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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的脚步声像踏在霍寒心上。

觉觉把助听器叫做小耳朵，他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大耳朵和一个小耳朵。

“小耳朵可好了！”觉觉又破涕为笑，“有了它，我听得可清楚啦！师父说它很贵，让我一定要跟你说谢谢。”

一阵杂音后：“温老师，我是赵琪琪。”

其实想想，命运待他不薄，肩上挑着永不懊悔的责任，最大的遗憾莫过于, 不能陪她终老，也没能和她有一个女儿。

霍寒松一口气，　“繁繁。”

她拿起小镊子和酒精棉，动作极轻地把一颗小石子挑了出来，霍寒看着她线条柔美的侧脸，忍不住拿手去摸，不小心牵动后背的伤口，低低地“嘶”了一声。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她在网上被人口诛笔伐，黑得体无完肤，回到学校后还被人围堵，甚至有人扬言要毁她容。

“繁繁姐，我是觉觉。”

原来还知道疼啊。

“寒，你没事吧。”

最后的三秒。

霍寒侧着头看她，“护士和我说话，难免分神，有几次挺疼的。老婆，你帮我弄吧。”

“真想起来了？”

在最危急的时刻，脑子反而异常平静。

做完这些，他目光笔直地看向温千树。

温千树沉默几秒，“还不清楚呢。”

她的心底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通话结束。

二是，如果真的逃不开, 那就把尸体炸个粉碎,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面目全非的样子, 太残忍了。他的姑娘这么好，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温千树故意问，“觉觉是谁？”

温千树把他眉头的“川”字抚平，“我先给吴老师打个电话。”

如脱缰野马般毫无规律的“复活”倒计时, 将他最后的念想断得一干二净，那时最大的可能就是把炸弹送到地下河里，可很显然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只能尽可能给往外跑的盛千粥把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霍寒察觉到她的软化，唇印https://www.hetushu.com.com在她鬓角边，声音低哑，“要留一颗石子做纪念吗？”

上面没有回应。

原来是这样。

温千树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我去找小阳过来。”

她到底是个平凡的女人，只想和自己爱的男人平安过完这一生。

“我马上让人过去协助你，这次一定要保护好！我再跟领导商量一下看是就地保护还是转移……”

“繁繁。”霍寒轻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觉觉她是知道的，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暂时安置在老师家里。

风平浪静后。

“好。”

她用力咬住下唇。这么大的面积，怎么可能只流了些血？

“寒哥！”杨小阳百感交集，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后。

“琪琪跟学校递交了申请，现在在千佛塔修壁画。”

“小傻瓜。”温千树笑，“不用谢的。”

温千树的心扑通乱跳，扭过头去看盘子。

一是, 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还在上面等。

霍寒揉揉眉心，他也想到了这点。这一次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

温千树把手机拿过来，“墓中墓？”

可这样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和他说，也说不出口。

温千树疑惑，伤口清理完了？

温千树微微俯身向前。

“小树啊。”

“陈副厅长。嗯，已经找到了。”

“不要以为说甜言蜜语就可以……”

他说：“再近些。”

她洗干净手回来，“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想起她在沙漠黄昏里，笑颜如花。

“霍寒，你吓死我了。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她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温千树淡淡道，“谁是你老婆？”

温千树笑了笑，“加油。”

那血似乎怎么也冲不干净，她拧干，水珠滴落，还带着血色，又拧开水龙头，继续冲，冲着冲着，激起来的反而是一股想把衬衫丢进垃圾桶和-图-书里的冲动。

温千树稍微冷静下来，发现手心下触感异样，好像黏糊糊的，往后退一些，抬手就要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也没有把握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我唯一能保证且确认的只有我爱你这件事。”

“繁繁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爷爷教我读书写字，奶奶给我做鸡蛋羹吃，还有肉肉，每顿都有得吃，特别好吃！我每天都在长高，脸和胳膊也在长肉，好怕你以后都认不出我了。”

她只好又帮着上了药。

自己坐在长椅上，看风把衬衫微微吹动。

“去你的！”温千树低嗔着轻撞入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贪恋地呼吸着他独特的气息，故意做出嫌弃的样子，吸了吸鼻子，“一身尘味。”

先前的惊险仍历历在目。

“温老师，谢谢你。”

而之于她，这更像是一种救赎。

“千真万确。”温千树说，“小耳朵还好吗？”

他又问，“千万怎么样了。”

他的心揪疼了一下，又唤，“繁繁？”

赵琪琪也笑，“到了到了。”

又有奶声奶气的声音插|进来，“爷爷你怎么哭了啊？爷爷不哭啊，给你吹吹……”

温千树不忍心再逗他，“啊，我想起来了。”

温千树接通电话，放到霍寒耳边，准备出去外面待会，没想到被他扣住手，又坐了回去。

他想起那夜悬崖上，她眸光柔和，轻声对着风说，“霍寒，我爱你。”

唇被轻轻咬了一下，温千树听到他说，“老婆，我爱你。”

“繁繁姐不记得我了。”觉觉快哭了，两包泪在眼眶里打转，小模样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惊慌，“琪琪姐，怎么办呀？”

时间好像也在那一瞬死去。

无非只有两个心愿。

觉觉又问，“什么时候回啊。”

上面传来的声音，关切之外还带着微微的哽咽, 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霍寒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和*图*书了, 现在听在耳里，才真正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等到了卫生院，看到他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温千树的心钝钝地疼起来，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拿了他脱下来的衬衫，走到洗手间里，拧开水龙头冲洗。

听到她的声音时，甚至还错觉它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无处藏身的疼痛却清醒地提醒，他还活着。

温千树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伤口清理干净，到底不是专业的，动作有些生疏，本想去叫护士，但霍寒不肯。

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网友们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条微博引来这样大的灾祸，只好一边在家反省，一边等学校、教授那边的通知，结果竟然是风平浪静，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温千树帮忙说情了……

霍寒几不可察地闷哼一声，轻抚着她后背，鼻尖摩挲着她颈部，“嗯，好香。”

“受了点轻伤。”

“东西都保存得很好，先前也没有破坏过的痕迹。”TY集团将上面的墓搜刮一空，所幸的是这个墓保密性极高，成了漏网之鱼。

她把洗干净的衬衫，用晾衣架挂好，放在太阳下晒。

“那就好，”陈副厅长心生感慨，“小周……不容易啊。”

童言稚语听得她眼眶微红，“嗯嗯，等我回去时一定要抱抱你，看看有没有变重。”

震耳欲聋的声响后，乱石滚落。

“琪琪姐，轮到我和繁繁姐说话了吗？”

温千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个眼神里。

霍寒简单把在下面看到的和她说了一遍。

吴老的话声刚落，那边又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吴老说，“别急，先让我跟她说说话。”

它从发生的那刻起，会一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觉觉像个小大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爷爷奶奶家等你。”

“别动。”

他不知跑进了什么地方，和*图*书昏暗中狠狠撞上石台，脚下忽然悬空……炸弹在上方爆炸，他的身体往下掉。

响了三声，那边就有人接通。

往后的日子，一路繁花如许。

人生是从这里跌倒的，爬起来，回到原点，向前走。

悬崖上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因为他在身边，生同衾死同穴，哪怕要独自赴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温千树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没有得到他的保证，心就无法安下来，那样的绝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有。”男人坚毅的眉眼里浮现一丝柔情，示意她再过来些。

怪不得别人都说，这世上最难得的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而后者寥寥，遇见它的机会渺茫至极。

温千树问：“怎么了？”

霍寒握住她的手，“只是不小心擦到石块，流了些血，没什么大碍。”

看到温千树进来时，他的眼睛亮了亮，护士也看到了她，片刻的怔愣后，友善地笑了一下。

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找到了……就好。”

那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一段日子。

这一身的功勋和荣誉，甚至他这个人，全都是属于她的。

“好，真乖。”

霍寒沿着绳子而上，一身灰扑扑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可赵琪琪为什么也在？

温千树不禁担心起来，“白夜既然精心布了这个局，几乎连一丝余地都没留，如果不是那个墓中墓……现在墓底又发现大批文物，以他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师，”温千树深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语调，“周队长找到了。”

不是没有想过劝他放弃这份工作，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事一定要他去做呢？为什么别人就能安坐于万家灯火之下，他却奔赴游走于危险中呢？

可终究没有。

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

霍寒极淡地弯起唇角，朝她张开双手。

“好呀好呀！”

他轻吻着她的唇，“不要生气了，嗯和-图-书？”

霍寒不知跟护士说了什么，她看温千树一眼，点点头，走出去了。

现实却把第一个心愿碾磨得如同齑粉。

半个小时后。

霍寒说：“我看过了，下面的应该才是真正的主墓室。”

霍寒看着头顶上黑漆漆的洞口，“……没事。”

杨小阳也意识到自己这颗电灯泡太亮了，连忙闪到一边。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陈副厅长来电。

“嫌我身上脏？”在地下滚过一遭，乱石飞沙倾覆而下，他此时的样子确实是有些不堪入目。

后面的话被他堵进唇里，这个吻并不温柔，像狂风暴雨般带着侵略性，不容拒绝，唇齿交缠，舌根发颤，几乎是……抵死纠缠。

“好。”她挑了一块粗糙的心形碎石。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是清脆的“咚”一声，护士往盘里又扔了个黄豆大小的石子。

霍寒在他肩上拍了拍，手刚碰上布料，扬起一片尘。

温千树在外面待了半个小时，中间去看了一回盛千粥，和他聊了会天，见没什么大碍，这才回到病房，护士还没走，一边清理伤口，一边和霍寒说话。

“对不起。繁繁，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道歉。

洗手盆里翻滚着一片红色。

“对了，你之前和我说的墓中墓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琪琪和觉觉嘛，他们听到是你打来的电话，都跑过来了。”

“老师，我是千树。”

她不顾父母朋友阻拦，自请来到青鸣寺，继续完成之前未修完的壁画。

“繁繁，你过来。”

高明也迅速和她分手了。

而刚刚，遍寻不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吓得几乎都停了。

“谁应谁就是。”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杨小阳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自己也嘿嘿笑了笑，悄悄地溜出去了。

温千树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个小盘子上，上面堆了不少的碎石块，形状各异，大小都有。

倒计时还剩下五秒。

他果真老老实实不再动了。

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