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害怕自己再也压不住当年尘封的东西。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路随多此一举地问道。
在她看来很重要的东西，在路随看来却是无足轻重，抬手就能抹去的东西。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在路宅的吃穿用度都是路随开支的，雾茫茫只拿了自己的证件和卡，提着手袋就下楼了。
路随将手探过桌面，伸向雾茫茫。
当红大V的微博一个月没有更新，自然有追随者不停追问原因。
“你确定吗？”路随问。
路随依旧坐在刚才的沙发上，以手支额一动不动地在沉思。
“你知道他每天晚上九点就要上床睡觉吗？早点六点就要逼着我起床锻炼身体。我可受不了这种老年人的生活节奏。”雾茫茫道，“你说他是不是变态，现在人哪有九点就睡觉的对吧？”
雾茫茫没想到路随会这样说，沉默片刻后低下了头。
不自信的人或许会更改答案，自信的人则会坚持。
话落，路随就起身上了楼，雾茫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秒，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雾茫茫想得特别现实。
吃过午饭，雾茫茫才慢吞吞地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陆了一下游戏，那个华丽丽的大神茫茫又恢复了昔日光彩。
这就像是智力节目里主持人问选手，你确定自己的答案吗？
路随的眼睛深邃而阴沉，渐渐浮起薄冰，雾茫茫心知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可是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
她不听话，路随就将肉骨头从她的餐盘里拿走，见她难得地发飙了，逗着她又将肉骨头扔回她的盘子里。
路随听见声音抬起头，看着雾茫茫只吐了两个字，“不送。”
雾茫茫收回了自己的微博，但再也没有登录过，这个微博就和游戏里的茫茫一样，在雾茫茫看来那都是上一个剧本里的道具了。
路青青颇为失望地“嗯”了一声，“我和图书还以为是什么变态的事情呢，真没劲儿。”
而路随听了之后简直无语反驳，他的年纪的确比雾茫茫大了许多。
也因为老了一点儿，而国人平均寿命又是以女性为高，所以路随很大可能死在雾茫茫前面。老年丧偶可是很凄凉孤单的事情。
即使分手，但路随的男人魅力依然对雾茫茫有吸引力，真的是极品男人，可惜她自己消化不良，真是好生遗憾。
这通电话打了接近三十分钟，雾茫茫和路青青本来已经逐渐疏远的朋友关系似乎瞬间就恢复了，甚至更胜从前。
这让雾茫茫觉得烦躁，又开始害怕。
尽管如此患得患失，但雾茫茫依然贪恋路随给她的温暖。
十八岁的痛苦早已经过去了七、八年了，雾茫茫一直做得特别好，很少记起，可是近日频频忆起当初，又忍不住将路随和他比较。
雾茫茫很了解自己，如果她上去睡一觉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
害怕雾老板和柳女士失望是一点，眷恋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的爱意也是一点。
“你很好，只是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雾茫茫低着头诚实地道。
哪怕有些生气，但他依然足够理智，雾茫茫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成功撼动过路随的情绪，这让身为女人的雾茫茫多少觉得有点儿挫败。
其实普通人谁没有经历过几次分手又复合，复合又分手呢？不过是吵架吵得太厉害了，短暂冷静一下而已，第二天就后悔了的大有人在。
只是雾茫茫害怕了。
以前是爸爸妈妈，可惜摇尾巴的成效不大。
路家更是普通人都向往的顶级阶层。
“但这次我的妥协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茫茫。两个人的感情里，不能拿分手来要挟对方。如果我也失去理智同意你分手呢？”路随问雾茫茫。
雾茫
和*图*书茫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缺陷，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对着她所有的主人摇尾乞怜，这大概就是天生性贱吧。柳乐维甚至还暗自嘲笑那些传话的人。那些人打越洋电话给她，不就是为了看热闹么，等雾茫茫和路随和好之后，自然会把这些碎嘴的人的脸打得啪啪响。
不过最让雾茫茫意外的是，路嘉楠居然给她打了电话，对她和路随分手的事情表示遗憾，并表示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给她打电话。
真是万幸。
当然不是！雾茫茫大幅度地甩了甩脑袋，“你很好，是我……”本来雾茫茫想剽窃大众梗的拒绝语，“是我配不上你。”
雾茫茫觉得路随的语气里充满了“为了芝麻点儿大的事情你就要跟我分手，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种恶意。
只是低气压绕顶，雾茫茫有些哆嗦，“我上去收东西。”
路青青问了雾茫茫的地址，表示过几天就飞A大去看她。
雾茫茫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呼吸了一口，转向路随道：“我说，我要分手。”
有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困难。
雾茫茫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那么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老？”路随反诘。
雾茫茫依然低着头，路随则收回手道：“吃饭吧，菜都凉了。”
雾茫茫其实特别感激路随，她没想到茫茫人海里，路随会把自己捡起来，让她错觉自己成了一颗珍珠。
“安妮……”路随呼唤安妮送雾茫茫回房。
她不愿意主动离开，所以早忘记了当初考研的初衷，哪怕路嘉楠不喜欢她，她还是厚着脸皮去长辈面前刷好感。
再有知情人爆出，路随近日出席的宴会都不曾携带女伴，于是金童玉女分手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了。
雾茫茫同路随分手的事情，当事人虽ｈtｔps://ｗｗw•hｅｔusｈｕ•cｏm.com然都保持沉默，但也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雾茫茫将手搭在路随的胳膊上，阻止了他呼唤安妮。
雾茫茫眨了眨眼睛，无言以对。
路随手中刚拿起的刀叉再度放下，老彼得和安妮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餐厅。
早些时日，柳女士还是坐得极稳的，小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和闹分手的，所以尽管她耳闻了雾茫茫和路随分手的事情，也只当不知道。
这是她以前诸多男友甩她常用句式。
这个人无疑是长得极英俊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魅力，优雅矜贵。
回到自己的小窝，雾茫茫美美地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洗漱，跟A大的导师联系了一下，订好机票就准备提前展开自己的研究生生涯了。
这下柳女士可就再也坐不住了。
其他闺蜜自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从雾茫茫这里打探内情，都在背后惋惜这消息知道得太晚，没能全程目睹雾茫茫失恋的过程，尤其是头两天的崩溃，真是遗憾。
雾茫茫客气地道了谢。
性格不合，这是更经典的分手台词。
鉴于是和平分手，雾茫茫不想将局面弄得太僵，只低着头回答了一句，“我觉得你稍微老了点儿。”
结果两个多月过去了，雾茫茫和路随丝毫没有复合的迹象，而九月路氏的周年庆，路随携带的女伴也不再是雾茫茫。
本身就配不上他，他一直在俯就，所以这不是借口。
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装备和仓库全部回来了，这就是数字时代，数据是可以被修复的。
其实雾茫茫的声音十分清晰，但此刻在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不用，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雾茫茫站起身冷静地看着路随道。
“就为了我不许你打游戏？”路随略带讥诮地道。
到现在，好像是遇到一个好主人和图书，只是……
后来长大了，就遇到了那个人，把所有的爱消费一空，即使将自己弄得像个可怜的傻瓜，也还是挽回不了。
路随不说话，雾茫茫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还算平静。
但是路随当然不一样啦，bigger高一点儿，自律甚严，古语云：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奉之为圭皋。
“茫茫，不要在盛怒的时候做决定，因为你将来会后悔的。你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先回房去休息一下。”路随道。
雾茫茫重新抬起头看向路随。
一个人如果一直浑浑噩噩都还好，最怕的就是半梦半醒，求生不能，求死却又不得。
至于分手的原因，那可就太多了。
时光荏苒，到了八月底柳女士和雾老板携雾蛋蛋从美国返城，得知雾茫茫居然还没有和路随和好，这才气急败坏地打了电话过来。
路随重新放下刀叉，这一次碰得盘子微微作响，对他来说已经是盛怒的表现了。
雾茫茫转身走到屋外时才敢放松地大大地呼吸了一口，路随刚才的表情让她一下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可是这一刻，雾茫茫突然就像被冷水泼醒的小狗一般。
这样的轻蔑，上一次是因为她脑子有病，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她不识好歹吧。
“再说一遍。”路随看着雾茫茫道。
不过在看到路随眼睛的时候，雾茫茫就知道这种借口甩不掉他。
“能不能备车送我回去啊？”雾茫茫低着头问路随，至少她和路随算是和平分手，他不至于连这点儿绅士风度也无。
真的老了一点儿，所以代沟太大，不能夫妻双双对对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看到别的情侣并肩骑马叱咤江湖，雾茫茫羡慕得不得了。但是为着路随，雾茫茫和暖阳一直保持着距离，这位追求者最近耐性也快告罄了。
而交往这么久，路随待她也是极好的，这一切雾茫茫都知道。
本来她还以和图书为有什么床上的猛料可以听呢。
反正已经分手，雾茫茫没将路随的态度放在心上，等走了两步之后，才想起这是湖区，出入皆富豪，出租车是绝不会到附近兜揽生意的。
巨大的财富、聪明的脑袋以及丰富的阅历给路随镶上了无数道金边。
所以她欢欣雀跃，可又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跟在路随身后，生怕有哪个举动会惹得他不高兴，收回对她的关爱。
路青青立即表示已经搬了小板凳坐下洗耳恭听路随的秘密。
雾茫茫愣了愣，还是将手放到了路随的掌心里。
没能成功征服这样的男人，自然也是遗憾的。
“你和我小叔分手了？”路青青的语气不算惊诧，“怎么回事儿啊？”
同样疏淡清冷，看她的眼神有着淡淡的轻蔑。
雾茫茫最气恼路随的一点儿就是这个。
“是我不能满足你吗？”这是老男人的第一个反应。
雾茫茫没有动，低声道：“我是认真的。我要分手。”
雾茫茫没回答路随的话。
雾茫茫在电脑面前静坐了三分钟，伸手点击了“删除人物”的按钮。
雾茫茫轻轻地走过去，“我走了。”
路随抬头对老彼得道：“送雾小姐回去。”
路随轻叹一声，“我想今天的事情我的确做得过了点儿。我向你道歉，马上让人将你的游戏数据恢复好不好？”
路青青是第一个打电话来问的。
“那好，你告诉我你真正想分手的原因，如果合理，我们就分手。”路随平静地道。
雾茫茫把玩着手中的笔抱怨道：“你不知道路随有多变态。”
此刻天色已晚，雾茫茫有点儿泄气地转身走回去，真是尴尬啊。
雾茫茫的眼前率先浮现的就是雾老板和柳女士的脸，顿时迟疑了半分。
因为老了点儿，所以没有在最初的时候碰到彼此，热情早就消耗一空，如今不过是忽悠人的余烬，温度渐渐冰冷，堪称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