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教授号
叙述而又肯定的语气。
迎晨愁绪上心头，又觉得有些许心疼。
孟泽这人吧，用如今流行语来说，是个地地道道的纯爷们。
墨汁在半空抛出一道弧，星星点点洒成一弯雨帘。
没回音。
“男科。”迎晨眉眼认真，“你看过吗？”
憋闷了太久，唇和吻悉数落下，又急又重。
电影散场。
自此，迎义章终于怒气难掩，毛笔重重搁在桌面上，“和好个屁啊！”
“纯的？”孟泽抡着瓶身转了半圈，没见着标签上的口味儿，于是仰头一喝，尝了小口吧咂嘴，“不是纯的，是酸奶。”
他有意把音咬重，就是想暗示迎晨，他晚上不走。
厉坤在队里，刚结束训练，脱了衣服拎着桶子正准备去洗个冷水澡。接到电话时，语气甚是不耐，“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洗澡。”
“还行，好看的。”
迎晨白了他一眼。
迎晨作势扬巴掌呼过去，真挨近了，又陡然减速，掌心贴着他脸一顿揉。
页面还停留在她退出时的那一茬。
厉坤没稳住，水桶“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孟泽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呃，你也要……去割？”
“没事儿，我吹会，商场暖气好热。”话虽这么说，迎晨还是听了他话，把车窗关上了一大半。
“嗯。”迎晨应了声，走近几步，说：“爸爸，生日快乐。”
走了几步，发现后头人儿没跟上来，又停住。
迎晨内心戏一出接一出，愈演愈烈。
厉坤一点半才从队里出来, 开快车赶了过来。
厉坤今日说话，总有点深意，尤其眼眸对视，望着的时候，迎晨能分辨出几分暧昧与试探。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迎晨生气，把奶瓶儿塞他手里，甩手走了。
迎晨差点在里头溺了水，她心一横，咧开唇，贝齿明亮笑得纯净，“改天吧，改天请你上去，今天……我逛累了。”
迎晨头偏开，推搡着，唔了声儿，“味重。”
厉坤：“……”
［有效么？］
“真为我好，当初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事？”迎晨也怒了，提高声音：“你们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女儿，在和他谈恋爱啊？”
“没，”孟泽小心翼翼说：“是男科——男性功能障碍。”
———
迎晨腿好后，就从大院儿回自己的万科城住去了。
“来了。”他沉声，目光依旧专注低垂。
刚落音，黑色吉普“嗖”的一声飙出去，卷起的尘土争先恐后地洒在迎晨鞋面上。
最后一笔收了个旋，迎义章这才抬头，平心静气，问道ｍ•ｈｅｔushu•coｍ.com：“从四川回来，你和厉坤走近了。”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迎晨的疑虑，她买了一疗程，将近两千块。填地址的时候，她写了自己这边。
［亲您可以放心，保密发货，绝对隐私。］
吃过饭，在商场走一圈儿便到了九点。
迎晨倔强偏过头，用手臂胡乱一抹，“你别安慰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厉坤顺着她手心，低头啜了一口。有点儿湿热，迎晨敏感地收回手，催促嘟囔：“开开开。”
“咱们市，哪个医院的男科比较权威？”
然后错开肩膀，下楼了。
迎晨在客厅，瞄了厨房几眼，崔静淑的背影纤细，稳重，抛却偏见，她配得上勤快这个词儿。
等人一走。
迎晨没有设密码的习惯，一是她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二是她嫌麻烦。
难言之隐都难成这样了，还身残志坚。
这说法新鲜，厉坤笑了笑，“全额报。”
厉坤牵着迎晨去车里。
搁前头的全是印度神油，雄赳赳胶囊，夸张的广告词和配图，看得迎晨心惊肉跳，简直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咱们家和他家之间，不是普通过节。”迎义章约莫也不想提起这茬事，到底不光彩，敛了语气，倒像苦口婆心的劝慰：“换做任何人，迎晨你自己囫囵地想一想，谁会没有想法？没有偏见？没有怨恨？”
迎义章也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不要舍不得面子。
厉坤还算投入，跟着剧情时笑时沉默，影院里的光线明明亮亮，打在他侧脸上，浓眉深目都变柔和了不少，高鼻梁一撑，就是名副其实的俊朗。
迎晨点头，“要大份。”
他早从后视镜瞥见后头没车，于是一脚刹车踩住，把侧脸探近她，痞里痞气道：“那你往这儿亲一口。”
女孩子，不比男人，再在原地绊一跤，那就是伤筋动骨，会要命的啊。
“那我，先上去了。”迎晨拿包。
到了小区，车停稳。
只见迎晨低头在弄手机，后来有人叫她，她把手机随手搁餐桌上，过去了。
厉坤觉得她软绵羊的模样儿，太惹人爱了。
“别换了，难得你想吃。”厉坤大方闲适，“再说，我今晚不用回队里，明天上午补了半天假。”
迎晨眼睫动了动。
厉坤随了她意愿，只是餐厅等候的人不少。一拿号，都到十桌开外了。
但谈话，卡在了半道，谁也过不去这道坎。
这话题掀开了一点口子，迎晨就有点不受控制。
“嗯？”厉坤看她一www.hetushu.com.com眼，“我什么包袱？”
厉坤咳了声，打破这略为诡异的气氛，问：“下午去看电影？”
天道酬勤。
林德一步三回头，心里没底儿, 大有做贼心虚的悔悟。
迎晨却往椅子上一坐，“哎呦，脚疼。”
迎晨也一根筋犟起来，一句话回过去：“您还说对了，他真没有！”
“我今天，看到小晨挂了个医院教授号。”
孟泽不是黏糊的男人，直接道：“小晨儿，你要想听哥开解，哥就陪你聊个畅快，你要是不想我多嘴，找个地方，我陪你喝一盅。”
迎晨心想，希望以一己之力，能帮助厉坤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那意面里放了洋葱黑椒，这倒成了她躲让的完美借口。
东西乱糟，迎晨关掉页面，又打开了淘宝，搜男性保健品。
“哥们，我跟你说啊，你答应我，先沉住气。”
“砰”的一声巨响。
迎晨哦了声。
他陪迎晨到院子里透气，顺手给她拧开瓶牛奶。
“我啊，喜欢他俩入洞房那一幕。”厉坤也笑，“更喜庆。”
孟泽追上来，“诶诶欸，晨儿。”和她并排了，才瞧见她红透了的眼眶。
满足了男人内心那么点私心和虚荣，厉坤这才继续：“不过都是外伤居多，磕磕碰碰，划个血口很正常。”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啊？”厉坤佯装轻松，半侃半认真。
迎晨周身如霜降，冷得刺骨，寒心。
他眸里褪了硬气，是沉迷蛊惑的温柔。
彻底冷场。
“经常。”答完这俩字，厉坤故意停顿，扫了眼迎晨的脸色。
这事儿有点严重。
窗外涌进来的风似是大了些，连墨香都吹淡了。
孟泽愣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
迎晨瓮声，“我不喝纯牛奶。”
“怎么了这是？”孟泽往里头瞧，卖乖地吆喝一嗓子：“迎伯伯，您没事儿吧？”
她细匀的眉头微微蹙了半秒，是担心没错了。
“啥？”
到家后，迎晨不想动弹，躺沙发上放空了半晌，才起身开电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厉坤依旧负隅顽抗，嬉笑着一张俊脸：“上回没记住长什么样，今天带脑子来了，保准能刻在心里头。”
迎义章尚算沉稳，慢着耐性，又问：“你是什么想法？”
迎晨看了一会，有点心动。
厉坤笑，长腿阔步走去买。
厉坤乐的，满嘴调戏，“小晨儿，以后我要是……”
多好的一个男人，怎么老天爷就不厚爱呢。
“其实呢，就算没有报销，生病受伤，也还是要去治的。”迎晨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ｍ.ｈｅｔusｈｕ•cｏｍ.ｃｏm，眼珠儿左飘右飘，“别舍不得钱。”
“放心吧，没想让你当这种家属。不过以后摔胳膊断腿儿的，就说不准了。”
他怕迎晨受委屈，吃亏。
“开场吧，”迎晨笑笑，“挺喜庆的。你呢？”
车子重新启动。
迎晨脸色萎靡，蔫蔫儿地对迎璟低声：“小璟，你进去陪陪爸。”
短暂无言。
她语气尽量平静，无意。
厉坤挑眉，“真没怪？”
迎晨挽着他，俩人一块往外走。
迎晨又问：“能报销么？”
“你喜欢哪个片段？”
迎义章绕过书桌，走了几步，记起了自个儿的身体，于是没靠近她，扶着桌沿站定。
“电影好看么？”厉坤问。
“没怪。”
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炸到谁头上。
突然说道：“你别有心理包袱。”
晚上，亲戚几个和三俩交情特别好的人开桌家常饭。崔静淑从上午便开始忙活，虽有后勤阿姨帮忙，但掌勺还是由她一手包办。
这男人和年轻时候一样，就喜欢逞强、犟！
迎晨点了冬阴汤，菠萝饭，还点了两道小食，等上菜的功夫，她找话头聊天。
厉坤目光讪讪，分开距离，头微低。
———
敞亮，大气，认准的人，就用真心相待。
厉坤开车送她，路上反倒沉默。
林德风卷残云一顿扫, 嘴巴一抹，“厉哥，晨姐，我先走了。”
迎晨拧头，看着他，这男人欲言又止，从眼底看心思，特直白。
“我没想法。”迎晨顿了一下，坦诚相告：“我俩已经和好了。”
厉坤手指夹着烟, 公共场合没点燃，往嘴里一含, 过干瘾。他眼缝微眯，静声打量着她。迎晨似是故意忽视这目光，脸不抬眼不看的, 拿叉子卷着意面，要吃不吃。
迎晨懂。
迎义章站在红桃木的宽大书桌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笔在宣纸上提字。
迎晨停住了。但外面响起好几个脚步声。
孟泽第一反应就是给厉坤打电话。
厉坤虽觉这话有点儿奇怪，但也没往自己身上套，权当是她与自个儿交流社会现象来着。
迎晨怕他难等，“要不我们换别家吧？”
“开车开车，哪那么多不正经。”
迎晨窝着巴掌，呼噜过去，把他凑近的脸给推回半个圈，“行了，早点回去休息。”
迎义章血气往上涌，他捂着心脏，抠着桌沿稳住。
周日晚上，迎晨回了趟大院儿。
迎晨知道，迟早得到这一步，于是大方承认：“对。”
［后天性的，外伤导致的毛病，能治么？］
“欸！”厉坤沉hetushu.com.com不住气，扯住她胳膊，把人给拽了回来。
“怎样才叫不糊涂？”
迎晨：“行啊。”
厉坤怔过片刻，嗤声笑了出来。他把玻璃壶搁桌上，伸手隔着桌面，刮了刮她鼻梁。
［嗯嗯，可以的，我们家的宝贝是纯天然的哦。］
“……”
“我也给你当烈士家属。”
孟泽住嘴，一块长大的情分，彼此知根知底。
厉坤没回头，手背在身后，掌心微张，对她收了收。
厉坤心头一沉，“她感冒了？”
今天迎义章生日，五十一岁，正是政道上的好年纪。他们这种位置，哪怕不对外宣扬，后勤那块总有风声透露出去。
年底贺岁档，上映的影片还挺多。两人选了部轻松的爱情喜剧片。等候时，厉坤问：“吃爆米花么？”
“晨晨，这事儿你不能糊涂。”
迎义章今晚，切切实实是出于一个作父亲的护犊之情。
排在前几的都是买了广告位的，点进去，就不停弹窗口，让你留个联系方式，免费挂号之类的噱头。
迎晨见着他，兴致显然不高。而且就在咖啡馆叫了三份意面，草草敷衍了午饭。
待这阵眩晕过去，他震怒，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迎晨后背砸去。
迎晨面色沉静下来，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时候就没为我好过，现在，就更不必多此一举了——您保重身体。”
她只是有点难过，低着脑袋，手指摩挲着杯壁，声音低低的，“前些日子，我腿断的时候，你不也没嫌弃我么。”
迎晨滑下车窗，撑着窗沿过风，表情懵懵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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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晨哦了声, “你不跟我们一块了啊？”
迎晨收回目光，上楼去书房。
孟泽觉得不太对劲，背着手，晃荡过去，拣起她手机一看。
“我饿了，我们去吃晚饭吧。”迎晨敛了心神，半赖半推着厉坤，“我想吃泰国菜。”
“欸嘿？这什么情况啊？！”
她把门拉开，迎面撞上的是孟泽，后头还跟着迎璟。
她不是白纸般的女人，这点儿心思还是能瞅明白。
“欸，我说，你一姑娘家，害不害臊啊？”
迎晨推开车门，弯腰对车窗里的人说：“慢点开车。”
他权当是迎晨为自己的晚来而闹小情绪，哄着说：“省队临时来了干事，没办法，我得陪同参观讲解。下次不会了。”
孟泽瞪大眼睛，心里炸毛：“我靠？挂了男科的号？？”
她坐上副驾，门刚关上，厉坤的手便绕到她后脑勺, 往怀里压。
迎晨无辜地摇了摇头。
有和_图_书病总得治。
没砸中迎晨，而是摔在了书房的木门上。
都是几十年的老战友，老邻居，出门碰上面，打个招呼，嘴上说句吉祥话，这种情分让迎义章很受用。
轮上桌，已是半小时后。
只是迎晨今儿也有不太一样的地方。
突然，她侧过头，望着孟泽，“你看过男科吗？”
迎晨后退一步，转身时撂了话，“我把话扯远一点，您要真为我好——为什么在我妈还没死的时候，就把楼下那女人给领进了家门。”
而且他如此坚持，是不是寻了旁门邪道，乱嗑药之类的。
“哎呦，你看你看，”他无奈道：“你爹今儿生日，天大的事，也改日再说啊。”
他可心疼迎晨，当她是亲妹妹。
父女俩陷入安静，屋里的墨香淡淡，窗户斜开一条缝儿，偶有风过，墨味儿似沉似浮。
厉坤能理解。
厉坤把头重新转回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指尖细细腻腻地摩挲，轻按，别有深意地喃了声：“小晨儿。”
但他身体不允许啊。
“对了，你出任务的时候，受过伤么？”
厉坤：“窗户关上吧，不嫌冷啊？”
迎晨一点儿也不受唬，目光平视，守着坚持。
迎晨绽开一个笑，柔声说：“没事没事，我又没怪你。”
迎义章扶着桌沿的手挪到半空，往面儿上一巴掌拍下去，“爸爸是为你好。”
厉坤胳膊往外挥，“走吧走吧。”催着呢。
这事儿暂时搁下。
林德闷头苦吃，贼眼儿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这好说, 可能是意识到自个儿的电灯泡身份，紧张, 愧疚。
“……”默了片刻，孟泽咽咽喉咙，眼神儿飘忽往左，“看过吧……割了点儿东西。”
“……”
说实在的，这电影说了什么，迎晨看得一知半解，不是内容难懂，是她心不在焉。
他话没说完，迎晨就接得飞快。
［杏城最好的男科医院］
厉坤没过瘾，但一打岔，也没了再继续的兴致。
一室安静。
迎晨乐了，动身跟上去，将手交给他。厉坤收紧，顺势就往大衣兜里放。里头暖和，有细腻的棉绒，迎晨被他握得很紧。
“对，我赞同你的看法。”厉坤拎起玻璃壶，给她把水满上，“身体重要。”
迎晨对方才的承诺一点儿也不感害臊，她心直，口快，大是大非，大情大爱面前，从不喜欢犹豫绕弯。
孟泽一口奶，差点没喷出来。
迎晨这才接过，仰脖子，咕噜两大口跟借奶消愁似的。
她定了心神，冲厉坤笑笑，“我家有什么好坐的，你又不是没去过。”
她找了一家价格最贵的，问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