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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伊菲眨了眨眼，似乎不大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野兽从来不会哭泣。

要说心中没有任何怨念是不可能的，甚至在血牙会试图将她卖给贵族时，这种遭到背叛的愤怒也有一部分迁到了伊菲身上。

砰！砰！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用力捶了几下门板，接着朝日暮跑去，“记住，说出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就行了！”

她们看起来像是担心自己才追上来的，伊菲心里不禁一暖。

“我有一件事想先告诉你，以免你到时毫无准备。”他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被血牙会收留前，你有一名朋友叫安妮，对吧？”

“3009，她的房间号。”他呼出口气，“至少从目前来看，她和你的描述十分接近。而且你若想知道答案，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一旦遇到跟安妮有关的事情，你总会像变了个人一样。”

然而看到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安妮忽然httｐs://m.hｅｔｕsｈu.cｏm•ｃｏm觉得所有不满都烟消云散了——那时候的她瘦弱得就像一只猴子，脸上全是泥巴，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想让她反抗血牙会的命令，不顾一切地留下来，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已经晚了，门后响起了脚步声，刹那间，伊菲感到自己浑身都僵硬起来。

当年结伴同行，安妮一路照顾她到大公岛，但在得知安妮没法加入血牙会时，她并没有执意留下来。这种愧疚感一直折磨着她，特别是以为安妮死在狼心后，她曾很长时间彻夜难眠。到最后她将对自己的痛恨发泄到那些贵族身上，伪装出来的强大和无畏，都是掩饰心中悔恨的外壳。

“不，我……想和安妮在一起……”

事情似乎真的向好的方向转变了。

“从晨曦赶往灰堡的这批女巫之中，除了那名假扮成侍女的塔其拉幸存者外，其余都来自狼心。”

但现在，这具外壳无法再保护她了。

过了半个时辰和-图-书，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犹如刀削般的敏锐眼神，微微上挑的眉角，以及掩藏在坚毅面容之下那份关心同伴的柔软。她原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天，亦害怕自己迟早会忘记对方的模样，可再次重逢时，她才发现她的身影只是暂时被浮尘掩盖，重新翻出来时，依旧焕然如新。

她本能地产生了畏惧。

……

……

“你们……都听到了？”

“什么？”

“准备……什么？”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面容。

“为什么安妮不能留下来？”

望着她急匆匆跑出会客厅的背影，罗兰摸了摸下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他想。

当推开门的刹那，她还没有想起这位站在门外的女巫到底是谁，只觉得模样格外熟悉，直到她抱住自己，并哭泣着道歉时，那段跋山涉水前往血牙会的经历才重新浮现在眼前。

“对不起……呜……安妮……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伊菲微微一颤，哭得更大声了。

“30和_图_书09。”罗兰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身旁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低下头，才发现个头矮矮的幽羽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走廊远处上还站着气喘吁吁的日暮。

随着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名身形高大的女巫出现在她面前。

也就在这个过程中，安妮了解到了血牙会的始末，当她得知主谋摩根伯爵已经死去，其他女巫也已脱离血牙会的控制时，心中一直扭曲着的结终于舒展开来。而解决这一切的正是罗兰·温布顿和他的妹妹提莉殿下。

“也差不多啦。”幽羽耸耸肩，“做好准备了吗？”

“有你这样帮忙的么。”伊菲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紧张之情也被冲淡了几分，“你其实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去吧，时间有时候能冲淡一切。”

安妮仍有些愣神。

如果安妮不原谅她，她该怎么办？

之所以没打算给两人一个惊喜，也是出于这点考虑——他拿捏不准安妮对伊菲和-图-书又怀着什么样的感受，如果因此而记恨上这位离她而去的血牙会女巫，重逢之喜变成翻脸之时就显得很尴尬了。

……

“当然，陛下单独留下你谈话，我们怎么可能不偷听……”小姑娘撇撇嘴，“万一他想要挟迫你，我们也能帮忙守下门不是么？”

她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这、这是真的吗？”

“我们和温蒂签订契约，向国王效力吧。”

“是！”

“安妮，我累了……”

“不，等等……”

望了眼哭累后靠在她怀里睡着的伊菲，又望向身边一脸好奇的艾米等人，她下定了决心。

伊菲站在房门口，却不敢伸手去敲门。

伊菲沉默了片刻，随后向他深深低头致意，“我明白了，陛下，谢谢您！”

敲定完猎捕邪兽方案后，女巫们回房稍事休息，等待晚宴开始，罗兰则将伊菲单独留下了下来。

罗兰点了点头，“她们中有一人就叫安妮，而且同样被血牙会拒绝过。”

然而越接近目的地，她的脚步愈发慢了下来。

而m•heｔushｕ.com.ｃｏm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野兽了。

此刻伊菲的脸上并非全是喜悦，还有一半是愧疚和担忧，恐怕在她心里，仍在怪罪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和对方一同离开。

心中的不安也在不断扩大。

开门的正好是安妮。

“安妮，你一个人走吧。”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伊菲的眼睛一下瞪圆了，“陛下，您是说……”

三层零九号房，三层零九号房……伊菲一边默念着房号，一边朝女巫大楼跑去，就连幽羽和日暮的追问声都顾不上理会。穿过布满积雪的后花园和白皑皑的橄榄树林，她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很快来到了第三层。

伊菲终究没能止住这股酸意，她抱住安妮，先是轻轻抽泣出声，随后放声大哭起来。

安妮长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轻轻搂住伊菲，“……我不怪你了。”

脑海中的片段不断浮现，外壳土崩瓦解，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再次变成了那个无助而彷徨的女孩。明明想要问一声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张了张口，眼睛莫名发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