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并未消失在人海
“阿光，我自认比你勇敢，不顾后果地去追求我想要的。爱的确会让人充满勇气又会极端懦弱。有时候，真的需要时间来过滤一些杂念。我那次去何之轩的家乡，听说离他家三十公里的坝上草原只有一所小学，那里有两百多个孩子。小学造在离小镇稍近的地方，坝上的孩子要念书，就要踩着自行车，走蜿蜒的山路。山路旁边就是悬崖，孩子们等于冒着生命危险每天去上学。何之轩的亲生母亲曾经在那里教书，是那里唯一一个城里来的语文老师。而我以前都不知道，我们想象不到别人的艰难，以为自己是最困难的，但我们都错了。如果我花一点时间去和他沟通，我早就能知道这些，不是吗？我就可以理解他的后母。但是这些理解放在早几年的时候，我是想不通的。
杨筱光用手机上了QQ，现在的科技真是高明，任何时刻，你都不用担心寂寞，总有办法让你找到令你不寂寞的方式。
light仍然没有回答。
方竹走到杨筱光身边，笑着说：“今天我表哥的店试新菜，叫我多带几个媒体朋友过来，我可不给他这个便宜，我们自己人先试吃，正好莫北他们也在，我就干脆把你和暖暖都叫来。”
“有事，下了。”
方竹点点头：“我们到底是你的朋友，没有错。若是早两年，我就算想通了这一点也绝对不敢同你讲出这些话。因为我能知道你和他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我不能预计我鼓励你放手一搏之后，会不会让你的生活就此一团糟。你知道我自己就是个反面教材。可是两年过去了，我站在你的立场市侩一点地想，这个人是有能力解决你们的障碍的。”
杨筱光只是走到驾驶座车窗前，把剧本塞过去：“我也不用多跑一次了，给你给你。”
但是，今天父亲给了她这样的怀抱，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仿佛是一阵春风吹散了她心头长久的抑郁。她闭上双眼，在父亲的肩头安心地入睡。
方竹将杨筱光不认得的那对男女介绍了一番，原来是莫北和方竹表哥的朋友，也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叫关止，女的叫蓝宁。
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
“我尽量让她快乐。”
“不要这么说，杨筱光，是人都会怯懦，都会自私，都会有顾虑，也都会犹豫不决，我也一样。你没这么糟糕。”
杨筱光对着对方亲切地笑了笑：“听说你最近有片子在东京电影节被提名了，真是恭喜。”
杨筱光茫茫然地望向好友。
她拖住杨筱光，非要把她介绍给列席的几位男士，杨筱光有些为难，但不想拂好友的好意，于是客客气气地同大伙儿交流了一番。
可是—她的脸色黯了黯。
齐姑娘仿佛能晓得她在想什么，就讲：“精益求精也是职业道德。杨小姐，让你见笑了。”
“是的。演电视剧太费工夫，经常要外出好几个月。主持人相对稳定一些，收入也稳定。”
他的吻，也来得仓促而慌忙，先是碰触，再是探索。杨筱光溃退千里，唇舌之间，全部被他的味道浸染。
“这车不是我的，是问经纪人借的。”
说着方竹的表哥带着一干朋友走了进来，并行的有五六个人，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儿同方竹的表哥贴得最近。杨筱光睁大了眼睛差点儿瞪着人家。
方竹的一席话讲得很长，她的声音和缓，语气温柔，可是却像拿了一把锥子，不断锥着她的头顶心。她摇摇头：“你们到底是我的朋友，把我想得太好了。”
潘以伦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跳了几下，终于说话了。
何之轩提醒：“去厕所补个妆吧。”
何之轩说：“老陈的意思还是让你跟‘孔雀’的广告。”
“可不是。”莫北转头找到了自己的妻子，方竹和-图-书也将手交到何之轩的手里。
“那倒是可惜了。”
方竹同林暖暖是远远地看到了她，但她们没有走过来。
莫北身边的男子哧地乐了：“那可是你们不对，不能这么刺|激人家。对了，徐斯呢？把徐斯叫出来现成和漂亮女孩儿做个临时搭档。”
“啊？”杨筱光张了张嘴。
他这么说，她静静地听着。
“‘午后红茶’已经关掉了，原地开了星巴克。”他说。
前面又遇红灯，车停了。潘以伦转过头，也望着她。
或者他们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彼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筱光叫。
潘以伦没有答她，直说：“这里会员级别规格高，商务人士经常来。”
潘以伦扣住她的手，不让她抽离。
又沉默了。
“我遇到潘以伦以后，经历了那些事情，经过了这两年，我越来越明白，这个人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才高八斗，没有好学历，他是单亲家庭，妈妈还生了很严重的病，他虽然有本地户口，但是工作前途未卜，他年纪比我小，他还进过少教所，但是—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杨筱光把头埋在父亲的肩窝里，想了想，说：“爸爸，我从念书开始，你们虽然给了我很多自由和呵护，但是我从上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都是你们叫我考哪里我就考哪里，大学毕业回上海，你们要我找什么样的单位我就找什么样的单位。当然，你们给我指示，也给了我选择的空间，在这个过程里你们没有逼我做过我不愿意做的选择。而是我的能力和我的爱好和你们的预期恰好是在同一个方向。”
方竹又压低声音：“当初我倒是想把你介绍给我表哥的，但我表哥那人的标准不适合你，所以才介绍了后来那个。不过都过去了，我会帮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列席的有没有合适的。”
杨筱光不甘心，扯住他的耳朵，拉近。他“哎”地叫了一声，就不叫了。双手抓住她的手，互相紧紧握着，非常有力。
杨爸叹了口气。
杨筱光翻心想了想，不甚确定地问：“你是给我们拍过饮料广告和‘孔雀’润肤乳的齐—小姐吧？”
杨筱光一进去就看见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的都是一干熟人，有方竹同何领导，莫北和他的漂亮妻子，林暖暖和她的汪亦寒弟弟，莫北身旁还坐着一对靠在一起的小夫妻模样的男女。
杨筱光给方竹一个“受不了”的眼神：“亲爱的，你太操心我啦！”
杨筱光有些错愕。
方竹和林暖暖都只是笑。
杨筱光笑得欢畅起来，说，“那么我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有点儿饿，但是他应该不太方便和自己一起的吧。她问：“你妈妈的病怎样了？”
杨筱光讪讪地说：“不错不错，有房有车，有模有样。姐姐我如今还是啃老族。”
他们很久都没有这样直视对方了，眼神太炽热，会出事。
light终于回答了：“买了个风车。”
杨筱光的心口擂鼓擂成密集的鼓点，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她受够了。
潘以伦将车子发动，加入车流中。
她出来的时候，有驻场的意大利歌手开始演唱，缠绵的歌曲，像夜里盛开的晚香玉，能攻击到人们的心底。
潘以伦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把着方向盘的姿势很好看。他还是不说话，杨筱光有些闷，便无话找话，好过尴尬。
“好吧好吧，我就是大龄未婚女青年，可是也请你注意不要再随便闹绯闻了。”
她想，他考虑得真周详，真是把娱乐圈的活儿当一份工作在干了。
潘以伦说：“我的积蓄不算多，付了房子的首期，之后要按月还贷，还有一些必要的家庭支出和演出服装置和图书办。”
她稍稍挣扎，可是他不准。“正太”不过是个绰号，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二十五岁的男人了，长得高而且力大无穷。她将他唤做“正太”，根本就是藐视。
车后有人摁喇叭，他们停留得太久，错过了绿灯，阻碍了正常秩序。可是时间那么短，他不够尽兴，其实她也没够。
“老爸，我歇会儿就好。”
潘以伦把车停在入口处，说：“原来是这里。”
她的父母，如此爱她，她背负着这样的爱，是至大的幸运和幸福，故此才不愿、不忍去忤逆。是她令双亲忧心的，是她不孝顺。
众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杨筱光不禁抱拳：“何领导，我晓得你也有一颗八卦的内心。”
她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手指仍在方向盘上跳跃，她的心就跟着跳，一下两下，三四下。为什么上海的交通会这样差？等了很久，车子仍纹丝不动。
“有何倒霉事？要买风车转运？”
“这个啊，我再想想。老陈，这事急不来，得多想想。”
分别了两年，她仍然被这样的情感震撼、感动、席卷乃至又开始感伤。她说：“我谈来谈去都是一场糟糕的恋爱。”
车子缓缓驱动，一切都在流动，就像逝去的时光，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杨筱光坐起来，靠在父亲的肩头。
他说：“我不怕绯闻，我从来都不怕。”
这两年浸淫在这圈子内，人人都是长进不小的，譬如她，譬如潘以伦。
杨筱光顾自己说：“这次的广告还会拿去香港播，这样估计能迷倒大票香港粉丝。”
她却说：“那是我们都头脑发昏，一旦回到现实，我们不是都输了吗？”
杨筱光的胸口如擂鼓，气息不顺，终要憋气至死。
方竹同莫北目送她出去，有男士过来问：“有趣的妹妹走了？”
“我们去哪里？”她问。
杨筱光奇问：“客户？”
“如果我刚才的吻，换来你的一巴掌，我也可以走开，可是你没有。”
杨筱光对方竹低声说：“你不把你表哥介绍给我，这说明你对我有充分的认知，你表哥这样的人才，惊动中央轰动地方，不是小民我能驾驭得了的。”
杨筱光把剧本打印出来，打了个包裹，叫了一个快递，临到写地址，才发觉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地址，只好向老陈请教。老陈顺手给了本联系本，不但有潘以伦新的经纪公司地址，还有他的家庭地址，她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杨筱光说完，自己先咯咯笑了一声，笑完以后发觉自己找的话题实在是又不适当又很无聊。
潘以伦突然就笑了，笑起来还是这么孩子气。他摇手同她告别。
方竹忍俊不禁道：“要命，这话要让我表哥听到了，得气死他。”
潘以伦坐正了身子，收回了手。杨筱光的唇、身体、手都脱离了温暖。她只能自己抱胸，自己温暖。车子又停了，外面人来人往，是面目不清的路人。
杨筱光的一席话讲得很长，这是她在这两年头一次对父亲讲了这么长的话，讲完以后忽而豁然开朗，但眼眶不自觉就湿润了，她强忍着，没有让泪落下来。
潘以伦漂亮的手指按在了她的下巴上，她熟悉的疤痕依旧在那儿。
林暖暖吐吐舌头：“我们是来吃霸王餐的。”
潘以伦问她：“你想去哪里吃饭？”
潘以伦笑了，从眉角到嘴角，真是要了人的命，他是这样漂亮。
方竹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杨筱光身边：“阿光，如果你还是想着他的话，就别给自己心理设置障碍了。”
“所以你还去做主持人？”
杨筱光的脑神经打结，为什么经年不见，别人都进步了，唯独她在退步？
潘以伦又问她：“想到哪里吃饭？”
杨筱光在厕所里补妆补了很久。
这一回的https://m.heｔｕshｕ.coｍ.ｃｏm广告摄制工作还是原班人马操刀，很快就交了剧本。
杨筱光致电他的经纪人，约定好时间，经纪人说他来取。但是来取件的是潘以伦，他开了一辆迈腾来，深黑的颜色，低调又大气，停在办公楼门口等着她。
潘以伦的吻，近乎凶狠，排山倒海，压得她无法透气。
她是第一次坐潘以伦开的车，以前坐过莫北的，也坐过其他人的，如今才坐上他的。车窗前竟然滑稽地挂着一只小丸子的公仔，两颊两坨红晕，一脸欠扁的表情。
杨筱光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同大家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很累，她靠在床头，就想入睡。有人推门进来，是杨爸。
她由此内疚了多久，他清楚吗？
尽量快乐，这是一个好儿子所能尽量去做的。他说完以后，也有些消沉，所以她的提问真是不合时宜。
她知道自己一生一世都不能卸载这份爱。
杨筱光问：“是不是我妈又给你们打电话了？”
“杨筱光，如果你现在有幸福的婚姻，我可以走开，可是你没有；如果你现在正在甜蜜恋爱中，我可以走开，可是你没有；如果你坚持不上我的车，我可以走开，可是你没有。”
“现在职位做得很高，薪水也高，对男方的要求就更高了。还能怎么找？”杨妈看见杨筱光推门进来，闭上了口。
她轻快地回到家中，家里也灯火通明，有亲戚来探望杨爸杨妈。
“这份工不难打，只要不贪心，要应付生活还是可以的。”
她望望这位齐姑娘那眉那眼，心想，才两年不见，这姑娘开了内眼角，也不怪自己瞪了半天没认出来。又想，好好的姑娘，以前就很美，何必在脸上又动刀子呢？
“你自己说过的，你经不住**。”他黑漆漆的眼就盯着她，“你是好色女，杨筱光。”
杨筱光问：“你来过？”
她一字一句地说：“潘以伦，你不要带着笃定的态度来到我身边，如果结果还是我们各自去练黯然销魂功，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她亦记得这女孩儿当初拍摄广告时，面对潘以伦的一张极品俊秀面孔，还有着女孩儿天生的三分羞怯和七分热情。
杨筱光从来不是个认生的人，见这样的阵势，拍拍胸口，呼口气说：“你们干吗呀！巴巴地把我叫过来当这种电灯泡，太刺|激人了，讨厌！”
方竹的表情是诚挚的，眼神是心疼的。这位相交多年的朋友这样说：“作为朋友，在你的感情上的事情使劲儿，都是隔靴搔痒的，这也包括了你爸妈。阿光，你这么随和豁达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什么烦恼，这一直是我很羡慕的。但是你又是过分执著的一个人，你一直没有男朋友，我就在想未必是你没在找，而是你要找的是那个能在你心上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你知道莫北很优秀，但是你不爱他就是不爱，你还是诚实地选择了那个人，不是吗？但是呢，你又太善良了，你爸妈、他的爸妈、生活的压力，其实你还是怕他承受不住，是吧？你就是这样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想完东边的想西边，你从没有纯粹考虑过爱情本身，你还有多少时光可以荒废？就算爱到最后没有结果，也总比在爱面前裹足不前好。
她走进餐厅，有服务生立刻过来招呼，问“是不是方小姐的朋友”，待她答后，将她引入餐厅顶层的一间大包房。
天色渐渐暗淡，杨筱光对着车窗小心看着自己的脸，小小的、苦苦的苹果。
“哎！”关止瞅着杨筱光半晌，突然扭头对莫北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妹妹。是不是某次在高尔夫球场里碰见过？”他这样一说，他的妻子立刻扫了一个眼风给他。
车流通畅了些许，车子也走得顺了。
“我知道和_图_书我的选择让你们很失望，我感觉合适的这个人，不是你们所期望的那个。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我的选择和你们的标准不一样了。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齐姑娘也笑了笑，转身走向方竹的表哥，那位男士身材颀长，算得上一表人才，虽然卖相及不上潘以伦，但是那副身家足以笑傲江湖了。
原来他一直有去故地，而她在那之后就完全失去了重游故地的勇气。
杨筱光走过去时，潘以伦将车门旋开，说：“上车。”
“别老一直加班，注意身体，你不能这样一直过下去。”
绿灯亮起来，马路突然就通畅了，车来车往，不再停留。
方竹提供的地址是一所地处黄金地段西式洋房区的高档会所餐厅，叫做“CEE CLUB”。堂皇的门和墙，高高地隔开里头同外头的世界。
那姑娘眼光往席中一扫，先同何之轩和方竹打了个招呼，又同莫北和他的妻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她也看到了杨筱光。
方竹在那头报了地名，杨筱光转述给了潘以伦。
何之轩不知是何时走到杨筱光身边的，杨筱光嬉皮笑脸地叫了一声“领导”。
于是杨筱光笑眯眯地“嘿”了一声，耍宝地说，“是我是我，我就是那聚会上的专用拖油瓶和电灯泡啊！”
车子缓缓开在堵得能夹死蚊子的淮海路上，荧荧的霓虹照在人的脸上，半明半寐，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杨筱光的眼睛累了，她说：“正太，你倒是说话，不说我可困死了。”
light没有立刻回答。
杨筱光也着实回忆了一番，高尔夫球场她是同莫北去过的，但是印象里没有见过眼前这位男士，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莫北的妻子也在场，再谈这段过往就实在不够意思了。
他在说什么？
“我是希望你能走出来，就算找个你不爱的，至少找个不算差的，照你的性格也能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可是就在刚才，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知道我错了。阿光，你一直想着他，虽然你和他正式交往的时间不长，但是你是爱他的。那么其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是不是想和他过一辈子。”
杨筱光望着他。
杨爸在她的床头坐了好一会儿，说：“阿光，你妈妈拜托你的朋友方竹和林暖暖帮你留心，她做这些都是担心你！”
“这都是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才会矛盾。”
杨筱光走出“CEE CLUB”，一回头，看见那高高的霓虹招牌五彩缤纷，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把前途照亮。
杨筱光问：“我是不是个糟糕的人？”
杨筱光还来不及说任何话，已经听到潘以伦说：“是不是有约会？我送你。”
杨筱光静静靠在角落的一边，不再同陌生人应酬。
彼此的唇齿还留有彼此的余温，她抚摸着嘴唇，她想他也在自责，可是有些话她已没有立场也不好意思再宣讲出口。也许他也明白，所以在这个时刻选择沉默。
杨筱光又想了想，才继续道：“工作以后，你们一直要我找男朋友，其实我自己也想找的。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找到那个合适的人。什么叫合适的人呢？爸爸，不是你希望的才高八斗学历好，也不是妈妈希望的本城户口工作稳定。合适的人，真的是我感觉合适的，那才是合适的人。
杨筱光下意识就说：“那就不知道方竹约我来干吗了。”
杨筱光拥抱着父亲，看见了他的白发，一年多过一年。
杨筱光又惊又有些小怒，用手推搡他，但他稳固如磐石，还得寸进尺地抱牢她的腰。手指微凉，停在她的腰间，那么凉，渗到她的心里。
潘以伦仍旧没有笑。
何之轩淡淡地笑了笑。
杨筱光忍不住了：“你不在？”
这是好意，每个和*图*书身边的熟人都会对杨筱光表达这样的好意。她明白老陈因何感叹，也感激其好意。她有一些快乐，被人关怀，总是幸福的，也会觉得有了勇气。
她还没回答，就收到了方竹打来的电话。方竹在那头说：“哎，今晚可巧了，大批老朋友相聚，快来快来，不能缺你一个。”
他早从平房区搬走了，她该是猜测得到的。如今他的家安在中外环之间的一处住宅小区，附近有地铁、有商场、有学校，还有个大学城，是个好地方，适合他家人居住。他很周到，真的周到，一年半就买下合适的房子，很不容易。谁都知道现今的房价就像直线上升的过山车。
杨筱光瞪着他。
眼睛果真是红的，怕除了何之轩，其他朋友们也都看出来了。自己果真糟糕，总是不够自持、不够成熟。
杨筱光将定稿的剧本先拿给老陈看，趁他休假前确认完毕。老陈是没什么意见的，看完以后便签了大名递还给她，忽然就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小杨，你也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了。”
杨筱光叹息：“我猜就是。”
“老陈也买了一辆迈腾，最近又想换车呢，说他女儿幼儿园的同学家长都开宝马、保时捷，女儿的同学们都认车，笑话他姑娘，小姑娘就跟爸爸发作了。”
潘以伦微笑，近两年的熏染，他能把自己的笑容调整到一个最佳的角度，令人目眩神迷。
杨筱光闭了闭眼睛，喃喃：“这样才更让我觉得自己可鄙无比。”
老陈也就不再多说了，整个项目组开了个短会，便差不多定案下来。老陈提醒杨筱光：“得给潘以伦的经纪人把剧本发过去。”
方竹把杨筱光拉在身边，同她低声说：“其实呢，我想你多参加参加聚会，等一会儿还有我表哥的一些朋友过来玩儿，基本都是未婚男。”
“她在蜜运中。”莫北答。
潘以伦接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样的你很难嫁出去，我的小姐姐。”
“不是。”莫北不知何时走过来，笑着对杨筱光说，“你在最合适的时候拒绝了我，帮我解决了多少尴尬？”他转头又同方竹讲，“我看这场合是真不适合杨筱光，你还是放她早点回去吧。”
帅哥的脸沉了下来，杨筱光素来欺软怕硬，夹着裙子就上了车。
light就在线上，她发了一个笑脸给light：“小孩儿要拍新广告。”
杨筱光目送他把车子开远了，卷了一股烟气，她也吐了口气。
她向着杨筱光走过来，同她颔首道：“杨小姐，你不认得我了？”
杨爸拍着她的背，摇了摇头：“你们这些独生子女啊！我们是护犊心切，怕你们行差踏错，怕你们受苦受难，殊不知到头来是管过了头。你是乖孩子，很善良，从小到大从没让我们操心过，是爸爸妈妈让你为难了。”
她很清晰地听见自己在说：“我是个胆小鬼，真的，正太。”她低着头，在认错，也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杨筱光不是不感激众人对她的关心，有一干这样的朋友，至少代表她做人不太失败。
这个帅哥在吻她，这么粗鲁。是他当初强势介入，而后弱势离开。如果他再坚持一下，她也就有了坚持的理由。
他就在她身边，重新进入了她的生活，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还在爱她，从他的手指、他的吻。
“上车。”
“来这里做过节目，他们也算是我的客户。”
杨筱光想得没有错，确实如此。
男子身边的女士白了他一眼：“就你闲话最多。”
杨筱光只好沉默。
林暖暖也在一旁说：“下个月我爸爸的医院会搞个联谊活动，他们今年新招了不少男医生呢！你要来啊！”
今夜才开始。
“阿姨的一片心你要理解，不过你也该张开眼睛四处看看了。”方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