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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无期

作者:归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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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篇日记

第六十四篇日记

夜幕降临,舞台追光亮起,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于渺渺终于见到了他学生时代里最喜欢的那个歌手。
程立轩在北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高中同学聚会,于渺渺拗不过他的好意,最终还是去了。
分开的这些年里,她喜欢上了草莓牛奶,喜欢上了抬头看天,喜欢上了陈奕迅的歌……喜欢上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点了那首《最佳损友》,男生抱着话筒,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唱到尾声时,角落里的于渺渺终于泪流满面。
2014年。
颜倦,没有你的这些年,于渺渺过得很不好。
2009届连州市的高考成绩出来, 的确让很多老师和同学大吃一惊, 因为于渺渺竟然真的考进了她的第一志愿, 北京外国语大学。
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节约一点,坐地铁回家。
……
她到达交大的时候,陆启还在实验室里跟教授做研究,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闲逛,恰好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上车之前, 她不死心地拿出手机, 最后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别人读研究生可能是因为对未来有追求有规划,可对她而言,读研只是因为她信不过自己的能力,没有勇气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进入竞争激烈残忍的社会。
她不会怪他食言,只要他说一句,多久她都能等。
泪水模糊了视线,于渺渺捂住脸,在人山人海里放声大哭。
他在高声说:“许慕迟爱颜晞,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一路艰难地顺着人潮走进地铁口,视线不经意瞥过站在她前面的一个背影,下一秒差点扭了脚。
可是如今,漫长岁月里,见他一面已经成了奢望。
只剩下呼啸而过的晚风和头顶寒冷的月亮。
晚风萧瑟,吹乱了她漆黑的长发。
一定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2011年。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
这样固执愚蠢,抱着回忆死死不放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
刹那间,https://m.hetushu.com.com偌大的体育馆仿佛变成了电视机上的雪花屏幕,时空一幕幕变换倒转,她被迫卷入,一路颠沛流离。
她远远看着,没过多久,忽的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然后,她听到那个嚣张又倨傲的声音透过喇叭,清晰地传出来。
也许是空气太过燥热,很快就将于渺渺眼角的几滴泪水蒸发在空气里,了无痕迹。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呢?
演唱会当天,体育馆内座无虚席,歌迷们手里拿着粉红色的荧光棒,几乎都是成双成对。
挑在今天晚上,还这么大阵仗,实在是挺浪漫的。
当年她们三个人里面,肖璐是最热爱学习的那一个,可是到最后,却偏偏是她出了意外。
十七岁的于渺渺,终于失去了十七岁的颜倦。
等这通电话打完,她再抬头,仍旧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已经没了颜晞和许慕迟的身影。
陈奕迅在北京五棵松体育馆开演唱会。
年末的时候,于渺渺接到学校的实习通知,于是,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自由时间无形间又被压缩。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两下三下。
她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慢慢走近,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她想,人活一世,总要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后,她听到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声音:“程立轩,你刚刚……说颜倦被MIT录取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陆启提着一个塑料袋跑过来。
恍惚间一切好像都没变。
“不好意思,小姐,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她该怎么办?
“性格不合。”

出国了。
她下意识抱紧了手里的箱子, 那里面放着所有他曾经给她的宝贝, 忍住泪意,发过去一条好友消息。
那个男人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缓慢地转过身来。
于渺渺没问过她放没放下,因为没资格。
上帝最后一笔落得太急太快,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留下。
一片粉红色的海洋里,她接过纸巾,只觉得心如死灰,半和-图-书晌,喃喃问了一句:“你知道颜倦在哪吗?”
男人微笑着向观众席挥挥手,熟悉前奏响起的刹那,仿佛无数根藤蔓在她心房紧紧缠绕,几乎让她窒息。
高中毕业以来,乔笙没有再提过赵熠然半句,却也始终没有谈过恋爱。
一瞬间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于渺渺只觉得头晕目眩,像是一个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绝症病人,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乔笙考去了南方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学,对她而言,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超常发挥。
周围人声嘈杂,她毫无征兆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碎在风里。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她微笑,也跟着礼貌回应:“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因为,这么漫长的岁月里, 她最想要的东西,都没能抓在手里。
一家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吃完了年夜饭,陆启说带她去广场上看烟花。

高二那年的大年三十,他带她在广场看烟花,她曾许愿,明年的此时此刻,希望一睁眼还能看见他。
于渺渺拿出来,摁下接通键,是陆启问她在哪。
“赵熠然,你跟你那个小学妹还处着呢?”
从小到大,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不思进取又随波逐流的人。
于渺渺把双手放进呢绒大衣的口袋里,站在路边等他,思绪渐渐飘远。
因为于爸爸工作能力出众所以升了职, 领导要把他调到公司总部去, 这也意味着, 于渺渺要搬家了。
2012年。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活动,女生宿舍楼下此刻围了很多人,地上里里外外还摆放着很多蜡烛,极其热闹。
搬家过后,于渺渺曾经无数次想要联系颜晞,打听一下颜倦的近况,却苦于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怪不得这两年来,她用尽办法都联系不到他。
2016年。
由于实习的单位是一家五星级高档酒店,所以酒店经理要求哪怕是实习生,也必须要穿正装和高跟鞋。
如果今生今世还能再见你一面,我一定会告诉你。
等穿过两条街到达市中https://m•hetushu.com.com心的广场,他俩这才记起,从去年开始,国家就不允许大规模地燃放烟花炮竹了。
圣诞节那天,于渺渺包了几个平安果,去交大找陆启。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冒着热气的草莓牛奶,递到她手上,随口道:“刚好有你最爱喝的牌子。”
于渺渺一个人买了票,谁也没告诉。
原来时间,并不是抚平一切的良药。
于爸爸于妈妈高兴地合不拢嘴,庆祝之余, 顺便告诉了她另外一个“好”消息。
银桦那一届考到北京来的同学不少,不过两年下来,于渺渺联系过的却寥寥无几。
万一颜晞告诉她,颜倦现在过得很好,有了喜欢的人,早就把她忘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上去跟颜晞打招呼,可是脚下像是生了根,一动不能动。
她说:“如果你知道,能不能告诉他……我很想他。”
“缠在那颈背后,最美丽长发未留在我手,我也开心饮过酒。”
高一那年的大年三十,她跟他在便利店偶遇,那晚大雪纷扬,她与他并肩同行,也算是一起到过白头。
一切都来得既仓促又顺理成章, 于渺渺抱着小小的箱子跟着父母一步步走下楼梯的时候,回首前尘往事, 恍如一梦黄粱。
她撇撇嘴,觉得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又跌了几分。
可是对方听见了,于渺渺看到他的身子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做出一个转身的姿势来。
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两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2013年。
热闹人群里,赵熠然手里拿着瓶啤酒,声音和当年一般阳光洒脱:“上个月刚分了。”
眉眼陌生的男人看着她,神色里带着犹豫,礼貌地开口询问。
偶尔午夜梦回,于渺渺梦中惊醒, 总是会觉得怅然若失。
聊着聊着,忽的听到程立轩微微带着醉意的声音:“你们有人跟颜倦联系过吗?听说他当年被MIT录取了,还是全奖。”
她看着他转身的动作,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于渺渺和陆启一起回了莲花市的家。www.hetushu.com•com

可是颜倦,三年过去,身处大洋彼岸的你,一定已经拥有了更加辽阔的天空吧。
于爸爸依旧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于妈妈一边唠叨一边帮他打下手,陆启站在板凳上张贴春联。
依旧无人接听。
于渺渺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滚烫汹涌。
密不透风的地铁站里空气压抑又沉闷,一丝风都没有,一如多年前的盛夏,她第一次在教室走廊上窥见他的背影。
其实我也不知道, 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又在坚持些什么。
说完,忍不住感叹,“你别说,有的人,还真是羡慕不来。”
研究生的课程比起本科来更加艰涩困难,每天都是写不完的课题和考不完的试,于渺渺忙得团团转,终于不用再频繁地回忆过去。
于渺渺站在一旁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哪个男生要告白。
踟蹰之间,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响起。
KTV里,一群人聊天喝酒,于渺渺懒懒地靠在沙发里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昏暗迷离的KTV包厢里,赵熠然和程立轩他们喝多了,扯着嗓子一首又一首地唱情歌。
陆启有些尴尬,跑到一旁的商铺说要给她买仙女棒,将功补过。
下班之后,她从酒店走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问问陆启,却又觉得自己的哥哥好不容易从这段暗恋中走出来,不忍再揭他伤疤。
颜倦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而肖璐因为高考当天来例假发挥失常,没能考上自己的第一志愿。
“对啊。”
2015年。
然后,她选择了继续留校读研究生,父母和陆启对此都很支持。
于渺渺顺利从北外毕业。
思绪一片混沌,于渺渺怔忡良久,终于记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当初申请的时候,她不顾陆启的反对,选了一个相对不太热门的专业,酒店管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实在看不下去,抽了张纸巾递过来,安慰道:“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和*图*书颜倦?”

于渺渺穿着高跟鞋在前台站了一整天,现在只觉得脚踝又肿又疼。
于渺渺伸手接过,突然恍了神。

对方没听清,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只有她落单。
偶尔妈妈会来北京看她,两个人晚上在校园里漫步,提及儿时趣事,忍不住莞尔。
原来他出国了。
爱爬树的鱼:颜倦,我要搬去莲花市了。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消息,请联系我,好吗?
于渺渺有的时候,会觉得命运实在太捉弄。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回到现实世界中,耳边是妈妈带着叹息的声音:“渺渺,你也长大了,该试着交个男朋友了。”
匆匆踮起脚往人群里望过去,她这才看到,地面上明明灭灭闪烁着的蜡烛,恰好拼凑成“颜晞”两个字。
是不是早就忘记那个平平无奇的于渺渺了呢。
最后,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空无一人的教室,窗外日头隐隐西沉,暮色残阳笼罩在他身上,冷冷清清。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少年,此刻就安安静静趴在课桌上,耳朵里塞着一副白色耳机,像是睡着了。
对方闻声回头,对上她的视线,稍显羞涩地笑了笑,“我听银桦的老师们说,他高考完就出国了,这会儿根据美国时间,可能还没起床呢。”
“怎么又分了?”
日子过得像无声的旧电影, 粗糙又模糊。
就在她小心翼翼伸出手的那一刻,少年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与舞台上男歌手的声音,终于天/衣无缝地重合到一起。
她笑了笑,没回答。

好像这些年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睡着了,从没离开过。
于渺渺恍惚间又开始想念那双曾穿过她发间,温柔却冰凉的手。
于妈妈摸摸她的头发,莫名感慨:“渺渺,从小到大,妈妈自以为很了解你,可是最近几年……妈妈总感觉你过得不快乐。”
就在这个时刻,她才恍然发现,因为太过想念,她把自己,活成了颜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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