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下风云出我辈
第748章 你们都不在了
他看到了张府。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余二敢拖家带口的回锦天府去？
张楚的目光，渐渐模糊了。
那个犊子，就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太白府，卖他的杂碎汤。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
好多弟兄，连命都丢了。
你余二丢了一条胳膊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连他自己，都没法儿在那时的锦天府里睡上一个安稳觉……
还成了家。
别瞧李正如今怎样怎样不得了，杀性多重多重。
谁知道他现在再遇上那样的事情，会不会更冲动……
单单这一点。
反正张楚再见到余二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太白府里卖杂碎汤的小摊贩。
那时的锦天府，就是一座大军营。
缺牙的李正。
但偏偏，这个犊子，就是拖家带口的回了锦天府。
张楚。
是不是当时自己不那么笃定，不那么不容置疑。
是不是第一次北伐结束后，自个儿那句“我们的家，已经没了”害了余二。
还是那种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浪一m.hetushu.com.com般的北蛮铁骑给淹没的军营。
……
大战在即，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揣摩余二的心路历程……
一条胳膊的余二，就变成了慈眉善目，气息祥和，心地干净的祥和老人。
是自己人。
也没有鞭炮齐鸣。
如果要点评余二这一生。
可谁也没有勇气再去挽回已经失去的家园。
但对于太平关的锦天府遗民，和他们这些四联帮的死剩种而言。
别闹了。
他看到了挂着张记杂碎汤招牌的摊子。
包括他。
这盏温暖的灯，灭了。
穿过城南。
那一战里，张楚失去了老娘和孩子。
本已出了城，却一怒之下，率领众兄弟杀回了锦天府。
总之，肯定是天塌了一般的大事。
因为那是迎接客人的。
虽然日子苦了点。
人或许只有在低谷时。
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张楚顺着人群。
全新张府。
张楚觉得，他的人生，大抵可以用两个形容词和-图-书来概括：半个好人、梦想家。
也包括李正。
这几日，张楚常常在想。
你们都不在了……
他们静静的仰视着马背上的张楚。
那件事。
再也捡不回来的了。
张楚进了锦天府。
终于和他的记忆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应该是个伟人！
好了。
五分白。
也是这样做的。
余二人生的转折点。
因为余二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勇斗狠，靠欺欺负老实人和收保护费为生的地痞流氓。
有了俩便宜儿子。
好歹踏实。
似乎看到了一个腰间别着一杆旱烟枪的独臂老汉，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后边，乐呵呵的掂着大勺子。
全新黑虎堂。
陌生的人。
余二。
可能也就是大多数的地痞流氓的狠，都是虚张声势。
他们这些游子，也该回家了。
才能看清、想清很多东西。
那是回去送死啊！
若是放到现在，他有无数种更稳妥、效果更好的复仇方式……
……
余二在那一战里，丢了和_图_书一条胳膊。
无须指引。
但这座陌生的城市，却在迎接他这个归家的游子。
长街的两侧，站满了人。
他的一身的戾气，都随着那条胳膊，丢在了锦天府。
重建的锦天府，与他记忆中的那个锦天府，找不到任何可以重叠之处。
我知道。
两条胳膊的余二，是个心思复杂、谨言慎行却不乏血勇之气的帮派中人。
似乎看到了一个顶着一张黝黑脸庞的锦袍公子哥，拢着双手站在街边儿，无奈中带着几分欣喜的对他点头……
照亮他们曾经的经历。
在张楚如今看来，很冲动、很不成熟。
有我在，你余二就算只剩下一条胳膊，该做副堂主依然做你的副堂主，谁敢说三道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意……
……
回家奔丧的自己人。
断指的余二。
他们虽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抗争这该死的世道。
张楚似乎看到了一个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威武壮汉，站在黑虎堂的大门前，笑吟吟的冲他招手。https://www.hetushu.com.com
反正你余二也不是靠武力吃饭的。
安安稳稳的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进入城西。
张楚尤记得，他见到余二和李正的第一印象。
而余二的狠，是豁得出那种狠……
零落的房屋中。
陌生的长街。
在那时，论血勇之气，李正给余二提鞋都不配！
长街的两侧，挂满了白灯笼。
他们都不及余二。
阴郁的天光中，似乎有一道金子般的澄澈阳光垂下，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夏天的颜色。
他看到了黑虎堂。
张楚觉得，他们这些人，谁也不及余二。
在当年北蛮人第一次突袭锦天府的那一战……
忍字儿，毕竟是在心上插一把刀子。
余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或许是琴师失去了听觉。
要说区别。
没有锣鼓喧天。
放到水浒传里，就是那种为了衬托好汉嫉恶如仇，刚一露面就被好汉一刀送到领盒饭前的路人甲式人物。
如今张楚想来，那时候自己，在安置丢了一条胳膊的余二这件事上，的确做得
和图书太差劲……张楚觉得，应该是五五开。
安安稳稳的多活上几年。
那时候的他，没将这件事太当一回事。
那时的张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对于一个好勇斗狠的帮派中人来说，丢了一条胳膊意味着什么呢？
但在他被程大牛伏杀的那个夜晚，是余二率先暴起反击，是余二拼死替他挡了一刀，也是余二怪笑率先开口要跟他去杀程大牛……
为了在那个破碎的家里，给他们这些没了家的游子，点上一盏灯。
五分黑。
或许是厨子失去了味觉。
可他那时候，怎么能想到，这个犊子能拖家带口的回锦天府去？
似乎看到了一条穿玄色短打，身形如同铁塔一般的光头大汉，见牙不见眼的站在张府的大门前，冲他一揖到底。
正常人遇到不可抗力因素，不都应该认命吗？
那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那时的余二，也的确和好人沾不上什么边儿……
眼前的事物。
如今。
嗯，马后炮而已。
也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