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然送你回来的。”方洛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说你在指间岁月咖啡晕倒了，又是低血糖。”
“比如呢？”
今天不是周末，游乐园里的人不多。
“游乐园，出发，马上！”墨朵的指令再简单不过，她不能多说半个字，说的越多，她不能掩藏的绝望情绪就越浓。
“啊，你千万不要说个狗血的剧情出来，比如你妈病了，临终前说后悔当初干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于是派你来找我回去跟我道歉？又比如说其实是你病了，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所以你回光返照想要找我重温旧情？哈！真好玩！”彼时，她脱口而出的话，竟是一语成箴……
方洛轻声说着，一字一字讲着故事，如果这些源于墨朵的生活……能被称之为故事的话。
墨朵笑了起来，她和肖以真的纠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可她没想到，最先被牺牲的，其实是方洛……
柔和的桔黄台灯光线、淡粉色的壁纸、舒服的被子，墨朵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家了。
“S大南门有一个小花店，是一个女孩子从大一开始每周都会去打零工的地方。那个时候，她经常骑着自行车，拿着大束的鲜花穿梭在S大，将花送到一个又一个的学生手里。她并不是为了薪金而去做这件事，她只是喜欢把花送到喜欢花www.hetushu.com.com的人手里的时候，所传达的那种希望和爱意。”
方洛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墨朵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去对他的温柔做着过多的回应，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要如何表现才不会让方洛察觉到她的反常，她的心被彻底掏空了，因为肖以真的那些话。
她悄悄关上抽屉，默不作声。傻傻的看着方洛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仿佛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眼睛；那透露着倔强性格的直挺的鼻子；那总是向上弯起的嘴角，那浓黑的眉毛。
“明天继续吗？”方洛临帮墨朵关上房门的时候，小心问着。
“墨朵”方洛停顿了下，想了想还是继续说着，“如果木马是会倒着旋转的，如果这五年来你留心朝后看一看……也许会看到一些故事。”
彼时……彼时……墨朵的无数个彼时竟然就在身边，明明伸手就可触及，可触及后却又马上消失的时间……和空间。
“为什么你也姓方呢？呀，你本来就姓方吗？这样可真好，你嫁到我家来就不用改姓了是不是，多方便。”彼时，她用尽智慧来试图打击方洛。
“好。”方洛不经意似的牵起墨朵的手，她没有拒绝，十指相扣，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牵手是几岁来着？墨朵不由自主的看向方洛，他唇角扬起的那个淡淡的笑意证明，他m.hetushu.com.com大概也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墨朵不记得方洛的这种笑容已经消失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今天还对她展现过，只不过被她刻意的忽略着。
“你叫我墨朵好不好？”彼时，她和方洛初见。
“他在我13岁的时候就想强|奸我，他才是贱人！我恨你，我恨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毁了他！”彼此，她的口不择言断掉了她和他之间走过几个光年才牵起的手。
好在，她毕竟是个“病人”，方洛并没有在她的房间里停留太久，看着她喝下药之后就说了晚安。
即使这幸福里带了那样的残酷。
墨朵觉得好像是末日审判的降临，对她。
“方洛……”墨朵告诉自己不要哭，在这样一个艳阳天，在这样的欢乐场所哭是件很丢人的事，可是……忍得住吗？
墨朵怔怔的看着方洛，不知道下一句……该问些什么。因为没等她发问，唇上一热，方洛已经吻了下来，辗转而用力。
“那个……我……”
“那个！”墨朵浅笑盈盈，指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方洛仍旧清早就起来了，墨朵趁他洗澡的功夫偷偷进了他的房间，果然，抽屉里搁了一些资料，关于脑瘤的。
“那个女孩很喜欢去的地方，是S大里以某个热衷于支持教育事业的富豪命名的图书馆。晚上没课的时候她会和同宿舍的人结伴去wwｗ•ｈetｕsｈu•ｃｏm.cｏｍ，并肩而坐。她喜欢看悲剧小说，也喜欢看法律案例的大部头。她看到感动的情节，总是不顾反对非要悲悲戚戚压低了声音来读给身边的人听。好不容易读完之后，抬眼却发现四周的同学全部莫名其妙的盯着她在研究，仿佛看到了始前生物，而她的同学却早就不见人影，说是丢不起这人。”
“如果你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那么好像就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好像我永远也追不上你。如果你坐在我的旁边，那么就好像和你永远是两条平行线，起起伏伏永没有交会。”方洛的语气平平淡淡的。
“为什么？”墨朵不解。
她几乎是用“冲”的，离开了方洛的房间。昨晚她一夜没睡，用尽全部的智慧在想接下来的三天要怎么样的渡过。她不知道方洛的时间还有多久，也许就像肖以真说的，方洛随时有可能失明，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
方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好像一个死刑犯获得了特赦令。他的轻松，让墨朵在门被关上一瞬间再一次落泪。
“我讨厌夜然。”方洛环住墨朵，从她的嘴唇一直吻到耳际，喃喃的说着：“不许你再跟他约会，永远不许。”
“你怎么了？”方洛诧异的走进来，按住了墨朵的额头：“生病了？夜然说你只是低血糖。”
“我没事，只是来通知你今天的和_图_书行程。”墨朵尽量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平常一样不屑。
“方洛……”墨朵震惊了，她知道方洛说的是她，可是……知道她在花店打零工并不奇怪，也许是墨尘告诉他的，可是……可是他怎么会连她的想法都知道……
“我猜也是。”方洛拍了拍她的额头，“那么今天就陪你玩个够，喜欢什么项目，我去排队。”
方洛和墨朵随便逛着，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墨朵好像安静的过份。
肖以真的脸在眼前放大，没有涂口红的她没了平时的优雅和美丽，她老了，毕竟老了，何况还会失去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儿子，而另一个……则被墨朵毁了。
眼前一黑，这次让墨朵晕倒的总算不是触电。
“怎么了？偷进我房间看到大灰狼？”熟悉而又含着些许戏谑的声音乍然响起。
清晨，第三天。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啊啊啊啊……”彼时，她的抗议也是出于他的宠溺和包容。
墨朵惊的猛回头，虽然泪眼模糊，可仍能看清，方洛就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她。
墨朵终于笑了，“方洛，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这么文艺。”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哥哥。”彼时，是方洛帮她处理了第一次初潮带来的惊讶和尴尬。
“我们不要上去，就在外面看一会儿就好了。”走近了旋转木马的位置，方洛却不肯再走了，m.hetushu.com.com只是看着那木马以缓慢的速度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前行着。
“今天为什么选择游乐园？”
墨朵从来不知道，在同一个时刻，和自己所爱的人想的是同一件事情，也是会感觉到温暖而幸福的。
“S里的足球场，是这个女孩子下课偶尔会来的地方，她其实并不是多么喜欢足球，还会经常把球星的名字张冠李戴，她被同学误会，以为她去看球是因为校内的某个体育生。其实她不是，她只是因为那个体育生笑起……偶尔会像某一个人。”
“下次出去记得叫我一起。至少这五天，你的时间可是属于我的。”方洛就坐在她的身边，温柔的笑着。
除了点头，墨朵没有了其它的能力。
“我要去找夜然哥哥！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孤独死你！寂寞死你！”彼时，她没有注意到方洛的难过，口不择言的说着最坚绝的话。
是的，是方洛，他就站在面前。可墨朵却不能问一句：你好吗？
墨朵想了想才回答：“因为大三的时候没有男朋友陪我来玩。”
如果眼泪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嘛？墨朵脑海里神奇的冒出这句改编自《流星花园》的话，不能哭，一定不能再哭，墨朵仰起头却看不见天空，只有天花板，格外的压抑。
方洛无奈的笑着点头。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让方洛走近她曾经的五年……让方洛记住她全部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