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大姐，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贺祐挂了电话，无奈道，“像个闷葫芦一样。”
书念吸了吸鼻子。
“不用我送你了？”贺祐没注意到她的情绪，笑了两声，“别成天自己吓自己，次数多了我会以为你想泡我。”
书念神情一顿，垂头看去，然后愣住。
因为心思全放在刚见过谢如鹤这件事情上边。
书念捏紧伞柄，闷闷地吐了口气。
白鞋踩进水坑里，溅起水花，沾上污渍。光线昏暗，寒风凛冽。她的脑袋低垂，怯懦得像是雨夜时无家可归，在街边发颤的小动物。
视线对上。
书念思考了下，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乖乖扯了个话题：“你也要回家是吗？”
书念的目光停在“谢如鹤”三个字上，指尖顿在上边，迟迟没有动静。
书念抬头。
书念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旁，滚进被子里，闭着眼，强迫自己赶紧睡觉。
见状，贺祐低下头，注意到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他微挑眉，淡笑着：“哦，又被人跟踪了？”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理她；如果不是的话，又为什么要跟着她。
不知道谢如鹤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念头。
“还能去哪？”贺祐尾音稍挑，笑起来，“送你回家。小姑娘。”
“是啊，忘带伞，全身都湿了，回去换套衣服才出来。”贺祐伸手抹了把脸，“冷死老子了。”
她想知道，今天那个人是不是谢如鹤。
贺祐好像有其他的事情。
这天气很冷，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她可以把伞给他。她家离得不远，她可以跑回去，或者是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一把伞。
贺祐，邓清玉口中的贺警官。
女人走在人行道上，方文承开着车，与她保持着五米左右的https://www.hetushu.com.com距离。身后时不时响起催促他的鸣笛声，令他坐立难安。
与此同时，手机的铃声像是被打开了开关，突然响了起来。
雨点砸到地上，激起一朵又一朵转瞬即逝的水花，被这暗色的天映成墨。
书念收回视线，愣了下：“去哪？”
书念的脚步顿住，皱了眉，只觉得他把自己当成傻子。她捏紧手中的包，拉出褶皱，扭头看向那辆黑色宾利：“就是有人……”
下一刻，被她撞到的男人出了声。
此刻，黑色宾利的后座窗户开了大半，能清晰地看到后座坐了一个男人。像是置身事外的，他把手肘搭在车窗处，面容冷淡，半张脸在暗处，勾勒出深邃的侧脸轮廓。
书念被他吓得踩了个水坑。
过了几分钟。
书念住的房子没有电梯。
贺祐面无表情地看她：“你他妈跳上去踩的吗？”
书念低下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谨慎地在拨号键上输入110。她垂着脑袋，用伞面遮住自己的视线，假装在避水坑的模样。走走停停。
贺祐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瞬间气乐：“就你他妈斤斤计较。”
所以只是想跟他说。
书念的情绪有些低落，注意力分散，提防心没平时那么严重，但也很快就发现……后面好像有辆车在跟着她。
去附近的派出所。
贺祐就住在书念的楼上。此时他刚好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替我谢谢伯母。”
熟悉感扑面而来。
永远独来独往，永远孑然一身。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书念闷闷地吐了口气。她收回心思，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小姑娘。”
一辆小汽车就m.hetushu.com.com杵在马路边上，用龟速移动，无视后面的鸣笛催促，坚持用这个速度移动，只差挂个牌子昭告天下——“我在跟踪人，不要打扰我”。
书念应了声，没强求。关了门，不忘将门反锁。她浑身疲惫，把包扔到沙发上，却还是在房子的每个角落逛了一圈，检查好门窗之后，才回到客厅。
阴沉得让人不敢接近。
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路上，书念听到他接起了一个电话，似乎是在催促着让他动作快些。贺祐没什么耐性，直接吼了一嗓门过去：“行了，急个毛线啊。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书念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血色，下意识地走到人行道的最里边。她的脚步加快，呼吸变得不顺畅。
声音粗犷，厚重低沉，后天形成的烟嗓带了几分性感。还有些熟悉。
方文承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我觉得我们这样开车跟着不太合适，说不定会吓着那位小姐。”
这是谢如鹤五年前用的号码，再之后他就出国了。而她那时候联系他，基本都是通过qq这种网络工具。
甚至没考虑到此刻的时间已晚。
“……”
书念哦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书念应了声好，跟着他往前走。心思忍不住又放在宾利车上边，但当她再往那边看去时，却发现后座的窗户已经升上去了。
身后是陆陆续续的鸣笛声，偶尔还能响起男人不悦的骂骂咧咧。
徒留黑漆漆的一道镜面，反射着路灯的光。
书念莫名回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神情放空，不知不觉就失了神。机械的声音还在响，电话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少爷。”方文承苦着脸，开车的手开始
www.hetushu.com.com冒汗，“一会儿后面的人不会直接下车来打我吧？”
而刚刚的那个男人。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而已。
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深黑色的发，同样色调的眼。蓝白条纹的校服，洗得发白的运动鞋。身姿挺拔。不爱说话，不爱笑。
那辆黑色宾利依然在距离她五米远的位置，紧随其后的白色车驾驶座下来了个男人，满脸怒火，直行到黑色宾利旁，重重敲窗：“你有病吧？！”
男人没撑伞，穿了一件防水连帽外套。外套宽松，帽子戴到脑袋上，下巴处长出几根胡茬。面容英俊，身材又高又壮。
不管是谁在跟着她，只要到派出所，就安全了。
谢如鹤的声音轻飘飘的，夹杂着些许烦躁，阴晴不定。语气带了极重的戾气，随着每个字的吐出逐渐加重——
“对不……”
很快，方文承实在忍受不了了，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后视镜：“少爷，你是想知道那位小姐住在哪里吗？”
谢如鹤还看着窗外的女人，一动未动，也不答他的话。
楼道不算狭窄，灯光是声控的，很明亮。
书念开了房间的灯，大开着门。随后到客厅把灯关上，漆黑覆眼，她一鼓作气地跑回房间，拉上门侧的三把锁。
“……”
书念明白过来：“那你就是想蹭我的雨伞，而不是要送我回家。”
她的声音低低缓缓，在某一刻顿住。
她的道歉还没说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可他依然没有听，她却没有了从前那般固执的勇气。
接踵而来的骂声，却莫名让书念松了口气。
她没有恶意，也没有想要套近乎的意思。只是看他好像独自一人在这里等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他。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和-图-书原因，他还……坐轮椅了。
黑色宾利，能看到驾驶座上是个男人。副驾驶座上没有人，后座看不清。
居然，打回来了……
是车与车撞击的声音。
她躲进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几秒，书念突然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翻着通讯录里寥寥无几的名单。
冷风夹杂着细碎的雨，接连不断地灌进颈窝里。胸口处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着，莫名发疼。
有车子从另外一条车道飞速掠过。
毕竟也那么多年了。记忆里的谢如鹤，也还只是年少时候的模样。
百思不得其解。
毫不掩饰地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嘟、嘟、嘟——
书念住在二楼，爬一节楼梯就到了。她把伞挂在鞋架旁，没急着关门，抬头说：“贺警官，你喝冰糖雪梨吗？我妈妈做的。”
拿起弄脏的白鞋，进了卫生间。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欢她的话，要不直接跟她要个联系方式……”
离了医院，附近的光线就淡了下来。
这话像是触到谢如鹤的哪条神经。他的眉眼动了动，缓缓收回视线，扯出个笑容。却不带任何笑意。
洗漱完，书念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客厅对着电视练口型。注意到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她才关了电视。
书念嘴唇抿成线，她单手抱着包，情绪低落地扯开话题：“那边好像出车祸了，你不去看看吗？”
方文承挠挠头，又提出一个建议：“或者是我下车跟着……您觉得如何？”
开出这条小道，上了马路。
贺祐等了几秒，没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拿过她手中的伞，大半覆在她的身上：“行了，走吧。”
贺祐眼一瞥，观察了一下那边的情况，没太在意。下意识摸口袋，拿出包烟，很快又放了回去，看着和*图*书书念：“怎么这副表情？”
两人都被溅了一身。
是她认识的人。
还没等书念转弯。
“……”
是她认错人了吗？
怕又是自己想太多，书念还偷偷往那边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书念顺着声音回头。
贺祐轻哼：“什么时候交警的活儿也要我来干了？”
几秒后，谢如鹤的表情定住，嘴角的弧度往回收。
书念的脚步越来越快。
书念接了盆热水，蹲在地上刷鞋子。心不在焉的，脑海里不断浮起那辆黑色宾利后座的人的样子。
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那辆黑色宾利，也如她所想，跟着开开停停。她走它开，她停它停。
嘭——
追尾了。
一直用余光注意着那辆车子。
打开空调，书念爬上床，没什么睡意。
良久，她耷拉着眼皮，抱着水盆到阳台晒鞋。
因为一直低着头颅，没看前方的路，她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书念的呼吸一滞，避如蛇蝎般的立刻后退了几步。仰头。
书念的心情不太好，看着脏兮兮的小白鞋，眉头皱起来。
书念没吭声。
清冷的神态，身着黑色风衣。明明因为坐轮椅的关系比人矮了一大截，却仍然目空一切。五官比少年时期长开了些，硬朗分明。
半晌，书念爬了起来，眼角略微下垂，神情恹恹。她又打开了手机，这次直接拨通了电话，如同一时冲动般的。
谢如鹤没说话。
尽头处的路灯出了毛病，一闪一闪的，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书念打开了手机的电筒，照亮前路，缓缓往前走。
方文承神色复杂，伸手挂了一档，半抬离合，悠悠往前开。用余光还能注意到有只流浪狗从侧边飞奔而过。
所以书念不确定这个号码还是不是他在用。
书念突然说不出话来。
“然后让我这个瘸子来开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