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烟花
“啊？？”
她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椅子上，感觉好像被妖怪吸走了灵魂。
这句话仿佛是无声做了决定，贺博简心满意足地扬起笑容，对程懿抛出一个属于胜者的眼神后，带苏礼去了另一片树荫。
苏礼拉了拉安全带：“哦，那下次我请你。”
…………
那几天都在忙初赛，苏礼差点就忘了和程懿吃饭的事儿，直到周三下午收拾了大半的行李，正在核对机票，手机响了两下。
贺博简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礼：“你还给他充卡了？？”
程懿看她还在锲而不舍地找东西，腾出空道：“帮你接？”
由于离开了熟悉地，点餐时她也没出什么关键性意见，都是让程懿自己看着来。
苏礼：“……？”
“你晚上就吃泡面？那个没营养，”程懿总是把握先机，最先开口道，“我也没吃，正好一起。”
贺博简：“喂，礼礼？”
程懿发现她今天稍作打扮，又如自己所愿地坐在了副驾，感到剧情线又推进了不少，不免扬了扬眉。
“可以。”
学校的网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跟男人似的。
“T市？川程有个分部在那边，岛上也很好玩，”程懿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如果不清楚景点可以问我。”
“手误，”程懿说，“歌手唱太惨了。”
她心跳加速，瞬间紧张起来，手指也有点抖，赶紧摸来手机打开热点，再用电脑连上。
烟花巨响下，程懿长睫半垂，冷森森道：“挺浪漫啊。”
程懿：？
程懿：刚开完会，现在来接你。
贺博简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怎么谁遇到他都爱刹车？
很显然，之前的挂牌跑圈行动并不足以抹杀渣男的斗志。
这地方和外面用帘幕隔档，没一会儿就上了第一道前菜。
表中的内容很复杂，她删删改改了好多次，才在11：58时填完，点了提交。
接下来的半场，程懿都吃得尤为安静，大概是她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想再自讨没趣。
贺博简一看有转圜的余地，赶紧点头道：“只要你愿意听我解释，怎样都可以。”
苏礼取了勺子小口挖着，恰逢对话进行到了尾声，她和陶竹达成一致，按下语音键回复：“贺博简真神经病的。”
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表到底有没有按时投递，次日刷新了几遍，才看到流程那儿出现了第一个进度—和-图-书—审核成功。
“好，下次是什么时候，周三周五还是周日？这三天我都有空，我们定一下。”
“有事。”又是一起开的头。
苏礼又匪夷所思地顿了顿，“你开雨刮器干嘛，下雨了吗？我刚没觉着啊？”
火还没来得及点燃，开关门声火速响起，伴随着苏礼的催促——
她早已习惯程懿字里行间莫名的亲昵感，沉默地在记忆里检索了一会儿，才想起好像是和他有个约来着。
她随意应了声，也没太放心上，坐着坐着觉得有些无聊，又回身去后座扒拉袋子，想找盒糖出来吃。
“只是攒着钱拖拖拉拉就到了今年，还是在这种时候，但心意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对么？”
很快她就没法思考了，耳边传来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因此最后车就岔进了商业区，又岔进了需要预定才能进入的餐厅，但苏礼全程都在和陶竹讨论分析，也就没有注意。
贺博简骤然一哽，正在整理说辞，忽然有人路过，撺掇着同伴侧目：“快看快看，那是不是隔壁系系草？”
“你是搞信访调查的？”她低头捣鼓手机，“不如我们确定关系和分手的时间也给你报备下呗？”
程懿喉结滚了滚，这才状似意外地解释：“……开岔了。”
“我承认我之前是有过侥幸的想法，但那也只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我和单笛没有真正交往过，之前你在大礼堂看到我坐在那里，是因为……因为她请我了，你又一直不理我，我以为坐在那里可以离你近一些，没想到你没进二选……”
她说：“AA。”
审核成功-初试命题-复试命题-终试命题-面试-最终名单。
“又是空调又开雨刮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在车里伤心太平洋。”
“……”
与此同时，身后也覆盖下熟悉的暗影，程懿的声音淡淡压下。
“你给我充的卡，带我去吃不是很正常？”他理不直气也壮，“我又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
苏礼：“……”
既想找个稳定的避风港，又想追求新鲜，只要端的水够多，就总能喝到甜味。
今天开的是敞篷的。
“别说充卡了，我就是去夏威夷请人冲浪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啊，”她莫名其妙，“你是窗口挂着的读卡器吗，我充个卡还得问问你乐不乐意？”
“说完我上楼了，”苏礼甚https://m.hetushu.com.com至不关心他和小三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吃回头草，尤其是你这种有毒的。”
不会啊，她按了按太阳穴，贺博简的家境并不宽裕，这些东西虽然不算太贵，但一周也要个小几百，不像贺博简会做出的开销。
初试比赛地点在T市，学校已经没什么课了，导师都很支持她前去，还嘱咐她可以在那玩几天。
苏礼抬起一个温和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都可以，程总提前联络我就好。”
他说：“礼礼，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
程懿瞧了她一眼，唇边漾起冷笑。
思索了大概两秒，她转向贺博简：“你要说什么？”
什么狗屁的前男友，就应该剁碎了喂猪。
二人吓得疾步走开，贺博简也微微皱了眉。
苏礼换了条波点裙，将头发扎起，提前出门买了些旅行要用上的小玩意，结了账就在路边等，没多久就看到程懿换的新车。
苏礼有些错愕地转过头，恰好和程懿“这男的怎么阴魂不散”的目光撞上。
这声“我愿意”响彻云天，准确无误地扎进车内男人的耳中。
“今天的烟花也有六下，礼礼，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自知在某些行业年龄就代表阅历，也是底气的一种，而她年纪轻，所以需要比别人更加认真一些，才能弥补。
第一轮是筛资料，履历不够漂亮，代表作不够格的全部会被刷下来，严格来讲苏礼还没进入公司，也就没有代表作，但由于拿过很多奖，对设计的见解也很独到，所以顺利进到了初试。
苏礼不知道怎么就正好了：“为什么今天忽然找我陪你？”
“您的炸温泉蛋土豆泥沙律好了，请慢用。”
苏礼不过是找个托词耍耍渣男，想暗中羞辱下让贺博简知难而退，谁知道贺博简憨成这样，居然真的同意了。
但她还没质疑出个所以然，前男友的反应显然更加激烈。
仿佛耐心被用光，他难得地倾了倾身：“苏礼，去吃饭。”
苏礼不假思索：“那我跟你想法不一样。”
她松了口气，看向后面几个灰色的、还没开始的按钮。
二人前后围剿，苏礼猜测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了吧。
圆圈转过五次，显示小绿勾：提交成功。
“赶紧走，等贺博简跑完就来不及了，我们都得死！”
从那之后，贺博简总爱在六点给她发消息，而这些天和图书的花和牛奶，也要求在了六点钟。
全白的页面终于有了刷新回应，她皱着眉，心急如焚地看自己填的内容一点点重新出现，然后点了几下提交。
“我们确定关系是在六点，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开心。”
她舔了舔唇，还没做出反应，贺博简已经飞快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苏礼再度演绎了一次头重脚轻的失重，被惯性晃得醒过神的那刻，居然还冒出个很奇妙的想法：
“因为你们话太多，寝室泡的面坨了，不跟你出来我也没得吃啊。”
宿舍楼下本来还站着很多腻歪的情侣，这下大家情也不调了，欣赏着这一处的精彩剧情：“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三角恋之抉择篇了！！”
“不是，”苏礼忽然看向窗外，“不是在学校附近吃吗，你怎么上高架了？”
吃完之后，二人回到车内，男人正在调导航时，苏礼问他：“今晚多少钱啊？”
“……”
“什么六，”程懿转头，“你说清楚点，是餐厅序号？”
程懿：“……”
她收拾了行李，打算周四出发，先适应几天那边的气候和饮食习惯，确保比赛时不会出错。
……东西是贺博简送的？
车子顺利点火，他调走话题：“那男的都和你说了什么？”
苏礼火速下载了报名表，开始填写。
但车已经熄火，安静地停在地下，颇有种“给不出让我满意的回复就别走了”的架势。
“你觉得我跟女人吃饭还要AA？”
他低头切歌，藏走唇角那抹蠢蠢欲动的笑意，正觉天气放晴不少，后座又探过来一颗圆圆的脑袋：
车载音响正在随机播放，男歌手从“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唱到了“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程懿眯了眯眼，打开了雨刮器，又拉开抽屉取了支烟。
虽然知道程懿冷淡，但他鲜少对她讲话用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搞得苏礼也质疑了一下自己。
“嗯，那周三下午我来接你。”
她一头雾水，心道这俩人谁也不是该出现在这的类型吧？
“马上要去T市比赛了，买了点一次性毛巾什么的。”
“什么系草？”苏礼笑了笑，“劈叉系的吗？”
WIFI切换需要时间，苏礼等了十几秒，看分针跳到59，想冲进电脑砍人的心都有了。
《巅峰衣橱》有着很严苛的筛选体系，每一轮的通过都能查看，但就是如此，止和-图-书步于某轮也显得尤为残忍，像是永远无法再动笔的画。
苏礼努了努嘴，示意不知道谁丢在路边的一个纸箱：“那你挂个我错了的牌子绕操场跑十圈吧。”
程懿嘴角一僵。
她咬了半口蟹肉手握，一双黑眸在灯光下熠熠流转。
苏礼早就知道他的说话技巧，不过是渣男间惯用的不拒绝不放弃原则，不拒绝外部诱惑，又不愿意放弃以前培养出的感情。
跑车的速度渐渐无情了起来，但程懿还是没能快速驶离学校这片危险区，苏礼长发被扬起的瞬间，听到上空传来烟花绽开的声响，伴随着贺博简的声音一同传来：
苏礼还没开口，站在她对面的程懿和贺博简，倒是先看不顺眼了起来。
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不愿意就算了。”
因此苏礼一眼就看到后座摆了许多东西，她又不能硬生生往里挤，便只能坐在了副驾驶。
“……”
侧头一看，正好十二点。
她也就是客套一下，打算有机会再请回来，谁知道男人的大脑周转速度超出想象，连车都不开了，专心致志给出ABC三种选择：
“二位找我有事吗？”
！！！
那真是好雅致的趣味呢。
看了眼手机，她采取了较为折中的办法，抬起眼睑道：“挨个说吧，一人三分钟。”
“…………”
还不如让他陷在虚假的快乐里。
我能弃权吗？
她不知道这么聪明的男人，在这一刻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叫社交用语。
“六，六点，”她眨眼，“不会吧。”
程懿：“怎么了？”
“我知道你在听，所以现在也不用出声，听我说就好。”
程懿看她吃得双颊鼓鼓，连手机都放到一边，又想到自己是最终被选择的那个，不免有些愉悦，又怕这感受太过虚浮，为了让思绪安定些，他问：“为什么最后会跟我出来吃饭？”
男人言语中的轻蔑与不屑，仿佛那名字根本不配被提及，苏礼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是问贺博简。
还没来得及给碗里的火腿做一个祭奠仪式，她想起来自己打算吃了晚饭就去官网报名的，点开页面一看，今晚十二点就要截止了。
就这样被提前透支了周三，回到寝室的苏礼有些悲恸，挑了挑被泡发的面，感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于是她咳嗽两声，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眼神拉锯。
深呼吸几番压下不适，苏礼问：“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不m•ｈｅｔｕsｈｕ.com•ｃom是吧，她好不容易卡点传个东西，这么紧张的时刻，学校的网崩了？？？
还没等程懿回复，像是被自己说的话激活了思路，她想到什么，骤然僵住，轻轻抽气。
程懿咬紧后槽牙，搭在方向盘上的掌骨绷出根根分明的凹陷。
“快点呀，”她催促，“我楼上还泡着面呢。”
程懿直接点了免提，她也以为是快递，结果对面出声的刹那，车内陷入诡异的安静，只余下凶猛呼啸的风声。
他问：“还买了些什么？放到后头吧。”万一忘在车上还能制造下次见面的机会。
“不用，”苏礼说，“我可以自己去。”
“没，不，”贺博简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岂会折服于区区小事，他心一横，宣誓般道，“我愿意！”
“空调也打这么低，你是帝企鹅住在南极吗？”
不得不承认，姓贺的皮相确实不错，如果不是站在程懿旁边，这是一张能迷惑大多数女生的脸，道个歉就会让人想要原谅。
程懿面无表情：“我喜欢给人当司机。”
苏礼没搞懂这么有底气的质问是从何而来的。
袋子里东西太多，她找了好半天，结果放在前面的手机又繁忙地震动起来。
“这些天的花和牛奶都是我送的，还记得去年寒假我在花店打工，气温低，给玫瑰除刺又容易扎到手，手上全是伤口，你问我何必。其实那时候我就想，人家都能给喜欢的女孩子送花，那我也要。”
她和贺博简是某天下午六点确定的关系，她记得很清楚，她点头的那一刻，身后礼堂的放课钟声悠悠打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还没来得及转身，去路又被贺博简拦住，像是怕她没空听完，贺博简加快了语速：“我真的有话对你说！很重要。”
但自己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她目送贺博简拆了纸箱，将牌子挂到胸前之后，找了个机会溜之大吉。
“上传中”的小圆点一直在转，迟迟没有变成勾，苏礼刷新了一下，页面全白了。
“……”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甚至想建议他去参加《乘风破浪的海王》。
烟花在天幕中绚烂，她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苏礼仰着头，有些出神。
她不是拉黑贺博简了吗？
苏礼琢磨着你俩这么有默契干脆凑一块得了，还要我干嘛。
——跑车在瞬间刹住！
苏礼将袋子抛到后座，也没什么心眼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