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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流站起来，笑道：“哥哥可知道，娘两年后就要致仕了？”

朱宸听了脸色立刻冷下来：“这你是休想的，等娘致仕，我自然会把她接进宫里好好照顾。”

朱宸知道他的意思，皱眉道：“不可，若是同父异母就罢了，朕自然不会留情，却是同父同母的亲生，绝不可取。”

“你不知道。”朱宸咬着牙说，“父皇走时留下圣旨，朕不可降他职或是杀他，圣旨就存在内阁里。既然不能威胁到他，朕的命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听的。”

他很早就吃了午饭，乖乖地等着，然后穿着正四品官服的长宁来了，宫人纷纷行礼喊大人安好。长宁也给朱宸行礼，淡淡地道：“拜见太子殿下。”

无论什么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他闷闷地跑到太祖父那里去玩。

于是这个地图也是长宁给朱宸授课的依据。

在长宁搞出的赋税改革推行的第五年，史上第二年轻的状元郎赵流横空出世，被封为户部主事，一年之后升任户部郎中，满朝哗然。

等赵流走了，他还兀自气了好久，其实不光是娘的事，还有赵家的一切，甚至是这些年被弟弟抢走的那些东西，都是他嫉恨的根源。那些都是他记忆中，最为美好的东西。

“儿，你要记得为娘给你说过的那些话，记得为娘的嘱托。千万别学你父皇……”

朱宸小朋友五岁的时候，妹妹朱瑕和弟弟赵流还没有出生。

含着葡萄的明嘉大大点头：“有的娘，我喜欢乔哥哥！”

他知道当时父皇继位的时候，其实是谋逆篡位，反他的臣子不少，一切都很艰难。虽然母亲总是说他更聪明，其实他从心里明白，父皇经历过他们从没有经历过的事，他更加果决，狠毒和世故。

“宸哥儿来啦！”不同于外祖父，太祖父不知道他的身份，每次看到他，都笑眯眯地，“快快，把那盘荷花酥端来给我太孙儿吃！”

皇宫十二道门打开，一身衮冕服，年轻的皇帝自正道而上台阶，皇极殿听政。

长宁在大理寺，只有赵流一个人在家，看到他过来就迎了上来：“父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在小公主落地之后，沈练升任刑部尚书，而她升任大理寺卿，执掌大理寺。的确忙不过来。更何况公主不比儿子，那是当真要娇养，宫里锦衣玉食，无人敢惹，比留着她身边好。

他哪里管儿子死活，世界是残酷的，让儿子自己去适应吧。

“你先记住就是了。”

长宁让小儿子去外面玩，她给朱宸授课。

长宁告诉他：“娘会每隔两天来看你，给你讲算术。”

赵承义觉得自己这辈子也算是风光过了。

作为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想见皇上比登天还难，却不想有天能和皇上坐在一起，皇上还很热情地和他闲谈，问他有没有什么缺的。

大概他自己是感觉不到的吧，终归是血缘父子，一脉相承。

她委婉地道：“女儿啊，万一你的乔哥哥不喜欢你呢？”

……应该没有人能欺负到她吧。

长宁笑了笑：“没有人的时候就不行礼了，把娘给你做的小册子拿出来。”

长宁闭着眼睛说：“不想，我现在应付两个都累。”

赵流疼得直抽气：“爹，你干什么啊！”他堂堂状元郎，是拿鞭子抽的吗？

大明皇太子，主位东宫，未来天子，多么尊贵的身份。以后会压得孩子喘不过气来，赵流最多负担赵家的前程，而且赵流爹毕竟是朱明炽，自己儿子总不会不给一官半职。但是朱宸可要主宰天下苍生的兴亡。

长宁笑了：“我看他兄弟俩都未必想当皇帝。”

“看到外祖父、叔外祖父，还有二舅站在朝上，也不准叫他们。要等他们给你请安。”

其实长宁不愁两个儿子，不过是年轻没经验，才被朱明炽收拾了，实际上她觉得这两个儿子都非常聪明以及狡猾，再过十年朱明炽未必压得住。

她黑着脸问朱明炽：“你怎么又把他打成这样！”印象里，只有赵流小时候偷东西被打得这么惨过。

而这些他都需要以后去慢慢经历，慢慢磨炼。

“哦。”又乖乖躺下去。“那我想娘了怎么办和-图-书呢？”

陈昭听得一个沉默：“陛下……”这两个都是您亲生的吧……

她最近在搞赋税改革，草拟了很多方案，还跟赵流一起商量。而袭承自母亲的赵流自然非等闲之辈，年轻人见解独到，往往能和长宁相谈甚欢。很多方面的见解想法也不谋而合，长宁真没想到，自己的真知己竟然是亲儿子。

一天午后，她和明嘉，朱明炽一起晒太阳，她跟女儿探讨起这个事情：“明嘉啊，我听说你现在有喜欢的公子了？”

长宁回来的时候，赵流已经被抬到床上去了。

“父亲，您和母亲没有共同语言，就想剥夺我和母亲的共同语言吗？”少年赵流微笑着问。事实上共同语言这个词是长宁教他的。

朱宸淡淡地点头，他心想弟弟说得不错，两兄弟虽然性格完全不同，喜好却一致的可怕，宫里冷冰冰的，就像牢笼一般，怎么比得上赵府有趣。就连父皇都不喜欢这金碧辉煌，三天两头的出去跟母亲鬼混。

明嘉听了立刻点头：“娘，父皇说得对！叫大哥赐婚就好了嘛。”

赵流微笑道：“娘生妹妹的时候才是真的伤了元气，所以必须要休息，要想长命百岁，她以后就不能太操劳了。我今天来呢，是和哥哥讨论一下二老的养老问题。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二老咱俩就一人养一个，父皇就归哥哥养老，娘呢就归我来养老，我会好好侍奉她老人家的。自然了，赵家也是我的，毕竟以后哥哥做了皇帝，赵家恐怕是不便往来了。”

弟弟两岁那年，太祖父病没了。朱宸又哭了很久，父皇看到他一边写字一边擦眼泪就说：“你都八岁了，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许哭了。”娘亲也回去戴孝了，父皇没得人陪，就过来陪他读书。

朱宸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但是娘说长幼有序，宸哥儿怎么能让长辈给我请安呢。”

长宁又温和地对女儿说：“明嘉啊，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嫁个你喜欢的，不如嫁个喜欢你的。我看你陈蛮叔叔家的陈景哥哥，每次见到你都送你吃的，陪你玩，保护你，你不喜欢吗？”

赵流一个读书人，怎么抵挡得过。最后当真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为止。

长宁也能感觉到大儿子没有小时候活泼，她虽然也对大儿子很好，但毕竟不能十二个时辰看着他。而且朱明炽也私下跟她说了，皇太子该有皇太子的样子，跟赵家太过亲近了不好，这是为他以后考虑。

长宁听得有点点心动，她总还是更喜欢女儿的。但是自己的孩子生了，给太后养。她又舍不得，长叹一口气，往男人胸膛埋去：“跟你说，宸哥儿和流哥儿不亲近，我怕这两个孩子日后起争执，要不把流哥儿召进宫，做宸哥儿的伴读？”

明嘉本来就生得不聪明，又从小被大家捧着宠，很快就成长为了小花瓶。虽然长得非常漂亮，可以说是倾城之色，但一点都没有两个哥哥的聪明，她实在是有点担心明嘉被男人骗了。

长宁则瞪他：“不准。这天下除了娘和你爹，就是你哥哥和你最亲，以后你要对你哥哥好，明白吗？”

她很肯定地说：“我长大了想嫁给他。”

“就是像。”长宁笑着望向朱明炽，从两个儿子身上，她都能依稀看到朱明炽的影子，好像这样就是从小开始认得他了，有一种十分的亲切感。

长宁想想也是，现在不想当，未必以后就不想当。“宸哥儿像我多些，流哥儿反倒像你些，小小年纪就贼精，更适合当太子。早知道就该立流哥儿为太子……”

他思索了一下，大儿子今年十八了，也不小了。倒不如他准备着退位，等大儿子上吧。

明嘉说：“他连话都不跟我说，就是不喜欢我嘛！”

“还想把你爹你娘分开，你个孽畜！”朱明炽继续狠狠抽他。

“好了好了。”看大儿子跟赌气一样，朱明炽还是揉了揉他的头，“跟你娘一个脾气，父皇跟你说，你太祖父给你留了东西的，快不要难过了。”

明嘉认真想了会儿，迟疑道：“娘，陈景哥哥好像没有乔哥哥长得好看啊……”

长宁在一开始生hｔtps://wｗｗ•hｅtｕshｕ.coｍ•com下朱宸之后，就想过怎么教育他。她踌躇满志地想教出一代千古明君。

朱宸却越听越难过，靠着扶手哭了，他觉得赵家以后就不是他的了。

朱宸小朋友毕竟还小，但是父母都极为聪明，他也不差，大概地就理解了娘亲说的意思。娘亲所讲的东西跟翰林院的学士讲的完全不同，他们讲四书五经，讲帝王术。她偏讲些旁门左道，只是朱宸也很感兴趣，至少比三字经感兴趣多了。

朱明炽偶尔处理完朝事，就过来听长宁授课。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朱宸，但朱宸好歹很聪明，跟他一样能过目不忘。为什么妹妹这么笨？他最不喜欢笨的人了，所以都懒得跟明嘉说话。

有了弟弟之后娘亲的精力就要分散一些到弟弟身上，弟弟随赵姓，是赵家的嫡房长子，单名一个流字。娘说流如水不绝，希望弟弟比哥哥更活泼些。弟弟果然不出所料，从小胆大心思，笑嘻嘻嘴又甜，哄得长辈都喜欢他。

长宁想了想那个英国公家的乔公子，品位十分类似其母，喜欢有才学又聪明又有涵养的女子，每次面对明嘉都显得冷淡，黑着一张脸。

朱宸低下头，方便母亲整理他的十二旒，免得累着母亲。他笑了笑说：“娘放心，儿子明白。”握了握她的手松开，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宫殿。

而当朱宸一步步走向高处的时候，百官起伏朝拜他的时候，他其实仍然是有一点不适应的。但父皇临走之前跟他说了：朕内阁给你料理好了，司礼监给你选好了，就连异族叛乱都已经给你平定了，只要你不是太蠢，这皇帝随便都能当得。

话还没说完，被朱明炽一鞭子抽到身上，他那力气可是开玩笑的，赵流避让不及，疼得活像是被砍了，紧接着第二第三鞭接连下来。朱明炽骂他：“不孝子！谁给你出的主意，你爹我跟你娘要一起养老，一边一个，你想都别给老子想！”

朱明炽脸色一沉。

长宁要忙大理寺的事，还要教导两个儿子，太后说怕她忙不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朱宸小朋友乖乖地哦了一声，又问：“娘亲，我听乳母说，月亮上住着嫦娥，是吗？”他有一点点期待的样子。

“拜见皇上，吾皇五岁万岁万万岁。”这小子给他行了礼。

更哗然的就是刚过完五十寿辰的皇帝宣布要退位了，理由是朕操劳国事二十多年，甚是辛苦，身体久劳成疾，体质太虚，实在是干不动了，退位于皇太子。但是伺候的太监们却分明听到，皇上中气十足地在书房里同内阁大臣吵了三个时辰不带休息，完全没有丝毫体弱的症状，反倒是大人们出来的时候都扶着墙，任他们搬出祖宗礼法，仍然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心。

他很快就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娘亲，要是地是一个球的话，那人走到了地的边上不会掉下去吗？”

两人长谈至深夜。朱明炽就在旁边面无表情，百无聊赖地守着，等长宁出去，他告诉儿子：“以后你娘找你谈这些，你就说你没空。”

“乖，去喊你哥哥一声再说。”娘亲摸摸他的头。

不过这些理论都是假说，没有成为普世的世界观。

“公主给太后养，她每天闲得无聊。”朱明炽摸着她已经平坦地小腹说，“咱们再生个吧？我连公主的封号都想好了，你想想，一个儿子继承皇位，一个儿子继承赵家，再生一个出来就是贴心小棉袄，咱们老了还可以承欢膝下。”

长宁一切都依着他。

他一出生就封了太子，五岁就搬到了东宫居住，前后伺候他的宫女太监足足有四十多个，但他却倍感寂寞，因为娘亲不住在宫里，父皇也很多时候不在宫里，除非政务太忙。

太祖父眼睛不大行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摸着他的背说：“太孙儿去哪里啦？我怎么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父亲给你抱了弟弟回来，你可知道？”

明嘉就气鼓鼓地告诉娘：“我也不喜欢二哥！”

十二岁的赵流身姿笔挺，已经有了大概少年的样子，脸庞俊逸。一边写着娘亲布置的功课，一边嗤地ｈｅtushu•ｃoｍ•ｃｏm冷笑了一声说：“蠢货。”

晚上回去的时候，小儿子小声跟她说：“娘亲，我以后能不去看哥哥了吗？”

“不管太上皇的旨意如何，既然太上皇已经退位了，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就是您，您既然手里有锦衣卫，何不……”冯全顿了顿……

二月十二，皇太子继位。大理寺卿赵大人同礼部尚书一齐主持加冕大典。

长宁拍了拍孩子的背，叮嘱道：“你要记得，外人面前不准喊我娘亲……”

长宁一听就头疼了，这涉及到了物理，她不是不能解释，而是解释又要牵扯出一大堆更多的问题。

伺候他的太监冯全道：“陛下，就算赵大人是您的亲弟弟，但您是君，您一声令下，他不敢不从啊！”

他很了解赵流这个人的。

而赵流也时常被送进宫里，和朱宸作伴。小妹妹分去了大人们全部的注意力，两个儿子没人疼没人爱，朱宸对弟弟稍微同情了一点，大概类似于——你小子也有今天。赵流则并不怎么在意妹妹的存在，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个还在吃奶的婴儿而已，而且迟早是要被送走的。

朱宸大概想不到，第一个磨炼就来自于他的亲弟弟赵流。

长宁觉得朱明炽对于让自己给他生孩子，有种异常的兴趣在里面。

弟弟五岁的时候，第一次随娘亲进宫来看他，东宫金碧辉煌，美婢千百，他转了一圈后很不感兴趣地跑去跟娘亲说：“娘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宜宁扶额，这欺男霸女的传统，朱明炽还想带到他女儿身上去吗？

朱宸不说话了，的确，母亲是绝不愿意进宫生活的。

朱宸今天却怔怔地问她：“娘，所有你教给我的东西，你都教给弟弟吗？”

“太祖父，”宸哥儿抓着他的手，“您还好吗？”

这晚朱明炽一如从前，出宫到娘子这里歇息。

也许等他长大之后再意识到这个道理，反而会忌惮赵家和他的亲近。

“娘教你的那些，永远不会教给第二个人。”长宁温柔地告诉他。这个由她所生的皇太子才满意了，靠着她说，“那我今天要吃娘做的面条。”

他用莲藕一样的小手圈着娘的脖颈，小脸贴着她的胸口。

长宁为母心软，他可是清醒得很。

他幼小的心里能隐隐察觉到，这是一种疏远。

哥俩自小由长宁教导，都对母亲比较依赖。对爹的感觉比较一般。

长宁道：“我书看得多，当然知道了。”

加冕的那天，长宁给朱宸整理衮冠十二旒，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似乎依稀地看到了朱明炽年轻的时候，她顿时就觉得心酸而庄重。

“为什么？”

他五岁了，必须要开始接受翰林院大学士的授课，也必须离开娘身边开始独立。

搞不懂他。

朱宸不高兴，等下人们退下了，就拉她的袖子：“娘亲为什么也要给我行礼？”

朱明炽思考了一下，凝神说：“原咱们早定下这两个孩子的路，就是怕他们争夺皇位以至于自相残杀，所以一个当普通公子养，一个当太子养。但是伴读的话……”

“现在说这些没用，废太子可不是小事，而且流哥儿从未记入皇室族谱，到时候那帮老头又要吵个不停了。”朱明炽把妻搂得更紧，亲她的脸：“算了，不说这些了。让朕再亲亲……”

反正她祖母是太皇太后，爹是太上皇，哥哥是皇帝，二哥未来估计也是内阁权臣。

或许只是拉着她亲热的借口罢了。

于是朱宸连夜秘密召集了锦衣卫。

长宁静默，被女儿的颜控惊呆了。

“哦……”朱宸乖乖记住。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才满十二岁的女儿。

算了，女儿颜控什么办法，只能让她自己选了。

小公主一岁的时候，当真被送进宫里，由太后亲自抚养，每年回来住两个月，小家伙适应得不错，比她两个哥哥好糊弄多了。反正两边的人都对她好，乐呵呵地在哪儿住都高兴。她既喜欢太后，也喜欢娘亲、父皇，还有外祖母外祖父，对她好的都喜欢就是了。

“他像你年轻的时候。”长宁对从暗处走出来的朱明炽说。

怎么可能，军权和实际的政权，其实都还在他hetｕsｈｕ.cｏm.ｃｏm手上。

“宸哥儿记得。”

但肯定不能跟长宁说，她肯定不同意。

他把桃子扔下，先带着侍卫去了赵家。

兄弟俩收整精神，两个人你为君我为臣，反而因为都被父亲揍了，彼此相互同情。至此好好治理天下，等自己拳头大了再收拾那老不死的。

他那威风八面，无人敢驳的父皇就这么讪讪闭上了嘴。

长宁知道儿子什么脾气，安慰她：“他说不喜欢你罢了，你看还不是给你买风车吗？”

这次生下小公主才是真正的千宠万宠，太后早盼着有孙女养不说，朱明炽也一反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异常地宠女儿，在她落地的当天，朱明炽就给女儿定好了封号：明嘉公主。吃穿用度一切都比照着最好的来。简直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风吹了。长宁第一次抱着小公主进宫见太后，她老人家抱着公主就不撒手，乐呵呵得不行，一再让长宁表示，一岁之后就把公主送到她这里来养，每年回去看看她……

不过小丫头没有气多久，她忘性很大，她父皇给她找了两个伴读，英国公家的小世子，小小年纪长得花容月貌，还有章大人的孙子，她很喜欢这个两小哥哥，比两个亲哥哥喜欢多了，很快把两个哥哥抛到了脑后。

长宁笑着摇头：“不，完全不一样的。”

锦衣卫这任指挥使，刚接了陛下的命令，立刻把消息送到了上任指挥使陈大人那里。陈大人自然立刻汇报给了在私宅里吃桃子的太上皇。

太上皇道：“我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皱巴巴的小猴子躺在母亲怀里，外祖母在逗他玩，朱宸趴在小床边，觉得自己不喜欢弟弟。

赵流则最烦妹妹来住的那两个月，搞得兴师动众的，所有人都得围着她，她让三舅舅驮着她玩，去摘院子里种的枣子，不住地喊：“三舅舅，举高一点嘛！”

被打之后，两儿子才终于意识到，父皇和娘是要一起养老的，不关他们什么事，不要乱想什么一人养一个的问题，兄弟要和谐相处，不然还是会挨揍。

娘就把他搂在怀里，瞪了父皇一眼：“闭嘴！”

华夏在明亡后经历了近四百年的异族统治和近代屈辱。任何人都不想看到这段历史重演。

朱明炽听了会儿她授课，匪夷所思。晚上逼着问长宁：“……我当你专心科举，从不读闲书呢，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宁也心疼，还这么小的孩子呢，还这么依恋她，怎么就抱进宫里去呢。但是太子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孩子，他以后要做一个贤明的君主，要治理天下，要使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他虽然是自己的孩子，又不只是自己的孩子。

“哦？什么时候皇位不是香饽饽了？”朱明炽想起了当年血腥的夺嫡之路。

“朱明炽你闭嘴，不准你说话！”

再给二儿子一官半职的，肯定就不能缠着长宁了，就这么定了。

“玉不琢不成器。”朱明炽淡淡解释，“宫里还有一个没收拾，收拾了他们就老实了。还真以为老子不当皇帝就管不到他们了。”

朱宸才展颜笑起来，他小声说：“那娘能不能只教我一个人？”

最让长宁惊讶的大概就是有次，她和朱明炽一起去皇家藏书阁，在一本游记中发现了一张世界地图的雏形。虽然很粗糙，但已经能够大概看出七大洲八大洋的样子了，她非常震惊，问起朱明炽这个地图的事，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是一个传教士和钦天监的大臣一起绘制的。并且把这本游记和地图一起送给了她。

于是每隔两天才有的算术讲堂，就成了朱宸小朋友最期待的时候。

并不是因为长宁做的面条特别好吃，而是她只会做面条。吃久了好像觉得好挺好吃的吧……反正父皇经常要求娘做给他吃。

朱明炽挑眉：“哪里像了？这小子没我年轻时候的半点风采。”

他在御书房批阅的那天，赵流前来觐见，他还没有传唤，赵流就径直进来了。

朱明炽觉得自己被忽视了，非常不高兴，本来他朝务就忙，难得抽空过来，求欢还被娘子拒绝，被儿子打搅，如何了得！

离开娘亲身边那天，他揪着娘亲的https://m.hetushu.com.com衣裳哭了半个时辰，直到要和娘亲就寝的父皇开始不耐烦为止。“你看，就该按朕说的，一出生就把他交给乳母带，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王者为孤，孤独。绝对的皇权是不容冒犯。

太上皇看了密令冷笑道：“这小子不够狠，如果是我就真杀了。”

朱宸紧紧地皱眉：“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他还等着娘给他辅佐江山呢。

长宁不理他，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先是君臣有别，再是长幼有序。不管是不是对的，你都一定要这么做。”

太祖父留给他的东西是他生平常用的砚台，已经陪了他四十年了。朱宸很珍惜地把砚台放在自己的书桌上，不时地就看看。

“……这也先记住吧。”

其实他更喜欢赵家，外祖父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当朝皇太子竟然是他的外孙，一开始很震惊，直到女婿皇上亲自召他过去，跟他说了和长宁的事。

朱明炽开始喜滋滋地计划起太上皇的生活。

太祖父已经很老了，满面的皱纹，坐在摇椅上慢慢摇，凝神看着窗外……

“……月亮上不会有人的。”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朱宸小朋友六岁那年，娘亲给他添了个弟弟。父皇说这个弟弟是要继承赵家香火的，所以就养在娘身边，由娘亲自教导。

“……天地该是什么样的呢，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长宁按着册子给他讲。

对皇太子外孙，那还用说的，在赵家全府上下宠着他，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赵承义的房里都放着外孙玩的木马、拨浪鼓和风筝。朱宸当然喜欢这里了，下人们对他尊敬而不失亲切，而且门风又清正，太爷爷那里还总是会攒下很多好吃的给他。几个舅舅会带他骑马马。

长宁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太后说的的确如此。

朱明炽站在旁边露出笑容：“你看我早说了该把他捉进皇宫去。”

那天晚上，赵长宁听说大儿子被罚跪一整晚，膝盖又红又肿，几天没法上朝。

不管如何，三月之后，长宁真的再次有孕，这次在大半年之后，她产下了一个小公主。

父皇说了之后朱宸就不哭了，但他也不理父皇。他觉得父皇真的好凶，难怪娘总是不搭理他。娘越不搭理他，他心情就越不好，然后就越凶，恶性循环。

弟弟满月的时候，父亲带他去赵家看弟弟。

但他还是不高兴，类似有点点嫉妒，有点点不甘愿。

小儿子见娘亲生气了就笑眯眯的：“好嘛，娘亲不气，我跟哥哥亲就是了。”

朱明炽再请求生第二个公主，就被长宁拒绝了，她现在的精力都放在大理寺和两个儿子身上，没空再生了。要生他自己生去！

她制了一些小册子，教朱宸一些理论知识。至少以后别被炼丹的术士给骗了。

朱明炽在旁边帮腔：“明嘉别怕，到时候叫你哥哥一道圣旨赐婚，把他给你做驸马，他不干也得干。”

弟弟才不情愿地到他面前喊了声哥哥。

朱明炽觉得她是在笑自己读书少，冷笑一声，那晚就把她来回压了好几遍，第二天赵大人抱病没有上朝。

“得了，你这是干什么，又没有外人。”朱宸停下笔道。

虽然不能真的杀了赵流，但是吓吓他总可以吧！

近四十的男人正当壮年，折腾一通后，搂着她说：“咱们要不要添个公主？”

赵流又笑道：“哥哥，你觉得娘会喜欢宫里生活吗？”

说起这个其实长宁也很惊讶，她一直以为，古人是按照天圆地方在理解世界，实则当她略长大一些，开始看很多古书就发现，古人其实很早就意识到天圆地方是个错误的观念，并且提出了很接近真实的理论。张衡《浑天仪注》里就提出了鸡子论。就连天狗食日一说，古人也很早就发现了真相，唐朝时书籍《开元占经卷九引》里有言：日蚀者，月往蔽之。

他心想我为什么要当皇太子，我也想跟弟弟一样，和母亲生活，和外祖父他们生活。可皇太子就是皇太子，他不能不想当，他只能坐正坐端正，摆出皇太子的矜持和淡漠来。

这天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