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良久后。
房子里安静下来。
“可是。”谢如鹤轻声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她站在光亮处，生得像个瓷娃娃，脆弱而又美好，却有种和外貌完全不同的性格。撑着一把淡蓝色的伞，缓缓走过来，替他中断了那冰凉的雨，以及难听的辱骂。
书念做了一个梦。
年少的书念，掉着豆大的眼泪，可怜兮兮地问着他：“你要保护我吗？”
像是回到了当初那样。
大概是在知道了网上的消息，邓清玉和王林锡都给她打了电话，安抚了她的情绪。也有很长时间没说过话的朋友，给她发来了慰问的话。
她忽地想起了今天自己对谢如鹤说的那些话。
一个特别阴暗的梦。
“……”
梦境结束的同时，书念喘不过气般的，随之睁开了眼。她愣愣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果然摸到一片濡湿。
这条微博之后，徐泽元就像是被公司雪藏了一样，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
再之后。
也许开始的时候不会这样觉得。
像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随口应了一声好。
谢如鹤盯着书念的脸，定了片刻。他的眼睫一动，目光向下一扫，注意到地上的便利贴，便弯腰捡了起来，沉默着把上面的话看完。
但也有很多条，像是刻意找存在感般的，十分恶毒的话。
书念依然木讷迟钝，但却不再抗拒谢如鹤给他做的任何事情。两人的距离似乎又重新拉近了，可她的话依然很少。
便利贴顺势掉到了地上。
他把便利贴放进口袋里，伸手把她的衣领整理好，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去医院？”
按照之前的信息，以及书念死去后网络上暴露的各种信息，他开始不断地在这个小镇里到处寻找杀人犯的痕迹。
“嗯？”谢如鹤点头，侧过身，“那你在这儿睡，我去客厅……”
写完最后一个字，书念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房门。她停在谢如鹤的房间门口，轻手轻脚地把那张便利贴贴在他的门上。
“嗯，那你等我和-图-书一会儿。”谢如鹤说，“我去洗把脸就跟你一起出门。”
书念没再哭，再度安静了下来。她乖乖吃完了谢如鹤给她做的早餐，随后跟他一起出门去做心理治疗。
不需要谢如鹤提醒她吃药，书念就自觉地把药吃掉。有时候他说给她切个水果，倒杯水，她也只是立刻拒绝，而后自己起身去倒水那水果。
【这说的啥啊？也就他那群脑残粉会信了？被逼？？？我惊了。】
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偶尔能看到几条被遗漏的路人评论。
眼前的他，在一瞬间像是跟年少的时候重叠了起来，身上发着浅浅的光，对着害怕得在掉眼泪的她说：“我送你回去。”
书念抿了抿唇，依然生硬地拒绝：“我去外面买一点就好了。”
停在门口。
【你怎么就不去死呢？】
终于找到了曾元学。
没多久，谢如鹤从里边打开了门。他刚刚大概是在睡觉，模样还带了点愣，眉眼惺忪。看到书念，他迟钝地问：“怎么了？”
这大概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或许有些已经定好要合作，但还没宣布出来的合作方，也同样选择了与徐泽元解约。
最后，邓清玉活成了陈香母亲的模样。
遇见徐泽元那天，书念已经将那部戏的进度全部完成，这几天本来就准备休息，也没了别的事情。
之前已经定好徐泽元是男二的电视剧官博发了微博，大致意思是因为徐泽元档期的问题，导致他们无法合作，表示十分遗憾。
“……”
“我说了不用！”因为他格外坚持的态度，书念突然发了脾气，“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我做什么你都陪着，这不可能的。”
“我……”书念没勇气再说第二遍，含糊不清地撒谎，“我房间空调坏掉了。”
他也毫无怨言。
时间很快就转到了周四那天，又是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
随后机械般地走到了衣柜面前，随手拿了套衣服换上。
各论坛以及其他网络平台有专门的帖子hetｕshu.ｃom•cｏm都在谈论这件事情，留言数量纷纷往上涨，瞬间就过千上万。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谢如鹤和书念都没怎么出门。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听不了。”谢如鹤给她擦眼泪，声音沙哑低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可能把时间都花在你的身上。”
【忍不住bb几句，之前上热搜的那个书念，我跟她上过同个选修课，同一组的。人特别好，很可爱也很漂亮，完全不像之前说的一些恶评那样……当时她已经跟徐泽元在一起了，后来出了个事情，整个人变化很大，而且有些人还会议论这个事情，再加上徐泽元又跟她提了分手，可能受到刺|激了？没多久她就请了长假了。】
像是活成了另一个曾元学。
书念的眼泪还在掉，怔怔地看着他。
“你的时间不应该全部都花在我的身上。”知道自己这样跟他发脾气不好，书念还是忍不住，尾音发着颤，“我在外面多长的时间，你就陪着在外面呆了多长的时间。你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应该像是，为了我才这样活着。”
那天晚上。
平常得像是过去的那几天。
书念梦到自己回到了被曾元学抓了的那一天，在昏迷中醒来的那一瞬间。可她的选择却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总是跟在她的身后，理直气壮地掩饰着自己的意图，离着那不远不近的三米距离。看着她因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生气，闹脾气般地把他当成空气。
在那个房子里，同样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大多都是在安慰她的话。
谢如鹤仍旧担心书念的状态，看着她睡着了才出了房间。
又像是忧心忡忡，恐惧而担忧着什么事情的到来。
谢如鹤说：“那怎么没叫我。”
谢如鹤的模样也出现在她的眼中。他穿着休闲的短袖短裤，头发看起来显得蓬松，神情却清醒得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上次有这种情况，也是在两年前那场灾难发生之后。
大概突然注意到她正在看得内容，谢如鹤立刻拿过了她的手www.hetushu.com.com机，藏到背后：“别看这些，我陪你玩游戏？”
闻言，谢如鹤的呼吸停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谢如鹤的眸色漆黑，喉结滑动了下，艰涩道：“为什么不可能。”
【在如大的时候，比徐泽元小一届，同专业的，曾经说过几句话。是一个很心高气傲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条路。我今年也毕业了，一定不会像他那样。】
在第一天，她就选择了死去。
“我就想跟你一起睡。”
也让他滋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渴望和阴暗面。
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依赖他。
【没啥好感，反正已经凉凉了。】
书念的拳头捏了捏，对上他那双还显得茫然的眼，再度鼓起了勇气。
本以为事情算是就这样过去了，但这事对书念的影响却很大。
书念以为他会报警，可他没有。
最后，谢如鹤拿着刀，杀死了曾元学。
只剩下书念强忍着的哭声。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书念的神情平淡，声音也轻轻的，“我以前也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就觉得没什么关系。”
因为下午到晚上的这段时间，书念一般都会呆在录音棚里，所以她会在早上的时候去医院做完心理治疗。
书念很早就醒来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过多久，她平静地坐了起来，爬下床去洗漱。
徐泽元的这篇微博，篇幅极长，说着一些或许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评论再度被开启，却被控了评，一连串的全是水军，全部都是在支持他，声称“知错就改”就好。
“书念。”谢如鹤扯下她的手，将她的双眼露出来。他的声线绷得发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断开来，“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安静几秒。
“我这几天一直有在想……”书念的声音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顺势向下掉，“我是不是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死掉。”
【？？？真觉得又渣又贱。】
书念避开他的视线：“起得早，就早点去。”
书和-图-书念用力地把眼泪擦干，连忙站了起来，往谢如鹤的房间走。
书念看到了谢如鹤。
谢如鹤沉默了半晌，没有因为她这种态度而生气，只是说：“你等我一下，先吃点东西，我再送你一起过去。”
总之，表露出来的明确意思就是，他们要换演员了。
愿意成为她生活里一道影子，如影随形。
【在你死之前他不会凉的，放心吧。】
给人带来暖意。
还没等她贴牢，木门忽然从里边开启。
书念的目光一扫，注意到书桌上的便利贴。她想了几秒，走过去在便利贴上写了一行字：【我去医院，中午之前会回来。书念。】
找人买监控的内容，找路人问话，仔仔细细地查着。
而她晚上睡得晚，自己也不记治疗的时间，基本起不来床。
里面很快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最后选择抛弃掉。
她的表情没多大变化，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摇了摇头。
她变得消沉而寡言，总是木讷地坐在角落里，只有谢如鹤问她话的时候才会慢吞吞地说几句话，应付又敷衍。
【唉..我还不太想信，但他这个解释...我很喜欢他的啊呜呜呜】
但等时间长了，就会渐渐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
【操你妈的，就因为你，我家元元都骂惨了。】
她还看到了邓清玉。
因为在年少时，得到了来自她的善意，在那段的阴暗的时光里，奢侈地拥有了一段她给予的温暖。所以不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无法再忘掉。
“我去睡觉。”
谢如鹤神情阴鸷，眼里没有多一丝的情感，拿着硬物用力砸晕了没反应过来的曾元学，将他拖回了曾元学住的那个房子。
“就是不可能……”
“如果是那样，我也不用忍受那一个星期的折磨，我就可以去见我爸爸，我妈妈也不会因为我天天跟王叔叔吵架，你也不用被人说……找了一个这样的女朋友。”书念用手背挡着眼，抽抽噎噎的，“我、我也不会过得那么煎熬了……”
而后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光芒散去之后，书和图书念见到了书高蔺。
书念没再用谢如鹤的手机，用回了自己那部总是突然崩溃闪屏的坏手机。有一次，她莫名点进了微博里，注意到自己几乎爆炸了的私信消息。
那一句像是敷衍般的回应，却成了他一辈子的承诺。
谢如鹤在十延镇住了下来。
书念这突如其来的话，突如其来的发脾气，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算这辈子是为了她而活着。
不知道他花了多长的时间。
书念还因那个噩梦而感到后怕，直白地说：“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都是谢如鹤过来把她叫醒。
书念看到这个话的时候，谢如鹤恰好在她旁边。
【哦对了，你跟阿鹤在一块了？帮我跟他说一声，白费我以前那么喜欢他的歌了，眼光差成这样，找了个破鞋呢：)】
“没有一个人应该是为了另一个人活着的。你这样，会让我会觉得……”书念红了眼，把脑袋别开，“总是会想……我是不是你的一个很难以承受的累赘。”
在书念死去后像是疯掉了，天天念叨着她的名字。王浩也因为忍受不了邓清玉这样的状态，选择跟她离婚。
那个时候，他还在国外，腿脚还没有出现问题。得知了她跟季湘宁以同样的方式死去，立刻回了国，回到了那个那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不愿意回去的十延镇。
这大概是徐泽元出道以来最火的一次。
却在之后的一场小意外中，正式拉近了这三米的距离。
但这天。
【其实也能看出来？热度一过就开始蹭苗蔓热度……想红想疯了吧。】
因为一把伞而来的交集。
总做着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却永远都是善良的。
一天下来。
以他曾经对书念和季湘宁的那些方式，成倍成倍地回馈给他。
两人没再提刚刚的事情。
书念对着他开心的笑，想去拥抱他。可那个总是和蔼稳重的父亲，见到她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开心，头一回在她面前落了泪，对着她嚎啕大哭。
她吸着鼻子，敲了三下门。
“……”谢如鹤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