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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

她揉着自己大腿内侧发酸的肌肉，又觉得那不是肌肉酸，而是从骨头里就是麻软的。上一次从“筏”出来也没弄成这样。她觉得昨晚并不是和一个人睡了两次，简直就像是被两个人睡了。

余飞被围巾勒得差点喘不过来气，只见它两只爪子死死地抓住围巾，指甲虽然被修剪过，却还是刺穿了围巾的丝面。它眼神中分明带着仇恨，好像和她积怨了很久一样，还在低声吼叫，仿佛在威胁她。

二老关上大门，面面相觑。

她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

脑海里又清清楚楚地划过昨晚的一些场景，她心口狂跳，脊椎发麻，也不敢多想，抓起书包匆匆向楼下走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如果真的有缘分的话，也许会再见面吧。

这一对老夫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上严严实实地裹着羊绒围巾，虽看不清长相，但看他们朝小楼的大门走来，便猜也不用再猜了，一定是白翡丽的姥姥姥爷。

余飞醒得很早。她醒的时候，天窗上灯光的银辉艰难地透过厚重积雪漏下来。

“房门全开了。”尚老先生说，“小白子胆儿小，睡觉总要留一条门缝，啥时候开这么大过？”

他们能容忍她这种来路不明的、只有大专学历的人和他们的独孙交往吗？

这种滚下床的做法，是她这么多年来抵御床的诱惑，逼迫自己早起的办法。打从回到北京，下定决心报考戏曲学院的研究生，把唱戏这条路走到底的时候，她就恢复了早功。

然而二老大清早赶回瞻园家中，一开门，就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姑娘落荒和图书而逃，还被虎妞扯掉了一条围巾。

“小白子啥时候给咱虎妞系过带子？只怕是怕虎妞挠人。但咱们虎妞哪里是什么人都挠的？就挠那些个和小白子走得近的。”

二老愣着站在门口，两个学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尚老师，家里……进来小偷了？”

或许趋向他是一种更好的生活。毕竟昨晚上他一直吻她的时候，她几乎想说服自己白翡丽真的是很爱她。

她想“白翡丽”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谁给他取的，用白话念起来实在不好听。

眼看着姥姥姥爷已经走到门口，开始摸钥匙开门，她心口乱跳，慌乱地向后面的厨房跑去。哪知没跑两步，那只大个儿的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他们就看清了姑娘的一张侧脸，白白净净的，眼睛鼻子嘴都生得好，象牙刻的一样，只是一头长发粗厚蓬松，拗逆不羁的模样。她背着一个沉沉的书包，跑起路来却十分有力，长发飞扬宛如风中的白杨。

她就着意念中的一股混沌蛮力向左手边一滚，滚出被子，滚落到了凉飕飕的地板上。这栋小楼暖气虽然充足，但经过了一夜大雪，还是从屋顶沉下了些些寒气，积在了阁楼地面。

北京冬季尤为干燥，刚洗过的衣裳，大半夜就干透了。她穿上内衣，忽然觉得被肩带勒着的肩膀划过一道生疼，低头一看，两道深深的牙印，整整齐齐，咬穿了皮肤，凝着血迹。

走下楼梯的时候她轻手轻脚，唯恐惊醒了他。

地上的寒气让她清醒了些，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扶着墙站起来，觉得自己和*图*书的腰像折掉了一样，依稀记得练功练得最苦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没事了，你们回宿舍吧。”

但她现在醒来，又觉得这个字很奢侈，重得她拿不起。

从东京到北京的航班要三个小时。尚老先生在原定回程日期的前一天，腰椎的老毛病突然发作。大学的文学部那边本来已经给老先生安排了专家诊疗，尚老先生却执意要赶回北京，说是他这老毛病已经快二十年了，从来都是同一个大夫治，熟门熟路的，除了放心，效果也好，在日本这边语言不通，疾病这个东西，翻译也说不大清楚，他心里不踏实。

被子里很软很暖，麝香香气混杂着一些微妙的味道。她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不敢动，因为她能感觉到白翡丽的身体就在她手指的毫厘之外。是趋向他还是远离他，她一时间竟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

这着实是体力活，比她一整场戏唱下来都累。台上唱戏，到底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有歇息着喘口气的时候。但昨晚，从头到尾，她从整个身体到嗓子都没歇着。

她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低低骂了一声：“白翡丽死扑街。”

姥爷的腰似乎不太好，姥姥和一个年轻人一边一个地搀着他，另一个人拖着行李。

如果让老一辈的人知道的话，她就是典型的水性杨花，轻佻不自爱的女人。

尚老先生回头，确认小楼门口停着的，确实是白翡丽的车。又抬头向二楼望了望，只见白翡丽的卧室门完全敞开，不由得浓眉一皱，对那两个学生说：

她现在不该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从明天开始，她要连续考上三整天，从和*图*书全国统一文化考试到戏曲学院的专业初试。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可以选择，她不喜欢给自己重来的机会，就像上台表演一样，没有犯错误的余地。

她回忆了几十秒，也想不起这个遮光幕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白翡丽拉开的。但白翡丽这三个字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时，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余飞心想这一只猫，跟她哪来的什么仇怨？怎么就死抓着她不放？这围巾本来就薄，再和这猫争夺几下，铁定被撕个稀烂。耳听着钥匙已经插|进锁孔在转动，锁舌弹开，余飞无路可退，连头也不敢回，将围巾扯下来丢给猫，顾不得双腿还发着软，背着书包一溜烟儿地从后门跑了。

她又扑上床去，张嘴想咬白翡丽，张大了几次嘴，终于还是没能下口，猛一口把他露在外面的一大把头发咬在了嘴里，嚼了几口。他的头发细细软软，又凉又滑，总让她有一种湿湿润润的感觉，像是被清水浸透了那样。她像老牛吃草一样把他的头发嚼得乱糟糟的，又吐出来。他又蒙着头睡觉，只一只耳朵露在外面。她见他睡觉时摘了耳环，饱满白皙的耳垂上扎着有三个小孔，看着干净又柔软。她从没见过男的扎耳洞，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到底还是没有去触碰。昨晚碰到他手背上的伤痕，就把他惊醒的经历让她依然心有余悸。

之前白翡丽提过，他姥姥姥爷都是S大中文系的退休教授。看着这满屋子的书香墨香，一尘不染一丝不苟，再看看白翡丽正经起来时待人接物的教养，便知道这一对老夫妇都是学问很大，极为讲究的m.hetushu.com.com人。

是“爱”这个字。

余飞的脑子“嗡”的一下就大了，一时之间懵在门后，不知所措。

男人都这样的吗？自己爽到的时候还要狠狠咬上她一口。

于是尚、单二老便改签机票，在学生的陪同下连夜飞回了北京。

走到楼下，她到大门边拿了挂在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穿上，又围上围巾。正弯下身来穿鞋时，忽然听见门外好像有车停下来的声音。屋檐下有灯，她透过门边的毛玻璃窗去看，只见一辆SUV在白翡丽的车旁停了下来，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走下了车。

况且她和白翡丽还算不上交往。他们相识不过五天，彼此不知底细，就莫名其妙地睡了两次。他不曾向她表白过什么，她更是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他。这算什么呢？

那两个学生还担心会出什么事，二老年纪大了应付不过来，单老太太却也慈祥地说道：“瞻园进进出出都有保安守着，飞只喜鹊进来还要报道呢，哪来的小偷？我住这儿几十年也没有听说过。你们俩跟着我们两个老人家，一路上忙前忙后的也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家小白子在呢，有他照顾，你们就甭操心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捡起床头的蓝围巾，走到床头的折叠晾衣架上去拿衣服。

腿软。

再看看白翡丽房间的位置、房中的摆设，回想一下他那娇生惯养的劲儿，毫无疑问，白翡丽就是这对老夫妇搁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外孙子。

虎妞“呜呜”叫着，拿大脑袋使劲儿蹭单老太太。

两个学生将信将疑，一个还是去把后面厨房和储物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人，另一个www•hetｕshu•ｃｏm•com把二老的行李都搬进来，拆了打包带，又帮他们把厚厚的外衣和围巾脱了，两人才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

白翡丽不是说他们不在家吗？怎么这大清早的突然回来了？！

“我去追！”那个拖着行李进来的男生放下手中的箱子，拔腿就往厨房跑。

二老目光对上，神情古怪。尚老先生在单老太太的搀扶下，慢慢走上楼。

这猫叫虎妞，像个半大的小老虎！凶神恶煞的，余飞猝不及防，被它扑得连退两步！虎妞被身上的牵引绳束缚住，没能抓到余飞，却把余飞脖子上的围巾拽了半截下来！

她今天得去补办身份证，不，身份证肯定是补办不下来了，至少得去开一个身份证遗失证明，办一个临时身份证，不然明天没办法考试。她还要去补办银行卡，要找人开锁，要买一个手机……大堆的琐事，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做好去应对的准备。

虎妞“喵呜”叫了一声，委委屈屈地小抄手蹲在沙发上，单老太太忙走过去，给它解了牵引绳。她一边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二老活到七十岁，几个大时代的风风雨雨都见过了，却唯独没料想还会见到这样一幕。

白翡丽的姥姥和姥爷！

很多事情不能断，哪怕是断一天，都会让人生出懈怠之心。方才她发现自己竟然有想懒在白翡丽身边的这种想法时，自己都心生惶恐。

“哎！你站住！”尚老先生忙叫住他，那男生愣住，还是停了下来。

脑子里飞快地掠过这些，余飞心头有些怯，愈发的不敢出门和他们打上照面。回头看，忽的想起白翡丽昨晚告诉过她，这个小楼在厨房背后的储物室还有一个小后门，处理垃圾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