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营规
“哪个二狗？”
“我小时候叫三小，后来到坝上背盐，个个都喊我李老三。”
韩秀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想这乱糟糟的能打仗吗，可现而今也就他们敢跟贼匪拼命，只能不动声色问：“长生，算了没有？”
“家里没人了，不，有个哥，我家穷，养不活，听我爸说他四岁时候让人家抱去养了。”
本应该补觉的苦力们听说今天要发赏钱，一个比一个精神，全盘坐在院子里看潘二和几个书办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算夜里拢共缴获了多少银钱。看他们那翘首以盼的神情，就晓得全在盘算能分到多少。
“没错，上面这块是‘勇’字，底下这块是‘泰’字，缝上之后人家一看就晓得你们是泰州的乡勇，上了战场这就是记号，不然谁晓得你是哪一边的，被自个儿人砍了你说冤不怨？”
“遵命。”王千里躬身领命，旋即回头道：“弟兄们，我泰勇营的军规不多，拢共只有五条：m.hetushu.com.com头一条，临阵退缩者，斩！第二条，临阵抛弃军器者，斩！第三条，不服上官，令不行、禁不止者，斩！第四条，杀良冒功、抢夺民财、奸淫|妇女者，斩！最后一条，缴获归公，胆敢私藏者，斩！”
苦力们缓过神，连忙道：“听见了！”
之前只晓得从泰坝上招募了四百多号青壮，不晓得到底谁是谁，加之等会儿要发赏钱，不能再没有名册，明道书院的学生吴澄举着笔，抬头看着李老三问：“李老三，你有没有大名儿？”
“来了。”
“别拣鞋了，晓得啥叫军令如山吗，先列队！”唐国政走到人群中，跟赶鸭子似的帮着整队。
韩老爷和王老爷坐在里面喝茶，李老三往花厅里偷看了一眼，紧张地说：“吴先生，我……我就这么名，没大名。”
夜里如惊弓之鸟仓皇逃命的百姓没有跑多远，发现是虚惊一场又陆续回来了，街上再次和_图_书热闹起来。
“死了，前年死的，我就是我哥带到泰坝上背盐的。”
“哦，晓得了。”
“赶紧的，下一个，关庆余！”
“听见没有？”陆大明喝问道。
“大声点！”
“这儿有剪刀，有针线，把上面的字拆下来，把这两个字缝上。”陆大明负责发放号褂，一件一件亲手交到他们手上。
一个苦力接过号褂，看着上面墨迹未干的两块布片儿，忍不住问：“大明哥，这两个字怎么不一样，是不是写错了？”
韩秀峰走到厅前看了看，冷冷地说：“大明，列队。”
唐国政把韩秀峰二人迎接花厅，回到院子里接着在大头等人刚剪好的白布上写“勇”和“泰”字。陆大明率人从瓜洲运回的东西中有盔甲和几十件号褂，要是不把号褂上的“兵”字拆掉，别人一看就晓得来路不正。
军规是不多，不过却很严，谁要是敢犯就要掉脑袋。众人倒吸了口凉气，不过想到既然吃这碗饭就和*图*书得守营里的规矩又觉得没啥。
李老三吓一跳，急忙道：“遵命！”
“李老三，领衣裳，领号帽儿！”
“算好了。”潘二连忙放下笔，起身拱手道：“禀韩老爷，夜里缴获的贼赃折银九千四百二十三两！”
苦力们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一领到号褂就忙不迭拆上面的“兵”字，缝刚写好的“勇”和“泰”字，一缝好就忙不迭换上。
号褂一共八十多件，紧着身材中等甚至偏瘦的发放，不够的发好汉衣，一样在前后缝上“勇”、“泰”二字，身材魁梧高大的发棉甲，潘二那边的账还没算好，这边的衣裳已经换差不多了。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一看往前还真像模像样。
韩秀峰和王监生去街上转了一圈，回到盐商家的大宅子。
“二狗，喊你呢！”
这个问题真把李老三给难住了，他禁不住回头看向众人，见平日里处的最好的王二狗正跟杨二窃窃私语，干脆来了句：“吴先生，m.hetushu.com.com我要是运气不好死在贼匪手里，就劳烦你把我的抚恤银子给二狗。”
……
“怎么会没大名，难不成你小时候也叫李老三？”
“没有，吴先生，我穷的叮当响，自己养不活，哪有钱娶婆娘！”
“老家东台，今年……今年二十四。”
“好。”韩秀峰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身道：“王兄，劳烦你跟弟兄们说说我们泰勇营的章程。”
“三哥，还没到我呢！”
“没婆娘没孩子？”
“你们几个，往哪儿跑，戴铁盔的在这边！”王千里的堂弟王千帆跟着呵斥道。
“听见了！”
吴澄暗叹口气，又紧盯着他问：“李老三，不是我说晦气话，这上阵打仗刀枪无眼，你要是战死了，你的抚恤银子到时候交给谁？”
“李老三就李老三吧，什么地方人，今年多大。”
“家里还有哪些人？”
“你不是排行老三吗，怎么就剩一个哥，还有个哥呢。”
院子里这么多人，吴澄没功夫跟他们扯淡，和-图-书抬头道：“少废话，你就是二狗，姓什么，大名叫什么？”
“遵命！”陆大明应了一声，旋即转身喊道：“全给我听着，戴铁盔穿棉甲的全在那边列队，戴号帽穿号褂的全在我前面列队，戴号帽穿好汉衣的全靠西墙列队！别挤，急什么，列个队都乱哄哄的，贼匪来了还不乱成一团！”
在泰坝上背盐的全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很多跟李老三这样不但没家甚至没亲戚，提到抚恤银子几乎无一例外地要给同伴。吴澄越登记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苦力们却因为领到新衣裳，等会儿又有赏钱领，一个个兴高采烈。
“营规全得记牢，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会挨个考校，谁要是记不住或背不出来，杖五十！”王千里顿了顿，接着道：“我泰勇营军纪严明，但赏罚也分明。陆千总和梁把总应该跟你们说过，只要奋勇杀贼，不但能落户入籍，还有地可分！”
陆大明眼睛一瞪：“什么来了，怎么跟你说的，要喊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