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问题有点大。”
他说着已经转过身去，低头在捣鼓。孟盛楠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男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半响转过身。
孟杭嚼着菜，搭腔：“姐，我也觉得你妈最近有点啰嗦了。”
过了两分钟，他问。
男人将烟咬在嘴里，点上，微眯着眼深吸一口，声音含糊。
“分了？”他声音清淡。
“还有事？”他淡淡问。
孟津帮着盛典打下手，这会儿从厨房走出来。
“嗨。”
孟盛楠：“……”
那声音就好似她每天都会见到的蓝天白云那般熟悉，她至今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那是她和陆司北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悸动，或许过了这么久早非当年模样。
他看着她，笑了声，那笑未达眼角。
“分手他提的？”
“哦。”
“什么时候？”他又问。
他问：“你拨的哪个号？”
孟盛楠一呆，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个问题，按理来说他们俩之间的联系应该比她频繁才是。她盯着玻璃柜某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孟盛楠淡定的‘哦’了声，“那应该是你妈给我做的。”
他又道：“随便坐。”
“修手机？”
那一天似乎过得特别快，她几乎什么都没干天就黑了。后来一家人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她和孟杭抢着争遥控器，最后被他的耍无赖给打败了。等到回房睡得时候已经九点有半。
“哦？”
他抬眼看她：“没什么。”
他看了她一会，没有笑意的笑了。
孟盛楠慢慢的呼吸，然后阖了阖眼，平静的转
hetushu.com.com过身来。那一刹那的双目对视，她有感觉到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也仅仅是很短暂的0.01s，然后又重新冷静下来。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两百？”
其他三人：“……”
他是陆司北的好友，孟盛楠当时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人人号。那时候也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看见电脑上相关联系人里那个弹出来的窗口上有显示他的号，她形容不出来，那可是她高中时候想得到又不敢主动添加怕他拒绝所以宁愿不知道的那种心情，复杂纠结。她曾经有在陆司北的企鹅号里见过那个昵称，所以第一眼就认出来。大写的Z，字母右下角是个句号。
窗户半开，风滚进来。
手机屏幕亮着，她暗暗惊讶他的手艺。当年从陆司北那儿多少知道他是学IT的，很厉害那种。他刚刚问是不是想知道她怎么会在这儿混，她的回应违心了。
然后也没再多说，他直起身掐灭烟，转身查看手机，又用各种她看不懂的机器捣鼓了会。依旧抿紧着唇，眉头轻皱。过了会儿，看向她。
“你不是来修手机的么？”
他抬眼，“这样吧，后天下午过来拿手机。”
他舌头顶了顶脸颊，眼神玩味没出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盛楠那一刻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校门口那个昏暗的角落里，他抬眼看过来时候的眼神。内容虽不太一样，但那意味没错。
孟盛楠：“……”
“是你啊。”他声音淡淡的。
短暂的对视之后，他竟低低m.hetushu.com.com笑起来。
孟盛楠张了张嘴巴，又抿住。
“都懒得管你了我。”
他嘴里的那个重音‘前’女友，孟盛楠听得出来。
孟盛楠看着他：“多少钱？”
过了会儿，他拿下烟，摁灭在胳膊边的烟灰缸里。
“进水了？”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手机也打不通？”
她细致看了一遍，发自内心的羡慕他的自由。这两年，其他人都渐渐失去联系。只有他还是老样子，天南海北的跑，好像从来不知道累似的。偶尔会发她一条消息，哥又要折腾了。
“怪不得陆司北会喜欢你。”
“你笑什么？”他问。
孟盛楠抬眼，干巴巴的弯着唇摇头：“没什么。”
她却愣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高高瘦瘦，还有点胡子拉碴儿，头发极短，细看之下两鬓竟然有些斑白，指间还夹着烟。他踢踏着陈旧的白色球鞋，身上的白色短袖也旧的不着边际，有点泛黄，宽松的黑色裤子，邋里邋遢。
“那个——”她咬着唇，不好说出口。
楼下，盛典还是隔着墙和康婶问话。孟盛楠回过神，她看了眼一望无际的漆黑，脑袋里一闪而过那个破旧街道那个破旧的店面那个颓唐的人。再回头，网页上有弹出一个广告。
“让后天拿。”她顿了顿，说。
“你还记得当年暗恋过的人么？”
她仍有些轻微的失神，‘啊？’了一声。
孟盛楠嘻嘻笑：“谢谢妈不管之恩。”
“没声。”她看着他说。
孟盛楠捏了捏孟杭的小脸蛋，说：“手ｈtｔps://m•hｅtｕsｈu•cｏm•coｍ机坏了，去了市里一躺。”
“有什么问题么？”她知道不好修。
他点头接过，又在桌子上胡乱翻了一通。
那会儿盛典已经做好饭，孟杭看见她的身影从客厅跑出来接她。好像那个时候她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了，她拉着小孟航的手，笑眯眯的问：“你妈今晚做了什么呀？”
孟盛楠抿着嘴巴，一时噤声。
她轻轻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
孟盛楠想了想，又问：“你刚说后天下午，大概什么时候？”
门外一时有风声起，停不下来。
孟盛楠慢慢说：“后天我过来拿手机，到时候一块算吧。”
孟盛楠摇头。
孟盛楠干涩的笑笑：“呃，不用。”
“叫我干什么？”
“想问我怎么在这儿混？”
他转头从桌子上拿了样东西晃了晃：“电话卡都没插，怎么可能打得通？”
孟盛楠慢慢摁键，贴在耳朵边。
她笑着摇头。
“打个电话试试？”
他又眯了眯眼，和吸烟是的眯眼不太一样。
孟盛楠干巴巴的‘哦’了声。
他轻笑：“你们女人分手后表情都这样。”
他看她，将烟从嘴里拿下来。
她讶异，抬眼。
“打112。”他道。
“修好了么？”
他摸了摸鼻子，问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哦。”
“我看看手机。”
他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问：“要喝水么？”
她又低头拨他说的号，然后将手机递回：“没问题。”
“谢谢。”
他突然抬眼看向她。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过来，低声重复。那意hetushu.com.com思大概是：那你现在才修？
孟盛楠已经慢慢走近，和他隔着一个玻璃柜的距离说话。里头的男人认真专注，眉头轻拧着，薄唇抿的紧紧地盯着手里的已经被拆了一大半的手机。
“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前女友，谈钱就生分了。”
孟盛楠忍不住笑，“说得真好，姐给你买好吃的啊。”
孟盛楠怔住了，沉默。他淡淡笑了笑，没再揪住那个问题不放，只是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淡。
电脑上江缙有更新博客动态。
几年前，她曾经在人人网里搜索过。
“应该是内部启动不好，零件损坏的比较彻底，还要换个屏。”
孟盛楠惊讶他的直接，眼神一闪：“不是。”
募得，他忽然莞尔。
他拉长了音，孟盛楠忍不住笑。
盛典嗔了他俩一眼，无奈摇头。
孟盛楠眼神木讷的慢慢点头。
他语气挺淡，眼神也是。孟盛楠很慢动作的‘哦’了声，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然后男人微绕过她从玻璃柜旁边一米宽的窄道进去，坐在那个零件堆满的桌前，咬着烟，打开台灯，低头。
孟盛楠攥紧着包带，说：“两三天了。”
吃饭的时候，盛典又提起相亲的话题。孟盛楠实在懒得接话，只是埋头吃。盛典唱了半天独角戏，憋了一肚子气。
“你是店主？”她轻声问。
“什么？”
池铮（Z）。
他眼神探问。
孟杭突然‘唉’了声，“我实在不想说实话。”
“陆司北最近怎么样？”
小男生不乐意了：“姐。”
“朋友。”
“三百？”她hetushu.com.com不确定，又问。
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个不修边幅的人。他从男生到男人，变化是那么大，那么大。好像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客套的疏离还有他玩世不恭的眼神，偶尔淡漠偶尔玩味。
她没再多逗留，坐大巴回家。
他没再吭声，又低头摆弄。
他淡淡挑唇，说：“我只是想让你试试听筒有没有问题。”
身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有些漫不经心。
“两三天？”
孟盛楠微微颔首，拿捏着包带的手有些颤。说完最后两个字还未等他回应，立刻转身出了店门离开。走到最先的那个路口，还是那个红绿灯，她才缓缓回头去看，一时五味杂陈。
“你觉得多少？”声音短促有力。
他轻舔牙齿，将手机递给她。
孟盛楠结结巴巴的解释：“有去过好几家，都说修不了。”
“都行。”
如今未见，已两三年。
他指了指手机，淡淡的解释：“刚擦了水，晾会儿。”
她不懂那‘水’是什么水，乖乖的‘哦’了声。时间慢慢一分一秒过去，店里也没有其他人，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他从兜里掏出根烟，倚在隔间的门板上，偏头问：“介意么？”
他笑了声：“你说呢？”
“糖醋排骨。”小男生馋了。
她微低头扯了扯嘴角。
“能修好？”她的问题是在有些幼稚。
她眨眨眼，脸红：“那你让我打——”
他抬眼，淡淡的看了孟盛楠一眼，重复那第一句话。
“嗯。”
Z。
“在这工作？”
“什么？”她没听清。
俩人已经走到客厅门口，她低头换鞋。
“我妈说你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