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胡总脸色有些尴尬，他扯着嘴角说：“加班加得再久，也得有人买才行啊！”
她的脸有些热，头有些晕，但清醒仍在。
苏洛心里暗笑，今晚你惹我，那可不止这一杯。
“好。”
“拍卖得来的钱怎么用？谁能搞得清？”这个人的发问越来越尖锐，苏洛依稀记得他姓肖。年纪并不大，长相也还周正，但姿态却格外有些跋扈。
“你说得好听，电话也不接，我可没信心了！”话中有不满。老总们最爱在酒桌上调女人，如果一个电话就来，那是最有面子的。
苏洛跟在旁边，微笑着和其他人告别。
“您如果能参加就更好，我们很荣幸。”
周遭的人都在点头，坐在苏洛另一边的年轻人问道：“你们明天拍卖什么？”
“你放心，一切都很好！你呢，你在干嘛？”苏洛拿着电话，在路边找了个水泥台阶坐下来。
“你辛苦去一趟，如果能多争取几个捐款人，明天的拍卖可能成果更明显！”
“不是有希望工程吗？你们还搞什么？”
“对不起，胡总，我今天开会时，把电话调成静音，忘了调回来，对不起！对不起！”苏洛临时想借口，倒还从容。
“杨锐……”苏洛又说。
小秦在旁同情地翻翻白眼。
苏洛只觉得酒意更浓，渐渐要消散她的意志。
“可是，我这边太忙了，走不开啊！”苏洛继续找借口。
“不喝多，不喝多，你只把这一杯喝完。”胡总信誓旦旦：“主要是要拿出诚意，让这些老板们明和*图*书天去参加你们的拍卖会，多筹点钱嘛！”
“我待会儿回来再做。”苏洛答，她知道他要这句话。
她抬起头，一辆车从她旁边驶过，车灯闪了闪，应该是刚才离开的那个“穷人”，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表示，车子已经驶远了。
苏洛正在拿着参会名单认真地进行最后的校对，电话又响了。她皱着眉，瞄了一眼屏幕，任它继续响着，并不打算接。
“我挺好的。不用送！”
说完，把电话递到了苏洛手边。
她有些怀念大山里的日子，那里的空气是清甜甘冽的，远比酒更醉人。她想象着此刻的杨锐，正在孩子们的寝室里蹑手蹑脚，轻轻穿过。
“玉皇大帝！胡总，今天答应把藏品兜底买走的那一个。”
苏洛摆手示意不及，话筒里已经传来胡总宏亮的声音：“小苏啊！不给我面子？打你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我真的还要回去加班。不能喝！”苏洛再次拒绝。
“真的还要回去。”
“我来帮你吧？”
“我和一帮朋友在这边吃饭，你赶快来介绍一下你们的活动，你介绍得好的话，明天他们都会来举牌。”
“明天的活动准备得怎么样？”
苏洛将手伸进包包里摸了很久，终于摸到，放在耳边，答：“喂。”
“胡总，我不能喝酒，今晚还要加班，明天活动的事情还没完全准备好。”苏洛照例做着无谓的抗争。
“下个月我要带一个孩子过来治眼睛。”
“好，一定！”
www.hetushu.com.com苏洛没答，心想，工作已排到年底，哪来时间休息？
直到旁边姓肖的带一句：“胡总，要帮忙吗？”
“我不想干了，那些有钱人都是畜生！”
苏洛快步穿过这拥挤的尘世，坐上出租，赶往胡总所在的酒店。
苏洛示意服务员将酒杯倒满，然后她起身，趁机卸了胡总那只手。“胡总，感谢你对贫困山区孩子的支持，明天的活动，还请你务必大力支持。”说完，她将酒杯与胡总的酒杯轻碰一下，一口又干完了。
一个小时后，胡总被人抬上了车，他醉得像团烂泥，嘴里却还叫嚷：“小苏，你不要只敬我嘛！还有这么多人，大家都要喝得高兴！”
喻秘在旁，表情里有些不赞成。
来到大门口，正是春天的傍晚，大楼前坪都是饭后散步的人，摇摆着踉跄前行的孩子，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大人，热恋的情侣坐在台阶上，旁若无人地亲吻，有一个角落里，有人围出一片空地，拿着破烂的音箱放着乐曲，三三两两的中年妇女在里面旋转舞蹈。
“那好，我马上过来，您在哪里？”苏洛听出来，赶紧转口风。
“那……”喻秘欲言又止。
她走进电梯，电梯迅速下降，格外地快。
“没办法，那两个支教的学生回去了，只剩我一个人。”
“好！我挂了！”
苏洛在心光基金会工作，主要的职责是募款，为了保证每年有足够的经费支持那些慈善项目，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陪捐款人吃饭喝酒。和图书那些暴发户，拿出一点塞牙缝的钱，就提各种要求，不仅要求有社会回报，还要有女色回报。作为基金会唯一的年轻女性，苏洛时常承担了“出卖色相、陪吃陪喝”的繁重工作。
他连忙拒绝：“我不行，我其实挺穷的，比不上胡总。不过，胡总都醉成这样了，明天早上也不知醒不醒得来？”
“没事！你什么时候回城里？”
喻秘被她问倒，哼哼唧唧半天，答：“反正你自己注意一点就好。参会名单都核过了吧？”
听完地址，苏洛把电话还给喻秘，拎上包就往外走。
“他要是猪八戒倒好了？”
“怎么了？”
“哇塞，那还不接？让他直接点化你成仙，就不必做这份苦工了，晚上七点还饿着肚子在加班。”
坐得低，会闻到汽车尾气中干燥的焦味。苏洛望着前方，拿手捂着口鼻。
“会有很多省市领导来，所以挺正式的活动。”苏洛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这种轻视，表现很从容。
喻秘跟上来交代：“你请胡总明天务必早点到。”
谁知不出两分钟，喻秘书长举着电话冲进办公室：“苏洛，胡总打你很多电话你都不接，他有要紧事找你，快接快接！”
“你怎么样？需要我送你吗？”姓肖的年轻人问。
“什么事可以给你打电话？”苏洛反问一句。
“有一位老领导把他的藏品捐给我们，多数是国内大家的字画，也有一些瓷器。”苏洛答。
“再忙？有我这个重要吗？如果明天没人来买，你这拍卖会也不必开了。ｈｅtusｈｕ•coｍ.coｍ”胡总威胁道。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就是如果没人要，他就按底价出钱。”
果然，喻秘立马欣慰：“那就辛苦你了。搞完活动，好好休息两天。”
于是，她端起杯，一仰脖，把酒灌了下去。
“是啊，好忙。”她大声地回答，生怕那人听不见。
“我们每年会给捐款人详细的报告，如果捐款人需要，也可以现场去督查。”苏洛赶紧解释。
那男人大概是见她如此平和，再说无趣，开始做结语：“那就祝你明天活动成功。”
“他想在湘西捐建几所学校。”
“你……有空多联系！需要什么我给你寄。”
苏洛笑笑：“少吃点，可以减肥！”
胡总方才醒悟过来，连连摆手：“这杯酒，美女敬的，我无论如何要喝下去！”
“别傻了，你在城里的工作也很重要，还靠你筹钱呢！”
小秦在旁边怪叫：“我的天啊，求你接一下吧，哪怕是猪八戒，看在他打你这么多个电话的份上，你也接一下吧。我听得都烦死了！”
“希望工程也不可能帮助所有的失学孩子。”
电话挂断了。
小秦在旁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捐给你们干嘛？”
“没核完。”
“你还挺能喝的，真的还要回去加班？”他挑着眉毛问。
“好。”
“有您支持，我们还是有信心的！”苏洛对着电话赔笑脸。
“我听说用不完的钱，你们年底就发奖金了吧？”胡总忽然在旁边说，桌上的人爆发出笑声。
“什么？”
这话中有话，让苏洛和*图*书感到不爽，她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不可能，这是不允许的！”苏洛正色否认，准备继续解释，这厢，胡总哪容得她真的谈正事，赶忙把酒杯递到苏洛面前：“小苏，不用说这些，拿出你的诚意来，把酒干了。”
“你要注意休息。”
走进包厢时，苏洛只觉得乌烟瘴气。桌上已经一片狼籍，胡总面对包厢门坐着。回头看见苏洛，大声说：“美女啊，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苏洛被安排在胡总身边坐下，有人殷勤地给她端上干净餐具，并把她面前的酒杯倒满了白酒。白酒看似透明，但在杯中显得格外粘稠和香冽。
作者有话要说：边想边写，边写边想，一切才刚刚开始。
“不然是谁，唐僧？沙和尚？还是牛魔王？”
桌上一片欢腾。
“不至于吧，不就是卖个花瓶什么的？”
胡总满意地将手搭在苏洛肩头。
这架势，可将胡总吓到了。一般的女人，在酒桌上，都是半推半就，娇嗔做态，苏洛这样的，让人没底。苏洛端着空杯，微笑地看着他，旁人竟也无人帮腔。
“是明晚，他可以睡很久。”苏洛更正。
“我来接你。”
“苏洛，你在忙吧？”那头，是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是兜底买走？”
那人笑，此时苏洛的手机响起来，他便借机转身走开。
“我刚刚看完作业，准备去查一下房。”
此时，路边有车鸣笛。
正说着，手机停了，小秦伤感地说：“玉皇大帝伤心了，今晚估计得下雨。”
喻秘的表情变成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