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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情遇上科学家

作者:叶落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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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最深的爱是舍得放开你

正文

第十九章 最深的爱是舍得放开你

经国家科委批准,在t大建立先进科学材料研究所,特聘杨岚航教授为研究所所长,朱详为副所长。
他又说:“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理想中的男人。你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你对婚姻非常惧怕,你不相信婚姻能够长久。可你也渴望婚姻,总想有一个安稳的家让你可以依靠,遮风避雨。所以你坚持着你的择偶标准,一心想寻找一个平凡的男人。你拒绝郑明皓,就是因为你不想让自己重演你妈妈的悲剧,你原本计划好等大学毕业和汪涛结婚,过平凡简单的生活,可惜你遇到了我……
吉野与凌凌同在一个研究室,比凌凌小两岁,长相属于日韩最流行的清秀类型,确切点说,长得很中性。
被他的味道包围,被他长长短短的呼吸吹动额前的发,什么理智、什么怨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记忆里只剩下那一次次深情的拥抱。凌凌仰首看着他,正迎上他灼热的视线。之后,就再也没法移开。
他还说他会说中国话,说了一句话,凌凌听了五遍没听懂。
一夜沉睡,凌凌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了人。
凌凌差点被冰水呛到,强咽下去。
不待杨岚航说话,她自顾说着:“我不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我爱你,我尽自己所能地为你着想,为你付出。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懂我,没想到……你抛弃了我。”
“听说大阪有个空中庭院展望台。”
有人说他的爸爸是个社长,家里很有钱,但他每周一、三、五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下班后就来研究室做实验。起初凌凌对他有戒心,总对日本文化中的“性骚扰”和“民族歧视”问题耿耿于怀,后来她求他帮过几次忙,发现他人很友善,也就放下了戒心。有一天,吉野跟她说,他喜欢成龙,喜欢李连杰,喜欢中国功夫。
“您两个月前的申请已经被驳回了,还要……”
她问他:“为什么还要来?现在你不觉得日本很远,四年很久了吗?”
让我每天在你怀中睡下,半夜醒来时,静静看着你的脸,寻找着你脸上细微的变化;
尤其是她的笑容,乍看上去恬美温柔,越看越有一种强烈侵略性的美丽,直接刺穿了一个男人的灵魂。
“你……”凌凌笑着问,“作为一个教授,你不好好在学校教书育人,来日本寻欢作乐,你就不怕误人子弟?”
杨岚航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不认为我们分手了。”
实在太丢人,她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更对不起养育她长大的妈妈。
记忆中,他们一起沐浴,那羞怯,那欢笑,那嬉闹,恍如前世。
加藤教授用英文为他们做介绍:“这是来自你们t大的留学生,非常优秀,非常勤奋,叫白凌凌。”
“主要是有人实在太好笑。”
之后的过程凌凌记不清自己曾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情不自禁地低喘。没有刻意追求的唯美,那才是最真实的欲望,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杨岚航趴在她身边,起伏的脊背上汗滴顺着硬朗的曲线滚落。
旁边贴了一张杨岚航的侧面照,是他出席一个会议时拍的,他半倾着身,坐在椅子上,坐姿还是那么优雅,气质还是那么清高,侧脸还是那么无可挑剔的完美。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种明澈,变成了更冷的沉静。
她连呼吸都忘记了,木然地站在原地。
“杨教授想去银座和东京湾转转,他对这里不太熟,希望你能陪陪他。”加藤教授态度非常客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正在凌凌偷偷庆幸这不幸中的万幸时,杨岚航用轻灵如歌的嗓音说着日语:“是啊,很喜欢,喜欢到被他伤得伤痕累累,还是会在窗前摆上茉莉花,就怕自己会忘记他的味道;喜欢到再辛苦都要努力把事情做到完美,就希望有一天再站在他面前时,他会再为我心动,重回到我身边;喜欢到每天都会一遍遍骗自己,只要他过得很好,我就很开心。”
“新欢?”杨岚航疑惑地看着她。
等到报告内容全部讲完,凌凌心里如释重负,对大家恭敬地行礼说:“谢谢!”
她的眼泪并非伤心,而是高兴,为她倾尽一切爱过的男人感到高兴。他成功了,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么她所付出的代价,所放弃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那就我喜欢的那几样菜吧。”凌凌跟美惠说,“再来四瓶清酒。”
凌凌一边自责,一边努力回忆自己说过的话,和吉野说过什么,和美惠说过什么。他该不会都听见了吧?她暗自祈祷杨岚航只会些简单的日语,不是每一句都能理解得深入透彻。
来日本一年了,她因为太忙没有办法回国,妈妈来看过她一次。见到她第一眼,便心疼地问:“凌凌,日本的东西是不是吃不惯?”
“他这次来日本,你们有没有机会旧情复燃?”吉野的这个问题把凌凌问得浑身一僵。
她把“杨教授”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
她气他、怨他,口口声声骂他“变态”,内心还是有种莫名的情愫被他的清冷淡然吸引。那么他呢?是否也会和她一样抛不开这段感情,也走不出回忆的阴霾。他会来日本,选择去大阪大学做学术访问,又是为了什么?
“日本。”
他默默走到藤椅边,坐下来。海风掀起紫色的窗帘,让他想起很多,包括她脚踝上剧烈摇晃的珍珠脚链。
“我知道,我看过你写的文章。”
“我敬你,恭喜你成为863项目的首席科学家,这在中国的科学界可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杨岚航把热牛奶、两个煎蛋,和两片面包一样样放在餐桌上。
杨岚航打开门,开了灯,叫住她:“不进来坐坐吗?”
突如其来的拥挤,杨岚航一下失去平衡,整个身体贴在凌凌身上。他坚实的胸膛贴着凌凌柔软的胸口,一下子乱了他们的心跳。
“是吗?那依你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想和她在一起,她让学校发声明,表明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让她在出国和我之间做个选择,她毫不犹豫地走了;她去了日本,我不跟她联系,她也不回国来找我问问原因。你觉得,她这是爱我的表现吗?”
“你不是第一天见到我就知道我变态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隔着缈缈热气,凌凌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见他眼底有丝毫闪烁。
他看过?她麻木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为了掩饰自己的柔软,她望向天空,青白色的灯光连成一线,天空不是黑色,是深深的、忧伤的蓝色。
曾以为那一夜他营造的浪漫已经达到了爱和欲的顶峰。
刚吃完午饭,下午的会议又开始了。想杨岚航想得心力交瘁的凌凌,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想要回房好好睡一会儿,补充一下长期缺乏的睡眠,谁知加藤教授和杨岚航迎面走过来。她刚想装作没看见溜走,加藤教授叫住她。
从他们重遇的那一刻,从她为他的背影颤抖开始,凌凌就知道自己会再次沉沦,却没想到只有一天,她就能忘记所有痛苦,和他在床上翻云覆雨。
偶然间看见卢青胸前挂着的证件上写着mit大学,凌凌怔了一下,低头自嘲地笑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极了。
后面是杨岚航的个人简历:
“他能撑得起天地,撑得起自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能放弃学业,放弃理想,在家里相夫教子,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好老婆?”
大部分参加会议的人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围着海报讨论着,那些海报都是会议展示的学术研究结果。凌凌站在楼梯口搜寻着加藤教授的身影,一袭清冷的背影闯入她的视线,之后,她的视线再也无法离开。
凌凌裹紧身上单薄的上衣,摇摇头:“我来日本并不是为了寻找自信。我离开,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让你再为我放弃你的前途。你没让我失望,国家杰出青年、先进材料研究所所长,你真的做到了。”
“这不是大男子主义,这是社会分工。男人女人要组成一个家庭就要承担起各自的责任。他肯为你放弃那么多,你却不肯为他做一点点牺牲。再说,你有没有站在男人的角度想一想。他想要的未必是个优秀的、精明能干的女人,他可能只想要个可爱的女人,让他宠一宠,爱一爱,哄哄他开心,帮他缓解一下工作的压力。”
没人知道短短二十分钟的讲述,她用了多少心血去反复研究,反复实验。当然,凌凌也不知道,苦难往往是上天对女人的恩赐,体验过人生磨砺的女人,自信才会由心而生,更坚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她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韵味。
“白,等一下。”他用英语说。
他低头吻吻她的唇,笑得十分魅惑:“凌凌,我有个笑话想讲给你听。”
杨岚航摇摇头,推开车门下车。他虽然能走,但脚步有些不稳,凌凌急忙上前扶住他,将他送到了房间门口:“杨老师,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去研究室。”
让我为你洗衣服,熨衣服,在你衣服上留下我的味道;
咽下口中酸涩的红酒,他说:“我知道她不会。我对她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
凌凌不再说话。
凌凌低头继续搅着咖啡,仿佛将灵魂也搅进了黑色的漩涡。
“航?”
然后,她等待着别人的提问。问题一一被其他人提出来,她从容应对,清晰简明地一一回答。十几分钟后,台下陷入一片安静,凌凌的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第一排的杨岚航身上。
“麻烦你帮我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她对迎过来的服务生说。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凌凌挤出点笑容,“杨老师是我的偶像。”
看他脸色越发苍白,手指用力按住胃,凌凌深深https://www•hetushu•com•com地愧疚自责。她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伸手拍拍他的背:“喝点水会好过点。”
没想到,真正让人蚀骨的销魂是久别后的重逢,分手后复合,旧情复燃。他进入得再深,都填补不了凌凌思念的空洞,都像是占有不了她的全部。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一双双情意绵绵的爱侣,背倚着栏杆眼波流转,痴痴缠缠。只有她一个人扶着栏杆默默地流泪,没人知道她哭了多久,所有见到她的人都担心她会跳下去,可她没有,在展望台关门的时候她离开,再没来过。
见她站在讲台上发愣,大会主席不得不考虑到其他学者的时间宝贵,提醒凌凌:“可以开始了。”
她再努力学着坚强又能如何?她变得再优秀又能怎么样?她可以站在他面前,骄傲地仰起头,而他已经不在乎了。
和他们过去吃的每一顿早餐一样,房间里荡漾着甜甜的奶香。
“这一年多,你似乎过得很好。”他又问。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深沉如海,无论多大的巨石扔下去,都能沉没得不见踪影。这样的男人,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生气?因为生气一年多不理她?他这是什么破耐性啊?
然后,她给杨岚航发了一条短信:“等我回来。”
娟秀的字迹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愣愣地看着凌凌,没再说话。
“不是我想的,是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写的。”
“我自认为我不笨,我也不是个懒惰的人,所以,你觉得我有可能来日本之前,不学一点日语吗?”随后,他用发音相当标准的日语对她说:“我不愿意说日语,不代表我不会!”
“是太晚了,晚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凌凌靠在他肩膀上,苦涩的液体塞满眼眶。刚分手的前几个月,她总以为杨岚航不会真的放弃,冷静几天,气消了,就会找她道歉,然后他们又可以“涛声依旧”,可他彻底消失了。
“李菲菲!”她不得不提醒她,尽管她知道杨岚航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别跟我说你不记得她。”
他一点都没变,身上还是那耐人寻味的优雅。那倾身时荡起的发,专注思考时轻蹙的眉,与人讨论问题时轻启的薄唇,还是那么迷人。
真的,什么知觉都没有!
这句出人意料的话让凌凌完全呆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杨岚航,他好像一盏光芒四射的明灯,令人眩晕。
凌凌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显示着t大的新闻,内容如下:
她把一年多没用过几次的化妆包拿出来,学着朋友教她的方法,将粉底液和乳液放在手心里慢慢揉开,涂抹在脸上,肤色明亮又十分自然。再抹上一层亮色的唇膏,轻点了少许睫毛膏,脸上顿时有了明艳的色彩。
杨岚航和加藤聊着行程,凌凌装作很认真在看海报,精神却处于恍惚状态,而且肺部有严重缺氧的现象。她悄悄挪到窗口前,站在窗前深深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以确保肺部不会因为缺氧而大面积坏死。
她笑着回答说:“日本流行健康饮食,崇尚清瘦的美感。你看那些日本女孩子,哪个不比我瘦?”
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这一年多来,一直有一个力量在支撑着她,那就是努力,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足以匹配他的女人。等到她再次站在杨岚航面前时,他会看到她的改变,后悔当初错失了她。
曾以为分别前的诀别是最狂热的一次。
凌凌坐在栏杆上轻盈晃动着双腿,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报复的快|感而心灵舒畅。相反,她有一点心酸,比她自己躺在床上捂着被酒精灼痛的胃哭泣,还要心酸。
凌凌心虚地看向杨岚航,他正在和一个棕发的美国人聊天,谈得非常投机。
最后,她深深吸气,露出日本女人最常用的温柔笑颜,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作为一个被您几夜风流便遗弃的女人,我的日子过得算是很好!”
妈妈离开那天,在机场里问她:“凌凌,你们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强硬地托住她的后颈,狂热的唇含住她软软的唇,辗转着蹂躏,而舌尖刚好趁着凌凌惊呼时,快速侵入,放肆地探索着。
“他告诉我,他在美国的教授问他能不能推荐个学生,他听说我的英语很好,gre和托福的成绩很高,问我想不想出国,他可以给我写推荐信。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人无完人,谁都有一时冲动做错事的时候。选择报复,不如选择给别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原谅别人,也等于宽恕自己。”
中国,a市
凌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浓郁的奶香不但没有亵渎咖啡的苦味,反而更增添了香醇。选男朋友和选咖啡一样,习惯了tte的味道之后,其他的咖啡很难入口。
会议准时开始,每一个报告都让凌凌叹为观止,因为那些性能优异的材料都是她从未在文献上看见过的。
“难怪你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年轻,这么帅,还是个教授,真了不起!”吉野用日语说。
“可我失去了你!”
“有!附近就有家乐福。”
“能给我个机会弥补吗?”
沉吟很久,凌凌才问:“吉野,你觉得我可爱吗?”
“没问题。”
助理恭然问:“您想去哪个国家?”
见杨岚航的脸色不太好,凌凌不忍心再带着他长途跋涉坐电车,决定奢侈一次,坐出租车回去。
她仍笑着:“是啊,太巧了!”
“凌凌,你怎么会相信那些娱乐记者的话?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娱乐记者专门捕风捉影,夸张地炒作,唯恐天下不乱。”
有人说他太追求完美了,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女人,同样没有完美的爱情。爱,不是你付出多少,她就要回报你多少!
考虑到自己无论怎么画地图杨岚航都不可能找得到,凌凌点点头:“好吧。”
她笑笑:“是吗?”
凌凌用了二十分钟,一字不落地讲述她背熟的报告,准确清楚地解读自己的研究结果。
可杨岚航的沉默,击垮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坚持。他用沉默告诉她,她变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他的爱已在一年前就干涸了。
这真的是凌凌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她简直可以用这个笑话嘲笑自己一辈子。愚蠢也该有个限度,她怎么可能蠢到这个地步?
第二天,凌凌一大早起来,洗完澡坐在镜子前。她本来只想礼节性地涂点口红,却发现镜子里的人眼圈周围黑了一片,肤色也有些暗沉。
凌凌看看妈妈担忧的眼神,只得尽量让自己笑得再开心点,“我会的。”
丢完鞋子,凌凌无心管那蟑螂死了没有,赤着脚走过榻榻米,躺在地上的被褥上。
凌凌转头看向杨岚航,才发现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模糊的眼,一如记忆里那个清晨他安静的睡容。估计是酒精和疲惫让他支持不住,睡着了。
飞机在日本大阪的关西机场降落,凌凌第一时间打开手机,仍不见杨岚航回复她的短信。
杨岚航淡淡地告诉她:“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作为交换生在京都大学留学一年。”
见凌凌犹豫,他问:“有问题吗?”
晚餐是自助餐,看着琳琅满目的日式料理,凌凌一点胃口都没有,捧了一杯热咖啡站在角落的位置,看着卢青用英语和一个老外聊天。流利圆润的发音,意气风发的笑容,从卢青身上再也找不到卢青以前的影子。
凌凌深呼吸,笑着说:“有的,只要他一天没有结婚,我就坚信自己还有机会。”
天黑了,天亮了,凌凌测了又测,样品已经达到了100纳米。她取出样品,小心地放好,关了设备,关了灯,走出空旷的大楼。
时间过得真快,七年了,他们把一生最美好、最纯净的时光给了彼此,从朋友,到师生,到恋人,再到今天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她要去问问他,是真的和她分手了吗?是真的要抛弃她吗?他说过,他不会离开她,难道他忘了吗?
恨他,有一点。
杨岚航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眼前,她才看清他眼睛里泛红的血丝。
欧阳伊凡拿过他的酒杯,又去给他倒酒。
这一刻,她觉得全身的血好像都冷了,正午烈日的光落在身上都是奇寒无比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神来,飞速拿起手机想要订回国的机票。
他总对自己说:明天就会好。可是第二天,思念仍旧让他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在隐隐作痛。
“日本确实不远,可你知道我来日本一次,要经过多少道手续的审批吗?你知道我现在想见你一面,有多难吗?”
背后的玻璃映出大阪市的夜景,一片片清冷的灯光在下坠。人随着电梯上升,心却在加速地下坠,杨岚航的脸一点点移近,唇一点点移近。凌凌紧张地闭上眼睛,侧过脸,连呼吸都忘记了。
故事讲完了,吉野沉默好久,对凌凌说:“如果我是他,也会跟你分手。”
她太悲哀了!
而最让他彻底失望的是,她去了日本之后,他用沉默表明了态度,她也不曾回来。
她半趴在他的背上,捏了一缕长发沿着他略有些凹陷的脊椎摩挲着。
他在b市被各种责难和压力包围时,他从来没想过放弃,而她竟然瞒着他偷偷办了离校手续和出国手续。
热吻源源不绝,细细密密如雨点打湿全身。
是她的错觉吗?
对你,我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你能多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爱你!
此刻,她是气他,可只有一点。
睡到中午十二点多,凌凌爬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块切片面包,煎了两个鸡蛋夹在中间,匆匆吃下去后,又开始看资料。
“你这算什么?性侵犯?”她以为杨岚航这种人绝对不会动硬的,看来,她错了。
凌凌扑过www•hetushu.com.com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
在车行里谈完价格,购买方法和需要办理的手续,他们又去购物吃东西,忙碌完这一切已经快要到傍晚。凌凌又问:“你还想去哪里看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凌凌担心自己听错了,或者误解了他的意思,不确定地问。
加藤讶然:“哦?!这么巧?!”
服务生看向杨岚航,见他闭口不语,所以记上了两杯tte。
一路辗转,等他们到了展望台楼下,已经晚上八点多。这刚好是纵览城市夜景的最佳时间,所以电梯比平时拥挤些,凌凌刚进观光电梯就被挤到最角落。杨岚航似乎怕她被挤到,双手搭在她身侧,帮她挡开别人。可是电梯刚要关门,突然挤上来一个相当占空间的胖子。
他从钱包里取出凌凌留给他的信,他一下下轻轻展开折成船形的信。
她的心旌一荡,嘴上却还不肯服输:“你想得美!”
她明白,她的决然离开深深刺伤了他的心,他气她,怪她,怨她,甚至恨她,这都是应该的,他用断绝联络的方式表达对她的责怪,她也能够接受。因为她坚信,杨岚航不会真的跟她分手,他们有着六年的感情,他们有着海誓山盟,他无论怎么气,怎么怨,他的初心始终不会改变。
谁知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杨岚航又说:“我只是一直在……生气。”
让她死了得了!
她很想听听他有什么问题,也许会很有深度,也许会很尖锐,也许他又会像在毕业答辩时一样,把她问得哑口无言。但她还是想让他问一个,就像从前一样。
带着几分清酒味道的气息,醉了她的人,也醉了她的灵魂。
这就是文化差异,无所谓对与错。
“这一年多,你就没想过回国看看我吗?”他反问。
“想她就|去|日本找她吧。你真以为你这么绷着,那个女人就会从日本飞回来,重新投入你的怀抱。”
可还是能感觉他不稳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缭绕于她的唇边。
“……”他以沉默作为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凌凌问。
所幸,杨岚航刚刚在出租车上睡着了,否则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凌凌浑身都在战栗,极力扶着楼梯扶手,才有力量站稳。吉野看见她,悄然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她不记得自己调整了多少次呼吸,手心里浸出的汗滴擦了多少次,总算鼓起勇气走向正在和杨岚航聊天的加藤教授。
有人说日本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凌凌始终不认同。今天,窗外的月的确是又圆又亮,透过厚重的窗帘仍洒下一片淡淡的光晕。
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急促的人流从地下铁拥出,撞到了正埋头研究地图的凌凌。穿着高跟鞋的她被撞得退后一步,险些摔倒,幸亏身后有人拥住她的腰,扶住她。
欧阳伊凡不禁揉揉额头:“呃,虽然说,她的这些做法确实不太像爱你,可也不能证明她不爱你。女人嘛,她们的行为模式是没有逻辑可言的,所以你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去判断。”
杨岚航的酒品相当不错,她敬他多少,他就喝多少。可惜他的酒量比他的酒品差得太远,他们才喝了三瓶,就扶着路边的栏杆吐得一塌糊涂。
让我一直陪着你老去……
一年后,她依然没有收到他的短信。但她依然会经常看手机,每次收到一条新短信,都会紧张地猜测着会不会是他发来的,然而,她满怀期待地点开后,悬着的心陡然沉下去。
服务生走后,凌凌努力想找点话题打破僵持的气氛,想了好久,很认真地问:“杨老师,您这样的忙人,怎么有空来日本做学术访问?”
叹了口气,调整好思绪,凌凌继续看英文单词,读了一遍,又一遍。
房门刚一打开,不太宽敞的房间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如此暧昧的关系,暧昧的房间,再配上一张暧昧的床,凌凌想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都难。
他无言良久,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想来看看你。”
他急了,问她“i love you”怎么说。
凌凌托起掌心中的咖啡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当初,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凌凌关上了水流,缓缓坐在浴缸的边缘,想起李菲菲在网上晒的照片,深深吸了口气:“我想过找你,不过我怕你太忙了,没时间理我。”
想念杨岚航为她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校正文章的日子,想念他连标点符号的全角半角都要为她纠正的日子。还有,当她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他们还有牵扯不断的联系,即使杨岚航真的抛弃了她,忘记了她,他也还在她的生命里,不曾消失。
大阪梅田的空中庭院展望台共有41层楼,是一处圆形的360度露天展望台,可以纵览整个大阪的风光,说什么世界奇迹,历史传说,风景绮丽。凌凌只去过一次,就发誓这辈子再不去那鬼地方了。
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在清晨的薄雾里,冷风掀起她厚重的外套,刮过她的肌肤。凌凌打了个冷战,继续向前走。
凌凌带杨岚航去了一家做广东菜的中餐馆,老板兼厨师是个中国人。他们刚一进门,服务生美惠便热情地迎过来:“凌凌,你带朋友来吃饭?”
他们不像吗?
让我在你工作时陪着你,帮你准备资料,整理实验数据;
忽然听见一声清雅的中文:“在日本过得还好吗?”
“啊?”凌凌讶然看看杨岚航,如果不是周围只有他一个中国男人,凌凌绝对以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对白出自路人之口。
三周后,她仍没有收到他的回复,却在网上看见李菲菲晒的照片,她与杨岚航共进烛光晚餐,虽然只是他的背影,凌凌也可以认得清清楚楚。
杨岚航又喝了几口水,坐在凌凌身边,手有意无意覆在她搭在栏杆的手上。樱花树上最后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落下来,掉在他肩上,她拿起一片放在嘴里,丝丝甜意。
她有时会忍不住想,他能否再等她四年?他们的爱是否已如同天上的烟花,转瞬即逝的灿烂,燃尽了就是燃尽了,再没法重来一次。
日本,大阪。
年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
人疲惫到了极致,感觉不到冷意,也没有了困意,只是麻木地推着沉重的自行车,爬着陡峭的上坡路。骑骑走走,走完十公里的路程,已经是早上八点。凌凌走进阴冷潮湿的公寓,看看墙角爬过的蟑螂,脱下鞋子狠狠扔过去。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
“为什么恨我?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选择了离开。”
“起来吃点早餐吧。”
说着,卢青把手中的抹茶杯子转了转,抹茶的清香绕过鼻端,和这句话一样耐人寻味。
妈妈不再问,给她做了好多的油炸鸡翅,放在她的饭盒里。她都吃了,还是胖不起来,脸颊日渐消瘦。
她想说:你认为我会好吗?
据闻,东京银座与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纽约的第五大街齐名,是世界三大繁华中心之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当香奈儿、迪奥、路易威登辉煌的广告迷了人的眼,当每个擦肩而过的女人都背着写满gucci和lv的包包,这些品牌反倒成了低调的奢华。
她笑着看他:“我也很尊重你!”
“杨老师,我要做oral presentation,不能陪您闲聊了,抱歉!”
“tte。”凌凌对服务生说。
听到“杨老师”三个字,凌凌手中的咖啡杯颤抖一下,咖啡漾过杯子的边缘。
“谢谢!”掌声中,凌凌再次深深鞠躬,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有人上去,会议还在继续,可凌凌再也没有心思去听那些研究。她只觉得周围的面孔都在晃动,自己好像游魂一样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会场无所依托。
服务生将他们请到三楼,帮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请问你们想喝点什么?”
当她看见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睛里再没有了理性的神采,当她看见他十指握紧,牙关紧咬,欲言又止地怒瞪着她的时候,她笑得更灿烂。
一年的时间有节奏地走着,不快不慢。这一年中,杨岚航几乎每天都在忙碌,做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议、接不完的电话和陪不完的应酬。可是,再忙碌的生活都没有抹平心中的惦念,再忙再累,他都会在时间的夹缝里关注着中日关系微妙的变化。
东京的四月,风吹在脸上湿润燥热。缤纷的花瓣落了满地,凌凌残存的一点坚强也碎了满地,她想说她过得不好,很不好,可她说出口的却是:“很好,我的课题进展得很顺利,杨老师。”
一个吻还没来得及开始,已经结束。杨岚航快速放开她,拉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她走出电梯。
“能为您效劳,这是我的荣幸!”
爱他,却是占据了整颗心。
“……”
“自行车?”杨岚航惊讶地看看她消瘦的身体,转身走向停着一排崭新的奥迪车的广场:“等一会儿,我们先看看车。”
凌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了,你一定很累,不打扰你休息了。”
信纸在杨岚航的手指间褶皱,任凭海风如何吹打,信纸如何扭动摇摆,都无法脱离紧握的手指。他不会让它和主人一样,从他的手中脱离,飘向他无法触及的大洋彼岸。
妈妈用一双生硬的手抓住凌凌的手:“好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别苦了自己。”
转念想想,他乡遇故知,还是不要那么尖锐,免得让国际友人看笑话。
“白凌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如同重复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凌凌想了想,笑着说:“那就陪我喝点酒吧。”
彼此间经历过太多纠葛,种种过往,痛过,伤过,可这些感情纠葛已经植根于生命之中,抛不开,放不下。很难形容爱有多深,只是忘不和*图*书了。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凌凌的决定没有错。她需要一个更开阔的世界,去成长,去蜕变,去找到她想要的自信。
杨岚航蓦然站直:“你……”
“一年了,我多少苦都挺过来了,多少痛都磨尽了,我早已不再需要你的一句‘对不起’!”
凌凌想说“很好”,也想说“一点都不好”。
——爱你的凌凌
站在顶楼,俯瞰大阪市风景,杨岚航沉默了。
凌凌偷偷看看杨岚航,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好点头,然后带着杨岚航往酒店的方向走。
年获得国家杰出青年基金。
这就是日本人,他们精益求精,也创造出了灿烂的文明,但狭隘的土地造就了他们狭隘的文化,最好的东西,他们永远分享给自己人。
“白凌凌,”卢青居然追过来,郑重其事和她打招呼,“你好。”
新干线经过一片樱花林,一片枯萎的花瓣落在凌凌的身上,她捏起一片,放在嘴里。都说樱花是香甜的,她尝到的永远是苦涩,为什么她连味觉都失灵了,难道真的疲惫到了极致?
“你能不能带我去?”
“好的。”司机会心一笑,说,“这么体贴,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凌凌用日语说:“是啊,你别忘了让老板多黑他点钱,回头给我提成。”
因为时间有限,大会的工作人员早已把准备好的套餐放在桌上,饭菜完全一样,座位可以随便选。所以教授们坐在一起,熟悉的学生们坐在一起。
会议主席问:“还有问题吗?”
在他打不通她的手机时,他一整晚都在担忧,不知道她是因为生气不肯开机,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最后,他把早已准备好的辞职信交给了李校长,赶第二天的第一班飞机去找她。可她仍然在他和出国留学之间选择了后者。
用手指抚过上面的名字,她微笑着,眼泪湿了字迹。凌凌每篇发表的文章都会加上这个名字,别人以为那是尊重,只有她知道,那是因为想念。
“其实,和日本比起来,中国评教授相对容易点。”凌凌为了避免杨岚航听见,特意用日语说,“不过,他的确挺了不起的,工作起来比你们日本人还要拼命,还要敬业。”
“我是想去找你道歉的。对不起,当时我太冲动了。”
凌凌试了很多次都没发出声音,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吉野还要争辩,车到站了,加藤教授带着他们研究室的学生到国际会议安排的酒店注册,领资料。接过属于自己的资料和房卡,正准备进房,凌凌意外地看见一个人走进了酒店大厅,是卢青。
“我也第一次来东京。”凌凌刻意瞄了一眼杨岚航,话锋一转,换成恬美的嗓音,“不过杨教授是我的偶像,他既然开口了,我当然义不容辞。”
“有时候挺可爱,有时候不可爱。和你聊天,看见你边说边笑时,觉得你挺可爱。看见你每天辛苦工作,坐在研究室啃面包写文章的时候,又觉得你一点都不可爱。”吉野感慨地说,“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什么样的女人,自从认识你,我就发誓将来我娶了老婆,一定要把她养在家里,绝对不让她工作。”
带着对杨岚航无限的信任,凌凌仰起头对着天空微笑,轻声哼唱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
化好妆,凌凌穿上她花了一个半月生活费定做的宝蓝色裙装。精细剪裁的西装短裙和黑色的高跟鞋更衬出她高挑匀称的身材和一身知性含蓄的女人味。
当凌凌感觉到柔软而温暖的双唇贴上她的唇,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又来了!你们日本人就是大男子主义。”
凌凌刚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喝了口冰水,吉野便坐在她身边,指指距离他们不远的杨岚航,尽量压低声音用日语问她:“他是你说的那个杨老师吗?”
曾以为初识云雨的缠绵是最美好的。
大阪通往东京的新干线在轨道上飞速行驶。车外的风景加速放映,吉野同学小声为凌凌讲述着经过的城市,和城市的特色,一半日语,一半英语。
他笑了,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试试看。”
美惠对她眨眨眼:“这回真人来了,你不用天天对着照片发呆喽!”
凌凌还不想告诉他,他没有失去她,因为她的心还留在t大,从未带走。有人说她做对了,也有人说她做错了,别人的评断代表着别人的人生观。在凌凌心中,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即使有机会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嗯。”
“你点吧,我无所谓。”
房间内蟑螂在爬,房间外鸟在叫,乌鸦在叼着垃圾。这个该死的爱护动物的国家,让人恨得咬牙切齿。而她别无选择,只能慢慢习惯,慢慢适应。
夜晚,凌凌躺在床上,抬起自己的腿轻轻晃动,洁白的珍珠在她脚踝上轻快地跳跃旋转。
凌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只顾忙着一边研究地图,一边问路。她不想过多地关注身边的人,因为杨岚航这样的男人绝对不能关注太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杨老师,以后记得千万别得罪女人,尤其是我这种特别记仇的女人!”
“我敬你……”
不等凌凌消化完这个重要的信息,加藤又说:“他是你们t大的教授,你应该认识吧?”
灰色的衬衫在海风里剧烈飘摇,优雅而忧郁。
“你知道吗?”凌凌继续说,“加藤教授对你超乎寻常地尊重,日本人特别势利的,他们只尊重比自己强的人。”
事实上,凌凌高估了杨岚航的定力,他外表清冷,并不代表他心如死灰。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没办法在拼命压制内心渴望的同时,钻研那些玄妙的实验结果。
“你也可以当作旧情复燃。”他清淡地回答。
“是我一直鼓励你要自信,让你读硕士,读博士,你才会以为那是我想要的。凌凌,我不是。我喜欢的就是那个要让所有学生考试及格的白凌凌;那个四级考试六次没过,还不放弃的白凌凌;那个有着严格择偶标准,对待感情宁缺毋滥的白凌凌。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这才是我想要的。”
确切地说,是和加藤教授聊天的杨岚航。
凌凌挺直脊背,露出灿烂的笑脸:“是吗?那你省得麻烦了。”
“我是过来做例行中期检查的,看看我的学生在日本有没有辜负国家的栽培。”
他离她好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如深海般波澜不惊的清冷,可以嗅到微乎其微的茉莉味道,可以再次为他心跳加速,忘了要说什么。
凌凌说:“一个让女人无法忘记的男人。”
杨岚航没回答。
挂断了妈妈的电话,凌凌擦干眼泪,从操作台上拿起写完的英语文章,逐词检查着语法错误。这是她为一个月后的国际会议准备的稿子。看文章的时候,她的视线会时不时地停滞在作者栏上的“lhyang”上。
他漱了漱口,扶着栏杆站直:“你的酒量太好了。”
他回身看着她,脸上平静无波,微微倾身,淡淡回应,一如身上淡淡的味道。
“加藤教授,您有事吗?”她忍着腰酸背痛鞠躬,心里对这个礼节一万个不忿。
杨岚航拨开她的湿发,轻轻把她拥在怀里,轻柔的声音几乎被水声掩盖:“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她又低头看看他们之间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距离,明白了司机的意思,笑了笑回答:“他是我老师。”
凌凌如梦初醒般看看静候她开口的其他人,再回头看看屏幕上的研究题目,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她尴尬地站正,礼节性地对大家笑笑,开始用英语说:“大家上午好,我叫白凌凌,来自大阪大学,很高兴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的课题,我研究的题目是……”
然后,他就会想起。
“谢谢!”杨岚航说。
于是两个人在炎炎烈日下整整步行了一个小时。终于活着走到了超市,凌凌擦擦汗,指指前方大大的家乐福标志,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到了!平时骑自行车真不觉得这么远。”
“你好。”凌凌微微欠身,从她身边走过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给忘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别给中国人丢脸,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在日本法庭审理一桩强|奸案。”
她看着杨岚航的眼睛说:“当我站在这里纵览这陌生的城市,耳边都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忽然想起有个男人对我说过,今生今世,非我不娶!我以为他会爱我到永远,而他的爱其实只维持了半个月。他让我在云端漫步了半个月,就把我从爱情的巅峰狠狠地推下去,摔得我粉身碎骨。”
说不清是痛,还是甜。
其实她也不需要弥补,她只想让他以后能懂得珍惜,不要再轻言放手,轻言挽回,不要以为她走到天涯海角都会等着他,即使她确实会等。
他满脸求知的认真劲儿让凌凌忽然笑出来,到了日本第一次笑出来。
妈妈又打来电话,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你放心吧,我会的。”
“我知道,可离开不是唯一的选择。”杨岚航站在穿梭的行人中间,眸色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凌凌期待地看着杨岚航,可他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凌凌红晕的双颊严重充血,强装镇定地干笑两声,“杨老师,一年没见,你变得更有幽默感了。”
凌凌站在幽凉的阴影里,恬美和黑暗交织的笑容,像开在幽谷中的野百合,洁白的,苍凉的:“既然当初决定了要离开,我就不会再回头。现在不是很好,你什么都拥有了,名利双收。”
欧阳伊凡端着两杯红酒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半眯着笑眼问:“又想起那个没长心的女人了?”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几天后,凌凌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和图书立刻给杨岚航发了信息:“这是我在日本的手机号,等你原谅我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勿念!”
这么长时间,凌凌以为不管他如何决定,自己从没怨过他,但当她看见他脸色极差,半天都没缓过气来,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怨他的。
“是啊,很喜欢!喜欢到被他伤得伤痕累累,还是会在窗前摆上茉莉花,就怕自己会忘记他的味道;喜欢到再辛苦都要努力把事情做到完美,就希望有一天再站在他面前时,他会再为我心动,重回到我身边;喜欢到每天都会一遍遍骗自己,只要他过得很好,我就很开心。”
可是,人是有极限的。他放弃了那么多,等待了那么久,换来的是她一次次轻言别离,他怎么可能不寒心?他看不透她的心,他不知道,即使他愿意再等待她四年,但四年的煎熬等来的又是什么,也许又是她挽着别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去。
见司机的表情像是被吓到了,凌凌也没多做解释,望着窗外的景色。只是他望着街的那边,她望着这边,交不上视线。
她给他讲了那个故事。她将头靠在玻璃窗上,轻微的颠簸把那段她一直不愿去回味的记忆摇晃出来。
欧阳伊凡拍拍他的肩膀,又劝他:“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有你的自尊,可是你三十多年才遇上一个让你动心的女人,你就不能稍微放下点骄傲和自尊吗?你难道真想下半辈子守着你的科学研究,孤独终老?”
“展望台?”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凌凌狠狠瞪他一眼:“有你这么检查的?检查到床上?”
果然,半小时后,响起了轻微的开门声。她睁开眼睛,看见杨岚航回来了,他先放下手中提着的早点,又从精致的纸袋中拿出一条纯白色的长裙,轻轻放在她枕边,细腻的纱质就像他无微不至的爱。
整理好一切之后,她去三楼大厅和研究室的人集合。
没有人回答。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环顾房间,没有看见杨岚航的人影。
“你不用否认了,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冬去春来,窗前的茉莉花又开了。
“至少你们有风和影让他们捕捉,至少你默许了他们的炒作。”
“我不是默许,是无视。”杨岚航坦然说,“没有人指名道姓说那个男人是我,我怎么否认?”
这一切,是个巧合,还是……
每当这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不要求更多了。
吉野用日语说:“樱花的宿命太凄凉,粗壮的树干不知孕育了多少个寒暑,却只能在人间绽放出瞬间的绚丽。”
杨岚航指指前方的咖啡厅,说:“凌凌,我们进去坐坐吧。”
后面的话消失在她的口中,消失在旖旎的夜色里。
“我不需要他的尊重!我需要的是你。”
她愤然推开他,到了现在他居然还不明白她恨他什么:“我为什么离开,难道你不知道吗?”
司机意识到自己失礼,忙说:“不是,我觉得你们不像是情侣。”
“你……”凌凌缓口气,气得咬牙切齿,又无计可施,“你怎么刚来日本一天,就学会日本男人的变态了?”
她又打开李菲菲的个人主页,一条条地翻着,希望能找出一些杨岚航的信息,然而,除了一年前李菲菲与杨岚航共进晚餐的侧身照,别无其他。不过下面又多了许多留言,都是关心李菲菲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晒个男朋友的正面照。李菲菲一概回复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安静的会议大厅里,他们彼此对望,仿佛一切都没改变,她还是过去的白凌凌,而他,还是她的杨老师。时间和空间在奇异地颠倒,凌凌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本科毕业答辩的时刻,回到了他与她第一次面对面和她的研究生时代。
看见杨岚航平复了一下呼吸,忍下她的讽刺,凌凌心情豁然开朗,什么疲惫和困意都一扫而空。
当凌凌在暗光下走上讲台,站在投影屏幕前。当她看见杨岚航的身体微微前倾,浩渺如烟的眸光在浅蓝色的冷光下一片幽深,世界在一瞬间沉寂。
因为过去是与非,对与错,只需看看今天的他拥有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便可以知道。
她虚无地笑了笑:“谁知道你忙着想念新欢,还是旧爱?”
“我——”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对不起!”
她想要挣脱,他却搂得更紧:“你在恨我?”
“下一位,白凌凌。”大会主席叫到她。
“……”
幸好美惠讲的是日语,凌凌暗自庆幸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岚航:“他是我老师,刚从中国来。”
“等一下,”杨岚航叫住她,“这附近有超市吗?我想买点日用品。”
上午的学术会议结束了,中间休息一小时。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吧!
如果有,多好!
经历再多的伤害,他仍是她最爱的人。
让我每天早上比你早起三十分钟,为你做好早餐等着你起床;
“杨老师,您好!”凌凌走到杨岚航身侧,深深鞠躬,很标准的九十度,讲的是中文。
漫长的等待音中,她走失的理智慢慢回归,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是为了让杨岚航可以摆脱流言蜚语,为了让他可以留在t大继续做想做的事,是为了成全他的理想,他的未来……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说几句话,她听着他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到了酒店,凌凌帮他填了表格,领了钥匙,带他到房间门口。
“你要买车?”
“不!刹那的绚烂就是永恒!美好的东西,拥有过就足够了。”凌凌用日语答,当然,词不达意。她笑了笑,又问:“你有没有试过爱上一个人,纵然为他耗尽了爱情,哭干了眼泪,也不曾后悔。”
怨他,也有一点。
在他与李校长周旋于各个部门之间时,每晚都会看到t大bbs上更新凌凌与郑明皓各种版本的传闻,他相信她,不代表他不介意。他是个男人,宽容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自尊,而她连一个解释都不曾给过他。
凌凌吓了一跳,回头愣愣地看着杨岚航。他的视线停留在远处,还是那一身疏离的温文儒雅,还是那一种不容侵犯的深沉内敛,即使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是那么遥远。
凌凌推拒的手失了力气,垂在身侧。等她从一阵意乱情迷的激吻中回神时,人不知怎么已经被拉到床边,推倒在床上。一双微凉的手正一边抚摸她的身体,一边撕扯着她的衣服。她特意从中国带来的真丝洋装,就这样破碎在他的手中。
杨岚航的思维模式又来了,欧阳伊凡无奈地摇了摇头:“杨教授,女人不是自然科学,不是设计一套合理的检测方法,就能验证出她们内心的真正想法。”
凌凌还想再说的话全部哽住,激动的心情也一下子被他的冷淡浇熄。日本真的好远,远到能让他淡忘了她的名字。
而现在,他又突然出现,以一种过眼云烟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好像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她更是怨上加怨。
“……”杨岚航虽然脸上没有表情,手中的空酒杯却不自觉送到唇边。
凌凌扭过脸,不敢看他,却能看见脚链在脚踝上剧烈地急速地晃动,一如那清晰如昨日的旧梦。
凌凌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咖啡厅。一进门,一股纯正的咖啡浓香充斥着人的味觉,抬头再看看四层楼高的天井,很明显这里不是星巴克那种低档咖啡店的消费水准。
从那之后,凌凌经常会在qq上编辑很多留言,例如,“日本下雨了,我好想你”“我写的文章被杂志接收了,挂了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吧?”“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
可更悲哀的是,她正被一个全世界最可恨的男人压在身下,连寻死都没有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繁华,所谓的文化底蕴,很有趣!
摸索着从床上找到自己的衣服,凌凌刚想穿上,忽然想起衣服已经被撕得惨不忍睹了。她立刻猜到了杨岚航去了哪里,于是甜笑着躺回床上继续补充睡眠。
她心里沉沉的,言语也因为沉重的情绪显得有些疏离。
“我从来没想过抛弃你,相反,我一直在等你回国。”
第二天上午,加藤教授带着他们回到大阪,一路上杨岚航坐在加藤教授身边,轻声谈论。凌凌没有机会和他交谈,只是偶尔,他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也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一杯咖啡泼过去,大声对他说:“你没说分手,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那你为什么和李菲菲搞暧昧?你把我冷冻了一年多,现在跑来日本想跟我说没分手,你当我是什么?我不是你的实验设备,随时需要随时让你使,不使了就把我丢在一边,让我自生自灭!我是人,我有感觉的!我拜托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想要复合,也至少等几天再说嘛!”
“曾经,非常恨。不过,我现在觉得自己更该感谢你。”卢青盯着杯中翠绿色的抹茶,脸上露出一种神往的悠远,“我离开学校那天,风好大,我一个人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搬着行李去托运。那时候,我不甘心,我觉得这个社会没有公正可言。没想到,一辆车停在我旁边,杨老师从车上走下来,帮我把行李放进他的车里。”
说完,凌凌在他异样的目光下,踩着最骄傲的步伐走进会议室。
她几乎以为这是个梦,可梦里没有这么真切的心痛。
一如她跳跃不已的心。
那美丽的烟火只能在记忆里永恒。
凌凌转脸看看坐在另一侧的杨岚航,他正望着窗外风景,暗淡的光线衬得他神色有些黯然。
谁知她刚一转身,杨岚航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把她扯进他的房间,揽进他的怀里激|情地亲吻。这是他的风格,没有任何预兆地爆发。
凌凌叹了口气:“他是个好老师。”
她怎么会想不到他懂日语?这年头,连个来日本旅游的游客都会说上几句最简和_图_书单的日常用语,他一个那么有文化的变态,怎么可能不学?基金委拿几十万养她这么个没长大脑的人干什么?真是浪费了国家财产!
一到大阪大学,加藤教授细致地交代凌凌,秘书已经在jica酒店安排好了房间,请她带杨岚航去酒店好好休息。明天再带他来研究室见见他们的教授池田。
她拿着手机,坐在“冷如冰窟”的公寓里,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明,最终,她决定留下。
“先进去看看买车需要什么手续。”
而此刻,浴室里,昏黄的灯光照见凌凌身上的点点吻痕,带着几分凉意的水花冲刷着消瘦的身体,冲刷去激|情后的火热。
“进来坐。”他的邀请声听上去很清澈。
凌凌看见杨岚航的睫毛颤动一下,没有睁开眼,像是睡得很沉。她的眼泪再也囚禁不住,滴湿了胸前的衣襟。
可她一条留言都没有发送过,因为她怕自己发出去之后,仍然收不到回复,那就证明他彻底抛弃她了,她就连最后一丝期待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回答她两个字:“想念。”
“司机,开慢点,让他休息一下。”
“还是算了。”她不是对某教授没有信心,而是非常没有信心。虽然他看上去相当有内涵,相当为人师表,相当道貌岸然,但事实证明,他的本性并不是表面那么清高,相当“禽兽不如”。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杨岚航低头喝酒,一边喝,一边琢磨着欧阳伊凡的建议。或许,他这个表弟在情场无往不利,也未必都是偶然。反正他的自尊和骄傲都被她践踏得所剩无几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我本来想等会议结束去大阪看看你,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卢青的声音淡然而自信。
在他承受着家人和长辈的责备,仍坚持要和她在一起时,他从别人口中得到她要出国的消息。在他做出了最艰难的抉择,愿意为她承受非议,甚至放弃至关重要的课题时,她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凌凌看着照片上的一双璧人,看了许久,直到眼睛以剧烈的刺痛抗议,她才关了李菲菲的主页。
凌凌半抬起脸,笑了:“我……我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你想做一下分手后的回访,看看被你抛弃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那么一瞬间,凌凌差点抱住他,告诉他:“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拿起手机,他打通助理的电话:“再给我拟一份出国申请,报上去审批。”
游艇在海浪上缓慢前行。一袭清冷的人影站在甲板上,面对着沉没的夕阳。他拿出手机,用手机按键输入了一个日本的电话号码,对着屏幕看了许久,又将号码删去,收起了手机。
“……”凌凌拿着地图继续向前走,装作很认真在找路,其实双眼被青色的灯光刺得很痛。她忽然有种错觉,他们并不像是分手,反而像是两个初恋的孩子,在闹着别扭,好像他们都在赌气,等着对方过来拥抱和道歉。
渐渐地,他们接触得越来越多,经常一边做实验一边半懂不懂地聊天,日语、英语、胡言乱语。可能知道彼此都不会介入对方的生活,未来也绝对不会有交集,也可能半懂不懂的语言表达方式让人更容易放松,许多不想和别人说的心事,会不自觉说出口。
“你不懂——”凌凌摇摇头,“离婚对你们日本男人来说等于‘破产’,对中国男人来说,只需要几十元人民币就可以搞定,最多付点赡养费。”
“我从来没说过和你分手。”
年承担国家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项目。
怨他轻易就放了手,用无言的沉默,与她断绝了往来。
经不起考验的爱,早晚会腐烂!
他睁开眼,眼里含着浓烈的血红。见他这个样子,凌凌更加后悔自己的任性,愧疚地问:“很难受吗?”
那晚,凌凌趴在床上,心脏抽筋地疼着。人无完人,谁都有一时冲动做错事的时候。那么他们呢?是不是也因为一时冲动,把两个人逼上了绝路,他们能不能有一个改过的机会?!
欧阳伊凡凑过来,隐晦地笑笑:“杨教授,日本可是个好地方,去了以后别光想着钻研课题,也学点人家的民族精粹。”
“更是个好男人。可惜你没珍惜。”
凌凌挣脱他的手,笑着看向天空:“很晚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她很希望车子就这么开下去,不要到目的地,然而车子在街道上飞驰,酒店越来越近。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凌凌忽然有些难以割舍,所以忍不住开了口:“这一年来,你过得好吗?”
卢青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装,黑色的高跟鞋,清秀的五官和以前没多大变化,气质却与从前大相径庭。凌凌装作没看见,低头跟在吉野后面走向另一个方向。
凌凌急忙转移话题,问他:“杨老师,您想吃什么?”
她的确想把他灌醉,一杯接着一杯地敬他酒:“杨老师,我敬你,恭喜你评上国家杰出青年……”
关了电脑,她独自走到地下室,坐在十八摄氏度的实验室里,呆呆盯着电脑显示器,看着自己的样品一纳米一纳米地变小。空调的冷气从前后左右直吹着她,膝盖、手肘、双肩的骨骼阵阵刺痛。她用掌心揉着冰凉的膝盖,眼泪掉下来都是冷的。
三天后,她没有收到短信回复,她再给他发信息:“你好吗?有没有想我?”
抬头时,对上了卢青的视线。卢青也不回避,大方地走向她。
还没来得及深入,她只觉心一空,电梯停下了。
真正的爱,就该经得起考验。
加藤教授又对凌凌介绍说:“这位是杨教授,这次会议的特约评审。他这次来日本主要是应池田教授邀请,来我们先进材料研究所做交流访问。”
美惠显然没把凌凌的话当真,眼睛盯着杨岚航,惊讶地说:“他?他不是你电脑桌面上那个帅哥吗?真人比照片上有气质多了。”
当然,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哀悼她漂亮洋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阻止这个即将成为强|奸犯的教授。
如果不是杨岚航想去,凌凌是绝对不会去第二次的。
“好的。”她继续维持着最美丽的笑。
凌凌微抬湿润的睫毛,看向仅在咫尺的他,水花从他身体上溅落,隐隐水雾里的他如幻觉般模糊,唯有眼眸里的深情清晰如镌刻在她的心上。
“什么东西?”
“只是有些触景生情。”他接过酒,送到嘴边。
一上车,凌凌刚说完要去jica酒店,司机便不停地从后视镜里朝着他们张望,对他们进行深入研究。也不知是难得见到个文雅的女孩扶着一个醉酒的男人要去酒店,还是杨岚航身上那份正气太耀眼。
他点头。
凌凌正在努力思考该说些什么话,打破尴尬的气氛,保住颜面,杨岚航却在忙着帮她宽衣解带,以最快的速度干净利落地脱下她的衣物,等她感到一丝凉意袭来,才猛然想起自己身处的境地。
“那要怎么才能判断?”
“睡醒了吗?”他轻声询问。
“没问题。”美惠还特意靠近凌凌一点,说,“四瓶?要这么多酒,你该不会想要把他灌醉吧?”
他讶然:“什么样的男人让你哭干了眼泪都甘愿?”
“很简单。找个机会把她弄上床,她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半推半就从了,那就是爱你。她如果拼尽全力反抗,抵死不从,满脸都是嫌弃,那就是不爱你。你直接转身离开,永远都不要回头。”
“还凑合吧。”凌凌伸手拢拢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如果你连着一个月每天至少喝上五瓶也许比我的酒量还好!”
咖啡端上来,未入口已是浓香馥郁。凌凌不知该说些什么,漫不经心晃动着手中精致的钢勺,牛奶的白、咖啡的黑在杯子里缠绕交融,恰似爱情甘甜与苦涩的交融。
“是吗?”凌凌垂下眼睑,埋头吃饭。早知道她会在这里遇到杨岚航,打死她也不会告诉吉野她的过去。现在她在吉野面前已经完全透明了,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寂寞,孤独,辛苦,压力,这些她都能承受。唯独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很苦,很苦。
有时候,新闻上出现日本地震,或者寒流侵袭,他都会忧心很久。
典型的花|花|公|子行为模式,杨岚航无语。
“好的,我明白了。”
航:
凌凌仰头看着天空,一滴眼泪落在黑夜里。
不知为什么,正在听那个美国人高谈阔论的杨岚航微侧了一下脸,她依稀看见杨岚航的嘴角牵动一下,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杨岚航根本没看见凌凌背后的幻灯片,更没听见她讲述的理论,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那恬美的笑容,还有正统职业装勾勒出的玲珑曲线,以及她脚踝上那条与她职业打扮完全不符的珍珠脚链……
年评为教授,博士生导师。
这一切快得让凌凌有些没法相信。
“有一样东西可以和忙碌共存。”
“时间有限。”他突然转身把凌凌压在床上,含笑看着她,“不如提高点效率,把握好这三个月的签证时间……”
“很像a市的云塔,是不是?”凌凌吸了口气,手轻轻摸过围栏上锁着的金色连心锁,笑着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被惊呆了。”
加藤教授又用英语对凌凌说:“白,会议结束后,杨教授要与我们一起回大阪。你负责照顾他一下,如果他想要买些东西,或者逛逛风景区,你帮他带带路。”
路还是走到了尽头,车停在酒店门外。凌凌轻轻推醒杨岚航,对他说:“酒店到了,上去再睡吧。”
“再申请一次,如果再驳回,继续申请,直到上面批了为止。”
站在镜子前,凌凌对着镜子笑笑。不论经历了多少坎坷,她的笑容依旧沁人心脾。
人浓如墨,味淡如茶。
凌凌讶然,呆呆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他还有兴致讲笑话?
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还在你身边,不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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