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配合默契
没多久，迎晨就抱着个医药箱返回车里。她打开箱子，轻车熟路地找出碘伏、棉签。
她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厉坤，他真是被几年前那场巨型撕逼给弄怕了，过了就过了吧，现在就别搅合了。
塑料片儿坠楼，人群“哇嗷”一声惊叫。
直到尾灯消失转角，迎晨才转动方向盘。
邹婷双手拎着包，说：“那我们再联系。”
厉坤侧了身子，举起手，绕过挡视线的雨罩棚，摸索上面房间的窗沿。
他极淡地点了下头，照做。
———
“口子不深，被蹭掉了皮，”迎晨给它消毒，“但你明天要记得去打破伤风。”
迎晨听明白了，他这是避重就轻，在感情和现实面前，没选她。
他光裸结实的背部霸占了迎晨的全部目光，上面新老疤痕交错满布。是男人货真价实的岁月印记。
三人一车，各怀心思。
这个拥抱太突然, 连迎晨都懵圈儿了。
厉坤瞥她一眼，没说话。
厉坤借着臂力，飞檐走壁一般，钻进了窗户里。
迎晨还没回答，厉坤替她答：“你旁敲侧击从我这里打听消息，把进度、哪家红十字会，甚至配型报告摸得一清二楚，这也更方便你们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打点好一切。”
厉坤忙乱着要松手，迎晨十指扣住，把他环得胸贴胸，腹贴腹, 就差点没跳到他身上。
厉坤结束谈话，转过身。
厉坤看了眼时间，说：“离这里最近的是云里台消防中队，最快也要二十分钟。这孩子撑不了太久。”
厉坤：“那好，你在下面给我指令，明白？”
厉坤没上车，但也没拒绝，说：“小伤没事，我车后有医药箱应急用的。”
厉坤领悟，举高手臂，精准移步，伸手果然可以够着，他借力纵身一撑，极快地踩上了四楼的窗台。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的。”厉坤截断她的话，“但又能怎么样？我httｐs://ｍ•hｅtushｕ.ｃom•com不拿过去迁怒你, 我妈那会子得病，病了, 就是活不久的，何况她还病的那么重。我不会把自然规律扣在谁头上。”
厉坤没说话。
五百米窄路尽头最边上的楼房，有人不断地跑过去。
两人独处的时候，车里的茉莉香氛，都仿若静止。
这好人太多，七嘴八舌吵吵闹闹。
厉坤摸出烟，低头点燃。
出楼道。
厉坤对危险的感知极其敏锐，循着声音转过头，再后退一大步分辨方向。
话还没说完，厉坤伸手朝天就是一拳——“嘭！”
邹婷：“那你，哎？哎！”
厉坤：“我要从你家阳台过路，看见没，踏在卧室外的空调主机上，然后爬到五楼把孩子托举起来。”
迎晨跟他一起，在楼下踱步，冷静继续，忽地问：“拳头硬吗？”
厉坤脱外套，丢在地上。
这种救援方式，厉坤最受苦，他本身没有任何保护措施，保全自己已经费劲，加上一个小女孩，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迎晨倔强地仰起头，胡乱地抹了把眼睛。
夜幕初降，红绿灯交换亮起。
迎晨：“五楼没有支撑点了，孩子在你十点钟方向，雨罩棚应该不结实，你用拳头……”
邹婷懵懂点头：“啊？啊，会。”
于是他决心把话说开：“迎晨，摸着你的良心说，那时候，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时，就没动过私心？”
迎晨眼里重燃的希望烧了一把火。
等待的时候，厉坤拿出手机，想了想，把邹婷的微信、电话号码——
厉坤不是敢做不敢当的男人，他想了想, 诚实说：“迎晨, 忘记过去太难了——和你的，我妈的, 你家的。”
后来，厉坤找到邹婷，他也没心思再摊牌，叫上人，走了。
到了路口，厉坤说：“前边好打车。”意思是你走吧。
后面的事就是厉坤的长项了。hetushu.com.com
厉坤没犹豫，甩下邹婷拔腿狂奔。
迎晨拧开盖儿，云南白药轻轻喷上去：“老赵升官了吗？”
“上车。”是迎晨把车开了过来。
厉坤自觉把衣服撩上去，侧坐了些，后腰对着她。
邹婷惊讶：“你要救人吗？”
她眼神犀利，邹婷敢怒不敢言。
到底还是上了她的车。
烟噙在嘴里，厉坤看到路边那辆白色的奥迪，然后说：“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他跟着三楼住户快步上楼。
邹婷眼珠儿一转，提醒道：“那是你朋友吧？开车一直跟在后头呢。”
众人看得胆战心惊。
厉坤走过去，说：“刚才的事，谢了。”
厉坤转身大声：“三楼住户在不在！”
孩子的哭声渐弱，抓着护栏的手也在放松。
厉坤相当于半边身子悬空，脚下踩着的东西也不靠谱，他脾气上来吼道：“他妈的到底往哪边！”
“我的天！有小孩挂在上面了！！”
他上了自己的吉普，侧脸线条硬朗，不苟言笑的样子最迷人。
就在这时——
“在的在的！”一个中年男子挤出来。
然后拿过医药箱，推门下了车。
厉坤挤到前面，迎晨随后。
她声音轻：“你还会跟她交往吗？”
“是个小孩卡在防盗窗里了，还是五楼呢！”
厉坤听从，身子往右。那台空调主机也是老化得不行，“咯吱咯吱”地上下摇晃。
迎晨眼眶都红了，拿起包就往他身上砸，怒声：“我没有！”
“右边右边。”
“不行的，你最好换个位置。”
厉坤拧眉，侧眼看下来，两人对视三秒。
别人都光顾着惊险，没谁注意厉坤其实受了伤。
消防员们撬开门锁迅速进行钢筋切断救援，小女孩终于得救。
“哎呀没错，就是右边！”
厉坤说：“首长的家人是人，可我的母亲，也是平等的生命。”
大伙儿估计也看不下去了，自发和*图*书做好人：
“让开。”
形势不等人，厉坤对邹婷说：“左右方向会辨认吗？”
迎晨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指尖不去抚摸。
“你不喜欢这家吗？要不我们换一家？”邹婷加快脚步。
邹婷暗喜，觉得特别解气。
厉坤冷静沉默，在楼下来回走动，仰头观察周围情况。
迎晨追上去：“你混蛋。”
厉坤开车回部队，准备找老赵打破伤风。
迎晨抬起头，声音亮而清晰：“你回归原位，重新开始。”
人群络绎，惊恐干着急。
话刚说完，突然一阵惊叫从不远处的家属楼传来——
一分钟后，厉坤身影出现，手臂一撑，轻松跳上阳台沿，长腿跨步，先是用一只脚试探了空调主机是否结实，然后两腿都站了上去。
邹婷：“爬楼吗？可是每个楼层都有雨棚，你根本就没法看清路啊！太危险了！”
迎晨：“一点钟方向。换边，侧身。”
“我带你去医院上点药。”她指着他腰腹，“你从三楼上四楼的时候，被一个铁片刮着了。”
迎晨眼睛不眨地望着他，好像一挪眼，他就会没了似的。
迎晨掏出手机要报警。
女童有了受力点，脖子松动了，呼吸也慢慢归于平缓。
安全了！
眼见厉坤就要蓄力往上跃，邹婷又叫嚷：“等，等等，好像又是左边，我，我……”
迎晨自问自答：“嗯，硬。”
迎晨：“你车在哪？我送你过去。”
就在这时，消防鸣笛声隐隐传来。
厉坤的吉普停在小区口，到了后，迎晨说：“你别动了，钥匙给我，我帮你拿。”
厉坤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就算你真的没有，那你觉得，我们两个还能在一块吗？能吗？”
围观的好多女孩子捂着眼睛不敢看。
八号栋，五楼左户的阳台，老旧的防盗窗成色斑驳，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女童脑袋卡在防盗窗里，更要命的是，她的身体是完全悬
和*图*书空的，全靠细小的脖颈支撑全身重量。
厉坤倏地直起身子，抬手把衣服放了下来，说：“谢了。”
在旁边一直沉默的迎晨突然走过来，她一掌把邹婷推开，立在人群最前头，转过身道：“请各位保持安静！”
“不用。”
细细微微的议论后，真的安静了。
她扯开医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模样十分专注。
有人说：“娃一个人在家，父母都上班，平日可调皮了，肯定是好奇贪玩儿爬上了窗户，十分钟前还有人看到她站在防护窗上蹦蹦跳跳，估计是脚踩漏了，卡在了栏杆间隙里。”
“啊，不不不！”邹婷害怕，心慌改口：“还、还要右一点。”
迎晨忽然难过。
他从雨罩棚的破洞里钻头挺出，迅速攀上防护窗，一脚蹬住墙壁，一手拽紧栏杆，左手用力把女童的身体给托举起来。
厉坤：“嗯，回队里找老赵。”
邹婷声音发抖，“左、左边一点。”
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
群众：“已经报警了，说三十分钟内赶到。”
厉坤动作飞快。
迎晨嗯了声，没再多说。
迎晨也看出来，一是防盗窗老化，怕突然脱落，二是孩子呼吸已经困难，呜呜哇哇大哭了一段时间，声音明显嘶哑无力。
迎晨：“上车吧。”
厉坤没犹豫，拉开车门坐上去。
“走吧。”
“我爱跟就跟，管得着么你？”
邹婷很不服气，“你干什么啊你？”
楼下群众欢呼声响彻老旧小区，掌声如浪潮。
厉坤：“别跟着混蛋了。”
“虽然当时医生说, 就算做了换肾，能出手术室的概率也不到两成，一年存活率更低, 但。这不能成为你们、你们家抢夺的理由。”
“那不喝咖啡，我们去大学城附近逛逛？”
厉坤退出屋，在楼梯间抽了根烟，等人散才安静离开。
走到路边，白色车窗徐徐滑下，迎晨露了半张脸看着他。
情况就是如和_图_书此，孩子下半身悬空，她越挣扎用劲，方式不对，反而身体都漏了下去，只留脑袋卡在窗栏间。
一抹白色车影，始终保持匀速，不急不缓地跟着俩人。
邹婷迎上来，满眼崇拜：“你真是好勇敢啊！”
厉坤沉沉吸了口烟，没回头。
迎晨看着他, 有点抱歉，有点委屈，有点不甘。
“轰”的一声，奥迪飞驰赶往出事地。
厉坤：“……”
厉坤说：“小晨儿，算了吧，有的没的，这几年，不也这样过来了。离了谁都死不了，日子还得继续。”
邹婷气喘吁吁地也跑了过来，她故意挤开迎晨，问：“那现在怎么办？”
众人顿时明白，但，“这边的违章棚架太多了，你往上爬，视线根本看不清的。”
“哎！等等我啊！”邹婷追赶。
五楼高度眩晕，六岁女孩太瘦，飘摇在半空，脖子卡住没法顺畅呼吸，脸蛋憋得通红。
厉坤：“升了，现在是医院外科的副主任。”
厉坤迟疑不动。
两名战士抓紧厉坤：“同志！”
厉坤脚步碎移，手掌往左。
迎晨突然开口：“你的相亲对象，好蠢。”
迎晨冷斥：“帮不上忙就闭嘴。”
注：迎晨所说的点钟方向为军事术语，能够准确给予位置指示。这两人都是出身将门，可以说是，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十分般配了。
她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活泼形象。
迎晨：“那件事我真的不……”
迎晨：“十点钟方向，你可以勾住防盗窗。”
厉坤跑得快，一道声音——
最后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厉坤一怔。
“来了！来了！”所有人让开路，几个中年男人快速跑过去带路。
这一片都是老旧小区，楼栋间距窄，典型的车多人多楼房多。
他平铺直叙，太可怕了。
厉坤已经迈步向前了。
五分钟后。“再打电话催！”她心急。
厉坤语气平平，但就是这种冷静自持，最让迎晨心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