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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共眠

作者:临渊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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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班上的学生大都是他从高一带起来的,和他感情深,就算是刚来不久的阮眠,此时也觉得眼眶微微发热。
阮眠微哽着声音替她接下去,“苟富贵,莫相忘。”
男人一身白衣黑裤,映着身后一片盎然的绿意,侧面线条更显清俊分明,他正悠闲地给鸟笼里的鸟儿喂食,抬头看到她站在门口,眉目舒展,眸底有笑意,“来了。”
她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十分钟在通往老屋的路口等着,那个男人会准时从小树林里迎着晨光薄雾走来,她从他手上领过一份丰盛的早餐,有的时候是一瓶鲜奶和三明治,有时候是一盒杂蔬瘦肉粥,还有许多她以前没有吃过的早餐,总之几乎每天都不带重复的。
这一个月来,他不仅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在学习上也一样,比如抽空帮她检查试卷,分析错题什么的。
一转过身,将近一月没见的潘婷婷不知从哪个地方蹦出来,肩上还背着一个购物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的都是她刚买的瓜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6月9日是端午节。
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要喑哑,隐隐带着一种低沉的性感。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又好闻,此时混着微微的热气飘近,阮眠捂了捂脸,好烫。
他低笑,“这回不相信我了?”
我等不起了。
“老师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大家!”
那边难得缄默了几秒,“我听说你回来了,前段时间我去分院帮忙,忙得脱不开身……”
齐俨先检查了最上面的英语卷子,问题不大,这是她的强项。接着是数学……压在最下面的是语文卷子,他淡淡扫了一眼卷面,考得还不错,只是——
体育班的:“不像角马一样落后,要像野狗一样战斗。”
所有人都坐得挺直,前二十分钟,整个教室里静得只有笔划过纸的声音,慢慢地,就有轻微的啜泣声加入进来……
赵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足足十分钟没有说一句话,大家也都静默着,离别的情绪沉甸甸地哽在喉间,声音一点儿都发不出来。
考生们奔赴各个考点,同时也奔赴各自的前程。
他直接把手机递过来。
齐俨把装鸟食的小木盒放下,弯腰在水龙头里洗干净手,“进去吧。”
那些压抑在这些青春少年和图书心底的对未来的期望和彷徨,在这将暮未暮的春光里,不停地涌动着翻滚着,激励着他们拼尽全身力气为自己的未来谋取一个美好的可能。
刚好早读老师没在教室,阮眠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去,回到自己座位,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赶紧拿出历史笔记来背。
阮眠晚上复习睡得晚,早上起来洗漱好,揉着惺忪睡眼骑车出门,拿了早餐就要去学校,偶尔时间宽裕些,还可以和他说上几句话。
常宁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错了。”
“谁?”
刚刚他也喂了好一会儿,这两只小东西一声不响的,只知道吃。
高考结束的第一天,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嗯。嗯!”她忙不迭地点着头,“那我先走了。”
纵然那是一道独木桥,可幸好此刻他们还有彼此,肩并肩手拉手,一起向前走……
他的话音还未落,班上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哭了出来。
阮眠目送潘婷婷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这才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手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常宁”两个字,“常医生找你。”
理科班那边的:“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暮春未夏时分,她骑着单车穿行在一片姹紫嫣红中,长发迎风飞扬,她脸上都是笑意,冲进夕阳里,渐渐地,人和车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
手心被塞入一张小纸条,“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赵老师拿着麦克风,“希望同学们,高考结束,青春不散场!”
“老师我们不想毕业!”
一曲终了。
这十四个字她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喜欢,曾翻来覆去念诵过无数遍,一笔一划都深刻入心。
他又想要转移话题了。
我们之间差距太大,在我尚且懵懂时,你已经站在了许多人终其一生只能仰望的位置……
他真是臊得慌,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打这通电话。
每个人生命中的这段最艰难的成长,都由他陪伴。
很快又跳回来抱住阮眠,胳膊用力地收紧,“高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教室外有人在大喊,“解放啦!”
吃到一半,门口突然有了轻微的动静,她转过身,迎着一片柔光看见倚在门边的男人。
她“喔”一声,嘟囔,“这不在高考必背古诗范围,考得太偏了。”偷偷瞄他一眼,咬住下唇,又和图书轻轻松开,“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啊?”
可等阮眠到了,屋里却没有人,倒是桌上放了一盘粽子,她正好有些饿了,拿起一颗,打开粽叶,轻轻咬了一小口。
音响里有熟悉的旋律传出来,“请大家为我最后唱一遍这首歌。”
哪里还需要赶着去学校?
6月7、8日这两天,全市戒严,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为高考让路。
整齐划一的“可以”,震耳欲聋。
老屋围墙上的绿藤又换了一重新绿,末端也开始含着小小的紫色花蕊,阮眠凑近闻了闻,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淡淡香气。
阮眠被一股深重的失落和无力拽了进去,一颗心悬在半空,无处安放。
“阮眠,这次高考语文卷子是不是有你上次没填的古诗默写题?”
阮眠走到他旁边。
阮眠昨晚早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十二点才睡着,第二天被六点的闹钟闹醒,还急急忙忙地下床洗漱。
鸟儿扑腾着从枫木上跳下来,仰着头,鸣叫声清脆悦耳。
提起最后一个“勾”,白色粉笔在他指间断成两截。
齐俨接过去,走到窗边接通。
“老师……”
说着说着两个人就一起笑了出来。
走走停停,时间一下晃到中午,正准备回去时,她接到齐俨的电话,他让她过来家里吃粽子。
这就是离别的意义,这就是青春的意义。
文科班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看来它们更喜欢你。”
安全最重要。
“……什么错了?”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遒劲有力的字:默写全班每个人的名字。
“快迟到了。”
齐俨不假思索,“周二没空。”
“还有啊,千万不要忘了……”
不一会儿,男人渐渐靠近,见阮眠还扶着车把愣在原地,特地停了下来,一道清湛的目光紧紧锁着她。
阮眠不敢相信自己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怔了许久,耳根已经滚烫得要命,低头,红着脸慢慢吃完了剩下的半颗粽子。
阮眠的喉咙又酸又涩,“心悦君兮君不知。”
“同学们,这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了。”
男人低低的笑声就这样传过来,从耳边擦过去,却一波一波地震颤在心里,阮眠的心跳都快停了。
卧槽!这上的还是同一个高三吗?
她故意在试卷上空着不写,为的是能有机会亲口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喜欢你啊,你知不知和_图_书道?
她必须要问清楚。
阮眠打开一看——
赵老师也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下面请大家拿出本子,我们一起来完成最后一道题目。”
阮眠立刻去看手表,天啊,还有十分钟。她急急地上车,车把却被一只大手扶住,“不用太赶,迟到也没关系。”
他总是把她当孩子,难道真的是她会错了意?他看她时的宠溺眼神是假的吗?他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我怕喜欢你喜欢得太明显,可又怕你看不见。
她推开门走进去。
心悦卿兮卿不知。
“也没空。”
阮眠牵着单车慢慢走出校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迎风摆动的红色横幅,唇角缓缓绽开一朵清浅笑容。
青春如诗,在五月的黄昏斜影里,一遍遍地被清风温柔吟诵……
赵老师用手遮住眼睛,打开多媒体,抬头时眼底有泪光,“临别前和大家讨个纪念礼物,可以吗?”
进入五月,伴随着高三最后一轮繁复枯燥的复习和考试,阮眠也开始进行自己的“增重”计划。
往后不管身处海角还是天涯,不管路是崎岖还是平坦,他们都愿意给予彼此最真诚的祝福。
由于高考临近,美术班学生时间紧任务重,学校特地增加了一个晨读,住宿生六点半要到教室,走读生也要在六点四十分之前到。
大家互相去拥抱,不管平时喜不喜欢、看不看得顺眼,在这最后离别的时刻,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想去街上走走,去感受一下那种扑面而来的热闹气息。
可总有一天还是要说再见。
很有可能。
做题、讲题……就像深山古寺的小和尚敲钟一样,循环往复,整个五月就这样过去了,高三的教学楼也四处挂满了横幅——
“你的答案是什么?”
除此之外,每个星期她还要吃完一小罐红枣和核桃。
楚楚姐让我千万不能主动先跟你表明心意,可高考以后,或许我就要去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高考结束。
以前一通冷嘲热讽这人收购圣科医院是不怀好意,没想到这半年来同等的其他私立医院遭受资本入侵,内部改革改得几乎面目全非,圣科医院虽然也没有逃脱被收购的命运,可却一直维持着原有的模式……
她心口蓄积着一股灼烫,她想告诉他——
这里的每一张脸孔他都记得。
齐俨看她一眼,摸到桌上的手机,半晌抬起头,“和-图-书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故意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朝她挥手,“再见再见。”
阮眠呼吸又轻又细,猫儿似的,她一脸无辜地摇摇头,“记不得下句是什么了。”
“那周三?”
他们心里都提前明白——这是整个班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你们勇敢前进,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的心也稍稍冷静了一些,只有一些,是被突生的孤勇逼得冷静下来的,她直视他的眼睛,盯着里面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能哭,不要哭。
阮眠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哭声越来越大,连下课铃声都听不清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那白|嫩得像脱壳鸡蛋一样的脸,又去撩那黑如染墨般的长发,“真是太令人发指了!”
自己也摸摸脸,真的是这样吗?近来忙得几乎连细致照镜子的时间都没有。
刷着牙,不知怎么地就笑了。
阮眠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是胖了。”
最后不出所料还是迟到了。
“那就好,”常宁大松了一口气,“周一要值班,周二我过去找你喝酒。”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烫红了她的耳朵,“你的答案。”
潘婷婷又发现了另一个更让人发指的事实,“软绵绵你是不是还胖了?”
阮眠察觉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疑惑地看了过去,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个月大家生理和心理压力都巨大,个个熬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已,怎么眼前的人偏偏就例外,白净的脸上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眸子清澈透亮,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样。
“今天我终于站在这年轻的战场,请你给我一束爱的光芒,今天我将要走向这胜利的远方,我要把这世界为你点亮,所有经历风雨的温柔与坚强,所有青春无悔烦恼与成长,所有奔向未来的理想与张扬,所有冲破捆绑的热爱与癫狂……”
阮眠从书包里把叠好的试卷拿出来。
有一点疑惑在她心底慢慢变大——按理说王爷爷应该做不了这么多花样的早餐,难道是特地让外面的人送过来的?
楚楚姐说,她喜欢能被自己一手掌控的男人,她将来的爱情也要在控制之中,可爱情这种东西又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她把食盒放进前面的车篮,又抬头去看不远处绕着小树林跑步的挺拔www.hetushu.com.com身影,目光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昨天下午在他家里她偷偷去称了一下,这一个月体重增加了三斤,再这样下去,两个月五斤应该不难,想到那个自己主动讨的奖励,她心神又有些荡漾起来……
他比她眼中的任何事物都要迷人。
常宁支支吾吾的,也觉得这样不利索,干脆豁出去了,“兄弟那件事真的对不住了,我……”
“哇!”潘婷婷绕着她走了一圈,“软绵绵你这个月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看起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潘婷婷皱着一张圆圆的脸,“没办法愉快地做朋友了。”
大家都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
有人把书和试卷撕成碎片,从楼顶扔下去,雪花般飘落,落在树间,落在地上……
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噢噢!”常宁很快恍然大悟,“你的小女朋友?”
“还有七天。”耳边又传来一道轻轻的叹息,轻得仿佛只是错觉。
只是,没有想到,在高考结束之前,他们要先结束的是自己的整个高中——
齐俨翻动着那双纤细又柔软的小手,目光像欣赏艺术品般细致,手指根根细嫩,白得跟葱段儿似的,指甲修得很整齐,轻按一下会透出粉色的光泽……
“上周模拟考的卷子带来了吗?”
“这里怎么没填?”他长指点了点那道因为空着被扣了分的古诗默写题。
阮眠整个人都懵了。
她低下头,在心里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补上,只说给自己听,“还有七天就要高考了。”
她吸吸鼻子,“嗯。”
早餐要等到大课间才有时间吃,那也是一天中难得能喘口气的缝隙,班里的气氛也会稍微活跃一些,大家拿出早餐或零食,你吃我一点,我吃你一点,班主任赵老师对此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里错了!怎么可能会错!?
“这两天她要考试。”
他走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摆盘,然后挑眉看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吃了我的粽子,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手忽然被一股温热裹住,她抬起头,浑然不觉他不知何时竟然离自己那么近,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牵起她的手,拿着纸巾去帮她擦指间吃粽子时留下的黏腻。
阮眠立刻收好脸上的情绪,“是啊……”
阮眠看了一会儿,轻声念出来,“山上有树木,树上有树枝(这人人都知道),可是我这么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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