃吧，”苏战宇弯腰在池子里洗菜，他不敢看大姑，脸都快埋到菜叶子里去了，“我来做。”
“掐了，就这么会儿还抽，有这么大瘾么？”左航往四周看了看，还好大中午的没人。
“干嘛？您要便便？那也不回家啊，咱又不种地，拉个屎还赶着回家拉。”苏战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冬天的公园除了早上有点早锻炼的人之外，别的时间就没什么人了，树都落光了叶子，水也都上了冻，没什么景观了。
大姑走过来扳着他的肩往上拉了拉：“你吃叶子呢，这大高个弓成这样不累啊？”
“战宇马上开学了吧？”老妈回过头问了一句。
“闭嘴，”苏战宇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里，“谁瘾大您自己个儿清楚，在家扛不住还要抽，抽了还赖我身上，关键赖完了还没人信……”
“战宇。”
下楼的时候苏战于正叼着根烟在车头靠着，看到他跑出来立马迎上来搂了一下，烟差点戳到左航脸上：“这么快，这效率真不错！”
“我也一样。”
“把车停中心广场边儿上吧，然后转转。”
“不服气您也咬我一口，”苏战宇嘿嘿乐着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儿，19岁的小脸蛋儿，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