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愣神的滑板张着嘴巴，迟迟没有说话，双目透露着震惊，片刻，他才用颤抖的音调说道：“老祖言‘花甲宴’上，李子必有惊人之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思忖了一番，老夫子稍微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对曾善道：“曾子可知淮水伯之志？”

那么这样的人进入到淮水伯府体系，谁占谁便宜，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才是天理啊！

蔡夫子见曾善已经明白过来，这才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拂须说道：“还请给老朽一个面子，曾子返转随国之后，还是好生安抚随侯。”

淮水伯府那里，则是新局面，要是能打开，对他们这种技术流的家族而言，好处不言自明。

到了那时候，在淮水伯府治下主动学习的人，只会更多不会变少。

而纸张的特殊性，蔡国精英也是心知肚明，既然这玩意儿是放量管够的，那么淮中城那些大大小小的学校，以后一定是大量用纸，整个淮水伯府的人才接力问题，较之列国，只强不弱。

蔡美除了跟“逃跑大夫”云轸甪详谈过，也跟孙女婿陈安交流过，得出了一个结论，新编义士只有一条路跟李解走到黑，背叛成本之高，收益之低，不可想象。

这还是考试本身，考试之外的事情，更是复杂万千。

新蔡城外，汝水码头，随处可见衣冠周正的士人，拖家带口顺流直下，搭船前往淮中城。

“举凡列阵而战，无人感言百战百胜。算于庙堂之上，但有五六分把握，便可放手一搏；倘使领兵大将，有二三分成算，便是绝佳的战机，当倾力一战！”

害怕是因为李解随便搞搞，就能弄来五百精英。听上去不多，但让随国来安排五百精英，随国还真没那个实力，完全消化不了。

“公主相邀亲族时，尝闻有‘一统天下’之妄言。”

但好处，是自己的，是家族的。

有些事情，不深刻感受一下，真的是差了千里万里。

先不说陈蔡卫郑这种二流小强，就是吴楚这样的列强，又有什么资格抗衡李解麾下的精锐？

“不错，随国弱小，岂能左右列强。”

“蔡子，淮水伯此ｈetｕshｕ•ｃoｍ.ｃｏｍ举，定会触怒诸侯，此乃搅乱法度，可谓乱命。倘使卫郑罢战，秦晋相亲，必会盟攻淮。李子富庶，天下皆知，更有经济之利，列国无不羡慕。以此为机……”

讲白了就是庙太小，供不了那么多香火。

“嗨……是！”

“蔡、随皆弱，此事，我等老迈，不必太过介怀。倘使当真列国会盟讨伐，淮水伯败于天下诸侯，你我……”蔡美伸手在曾善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两下，“亦不必忧虑生死存续。”

辞别蔡美之后，随国上大夫曾善，又急急忙忙地返回随国，一把年纪还在外奔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也是魏羽、胥飞之流分外狂喜的原因。

但是现在，这不是坑蒙拐骗偷，而是赤诚，而是一诺千金。

“唔……”

而且蔡国的老江湖们，跟李解接触的比较早，有些外国人并不太清楚李解这里有个特点，那些在国际上极其珍贵的东西，其实在李解这里，未必就真的如何稀少，只是人为把控，没有过分地放量出来。

真有中原列国讨伐李解这种事情发生，到时候随国凭借几百年的香火情，照样可以用“含姬量”很高，但身体老迈力不从心来推诿甩锅，保存随国一条小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羽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大笑，想他原本要在上卿魏操麾下做事，即便顺利出仕，要多少年才能冒头？

说不定今日之后，中原诸国，都会立刻暗中联络起来，将来抓住机会，就是来一波反对李解的战争。

从“花甲宴”回来的老者中，也不是没有灵醒之辈，算了算成功率，就专门盯着本族专精的技术岗位去。

老江湖曾善硬着头皮，国事访问了邻国蔡国，老朋友蔡美接待了他，废话没有多讲，直奔主题。

其次还要明白考试大纲上在说什么，这种人也不是没有，那些曾经在“义胆营”或者跟江阴邑打过交道的商人，应该也有这样的人才，但同样的，数量绝对可怜。

联姻李解这种事情，他蔡美不是不想做，而是要把握分寸。到新编义士这个程度，就足够了。

ｍ.ｈeｔusｈｕ.ｃom.ｃom“花甲宴”上李解闹出来的这一出，六十岁朝上的老头子们，就算只是普通人，也看得出来，这考试，不会只有这一回，肯定还会有下一回。

这时候还保留，就有点无脑无知。

这一次又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李解在淮中城搞什么“花甲宴”，但一张考试大纲放出来，曾善只要算一笔账，就知道这一回李解至少要收录五百左右考试合格的人。

“应试选才……”

“哈哈哈哈……千帆竞争，百舸前来，此何谓教化？此谓教化！”

现在淮水伯府的“考试”一出，很多蔡国人都是庆幸无比，摆明了李解手中的纸张，以后不会珍惜到哪里去。

可是拿什么跟进？

这就是个算术题，而且还是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大趋势的算术题。

至于欣喜，是因为随国跟李解接触相对和谐，公主的“陪嫁”中，还是有不少人可以沾光的。

“莫非人多要过关容易一些？”

诚然，这是震荡江淮的大动作，并且天下诸侯，也会因此而遭受极大的冲击。

老夫子清楚得很，这些家伙，即便有人背叛李解，数量也不会太多。此事，跟忠诚关系都不大。

紧紧地攥着拳头，魏羽、胥飞、滑板、高严等人，都是神情激动，旁人或许看到了李解在搞大事，但他们敢料定，这些外来的聪明人，绝对没有他们这些已经在淮中城一线岗位上过班的人，感触更加深刻。

人才流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除非跟进！

随国上大夫额头上冒着汗，双手交叠在前，然后头冠着地，顶着手背，行了个大礼，“善，多谢蔡子提醒。”

魏羽不会跟庸碌之辈一样，认为李解就是一介草莽野人，不去承认他的智慧、魄力。

“曾子稍安。”

反正在蔡国，丝绸有人囤，但纸张囤的人不多，二道贩子也不会在手中压多少货，能够在新郑、洛邑、绛城脱手，价格合适，都是直接出手的，鲜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抬价。

仅仅是魏氏内部，嫡系庶出就是密密麻麻，除了“晋王”直属之外，能够让魏氏随意安排的大夫、乡士之位，只ｈｅtushｕ•com•cｏｍ有魏氏自己的地盘，或许还会多加一两家老世族，但也是狼多肉少。

只这两点，就已经刷掉了大多数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那么筛选过后，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外界想要吃到李解放出来的甜头、红利，只凭身份而言，一定是非富即贵。

说出这话的时候，曾善心头嘎登了一下，一张老脸都是抖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解现在提供的舞台，是全新的，是不同于列国的，是不同于世卿世禄的。

“花甲宴”上的这一出动静，倒是有一个好处，让沙北很是松了口气，那就是如此动静，应该是把刺客都吓住了，连惯例出现的刺杀，也没有进行。

此刻在回望之前李解在各地吹的牛逼，比如说“唯才是举”，比如说“求贤若渴”，当真是有说服力。

就这么简单。

鳄人的战力真的逆天到哪里去了吗？不存在的事情。

看似公平公正的考试，留给“外人”的余地，其实并不太多。

说身体力行就是身体力行，因为李某人对天下人说“唯才是举”，他这么干了，而且干得非常坚决。

目的性极强的二流地头蛇，大多都是英才尽出，完全没有保留的意思。

再深入，鬼知道李解会不会咬人。

参考李解的考试流程，光考试用纸，就不是一般国家能够消耗得起的。

留在蔡国，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蔡国的机会，留给已经在蔡国本土吃到好处的继续把持。

有随国人在淮水伯府拿薪水，这就是多了门路，多了关系啊。

淮水伯府实际上总的用人缺口，绝对在千人以上，也就是说，这五百人，肯定是要择重选用的。

列国培养一个顶级精英，淮水伯府或许培养不了顶级精英，但可以培养一百个一千个普通精英，堆数量都能堆死列国。

再深入地思索一番，曾善觉得给蔡美这个面子，绝对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魏羽目光灼灼，看着友朋，郑重道，“李子兵法不同于诸侯，威震中原，如何能小视？此时之事，必有计较！”

淮中城的一号码头上，滑板搀扶着祖父，原滑国大夫稽，登上了和-图-书岸边的高台观看景致，入眼处，舟船竞相前来！

凡是跟着李解混的人，大多数都是把列国贵族往死里得罪。

多余解释的话，蔡夫子没有多说，他蔡美愿意帮李解打下手干脏活，甚至还流放自家国君，除了打击报复之外，那也是再三权衡过的！

眼神很是诡异地看着老朋友蔡美，片刻，蔡美冲他点了点头。

他敢断定，李解敢这么做，一定就是有了底气。

当年的“抗楚先锋”，现在早就不行了。

没有了姬家的支持，这“抗楚先锋”，也早就变得跟楚国有来有往，不然没办法生存。

不过此事的意义，显然不仅仅是“内部分红”这么简单，其冲击性在随国上大夫曾善返回随国的途中，就直接形成了惊人的风波。

所以看似公正透明的考试，其实背后就是一个意思，之前在淮中城吃了苦头的孩儿们，想要吃肉，跟着李哥走。

连随国上大夫曾善，都是彻底懵了，李解这样搞，让江淮大地上所有国家都是心惊胆颤。

竞争的激烈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是越来越大。

理由、道义、收益……条件都是如此的成熟！

老夫子是早就知道李解打算的人之一，作为稳住蔡国的柱石，李解是需要他蔡美的，而蔡美也没有以此而骄，反而更加小心谨慎地做事。

不震惊也不行，这个消息比淮水突发洪涝还要惊心动魄。

尤其是那些拜入李解门下的“莘莘学子”，感触更加深刻，因为李解办学的口号是“身体力行”以及“知行合一”。

理由无懈可击，而且完全枉顾老世族们的意志，因为他是李解，一介莽夫，江东野人。

话听着不对味儿，但曾善借着这话，深入地想了想，反过来讲，要是李解把天下诸侯干翻了呢？

想到这里，曾善心头更是有一股惊悚的感觉。

作为一个少年成年的老江湖，蔡美对李解的实力，有着更加清醒直观的认知。

“家祖将考试大纲带回族中，如今族中子弟，皆是结伴前往淮中城。”

只可惜，随国还是太弱太小，没有太多的人可以拿出来挥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早就进入淮水伯府ｈttps://ｍ.ｈｅtｕshu.ｃoｍ.coｍ体系的家伙们吃到这一次的“分红”。

“吾家以版筑营造立足于蔡国，此去淮中城，不过是专精此项。一月之内，熟练文字书写即可。至于县邑佐官之位，便不去争夺。”

首先一个月内掌握“汉字”，这种人不是没有，但数量不会太多。

曾善是既害怕又欣喜，但深入思量之后，又只能喟然一叹。

不错，这就是“分红”。

而是在战争之间事情上，列国都没办法跟李解拼消耗，即便是新编义士，五支新军从保证披甲率到保证人人带弓，才用了半年都不到。

“大丈夫……当如是也！”

新蔡驻军的军械库，甲具库存数量之多，蔡国历代国君都没有做到过。要是历代蔡国国君中，有哪位搞来这么多甲具，早几百年就弄死徐国、楚国，还至于让他蔡美这个后辈，如此的狼狈、卑微？

胜败都有回转的余地，丢的脸面，是国家的，是国君的。

李某人后来又在新郑吹牛逼说是“求贤若渴”，现在还不算饥渴吗？世卿世禄的子弟，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他要更多，更多，更多……

如果李解真的有“一统天下”之心，那周天子算个屁啊。

以为是吹牛逼，以为是疯言疯语，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返回随国之后，他就要继续跟淮水伯府合作，不但要合作，还要深入合作。

可要是李解反杀，那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他们随国的公主，可是在淮水伯那里暖被窝呢。

像是回应，也像是给自己一个理由，曾善说罢，心中就有了计较。

原本以为是忽悠，聪明人也明白这是忽悠，李解就是拿他们过来打白工的。

哪里像李解这里，还暗扣了一手，旁人未必瞧得出来罢了。

恍惚间，曾善突然觉得，蔡芙这个蔡国公主，说不定就是故意弄成没名没分的。

两天后，淮中城震惊、白邑震惊、新蔡震惊、江淮震惊……

不出意外，就是实权官吏职位。

但是下一回，还能像这一回如此竞争“平和”？

“曾子，淮中城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只要第一次成功，第二次一定是应试者如过江之鲫，想都不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