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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晚不作声不表态度，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度，心跳太乱太快，她的思维混乱，她一向无法在思考尚未透彻时，作出重大决定。

这样更不好，是不能被他发现的。她要挣脱，但挣脱不掉。只能用刻板的声音讲：“注意开车。”

车上了高速公路，今天公路意外畅通，什么阻滞都没有。他把车开一个飞快，风呼呼刮过她的面庞。

莫非就凑到莫向晚旁边讲：“有个奶奶老来少年宫活动等他孙子下课的，就是上次我碰到的那个，我就跟老奶奶说了几句话，何晶晶就在旁边说要吃这个那个，奶奶就帮我们买了。妈妈，我什么都没有要啊！”他说完把手一摊，以示无辜。

但就在这一个吻之后，好像一把钥匙，慢慢拧开这个魔盒。

莫向晚说：“如果是好意，那才更加不好意思。平白的无功不受禄，让孩子知道能用什么方法吃到白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她停一停，才说，“陌生人总归是不了解的。”

莫北遗传下来的东西，未必样样都好。莫向晚看一看身边的人，莫北正和_图_书好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触，是莫向晚先要躲闪。

莫向晚问：“爸爸送早饭来了？”

她只得再说：“莫北，如果只是给予非非一个完整的家庭，硬把我们俩凑在一起，这是不合适的。我们可以用友好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

莫北忽然说：“向晚，你能不能接受我？”

“你瞧，你总这样，对别人的好意这么紧张。”

莫非问莫北：“我今天可以去哇？”

莫向晚看着儿子的面庞，他的鼻子似莫北，耳朵的轮廓也似莫北，眉宇之间的友善和温润都是他的。

“不用了。”

莫非马上说：“谢啦谢啦！”又对莫向晚说：“妈妈，要么我下次拿零用钱买一点东西给那个奶奶吃好了，我们不能白占人家便宜的对吧？”

但莫向晚在腹内嘀咕，莫非这种自来熟的性情好是好，可孩子毕竟小，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并不是好事。但以前的莫非并不如此，虽然为人友善，可还有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的敏感和谨慎。

莫北说：“我下班后去接你们。”

莫向晚把眉一锁：和*图*书“小小孩子，不要老是说什么‘冲头’不‘冲头’的！”

两个孩子一碰头就交流近况。

因此莫向晚突如其来就内疚了，她朝莫北抱歉地笑一笑。莫北看见了，也一笑，是不萦于怀的。

莫北吻就是一道火热印迹，将莫向晚的脑中陈年往事中仅有的美好经验勾引出来。

莫向晚亲一亲莫非，莫非拼命躲避母亲的吻，嚷：“妈妈，我是大小孩，你不要老是亲我。”说完又被母亲亲了一下。

他说完，忽就放下右手，伸过来就握住她的手，迫她手指慢慢张开，他能握得更牢。

莫非答：“是啊是啊。爸爸买了早饭去南京路拿车子了，叫我们等他一下。”

莫北的眼神前所未有变得犀利，直钉牢她，能钉住她的内心深处。

可是就在刚才，他明明醉着，吻她一下，又是一下，却始终没有再逾越。还给她开门，送她回到她的家。

“向晚，你知道我指什么。”

莫向晚在莫非的房里坐了大半夜，看着莫非的脸，竟是百感交集。

莫北是怎样一个人？少女时期的莫向晚从没有想过，和_图_书成年以后的莫向晚也没有想过，与莫北相遇后的莫向晚还是不曾想过。

“咔嗒”一声，是门阖上，也似打开。她的眼竟会一热。有一种亲切的温暖，从遥远的历史深处回笼，是她所未曾体验的。

她还在挣着手：“你别——这样。”

莫非烦恼地说：“是她女儿何晶晶老是跟着我，跟人家奶奶讨吃的东西，就拿我当冲头。”

莫北微笑：“你就是太谨慎了。”

莫向晚又转头过来，说：“莫——”

她分明又回忆起他的温柔，从容不迫，彬彬有礼。在最亲密结合的那一个瞬间，他还是克制而体贴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

她又要胡思乱想，在这样疾风之下，毫无庇荫的赤条条的一个人站在高速公路的一端，经年累月被风吹至东倒西歪，还要强自不倒。忽而有辆车过来，愿意给予诚挚的呵护，也许，还有爱恋。

她清晰地听见他闷闷笑了一声，一阵意乱，勉定心神，才发觉他们早过了地铁口。

莫北说：“我一向注意，从没被开过抄保单。”

莫向晚又多做了一番解释，莫北只和-图-书是在一边听着，并没有插话。

他的唇，把他的体温留在她的额头；他的手，把他的体温留在她的掌心。他这样渗入到她的生活之中，她是惶恐的。

把孩子送到学校以后，莫北才开口：“别人或许是好意，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莫非没有纠正他的伙伴，他对他最亲近的伙伴留着这一份坦荡，亦是小小襟怀。也或因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一位被他拼命认做是爸爸的人，根本就是他的亲身父亲。

她的掌心都是汗，是坐在他身边就开始攥着拳憋出来的。被他握住，她才发现原来都出了这么多汗。

他接口：“莫北。”

莫向晚会害怕，一念及此，简直就要麻痹。

于雷又对莫非说：“何老师说你很讨人欢喜的，老是有人送零食给你吃。”

于雷欢呼：“莫非，莫叔叔人真好。”

莫向晚别过头，心烦意乱说：“接受什么？我不是已经同意非非叫你爸爸了？”

莫北早就等在下面了，车里还有另一个小客人于雷。莫向晚只好往驾驶位旁边坐。

莫向晚点头，说：“那是应该的。那位奶奶对你好，m•ｈetｕsｈu•com.com你也不可以老是吃人家买吃的东西是不是？下次要是再碰见老奶奶，要好好道一个谢，但是要婉言谢绝人家。”

莫向晚无法应承他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死死握牢她的手，让她呼吸都要艰难了。

莫向晚洗漱完毕，把莫北送来的艇仔粥吃了一个干净。携着儿子下楼。

但莫北又说：“那一定是我表现上有缺漏，没关系，我可以再接再厉。”

莫非问：“什么叫‘婉言谢绝’？”

他说：“拉倒吧！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第二天一早，莫非老早爬起来，给她挤好牙膏，放好水杯，还倒了洗脸水，才拉她起床。

莫北说：“我送你去公司。”

莫北听了，问：“你有没有谢谢奶奶？”

“我今天还要去少年宫，你去不去啊？老师说我有几个音唱不准，要多练练，不然会丢脸的。”

她——该不该就此进了那辆车？

她摇下车窗，前方红灯变作绿灯，又是一个启程时刻。身边这个人应该小心驾驶，他就放开了手，果然小心驾驶。

前方正巧有红灯，他停下了车，便以转头正眼看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