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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立春看到小少爷脸上的痂壳，一身都麻了，不住后退，大声叫：“不要，不要，别过来！”

他心中极为愤怒，这个牛立春，平日间对他是刻意讨好谄媚之为能事。真遇到了事情，却只知道害怕，看来，这厮贪生怕死，不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你看人家吴节，堂堂读书人，四川排名第一的大才子，前程远大。可为了我家孩子，连生死都顾不上了。这品质，真真是菩萨心肠也比不上的。

他们那已经倒床多日的儿子正站在院门口大声哭叫：“爹，娘，我饿，我好饿！”又伸手去抓牛立春。

绝户在古代的凄惨不是后人所能想象了，“断子绝孙”这句话骂起人来最为恶毒。一想到万城若是撒手人寰，自己百年之后连个上香烧纸的子孙都没有，万文明就毛骨悚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节对他的恩德，比救命之恩更甚。

万文明也急着想看到隔离了十来日的孩子，朝丫鬟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开夫人。

牛立春一连退了好和图书几步，一头撞到万文明身上：“啊，大……大人！”

吴节：“万大人，贵公子如今是气血两虚，还需找个郎中过来开副补元气的方子。”

万城毕竟是小孩子，身体孱弱，吃了几口，就昏沉沉地睡过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闪过，伸手一给了万城一记耳光。

其他下人们，也都连连躲藏，避之惟恐不及。

先前熬了一夜，吴节累得半死。见孩子的命是保住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却不想，万城能够下地之后，却偷偷跑了出去。

夫妻俩这才匆忙赶到后院，却看到一片忙乱。

吴节一把抱住孩子就朝院子里走去，叫道：“吃什么馒头，不想活就做去。有白粥熬一些过来。”万城这么多天没吃东西，猛一下吃固体食物，立即就会诱发肠炎，到时候就麻烦了。

小孩子先前还哇哇大哭，吃吴节这一耳光，立即安静下来。

众人一看都是大惊，包括况贵和牛立春在内，都是深深震撼。和图书

“怎么没好，能吃能谁，能下地折腾人，你说好没有？”吴节一笑：“万大人，等下吴节还有事要来劳烦你。”

吴节道：“都说了，我不是医生，也不懂看病。至于看天花，不过是以前从古籍上看到的一个法门，姑且一试。”

他也是奇怪：“士贞你如此手段，连天花都能治，难道还不会开方子。再说，这满城的郎中一听犬子得了天花，谁还敢过来看病？”

听到这话，万文明大为羞愧，又是一拱手：“士贞你高风亮节，万文明却想到一边去了，惭愧，惭愧。”

万夫人看到儿子如此可怜，顿时经受不住，也张开双臂：“儿呀，我苦命的儿啊，娘对不起了，你受苦了。乖，娘这就给你做东西。你想吃什么？”

万文明大怒，一记耳光抽过去，直抽得牛立春原地转了两圈，厉声喝道：“滚！”

可吴节一出手，就让他醒了过去。

若是夭折了，万家将从此绝后。

一个将死之人还会知道饿吗？

万文明一和图书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地，长揖到地：“士贞若有吩咐，万文明敢不从命。”

万文明突然长叹一声：“这事已经惊动了天子，非常麻烦。这回，唐家和杨宗之完了。我知道你和唐家的关系，只是……”

出手的正是吴节，他眼睛已经熬得通红，骂道：“不懂事的小子，你得命是保住了，难道还想害你亲娘。我可没那么多血输给你们一家人。”

“爹，娘，孩儿饿，要吃东西！”万城张开双臂，不住痛哭。

知道饿，就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

丫鬟还在抱着万夫人不撒手，万夫人急得不住喊：“放肆，放开我，我要去看我那乖乖儿子。”

他也看不明白，就还给了万文明。

又经过一夜的抢救，到现在，万城却生龙活虎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到处找食物。

“万大人你误会了。”吴节一笑，却说出另外一番话来。

万文明已经在书房等了很长时间，见吴节进来，客气地请他坐下。什么话都没说，就掏出一叠写满和*图*书字的纸，凑到蜡烛上点着了：“士贞，这是吴论写的告密信和你的卷宗，这事就到此为止。放心，那个吴论，嘿嘿，我有的是一千种法子治他。”万文明满脸的杀气。

“娘这就跟你做去。”

“娘，我想吃筱麦炊饼。”

刚才他也是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这才被惊醒的。顿时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这明朝的病毒居然这么脆弱，这么小剂量的抗生素效果竟好成这样。

吴节将万城抱回屋中，让他睡了，又让伙房送了碗稀饭过来，喂他吃下。

万文明这才点头，道：“也不需去找郎中。”就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张方子，恭敬地递给吴节：“献丑，献丑，士贞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妥。”

“是是是。”万文明的妻子也是有诰命在身的诰命夫人，吃吴节这一声呵斥，却不恼怒，只不住地点头，再不敢多说。

万文明还是不放心，连声喊：“士贞慢走，我儿……我儿是不是大好了？”

二人坐着又说了几句话，吴节这才问起杨宗之的案和*图*书子。毕竟，唐小姐是自己的未婚妻，唐家的事情也是他吴节的事。

吴节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将病人身上的脏衣服，和自己的旧衣服都团成一团，塞进炉子付之一炬，这才去见万文明。

吴节接过去一看，先赞了一声，这个万文明倒写得一手好字。方子也很简单，不外是黄芪、仙鹤草、大枣、桂枝之类的东西。

未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是什么人，天子心腹，三品大员，手握刑狱大柄，竟然对一个小小的书生如此恭敬。

万文明这时也只能放声欢笑，然后，热泪滚滚而下。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万城先前因为发高烧在床上躺了十天，整个人都烧糊涂了。昨天一度还昏迷过去，可说已经到了弥留之期。

这孩子身上的热已经退去，命是保住了。可就在他身体将好未好的时候，天花病毒的传染性最强，还得隔离几天才能下地活动。

吴节心中一沉，预感到一丝不妙。

万家本就人丁单薄，到万文明这一代，跟是只剩这么一根独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