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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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沈放站在女人的床边，看到赵一玫的一刹那，眼中盛满了怒气。他大步向赵一玫走去，挡在赵一玫的面前，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病床上坐着一名穿着条纹病服的女人，头发剪得极短，身材瘦削，皮肤是极度不健康的白。
阿姨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所以赵一玫对她的所有认知，都只有她和沈钊离婚，没有得到沈放的抚养权。
赵一玫习惯了和沈放争吵的模式，想也不想地吼了回去。
“沈家的那位公子？”护士狐疑地看了赵一玫一眼，大概觉得她实在不像是骗子，就说，“走廊尽头最大的那间。”
赵一玫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赵清彤和沈钊结婚那天，他也去了一趟医院。赵一玫记得去医院的路，于是把八音盒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出了门，一阵冷风灌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忘了穿外套。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几年来，和沈放相处的一幕幕在赵一玫的脑海里炸开。
病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轻轻一推就开了。就在赵一玫将门推开的一瞬间，沈放暴怒的声音也一并响起：“回去！”
等女人安静下来，赵一玫才得以仔细看清她的脸，她竟生得十分美丽。赵一玫ｈｔｔps://ｍ•hetｕshu.ｃｏm.ｃom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漂亮的人，可依然觉得沈放怀里的女人很独特，带着纤尘不染的干净，十分耐看。
赵一玫抱着礼物盒，气喘吁吁地到了医院门口，正好看到沈放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一只手拎了个蛋糕，另一只手捧着一束鲜花。
等到护士们冲进来，沈放摁住女人，护士给女人注射了一针。女人目光空洞，却还是死死地瞪着赵一玫。
沈放强忍住胸口的钝痛，试图架住女人。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放咬牙切齿，愤怒地看着赵一玫：“滚！”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清楚明了起来。赵一玫的身体开始颤抖，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男孩。
沈放把女人抱回床上，拉上被子盖好，然后走到门口，看着赵一玫。
她为他而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你来干什么！你满意了吗！赵一玫！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生日快乐。”她在心底对他说。
“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我在外面接了个电话，他刚刚进去，你们看到他了吗？”
赵大小姐破天荒头一遭没用闹钟，一大清早就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梳妆打扮半晌，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和_图_书，头发高高地盘成丸子，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像是在等餐，又像是在等人。
算了，赵一玫跺跺脚，心想，跑跑步当运动了。
沈放转过身去护住她，她似乎谁也不认，搬起一旁的凳子使劲朝着沈放砸去。
赵一玫出了电梯，发现这一层楼异常安静。护士站就在楼梯入口处，年轻护士的脸上却是死气沉沉。其中一人抬头看了赵一玫一眼：“探病的？几号房？”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女人依然在疯狂地大叫。
他是奔跑在苍茫的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
赵一玫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状况会如此糟糕。
门完全打开了，屋里屋外的人相对而立。
赵一玫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沈放。”
“我的错？沈放你是瞎了吗！她想要杀了我！难道还是我的错？”
沈放挡在赵一玫身前，替她拦下了全部的攻击。
八音盒的音乐已经走调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肖邦的《告别圆舞曲》，纪念一段永不复得的爱情。
他的眼里盛满了恨意。在那一刻，赵一玫想，他是真的恨不得她就此消失。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电梯口的指示牌上那三个字“精神科”。
他把她的书包从二楼的阳台上丢进院子里的水池中，他指着赵一玫的ｈtｔps://ｗww•ｈｅtushu•ｃｏm.ｃｏm鼻子大吼：“从我家滚出去！”
赵一玫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礼物盒掉落在地上，精致美丽的八音盒掉了出来。
他站在逆光的地方，五官越发英俊，目光却跟他的母亲一样冰冷。他一字一顿地对赵一玫说：“滚、出、去。”
这几年来，因为心中有愧，因为害怕赵清彤尴尬难堪，所以赵一玫从来没有打听过关于沈放母亲的事情。在那幢别墅里，也没有人有胆子主动提起这个女人。
女人的神态已趋近疯癫，死命地伸手想掐赵一玫。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渐渐镇定下来。
赵一玫愣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手里托着一个盘子，正在吃蛋糕。赵一玫突然觉得浑身发凉，因为对方正用一种十分恶毒和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等她说完，才忽地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她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黑色八音盒，蛋糕砸碎在上面，奶油被踩得到处都是，还有杯子的碎片。
赵一玫被吓得动弹不得，沈放抱起女人，他的动作很轻，就好像对方只是一片羽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电梯在十楼停下，赵一玫看了看旁边的楼层讲解，十楼，精神科。
她把一切都毁了。
与此同时，时间一天天过去，无论赵一玫装得如何
和-图-书不在意，一月的最后一天还是来临了。
“那谁。”
赵一玫顿了顿，说：“是我。”
赵一玫还来不及反应，女人已经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边哭一边指着赵一玫破口大骂：“贱人！贱人！贱人！”
就像毒蛇在窥视猎物。
“闭嘴！”
“医院？”
赵一玫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张嘴，病床上的女人已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把手中的盘子狠狠地向着赵一玫摔过去，然后抓起床头柜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像发了疯一样攻击赵一玫。
赵一玫绝望地闭上眼睛。
而走廊的那一头，护士们听到动静，一时间警铃大作。原本寂静的楼层一下子热闹起来，女人的尖叫声、警铃声、护士的脚步声，乱成一团。
“啊，少爷啊。”阿姨奇怪地看了赵一玫一眼，想不通她今天怎么会主动提到沈放，“他刚刚回来和老爷说了几句话，已经走了，估计是去医院了。”
他一身狼狈，额头被杯子磕出了血。他的眼眶通红，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他对峙的那一刻，赵一玫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动物，和冰冷如毒蛇的女人截然不同。
赵一玫小跑着跟上去，看到沈放进了医院大门后就上了电梯，生怕跟丢了他，焦急地拍打着电梯按钮。
这几日北京都在下雪https://m.hetushu.com.com，声势浩大，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让人忘了它本身的面目。从落地窗望出去，会让人心生错觉，以为未来也会这样，洁净而美好。
沈放的声音传来：“谁？”
赵一玫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放。
等赵一玫吃完三片烤面包、两块蛋糕、一杯牛奶，还没看到沈放出现，她终于忍不住问阿姨：“他今天不回来吗？”
赵一玫被莫名其妙地攻击和辱骂，倔脾气也上来了：“你说什么？”
天哪，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这天不是沈放惯例回家的日子，但赵一玫前一天偷偷听沈钊说今天他不去公司，想必是要在家里等沈放。
沈放依然没有让开，不偏不倚地扛下了这一记。凳子砸在他的胸口，疼得他瞬间弯下腰去，可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忘将赵一玫拉到自己身后。
赵一玫冲着女人大吼：“你做什么！神经病吗！”
赵一玫在病房门口站定，敲了敲门。
良久，沈放愣怔地看着赵一玫，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是我妈。”
窗外的雪花一如当年那般纷纷扬扬，似要将天地都吞没，不知何时才肯停歇。
他对自己的妈妈说：“你和我爸打着爱的旗号，做的却是抢夺和伤害他人之事，我真为你们的爱情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