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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枝松了气，“哦。”

黎枝这边的电话也被打爆了，毛飞瑜直接设置了陌生人拒接，暴脾气地破口大骂，“我日他们祖宗，一群收烂钱没屁|眼儿的货色，真他妈不怕遭报应！赶着给他户口本烧纸钱是吧，迟早有天被雷劈死！”

黎枝低头笑了下，神色坦然，“我就想要条生路。”

周三，黎枝与毛飞瑜飞抵黄花机场，再由节目组的车接送至《跟我去远方》第一期节目录制地。明天七点正式开录，今天下榻市区酒店。这节目还挺有意思，嘉宾之间互相隐瞒，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明星。

接近零点，黎枝才回到温臣公馆。她累惨了，疲惫得连换鞋的力气都没有，背靠玄关兀自发呆。

再穷，再苦，她那份自尊也维系得体体面面。

他只不过是高冷沉默了两秒而已。

-咦，这照片谁给拍的？大半夜的家里有人？

“不过我打听了，时芷若的档期空不出来，这周应该是去巴黎拍代言广告。”顿了顿，毛飞瑜欲言又止，“你总说她和你初恋的事儿，你初恋他真……”

时芷若点点头，“行啊，但你睡觉别打呼噜哦。”

见面寒暄，个个热情洋溢，黎枝态度谦卑礼貌，“各位前辈好。”挨个儿握手后，到了时芷若。镜头前，她微笑温和，站在那儿美得能发光。

这几个都是带着小团队的，造型师化妆师全程守候。只有黎枝最寒酸，全由毛飞瑜一人包办。毛飞瑜大学专业是殡仪，化妆这种事儿不在话下。给她补了点口红，“出息了啊，都敢和时芷若正面刚了。”

季左点开微博推送，倒吸一口气，“黎小姐上热搜了。”

她选了这条路，最终还是为自己走下去的。

黎枝维持着姿势，依旧平静，头也不抬地说：“来就来呗。”

后来还是季左调查汇报，告诉了他黎枝接了一档综艺，马上就要飞湖南拍摄。宋彦城沉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后无言语。季左向来处事果断，谏言说：“黎小姐如今工作繁忙，是不是需要律师出面沟通一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黎枝，但已经被人扒了出来，一瞬间，黎枝好不容易涨了点粉丝的微博号又被恶言恶语攻占。宋彦城翻了半分钟，实在没眼看。

-侧脸绝美，气质太赞了吧！

她知道，往这条道上走，就一定少不得乱七八糟的肮脏事。

这边拍完，时芷若就出去了，由她助理进来帮忙整理收拾，待会儿她再进来补个镜头，塑造一和图书下收纳小达人形象即可。黎枝还琢磨着，别的都还能应付，万一到晚上，她要和时芷若睡一块儿。

“哟？你不是怕她怕得跟见鬼似的吗？”

宋彦城松了松肩颈，下班回家。电梯里，季左手机回复邮件，短暂的安静后，他忽然“咦”了声。声音虽小，宋彦城仍然侧过头。

到后，嘉宾之间也都碰面了。

一套五位数，这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坡。

黎枝在她面前顿住脚步，这一暂停，镜头直接怼了个正面，嘉宾们都注意黎枝要怎么做。

第一期的录制地是岳阳一个县城的风景点，黎枝在出发之前已经投入忙碌。接到毛飞瑜电话后的那天下午，就去公司开始了前期准备工作。时间太紧，黎枝基本没什么时间休息。宋彦城下班回来后见不着人，一度以为她被入室绑架。

相安无事录完，求个平平安安就行。她既然要在这个圈子待下去，日后与时芷若总免不了交际，总不能躲一辈子。

宋彦城把手边的一份文件蓦地朝桌面一扔，语气略重：“换什么换。”

其它几张图，是同一间房，黎枝的桌子上，摆着那套护肤品。本来没什么关联的画面，生生被水军带出了节奏，标题十分难看：

毛飞瑜双手搁腰上，来回踱步，最后往她面前蹲下，四目平视郑重道：“这种造谣成本低，就算我们发个律师函也会被嘲笑，对你的形象损害极大。而且时芷若的粉丝业内闻名，随着节目的播出，风向一定不往你这儿吹。”

或许吧。黎枝想到上次在贵州，宋彦城的激将法让她怼了时芷若那个小助理爽死了。她第一次觉得，忍让未必是良方，但也不需要对欺软怕硬的人维诺低头。

-贵妇本妇，姐姐好酷！

黎枝平平静静地嗯了声，“死了。”

-明天晚上跟我回老宅，回不来就给你发律师函。

黄泽：“啊？你和芷若是同学啊？”

黎枝笑而不语，镜头给了时芷若，时芷若笑得滴水不漏，也蛮亲密地回抱了她，“对啊，我们同班。”

《跟我去远方》的录制时间规律，一期一个地点，黎枝在岳阳待了五天，第一期录制还算顺利结束。下次是大理，暂定二十号出发。公司给黎枝接了两个宣传，要赶回去开会。

傍晚，毛飞瑜蹭过来，“这边拍摄完，我晚上去镇上宾馆睡。明早再过来。”

毛飞瑜说休两天就真的只有两天。

次日，宋彦城因为这条信息心梗了一整天和_图_书。

返程航班上，毛飞瑜总结梳理，提醒说：“下次给嘉宾准备见面礼，演戏也得演足了，还有，你话可以多一点，别总闷闷的。这几天微博多发两条。”

“白底黑子红章一个不少，我先给你答应下来了，合同在附件里，你过一遍赶紧的。”

黎枝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节目行程表，嗯了一声。

能屈能伸的小聪明，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了。

毛飞瑜抵了抵牙，也是无奈地垂下头，“我联系一下枫姐，看公司能不能拨点经费请公关，至少雇点水军压压评论。”

次日下午，他就发来工作邮件，又打来电话，“公司给你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我都没让接，本来还想多放你两天假，今儿上午就有工作找上门了。”他难掩激动，“赶紧看邮件，东冕台和乐意平台联合制作的真人秀《跟我去远方》发来了邀约，你是长驻嘉宾。”

-这个装修这个客厅，还需要偷用护肤品？

黎枝深吸一口气，“我会的。”

这时，黄泽走过来，亲切自然地给两人送了矿泉水，“喝点儿吧，春天好干燥。”

接下来的两天，拍摄还算顺利，做做任务，跟当地手艺人学着编藤条框子篮子之类的，再推去镇上集市售卖，卖到的钱都作为慈善捐款给当地希望小学。

毛飞瑜蹲在地上收拾行李，“打听了一圈儿，黄泽和许袅袅八九不离十。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黎枝瞬间懂了，眼睛像黑夜里擦亮的烟花，绚烂了起来。

六点刚过，海市仗着大晴天，落日都比平时晚了些，天色依旧四分亮。

“打酱油也没什么，红花总得绿叶配，心态放好点，至少能让观众熟悉你这张脸。”毛飞瑜安慰人都这么直接，有一说一不假慈悲。

黎枝神色淡，“你对正面刚有什么误解？”

宋彦城搭在她肩上的手劲儿一直没松过，音调不疾不徐，沉声说：“你给我站过去。”

第二天忍无可忍给她打电话，三四遍才接，黎枝快言快语，“有事就说，我在工作。没事？没事就挂了啊，拜拜。”

黎枝欲言又止。

……那就是不同意。

宋彦城以冷淡掩盖关心，“租的。”

宋彦城把手机丢给他，“不用。”

黎枝懵了片刻，“真的啊？”

黎枝点点头，唇色都淡了些，“我知道。”

-哪里来的憨批，买不起吗？

内涵她“偷”用时芷若护肤品的爆料不过两小时，黎枝没有卖惨多余的解释，没有狐假虎威和_图_书的律师函，甚至没有辩解一个字，只是在凌晨的时候，平平静静地发了一条微博——

但黎枝半天没回信儿，凌晨三点多才不痛不痒地来条信息：“对不起，这一次要放你鸽子了。”

黎枝懵懂，“啊？”

黎枝深吸一口气，短暂心慌之后，强迫自己镇定。

晚上，黎枝才给他回了条信息，说了她要去录制综艺的事。宋彦城当时就无语了，又或是前一晚的那个梦后劲太足，此刻依旧空虚寂寞狂躁不安。他莫名心烦，回复道：

热搜榜中段，标题赫然在列：护肤品［微笑］［微笑］

黎枝戴着眼罩睡觉，毛飞瑜知道她听得到，顺手刷起了微博，“这两天去买点衣服……”

导演：“展示一下你们的行李箱吧。”

毛飞瑜侧过头，“喂，万一有时芷若？”

很快，黎枝绽开笑容，对着时芷若张开双手，十分亲热地抱住了她，“芷若，好久不见。”未给她反应的机会，黎枝转脸向镜头，笑着说：“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经常一块完成老师的作业。”

黎枝就推了个中号拉杆箱，相比时芷若的两个大行李箱，可以说是很朴素了。两个机位跟着她俩，体验式真人秀的生活条件肯定不会太好，但贴合政策，宣扬时代新农村，所以住宿条件还算不错。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知道你在想什么。”毛飞瑜说：“时芷若晚上不住这儿，人家有五星级套房。”

黎枝“噗嗤”一声乐了，一整天的强压在此刻有了释放的出口。她仍旧不明所以，“所以，这是要干嘛？”

黎枝笑意淡淡，站在时芷若身旁。毛飞瑜在外圈看着，先惊后笑，这小丫头真觉悟了，懂得先发制人了。管你乐不乐意，上来套个近乎，这可是镜头前，再大恩怨都没法儿给脸色。

宋彦城猛地看向他，眉峰下压咄咄逼人，干脆果断道：“她不屑干这种事。”

-不认识，别拉扯，放过时芷若，姐姐独美。

宋彦城：“……”

那种无力的忐忑又冒了出来，搅得心底一片不踏实。

第二天六点，节目组到酒店，花半小时拍了一下出发前的嘉宾感言，然后七点出发，把人带去拍摄小镇。挺偏远一地，还饶了几十分钟的盘山公路。

-时芷若粉丝脸疼不疼？

看着是悄悄商量，其实声音都能被听见。

黎枝拎得清，“我知道。”

这条没有任何言语解释的微博，效果却十分到位：

——

——

见面后就是wｗw•ｈｅｔｕshｕ•cｏm.coｍ自组分房。两个人住一间，据说下期还有一位嘉宾到。黎枝刚才那一份主动，已让时芷若骑虎难下。黎枝索性主动到底，佯装亲密地朝她偏了偏脑袋，“要不咱俩住一起？”

这一段是跟踪实拍，黎枝倒数第二个抵达，她一下车的反应十分真实。集合地，流量小生黄泽，因一部校园剧一炮而红的新星许袅袅，实力唱将严杰，还有站在最边上的，时芷若。

黄泽不客气，大大方方抠了五粒才走，走到半路回过头，“诶呦，这个味道好好，待会给我链接啊，我囤点货。”

宋彦城掏出手机，“你说呢？”

流量小生真不是盖的，能红自然有他的道理。黄泽一八七的个头，往这儿一站，眼里就全是腿。而且人随和，自然不做作，蛮有路人缘。黎枝对他印象不错，毛飞瑜提醒道：“微博你就别主动关注了，他家粉丝不仅死忠，也特能撕逼，待会说你巴结蹭热度。”

镜头转向黎枝的，“两套换洗衣服，手机充电器，没了。”

《跟我去远方》是一档回归生活的综艺，主旨是宣传传统文化以及返璞归真的人生态度。内核挺好的一节目，也是制作台今年的开春重点项目。

季左随即明白，老板这是欲擒故纵。

——

宋彦城耐心告罄，直接上手，不算温柔地把人直接推向前。距离近了，黎枝确认了，盯着那堆山一样的护肤品，全是时芷若那套品牌的最高端系列。

黎枝四两拨千斤，“争取打得比你小吧。”

似发泄似威胁，又像找回存在感。

“嘉宾目前都保密，下周正式录制你们才会碰面。”毛飞瑜简要阐述，“传出来的几个都是人气流，去了之后你谦虚点就行，也没必要怕着谁。好好努力就行。”

他刹时收声，手指停在微博页面，“我靠！不是吧？！”

黎枝点头，“明白。”

季左又道：“那，解除合同，换人？”

九宫图里，很巧妙地放了一张黎枝一个人站在桌前的背影，营造她在偷用的证据。时芷若的粉丝向来骁勇善战且不问青红皂白，评论已然十分刺目：

宋彦城眉心蹙了蹙。

众嘉宾惊愣，纷纷感慨，“太有缘分了吧。”

导演助理：“各位老师先休息一会儿哦，待会我们拍进房间。”

季左感叹，“黎小姐还真是……生活不易。”

……

不知从哪流出的《跟我去远方》路透小视频和现场图，正好是时芷若和黎枝那一间房的布局摆设。小视频的内容是时芷https://www.hetushu.com.com若介绍行李箱的那一段，用标记圈出了行李箱中的一套贵妇护肤套装。

黎枝笑了笑，翻开一页，不言。

-妈呀！我慕了，这一个系列一套两万多望周知。

毛飞瑜乐出了声，“好姑娘，有志气！”

宋彦城拧上钢笔帽，手指衬在黑色笔身上越发白皙修长。他平静道：“那正好。”

黄泽和许袅袅哪会干这些，基本是负责搞笑那一块儿。时芷若呢，倒是立着元气少女人设，既勤快又善于沟通，会是节目效果最好的一个。黎枝已经见怪不怪，毛飞瑜说了，都是有剧本的，细节也给约束进了合同里。主次有分，这节目肯定是侧重于时芷若一些。

分享图片。

木地板上，一堆山似的东西散了一地。

说好听点是简单，现实点就是寒酸，估计也没啥好拍的，镜头草草结束。

黎枝愣然，“这，这。”

图片内容就一张照片，她蹲在地上风轻云淡地逗金毛，身后“不经意”出镜的是满柜子的同款护肤品。

“你干嘛？哎，我的拖鞋。”黎枝嗷嗷叫，走到客厅，她就嗷不动了。

时芷若笑着配合，一一打开，“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护肤品啊，衣服啊，哦，还有水杯，我用惯的乳胶枕，这是床单和被套。”

-时芷若粉丝翻车太快了哈哈哈哈要不要叫救护车。

黎枝脑仁儿突突地跳，用手掐了掐额头。

季左被老板的态度震慑住，自知说错话，抱歉地低了低头，“那我马上联系公关。”

季左敲门，“宋总，司机在楼下了。”

-是不是想起了偷用你化妆品的大学室友？［狗头］［微笑］

季左：“可老爷子那边，明姨昨天跟我说，他最近提及黎小姐的次数颇多。”

宋彦城眼皮蓦地一跳，伸手直接拿过他手机。

五分钟后，拍进房间、放行李。

灯骤然全亮，突然涌入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伸手遮挡住眼睛。随即，肩膀被人拨了一把，是宋彦城半强迫地把她往客厅带。

黎枝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他，“你上哪儿弄的？”

黎枝也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板润喉糖，“你也吃，润润嗓子。”

-好恶心哦我草！蹭尼玛的热度！蹭热度死户口本。

两人视线相对，互不相让，然后相视一笑，颇有几分姐妹情深的画面。

毛飞瑜乐了，“嘿？转性了？”

宋彦城刚散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官腔话，今天几个老家伙跟唱戏似的，听得他十分厌倦。回办公室，他脱了西装外套往沙发一丢，又松开了衬衫领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