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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作者: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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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贰 二世祖

番外

贰 二世祖

在场众人又都失声。
途经一条街道,忽闻一阵喧哗,王砚顿时勒马询问何事,捕快们待要去查看,王砚的小厮已飞奔而出,眨眼又飞奔了回来。
捕快们都在心里默默念,何公子,你真是个耿直的人,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
王砚道:“不是,他以为丹碎了,这辈子只能当凡人,万念俱灰而已。”
居然整整官服,抬腿走了。
陶周风一脸过意不去:“大热天的,要萧主簿你来回跑。”
王砚的小厮立刻高声道:“各位衙役哥,先放下手里的活,听我们大公子说话!我们大公子有时候下令会比较简洁,多跟他几日,诸位就晓得了。”再抬手啪给自己一个嘴巴,“小的又多言插话衙门事了。诸位请忙,小的先滚远待罪。”哧溜跑到一边,跟仍跪着的那个挨着蹲下。
王砚冷冷道:“混账。”
一道狼烟,又卷出大门。陶周风欣慰地站在廊下捋须:“年轻人,就是风风火火啊。”
曹捕头插话:“卑职听闻,以道法为名的邪术中,有一种是拿妙龄女子做炉鼎,是否……”
因为,这桩案子,又是一桩强抢民女案。
王砚眯眼看着他,冷冷一笑:“少在本司面前要死要活,跟个娘们似的。”
前院中,那少女仍在哭泣,王砚的两个小厮正梗着脖子与大理寺的差役叫嚣。
“禀大公子,那边有个小偷正被人按住打哩。”
“王砚你忒丧心病狂了罢。”何述在马车中阴阴|道,“带着小偷回刑部,要不是你有爹,刑部肯定还没等你进门就把你踹出八丈外,省得你丢人现眼。”
眠花楼的雅间门扇跌落尘埃。
大理寺的差役阶下行礼,为首的道:“禀尚书大人,因接到线报,刑部郎中王砚涉嫌当街强抢民女,卑职奉命请王大人往大理寺一行。”
王砚面无表情看完了案子,将卷宗往桌上一丢,抬头看看沙漏:“都这个时辰了,今天先回去吧。”
王砚抬起一只手:“不必说误会。本司身为刑部郎中,将街边尸首带回刑部,只能是为问案。尔等明知如此,还直闯入刑部衙门口称拿人,是有意给我这个新上任的刑部郎中一个下马威,还是故意想给刑部没脸?刑部原来已成大理寺之辖属了,小小差役都敢直入大门当着尚书与各司郎中之面咆哮,这是谁定下的规矩体统!”
何述幽幽道:“碎了,绝非肉丸。我岂能不知是否已碎?罢,罢,不与你多言。”
陶周风适时地出声道:“王郎中啊,可能,真是误会……大早上嘛,起身不久,刚到衙门,可能还未来得及用早饭,想事情会有偏差,不那么周全。”
陶周风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刚动了动胡须,王砚的小厮极其干脆利落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扑通跪下:“诸位大人老爷,小奴才无礼,自扇两掌,先滚远了。待各位大人老爷正事办完,再来请罚。”砰砰磕完几个响头,哧溜奔到远处再跪倒。
少女慌乱地抬头看了看,一望到王砚的脸,赶紧又低下头:“这位大人……说民女有冤情,方才将民女带至此处。”
“民女愿为奴为婢……”
王砚略一颔首,再一抬手。
陶周风皱眉:“那看来,何述并非主谋?”
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皆带着大小不等的伤痕,脸上与额上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何述再凄然长笑,闭上双眼,昂首道:“我自会走,休要碰我!”
众衙役都看向了王砚,王砚道:“捕头何在?点二十人,备马,取兵器,列队!”
陶周风不禁怜惜地再看看自始至终闭目未动的何公子:“他此时,是在运功否?”
这……
萧范迈着碎步急急出了刑部大门,王砚将卷宗往旁边孔攸手中一丢。
王砚道:“尤公子叫什么?”
萧范求救地看向陶周风,未想到陶尚书对王砚的这桩案子极有兴趣,正同赶来的仵作一道观看尸首。
“大公子真是太英明了!”王砚的小厮之一忽地冒了出来,像刚落到茶杯盖上的苍蝇一般搓了搓手,“大公子,小的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姓尤的名叫尤余,宫里面侍候太后的尤公公是他干爹。肯定是不敢在大公子面前现世过,所以没听过他。他家就在顺安大街那块儿,这个时辰到午时,应该是在悦临坊一带不入流的地方喝茶装蒜。”
“孔贤弟,你们刑部在大街上抓了个挨打的小偷的事怎么样了?”萧范微微眯起双目,“听说京兆府想拿此事说事,后来不了了之。还道是被上面压下来了。”
王砚抬眼一扫,刑部衙役仍木木呆呆地戳着。孔攸忙道:“下官这就着人去查。”
萧范只得将卷宗袋奉上。
“为了亲近我们大公子,削尖了脑袋想做丫鬟的女子能排到昆仑山还绕三圈。你这样的,没指望。”
几个差役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为首的差役暗暗将手伸向腰间:“卑职犯下此等大错,令大理寺蒙羞,不敢和*图*书求赦。”刚要划向颈中,手腕突然一麻,咣啷,匕首跌落在地。
萧范又和气地道:“哦,那你是否真有冤情?”
少女抽噎:“灯……灯市街。”
萧范再道:“尚书大人亦已同意,王大人请看卷宗,印都盖了。”
那少女哭得更厉害了。
王砚负手:“下官以为,何府的下人亦不大可能。那女子家不算极贫,将要十九,尚且未嫁,想来姿色泛泛,何府不至于连个比其貌美的婢女都没有。”看了一眼曹捕头,“曹捕头所言炉鼎,于下官甚有启发。”
王砚冷冷道:“没你的事。”
曹捕头赶紧带着捕快们蹿出厢房,杀进厅中,噌噌噌拔出兵刃。
萧范忙道:“唉唉,有话都好好说。”蔼声向那少女道,“这么多位大人在此,连刑部尚书大人都在,有话可放心直言,不必害怕。”
少女刚张了张嘴,王砚的一位小厮又远远幽幽地道:“姑娘,我们公子不单是刑部郎中,更是太师的大公子。你若有冤,可要说明白了。”
王砚与众捕快一行带着何述、小偷和打小偷的失主义士回到衙门。捕快们从车中牵出何述。众人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油面大耳、花缎袍子大折扇的纨绔,却不料是个长眉秀目、面色灰白、衣衫清雅的少年。
衙役们恍然领悟,赶紧敞开大门,让开道路,门口围观的百姓也都散开让出正道。王砚高高坐在马上等候众捕快牵马前来,皱眉扫了一眼高矮不一毛色各异有老有少的马们。捕快们顿感惭愧,缩颈上马。王砚一抖缰绳,一马当先冲出大门,直奔大道。
刑部衙役正在左右为难,见陶周风与王砚等人过来,顿时如蒙大赦,高喊一声:“尚书大人面前,都休得无礼!”
一路尾随的路人指点道,这车和车上的女子,是王大公子刚在街上捡的。
何述牙关咯咯作响,忽而猛咳几声,哇地吐了一口,捕快赶紧擦拭身上溅落之物,何述凝视吐出秽物一眼,仰天凄然长笑:“碎了,我的内丹,碎了。王砚,你害得我好……”
王砚嘿嘿一笑:“帮你脱了罪,替你办了骗子,还要如何?”
次日,王大公子再度雄赳赳地来到衙门内,这回换了一匹乌黑的骏马,额头一道闪电般的白纹。随行的小厮亦换了两个,一般的机灵伶俐。
会怎么办?孔攸也很好奇。
这就是传说中,没有三品以上的官衔都进不了门的月华阁么?
与王砚平级的其余三司郎中都在,但谁愿意在太师大公子上任第一把火正往上蹿的时候往上靠?
王砚简洁道:“带回衙门。”
萧范赶紧道:“王大人,此案移交我大理寺,是上面的意思。”
“呸!不擦亮狗眼看看!想巴上我们大公子的小娘们能一路排到昆仑山还绕三圈,这等货色我们大公子用得着抢?明察秋毫你们懂不懂?”
王大公子眯眼,仍是看着少女的脸:“必有冤情。”一挥衣袖,大公子的小厮便跃下马,将放置少女她爹尸体的破推车套到马上。
众人心中都又一沉,忍不住偷眼看向王砚。
王砚道:“小侄必定尽力而为。”
何述一脸了无生趣地闭目站着,陶周风不禁掂须唏嘘:“虽说评断一人,不可单凭相貌,但本部堂觉得,嫌犯何述,真的长得不像个急色的模样。”
嫌犯乃是太后的侄儿何述。
王砚拎着卷宗袋走过去:“大人,下官觉得,此案仍有许多疑点,想再详细查审后,再转交大理寺。”
黄氏少女失踪一案,已告破,统共用了四五天,那少女绥绥,亦已找到。
少女拭泪答道:“民女之父新丧,无钱收葬,只得卖身葬父。”
“不好了,大理寺给王大公子下马威,让他刚上任就没脸,王大公子咽不下气,带了刑部的人去大理寺火并了!”
孔攸想,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但应该,不会太坏。
王砚截断她话头:“哪条街?”
但去黄家的人,穿的的确是何述贴身侍从的衣裳。
何国舅两眼含泪,抓住王砚的手:“阿砚哪,当是伯父拜托你了。下回述儿再这样,你一定还得再这么帮他!”
王砚负手扫视他们:“待到了地方,听我笑声为令,立刻进来,拿下我面前那人。明白了否?”
萧范轻咳一声,拱了拱手:“既然是误会,下官这便给王大人赔罪了,请……”
两匹枣红骏马随在王大公子身后进了大门,马上乃王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其中一匹居然拖着一架破旧推车,车上直挺挺横着一卷草席,还有一个浑身素白,瑟瑟呜咽的少女。
孔攸等人正要含蓄地问王郎中,前院那个呜呜哭泣一直喊着只要葬父绝无冤情的女子要怎么处置,他竟主动提起了这茬,不由心里一沉。
大理寺官差一挥镣铐:“休得无礼,再敢咆哮官差,将尔等一道拿回大理寺问责!”
王砚一抬手:“套上,带走。”
“姑娘,https://m.hetushu.com.com我们大公子一代青天,高风亮节,替人申冤,从不图报答。不要哭了,好好安葬你爹吧。这些钱也拿着。”
来客似乎兴致甚高很健谈,进门后就语带笑声,月华阁的美酒佳肴捕快们也不能安心享用,竖起耳朵努力分辨笑声中哪个是王砚的,忽而听得房门轻响了一下,似乎是王砚的小厮在外面咳嗽。
小厮立刻啪给了自己一嘴巴:“小的多嘴。小的忘记了,大公子从不靠爹。”
王砚未说话,只负手步下台阶,走向那破车上的少女。
因为陶尚书的大爱无疆,这两三个月内,刑部已经有十几桩案子被大理寺拿走了。大理寺主簿萧范正要拿走又一桩案子,此时正在衙门内,就在屏风后看热闹。
曹捕头赶紧让捕快们把兵器锁链镣铐挂齐,挺直脊背。王砚方才一点头:“走。”
过一时,又有脚步声,来客已至。
少女扑住车沿,痛哭道:“老父染病而死,妾真的无冤,只求葬父……”
……
王砚淡淡道了一句:“谢大人勉励,下官定会不负厚望。”坦然受之。
案犯乃一帮装神弄鬼的假道士,一面诱骗大户人家,以长生不老术、点石成金法等骗得钱财,一面假借那些人家的名义诱拐想嫁给豪门公子的女子,转手贩卖。这帮人已辗转数州郡行卖骗拐,来到京城后,钓上国舅之子这条大鱼,本打算只宰他一个,饱捞一票。那日何述车驾经过道旁时,黄氏少女痴痴望着何述的神情太过热烈,引得一旁的拐子技痒,忍不住重操旧业。
“孔兄,恭喜啊。”萧范拱了拱手,满脸堆笑,“太师公子上任不久,就破得一大案。你们司刑司,亦少不了嘉奖罢。”
唔?曹捕头不禁愕然。
那少年点头:“好,好,王砚,今日你我交情就如此杯!”咔嚓,又砸了个杯子。
“我们大公子乃千年难出其一的青天,你等居然污蔑是强抢民女,知道胆字怎么写么?”
就此一路来到刑部。
王砚面无表情道:“他自己饿的。以前也不是这样,就是这几个月不知怎的被几个道士哄得团团转,辟谷、打坐、炼丹,草灰朱砂搓成大丸子就着露水吞,还以为自己肚里结了个什么内丹。再过个一年半载,可能真就成仙了。”
王砚一挥手:“走!”翻身上马。
王砚走到车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因何随本司回到刑部?”
正待要出门,廊下忽有一小吏匆匆奔来,在门槛外气喘吁吁道:“禀尚书大人,各位大人,大理寺来了几个人在大门外吵嚷,说……说王郎中当街强抢民女,要带王郎中去大理寺问话。”
但是,如果王大公子回去求爹,云太傅不必说,就是圣谕,也……
王砚又打断萧范的话,两眼仍只盯着那几个差役:“尔等既然过来拿本司。这女子与尸首俱在车上,竟连取证都不做。这女子年纪尚轻,其父应仍是壮年。这般天气,尸首拿草席裹住,却无甚腐败臭气,必是新丧。尸首足部露在外,脚踝伤痕明显。本司在马上一扫便得见,尔等在前院许久,居然视若无睹。尸首鞋底无灰,是新鞋,裤却不覆脚踝,可见衣不合体,是别人施舍,死后换上。这女子脸上有伤痕,以粉遮盖。如斯明显种种迹象,看也不看,真是为了案子来的?!”
陶周风关切地道:“国舅之子,应不缺吃穿,怎会如斯柔弱。”
萧范忙道:“下官大理寺主簿萧范。”
差役之一道:“姑娘无需畏惧,即便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你……”
萧范一皱眉,大理寺的几个差役脸色都已铁青:“放肆!难道区区家奴都可在刑部院中胡言?”
王砚挑起一侧嘴角:“本司的确不知道你老子是谁。”
砰——
仁慈大爱的尚书加上一个二世祖未来侍郎,刑部的将来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其余在场的诸人亦都在看王砚,连那少女都停止了哭泣。陶周风道:“王郎中,这个事……”
王大公子靠爹荫得此位,上任之时,须体现清正廉洁,故一不坐轿,二不设仪仗,三不清路开道,只携二仆,骑行前往,秉承平日纵横京师,跑马遛鹰的一贯风范。
王砚哂笑一声:“所谓小偷,未必是偷,未必只是偷,被拿住也未必就是贼,打亦未必因为窃。事事皆可有隐情,不能只看表象。我何必与你这种一窍不通者费口舌。倒是你说话底气甚足,丹看来没碎。”
出了月华阁,王砚命捕快将何述塞进带来的马车中,立刻返回衙门。
陶周风叹息道:“一定得要看紧点何公子,年轻人,容易钻牛角尖,走极端。万一他一个想不开……”
大理寺几个差役脸胀紫到几乎要滴出血。另外几个扶住方才想自尽的那个,飞快掠出了刑部衙门。
太……太师?
“邻居匆匆而见未必分明,但黄陈氏会做针线,应m.hetushu.com.com对衣裳辨认不错。可让她再来一趟,认一认衣料。”
少女顿时猛抬起头,抓着手绢的手指深深掐进肉中。
王砚冷冷道:“内个鬼的丹,刚刚吃下去的肉丸子。”
捕快们望着门匾上那三个字,心情复杂。
刑部得宜,喜添人口。
王砚道:“传仵作验尸。”
衙役们立刻都跪倒在地,口称无能请罪。
王大公子紧盯着少女的脸蛋道:“你父因何而死,可有冤情?”
姐儿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王砚昂首阔步穿过回廊,跨入司刑司,自桌案上拿起从萧范手中抢下的卷宗。
萧范是文官,未有这么快的身手,只能当自己没有脸,讪讪站起身,再躬身施了一礼,悄悄退到旁边,从书吏手中接过卷宗袋。王砚忽然看着他,眼又一眯:“你是……”
萧范一脸不置可否。孔攸将手中文书理好,又笑笑。
少女爬下破车,扑倒在王砚脚边:“是……是尤公子……他爹是大内尤公公……他、他看到民女与我爹……就……就……求王大人替民女做主……”
王砚亦慢条斯理站起身:“你她娘又什么时候这么不上道,连个路过的女子都偷?”
小厮喝道:“知道我们大公子是谁吗?刑部郎中!说你有冤,你一定有冤!”遂将那少女一把按到车上,“休要磨叽,耽误我们大公子去衙门上任,一百个你跟你爹也抵不了!”
萧范向陶周风叩首:“尚书大人,下官……”
场面暂时清静。
王砚将视线仍放到那几个已开始两腿打战的大理寺差役身上:“本司待要查案,没空在尔等杂碎身上徒费口舌。滚!”
何公子在京城也是大名鼎鼎,似乎还和王大公子交情不错。
何述被国舅亲自领回家时咆哮:“王砚,当时我问你,我若是清白的,你待要如何?你个孙子现在敢不敢答?!”
何府这样的府邸,仆役所穿,应都是自家的布料,别处难以弄到。若连衣料都一样,那就更可疑了。
厮见完毕,陶尚书着人领着王郎中在衙门内转转,熟悉一下。王大公子道:“且慢,某方才在街上见得一桩冤案,已将被告带来,宜速速审之。”
“谢王大人替民女之父申冤。”少女跪在堂上,痛哭流涕。退堂之后,又在阶下,再度对着王砚叩头:“大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民女愿……”
几个差役与萧范腿一软,都跪倒在地。
萧范一僵,王砚的眼,却是看着刑部的衙役。
一路横冲直撞,到了长乐大街处,王大公子犀利地瞥见道边有一抹梨花带雨的娇怯倩影,顿时勒马,俯身问之。
孔攸一阵汗颜,他刚知会了一声曹捕头,估计最快傍晚前能查到,不曾留意王砚的这个小厮早在闻言后就溜了出去,眨眼就得回了结果。
大理寺并未再来要这个案子。但据孔攸揣测,应该绝不是怕得罪王大公子或为早上的事心虚。
少女垂首抽泣:“无冤,只求将父亲安葬。”
刑部去何府拿人,何府却声称不可能是何公子做的,何公子近日不在京城。
萧范躬身:“应该的,应该的,此乃下官应做之事,义不容辞。”
王砚的小厮道:“这事要是你们少爷的干爹知道,一定一脚把他踹出去,来给我们大公子敬茶赔罪。”
四周除却那少女的哭诉声,再度一片寂静。
萧范只能道:“下官回去请示邓大人后,再来回尚书大人话。”
王砚再道:“看这尸首模样,你爹应不会早于昨日被打死。”
“和昨日一样,备马,点九人,换下官服,只带兵器。”
案子破了,顺道还将何述从炼丹伪经中拔了出来,太后和国舅何阅都大喜,国舅还给太师府和刑部都送了谢礼。
一回生二回熟,不出两刻钟,捕快们便列队完毕。
萧范神情复杂,叹息一声。
王大公子横行京城多年,其实算是京兆尹、刑部和大理寺的老朋友了。他有多惹不得,全京城都知道。今天招惹上了这个主儿,竟最后还被他占上了理,萧范已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同被按住的尤余的小厮尖声道:“这事要等我们家太爷知道……”
“哦,是王郎中。”刑部尚书陶周风捋着胡须,笑逐颜开,“免礼,免礼,快快起身。头一天来衙门,就带来如此热闹气象,甚好,甚好。”
众人再一道于屏风后观望着堂内的何述。
孔攸接过返还卷宗的文书,谦逊道:“毕竟比不上大理寺的洗冤之能,不过既吃着朝廷的饭,便尽力做事罢了,不敢图赏。”
王砚的小厮捧过一个包袱,里面是十套衣裳,曹捕头一抖开,似乎是太师府侍卫服色,看一眼王砚,不敢多言,飞奔而去。
王砚仍是面无表情:“犯案者,绝非何述。下官昨天一看这案子就知道。但必须将他带来,此案方能明了。二者,亦有故意打草惊蛇之意。下官昨日看卷宗,案犯似对何府甚是了解,去黄家的人,m.hetushu.com.com衣裳都穿得不错。”
王砚的小厮两手叉腰:“来呀,爷就在这里,有种你就来拿!”
王砚的两个小厮从柱子后冒出,将其拦住。
王砚又看向那少女,沉声道:“打死你爹的,究竟是何人?”
少女抽噎着,握紧手绢,瑟瑟向后缩了缩。
王砚双目一眯,忽而再向车前跨一大步,一抬手,扯开了卷着尸体的草席。
王砚的小厮已将那匹神伟骏马牵来,王砚翻身上马,曹捕头忙带着捕快们奔向各自马匹,王砚的另一个小厮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门前小声提醒:“衙役哥,门口整宽敞点呗。”
王砚慢慢道:“若问心无愧,就跟我刑部衙门走一趟。顶着这么个名声你不嫌,旁人都不敢沾。”
众捕快拖着何述出门,只见外面地上躺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王砚的小厮搓搓手向王砚一笑:“大公子,跑了一个,应该是回去报信了。”
“难道是回太师府调兵?”
“路口右转了,不是去大理寺的方向。”
王砚神色一凌,喝道:“声音大些,齐些!本司再问一遍,明白了否?!”
王砚道:“大人放心,自尽者不能升天,他不会做。”
宜祭祀、纳财、进人口,忌修坟、破土、开市、安床。
萧范亦从观望之处转出,施礼道:“我大理寺断不会无故冒犯王大人,必有缘故,许是误会。”
曹捕头与众捕快高声喊道:“明白!”
辰时三刻,王大公子跨一匹神伟骏马直入刑部衙门,那马浑身的毛竟是浅金色,映着晨辉,和王大公子簇新的官袍一起闪闪发亮,晃晕了门前衙役和围观百姓的眼。
王砚的小厮远远在角落里喊:“要死就出去死,我们大公子最看不得脏。尚书老爷和这么多位大人老爷都在哩,你吓唬他们怎的?你死了倒好,刑部的地面还得这些衙役哥擦。”
萧范立刻顺竿下:“下官该死,不敢求恕。”
几个大理寺差役伏地咬牙不作声,萧范额上的汗珠潸潸而下,官袍紧黏在脊背上。
王砚一扬眉,陶周风诧异道:“竟有此事?必是误会吧。王郎中啊,不要担心,肯定是哪里没有弄清楚。先随本部堂出去看看。”
陶周风听着有人提到自己,便回身观望之。
“认个公公当干爹,还跟光宗耀祖了一样。要和我们大公子似的,不单是刑部郎中,还是太师的大公子,还不得尾巴一翘,蹿到月宫去?”
陶周风颔首,又沉吟:“本部堂当日不拿捕何述,便是考虑有这种可能。既熟知何府,又知道那女子遇见何述车驾一事,或可能是……”
王砚神色一寒。
曹捕头与众捕快此起彼伏地应。
六月初六,初伏之始,庚辰日,鬼过桥。
王砚一摆手,着捕快将木雕泥塑一般的尤余牵走,淡淡道:“公务之时,休提家世。”
陶周风扫视一圈,温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公子宝驹的脚程自然令捕快们的马匹们望尘莫及,众捕快们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催马追赶,无奈众马亦各有快慢,奔出了自然的错落。只见闪闪金光之上,王砚官袍大袖招展,遥遥在前,众捕快们飞驰在后,扬滚滚尘土而去。围观百姓不禁咬指。
王砚道:“哦,本司来之前,你就在衙门里了。想是为他事而来,手里拿的是何物?”
书令孔攸与司刑、司仆、司关、司计四司及其余人等一道向王郎中施礼,内心都五味杂陈。方侍郎调任后,刑部侍郎一位一直空而未补。王太师又调走了一位郎中,将自己的儿子安到这个位置,如斯直接,谁能看不明白。
众捕快便拿起锁链套向少年,少年抡起一张椅子砸向王砚,被捕快左右按住,尤在挣扎大喊:“我要是清清白白,你要怎样?你说!王砚你个孙子敢不敢说!”
王砚道:“哪个上面?”
曹捕头总算有了方向,指挥捕快们列队站好。王砚背着手,在队列前方踱步,视线扫过捕快们腰间或高或低或左或右的刀剑。
众捕快都不知该怎么排列,正在左右乱挪,王砚又道:“行七纵三,速!”
“便是有上面插手,也没办法。谁让我们王郎中,是太师的大公子?”
说实话,他和刑部的其他人,此时根本不知道,刑部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王砚对面的少年一怔,继而一挑眉:“原来这是鸿门宴。王砚你他娘的行啊,进了刑部六亲不认了,拿兄弟扎筏子立威是吧?”起身一甩袖,桌上杯盘哗啦哐啷跌碎在地。
刑部新郎中,王太师大公子王砚,今日走马上任。
少女捂着嘴点头:“是……是昨天晚上,我和爹要收摊时……”
王砚道:“何述炼的那个玩意儿,第一条就是固守元阳。”
“明白。”“卑职领命。”“遵大人吩咐。”……
王砚淡淡看着他手中:“拿来,本司看看。”
王砚冷笑:“他急色?若那女子在此,与他一比,说不定比他还壮实。”
尤余披挂着镣铐https://www.hetushu.com.com在碎瓷烂片椅子腿中挣扎咆哮:“刑部又怎的?不问问老子是谁?!”
王砚接过,只掏出扫了一眼,即合上:“嗯,这个案子,本司觉得,尚有许多疑点,暂留在刑部待审。”
刑部的捕快从来出去前没有列队这一说,曹捕头闻声赶来,看看王砚,又看向陶周风,发现陶大人正含笑赞许地注视此处,只好依言,点了二十个捕快,挂好佩刀,来到院中。
王砚又负手侧转身,再扫向那几个大理寺差役:“尔等来拿本司,是以强抢民女为名?那便给本司解释解释,若真是抢个民女,可会带到刑部衙门?”
王砚一抬腿,哐啷踹翻了桌子:“回衙门,堂审后再说!”
孔攸随在王砚身后进屋,侍立案旁,端看王砚神色。
大理寺此时不吭声了,应该是在等着看,王砚抢下此案,会怎么办。
何述转而向国舅咆哮:“爹,王砚做鸿门宴设套害儿,儿的内丹已成,竟就碎了,今生只能是凡夫了!”
少年涨红的脖子青筋暴突:“行!行啊!王砚,我就跟你刑部大堂走一趟。若是我清清白白,你要怎样?你说!你说!”
话虽然是对萧范说的,却连陶周风都噎了一下。
陶周风掂着须子思索了一下:“这样啊,王郎中,你的想法很好,这种办案的劲头,亦很值得赞赏。这个案子,本部堂也觉得,有甚多疑点。在查案这种事上,你们年轻人放得开手脚,想法又大胆,说不定会有突破。只是……暂时留下查之……”目光转向萧范,“邓大人那边,会同意么?”
黄陈氏与相公立刻到京兆府报官。因京兆尹下乡巡查暂不在京城,嫌犯身份特殊,不能等闲对待,故将此案转到刑部。捕快查得黄陈氏与其女当日所遇,的确是何述车驾,那登门的家仆与在黄家附近转悠的后生衣饰经黄陈氏和作证的邻居辨认,亦是何府家丁的服饰。
萧范和大理寺的几个差役都差点站不住,萧范又老着面皮出声道:“是一时不查误会,冲撞了王大人,望王大人大量恕……”
王砚仍是面无表情负手站着。少女颤声道:“民女、民女有冤!”伏在车上,连连叩首,“民女有冤!求王大人为民女做主!”
陶周风喜悦道:“甚好,甚好!王郎中刚到任,便勤于案情,刑部必有崭新气象。”
陶周风犹豫想查查是否有其他隐情。黄陈氏与其父害怕女儿已被灭口,哭闹不绝。大理寺觉得刑部再这样下去会让百姓觉得,官府有包庇之嫌,故而提请因涉及国戚,此案转由大理寺来查。
像何府这般地方,杂役仆从,做不同的活计,穿着亦不同,外人极易混淆。
是……云太傅恩准的。
萧范拿眼看向那几个差役,几个差役硬着头皮躬身一抱拳:“卑职等误会……”
孔攸一笑:“萧兄,孔某只是个小小书令,哪知道这许多事。不过,虽然身在刑部,见街上有个小偷,总不能不闻不问。又万一偷不是偷,或不仅是偷?并非事事皆表里如一。鸡毛蒜皮之事,还不至于惊动了上面。”
“这话就不要提了,我们太师府哪是平常人能进的地方。”
向陶周风问完了安,王砚主动开口请陶周风给他安排个人做向导,在衙门里转转。转了一上午,王砚提也不提那卷宗的事。快到晌午时,王砚忽然叫过曹捕头。
“衙门重地,本司问案之时,竟容外人进入啰唣,要尔等何用?”
丢失的女子姓黄,乳名绥绥,上月十五与其母黄陈氏去庙中上香,路遇何公子车驾,避让时被何公子见得容貌。过了几日,一个晚上,有个家仆打扮的男子登门,声称是替何公子下聘,欲纳绥绥为小。黄陈氏婉拒。次日,黄陈氏的姐姐请黄陈氏和绥绥到家里帮忙做针线,黄陈氏不敢让女儿抛头露面,就让她待在家中,独自去姐姐家帮忙。傍晚回来时,有邻居说,看见一个面生后生在附近转悠,黄陈氏心生警惕,回家一看,女儿仍在。半夜,后巷狗叫,黄陈氏心中不安,携烛到绥绥房中一看,窗户大开,女儿踪迹不见。
话末略抬头,看向了王砚。
大理寺差役喝道:“放肆,官府问案,岂容闲杂人等插话!”
捕快们一怔。曹捕头看看王砚的脸色,再使个眼色,两名捕快只得即刻出发。
一进大门,就有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引客的伙计都穿着长衫,态度文雅有礼。到得园子最深处的一处雅榭,引客的将王砚让进主厅,又请捕快们到左边侧厢中坐。
少女低头,王砚的小厮之一幽幽道:“姑娘,说话斟酌着些。”
孔攸看了看窗外,院中甚热闹,王大公子嫌弃捕快们的马太不中用,牵来了三十匹骏马。捕快们都很心动,陶周风觉得不合规矩,但王砚执意如此,正在找寻各种正大光明的理由。
萧范躬身:“下官为取一案子的卷宗而来。”
少女捂住嘴拼命摇头:“不知叫什么,只知道是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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