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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姑娘，他的语气里带着某种不屑，“请来的工人要开工资、钩机一天五百块，要是耽误了，损失你赔得起吗？”

霍寒说：“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和开发商谈？”

温千树撩撩头发，笑得酒窝微闪：“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儿。”

值班的人脑袋才刚摇了一下，霍寒赶在他前头说，“听说贵镇在搞开发，我们过来考察一下情况，看看将来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暮色像块黑色绸布，把整个山城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温千树又向他打听山城政府的地址。

温千树凝神听那女人眼眶含泪地唱着——

双方似乎在对峙着。

大叔喜滋滋地把钱揣进口袋，答应得痛快，“没问题没问题。”

谁发工资谁就是天皇老子，谁发工资他们就听谁的。她算哪根葱，说不拆就不拆了？

“我们需要时间和开发商谈，”霍寒接上去：“工程方面，还请黄镇长多多费心。”

她不是无事生端的人。

还能是怎么没睡好？盛千粥看霍寒，戏谑的意味不要太浓。

上了车后，温千树眯了会，又吃过午饭，精神恢复了大半，于是跟着霍寒去了北雁塔。

在外吃过晚饭，回到“天上人间”时，院子里搭起来一个高台，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声音凄凄地在唱着戏曲。

这只是初步想法，后续还很复杂。

为了不耽误正事，温千树的建议是速战速决，“直接找镇委书记。”

但到底顾忌着对方是个小姑娘，男人间道理说不清就拳头解决的那一套不敢拿出来对付她，万一把人伤着了，工资拿不到不说，还得赔医药费，最后只能僵持着。

霍寒走过去，弯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两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强出头。”虽然知道别人不容易从她身上占到便宜，加上盛千粥也陪在身边，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说得有道理。

围观的人中有人说，“这姑娘，小辣椒啊。”

她拿着砖头朝包工头走去。

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和*图*书但他千树姐肯定不会做无用功，盛千粥飞快跑回宾馆开车了。

“你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几个工人死盯着霍寒和盛千粥，只要这两个盯紧了，一个小姑娘不足为惧，何况周围还围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呢，她就算再能，还能把天捅破了？

“开玩笑的，”她说：“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开发过度也不是好事，治标不治本，干脆成立一个古建筑保护基金会好了。”

她确实是有些冲动了, 但一点都不后悔。

北雁塔高高耸立在林间，几乎可以说是山城最大的标志。

“我爸爸……后，千氏的某些产业也托周暮山分割到国外，影响力没以前那么大了，可能要想别的办法。”毕竟做的是这种从别人嘴里抢肥肉的事，加上对方实力也不容小觑，目前的千氏怕是吃不下去。

包工头恼羞成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盛千粥也好奇地凑过来，“听什么？”

盛千粥在旁边疑惑地问：“千树姐，咱不是去找开发商吗？”

温千树：“报啊。”

何况做这行吧，多少有点避讳，开工第一天就这么不顺，还惹上了个娘们，还不如先放一下。

反正工程也不急在一时。她要只有一个人还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拖开了事，但她身后站得笔挺的男人气质冷硬，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他在电视上看过，只有军人才会随时随地保持这样的站姿，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还真觉得这男人应该是军人，而且级别还不低。

“小姑娘，你得讲讲道理。”包工头看着温千树：“我们和开发商签好合同的，今天必须动工, 麻烦你先让开，有什么事找开发商说去。”

盛千粥说：“这事我们得去找规划办主任吧。”

温千树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砖头，霍寒在她手心不轻不重按了一下，她点点头，表示心里有底。

工程那边有黄镇长帮忙，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也要给对方一点摸底牌的时间，不能逼太紧了。

那段无hｅtｕshu.ｃoｍ•ｃｏm忧无虑的孩童时光，现在想起来也是会嘴角微微含笑，如果不是碍于现实因素……

大叔热情地指路：“你们自己开车去，不算远，沿着山路，开半个小时就到了。”

盛千粥抱头求饶。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达山城的镇政府。

后面还是历了些波折才成功见到了镇长。

“行嘞！”

温千树说：“我不擅长和商人谈判。”

估计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只是吓唬吓唬小姑娘，手机屏幕始终都是黑的，电话根本没拨出去。

更多的是男性游客暧昧的笑声，“台上这妞儿身材不错，不知道腰软不软……”

温千树说：“给我半天时间。”

引来一阵大笑。

关于这点，墙壁上也有记载：北雁塔高可入云。可能因为时代久远，下陷了不少，但看着还是很高。

“黄镇长不用担心，”温千树说，“这事交给我们去办。”

三人在塔内上下转了两三圈，以塔为中心的周围一千米的地方也走了个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没事。”

他倒是提醒了她，等事情告一段落，该回去看看姑姑和表弟了。

温千树轻咳一声，“昨晚没怎么睡好，有些累了。”

按常理推断，北雁南归这条路既然是白夜指的，这山城肯定已经有他的耳目，时时刻刻盯着，躲也躲不掉，只能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霍寒笑笑，眉头又轻皱了一下，“这事估计不好办。”

温千树自然注意到了这点，余光瞥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虽然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心底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再不走开我就报警了啊。”

“就是就是！”

霍寒走到她旁边，压低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多少钱能包夜？”

黄镇长听霍寒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轻叹一声，“你说的这些镇政府当初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些建筑是很有些年代了，肯定也有一些研究价值，但你要知道，只有纳入文物保护范围的古建筑才能申请财政资金，也不瞒你说，我们镇还在起步阶段，和_图_书在某些方面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方式。

“一定一定。”

“怂包，装什么正经？这‘天上人间’可不能白来啊。”

给土地公烧过香后，正按计划拆着破墙呢，墙头才倒下去一块，忽然间跑出来个小姑娘，张开双手挡在墙前，不准他们拆了，还说什么这是在破坏古建筑，她旁边那个小伙子甚至拿出法律来压人。

温千树顺势挽着他的手，整个人靠过去，“我这不是仗着有你撑腰，底气足嘛。”她可是注意到那包工头和几个工人一直在看他，说明那才是他们真正的顾忌所在。

黄镇长透过厚厚的眼镜看她，“你说的也在我们的考虑中，还是回到了老问题，老建筑破损严重，修缮资金对政府财政而言是很大的压力。”

温千树说：“保护性开发，两全其美。”

温千树笑意清浅，“你知道这块石头在这里多久了吗？”

有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女朋友，还有什么能算得上是问题的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挂在树梢上了，没一会儿，就缓缓地消失在青山外。

包工头心里骂上了：神经病吧，他哪里知道这些？但顾忌着她手里随时可能扔过来的石头，还是说：“不知道。”

温千树冷笑：“我今天还真就站这儿不走了。”

再者说了，还真没有听过敢挑战政府权威的诈骗集团。

温千树说：“我们先回去吧。”

“你祖上往上数八代，它在这里时，还没你第八辈祖宗呢，”温千树说，“不止是这些砖头，还有后面的老屋。”

“目前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我们已经和开发商签过合同，这……”黄镇长欲言又止。

“黄镇长，”温千树抛出了他应该比较感兴趣的条件：“按照贵镇的实际情况，不一定只有工厂和商业才能拉得动经济发展，作为新兴第三产业的旅游业现在也很吃香，如果古建筑群保存完好，想必也是很好的宣传手段。”

温千树脚步未停，霍寒拉住了她的手，“你听听。”

黄镇长亲自送他们出https://www.hetushu.com.com门。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们都给你记着呢。”

好大口气，要换做别的人在跟前说这种话，黄镇长早就委婉送客了，但他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反而重新换了另一种审视的目光去看温千树。

盛千粥问：“不去找开发商吗？”

他的两三个哥们会意地笑起来。

估计这也是用来吸引游客的噱头，可惜的是，看的人并不多。

他笑意更深。

温千树眨了两下眼。

之前去县里开会，领导还特地强调，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黄镇长也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小时候还在古屋里住过，前屋后院，绿树成荫，天井秋千，藤椅繁星，你追我闹……可惜的是，后来老屋破损严重，再也不能住人。

温千树给“天上人间”的大叔塞了一百块，“叔麻烦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看对方的神色，温千树和盛千粥对视一眼，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每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文明的痕迹，哪里用得着披上这样的外衣？后部分的话她说得有些违心了，但眼下只能这么说。

再说了，做事得先抓住根本矛盾。

还有人唾了句：“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温千树“噢”一声，“那镇长呢，在吗？”

温千树好笑，“怎么是我去谈？不是有你吗？”后面的四个字说得不知道有多娇软，“小霍老板。”

温千树淡定地接回了这颗被踢回来的皮球，亮出最后的底牌，“如果黄镇长您属意修缮保护古建筑，资金不会是问题。”

包工头无奈之下答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大家刚刚都听到了啊，到时得给我作证，她说出了什么事她负责的！”

三人走到门卫室，盛千粥说明来意，值班的人先是狐疑地看着他们，然后说：“黄书记不在，去县里开会了。”

霍寒把温千树护在身后，然后递过去一个极冷的眼神，那人直觉他不是好惹的，立刻就缩着脖子躲到同伴后面去了。

温千树确实是和人起冲突了，但没有大叔说得那么严重，霍寒赶到时, 看到她和盛千粥挡https://m.hetushu.com.com在一堵破败的墙前面, 对面站在几个戴黄色安全帽的男人。

这个结果完全在盛千粥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更关注的是，这山城的“黄”姓也是一脉相承吗？

工人还有异议：“那我们的误工费呢？工资还照领不？”

可“小霍老板”是个空壳子，没有钱。

温千树和霍寒走在前头，盛千粥跟在后面，“行啊，千树姐。”感觉走路都带风了。

在不在什么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估计担心他们是过来闹事的了。

“西风东去，北雁南归，秋叶起，相思落……”

霍寒给他联想力丰富的脑袋赏了一个爆栗。

这姑娘年纪看着不大，但眉眼间的风神却很有些味道，不像是不经事信口胡说的，何况处事多年，眼光也不错落，不至于凭表皮的东西去断定一个人。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们这才收好工具，到一旁坐着休息去了。

“可是……”盛千粥没敢说下去。这次行动是保密的，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镇委书记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吧？

那男人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派出所吗？我是红星工程队的……这边有人闹事，麻烦出一下警。”

包工头说：“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负责拆建，你得去和开发商说啊。”

霍寒“嗯”一声，这计划确实可行，但此时他更担心的是：“你如果表明身份，你姑姑那边……”

温千树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包工头模样的男人几乎后脚也跟着来了, 他拿着手机, 跑得一身的肉颤个不停, 说话时三层下巴也像果冻一样跟着动，他估计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所以一下找准主要矛盾——

包工头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瞪得浑圆：“你想干什么！？”

冲突就是这样起的。

他们的火气也好大。

“我的要求很简单，”温千树迎上他愤怒的视线，“立即停工，你们的人不准再动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切后果都由我负责。”

包工头后面的几个工人情绪激烈地附和：“就是啊，你赔得起吗你？”

“你们小声点，大家都看过来了。”

镇长也是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