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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忽已暮

作者:绿亦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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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湖河海,日月山川 05

第三章 江湖河海,日月山川

05

于是我哭丧着脸问她们:“我是不是也要哭一场才行?”
“八年啊,”赵一玫在黑暗中喃喃自语,“我到现在还记得,八年前沈放的模样。”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点着玫瑰味的蜡烛,对着天花板的吊灯谈天。我想起曾经看过一句话,说那些陪你笑过的人会失散在岁月里,而在你生命里留下来的,都是那些陪你哭过的人。
南山和赵一玫分手后,我反而和他成了朋友。有一次我在冰激凌店遇到他,他说暑假的时候想要去一趟中国。
“大哭,喝酒,睡觉,暴饮暴食。”我扳着指头数。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沈放的名字,这个和赵一玫纠缠了一生的人。
赵一玫一边说一边笑,可是我和何惜惜都知道,她其实并不想笑。
“为什么?你们要学中国https://www.hetushu.com.com古代建筑吗?”
“不是,”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去看看阿May长大的地方,她总是思念着那座城市。”
“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有一天我回国,下了飞机被告知他早就结婚了,我看到他抱着一个和他一样面无表情的小孩子。然后所有人都指着我对那个女孩说,‘宝贝,叫阿姨。’”
“你应该去问问他,他当时一定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说,”忽然,一直沉默的何惜惜开口了,她说,“女人的直觉大多准得可怕,特别是关于自己喜欢的人。”
“然后有一个春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坐在天台上聊天。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看了很久很久,因为我发现,原来我所hetushu•com.com有的针锋相对,只是因为我想要让他看到我。从最开始到最后,我所奢求的,都只是他能够看到我而已。我无法克制自己,只能绝望地渴望。当时我就不愿意出国了,我妈找我谈过一次话,我那点小心思,我妈早就知道了。我妈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和他不可能。”
在我离开美国后,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南山的这句话,这大概也是我在美国最真切的感受。在这个蓝色的星球上,无论人种、肤色、语言、国度,可是身而为人,我们所拥有的感情,贪、嗔、痴、恨、爱、恶、欲是一样的,我们的心是共通的。
“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原来全世界的人的处理伤心的方式都是相同的。”
看着那份漂亮的甜点,我知道南山依然爱着赵一玫,和*图*书于是忍不住问他:“外国人失恋会做什么?”
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故事,赵一玫的母亲与沈放的父亲是彼此的初恋,年少时因为误会分了手。多年后两人重逢,赵一玫的母亲已经和她的生父分居多年,沈放的父亲为了她与沈放的母亲离异。而他的母亲,原来就患有神经衰弱,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被送入医院。
赵一玫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已经不重要了。”
少年沈放双手插在裤兜里,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看也没看赵一玫一眼,转身走了。
“你认识江海多久了?”赵一玫问我。
“知道。我出国前,他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有一天晚上我耍酒疯,冲到他租的房子里,我抱着他拼命地哭,我告诉他我爱他。你知道他的反应是什么吗?他用一种非常非常奇怪的眼神看www.hetushu.com.com我,然后,”赵一玫顿了顿,“然后,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孩。”
赵一玫摇摇头:“是从国内的电话亭打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是谁。但我总觉得是他,也许只是因为我很期待吧。”
他发誓绝不会原谅赵一玫的母亲,而那时的赵一玫心高气傲,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两个人彼此仇恨,以最大的恶意诅咒对方不得安宁。
他依然习惯性地叫赵一玫“阿May”,分别的时候,他点了一份彩虹冰激凌,托我带给赵一玫,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那他,沈放,他知道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赵一玫大步跨上前,握紧她母亲不停颤抖的手,她瞪着他:“不许你这样说我妈!”
赵一玫第一次见到沈放,穿着黑衣黑裤的少年站在台阶上,他冷冷地看着她和她的母亲,他对赵一玫的https://www.hetushu•com.com母亲一字一顿地说:“你和我爸打着爱的旗号,做的却是抢夺和伤害他人之事,我真为你们的爱情感到悲哀。”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因为你知道,你的余生再也没有他。他娶妻生子、他微笑流泪,都与你无关。”
我甚至不能想象那种伤心欲绝。相识两年,其实我对赵一玫的看法同何惜惜相同,她又漂亮又聪明,肆意挥霍青春和金钱,无法无天得可爱又真诚,可是我们都不曾想到,她的心底藏着这样一段坎坷的情事。
“中国人失恋会做什么?”他反问我。
“到今年冬天就八年了。”
我们永远都无法猜到,每一个嬉笑怒骂的人,心中有着怎样的灵魂。
不知道为何,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新生晚会上,你错过的那通电话是他打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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