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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郞

作者:明月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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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第五十三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那样小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韩琛愤怒得眼睛都红了,这是沈七第一次看到韩琛真真切切地发怒。
沈七的笑容变得极其灿烂,“怪不得那么急着赶我走!我在兰陵城里看着自己父亲殉城的时候,皇上却在那儿让梅若涵有了身孕。”
每一个在场的人都长长地倒吸了一口气,焚烧圣旨,这可是灭九族的大不敬之事。
刘嬷嬷倒是在一旁抿嘴偷笑,“皇上到底还是疼惜娘娘的。”
韩琛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朕真是要被这魔障给逼疯了。”韩琛讲赵氏的手拿下,“朕去看看就回。”
沈七一脸苍白,她或许也不能肯定自己所做事情的对错,可是她只知道姓高的一家绝对不能有后,否则百年之后,她有何面目去见父母?
韩琛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的人缓缓地退到门边,关闭殿门。
“难道不是吗?皇上贵为天子,要娶敌国王妃为后难道臣妾还能反对?先皇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敢霸占,皇上娶个梅若涵又有什么大不了?又何必假惺惺地封沈七个皇贵妃,徒惹人笑话。”
“让你拿你就拿啊,在外面套一件狐狸毛大氅不就好了。冬天的衣服多臃肿,一点儿也不好看。”
韩琛接到兰陵城破的消息时,甚至来不及向安阳禀报军情,就擅自做主率军南下,那根本就是死罪。
“皇上下旨追封柳氏为孝纯皇后。”这柳氏正是那柳蓉,韩琛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女子。
那太监将圣旨捧在手上,等待沈七从他手中接过,可沈七久久不动,他只好轻声细语道:“皇贵妃娘娘,请接旨。”
“麟儿,麟儿。”梅若涵飞奔上去接过麟儿,“麟儿不怕,麟儿不怕,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朕还是去看看她吧。”韩琛再次无奈地搁下笔。
摘星楼是华明宫最高的楼,楼高九重,韩琛老远就看到了已在五重楼奔跑的沈七,那样疯狂的速度,让韩琛心下一惊,他快步跑起来,“七七,七七。”
沈七抬起头,空空地看着上方,并不领旨谢恩,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从那太监手里抓过圣旨,放入铜炉中,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赵氏也知道是为了什么,“皇上,别生气了,想不到皇贵妃居然敢焚烧圣旨,简直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赵氏对沈七素来是有恨意的。
不是眼前这个平静如水的女子。
南书房的侍从看见皇贵妃沈氏昂首挺胸地走进南书房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他们满心以为会看见一个跪地求饶,哭哭啼啼的妇人。
韩琛看着那绿色,忽然忆起那一身绿色繁纱,那不是他在澄怀园第一次见到沈七时,她穿的那袭衣服吗?是那样明快的一种绿色。
此次随韩琛南征北战的有功之将,统统得到了极大的封赏,沈五更承袭了他父亲的侯爵之位——信阳侯,可是实权全部被架空,是富贵闲人的最佳写照。
本来那麟儿在沈七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像高敞,可是毕竟才两岁大的孩子哪里就能看得分明,被韩琛这样一说,她又开始回想那孩子的模样,这一次却怎么看怎么像韩琛了。
梅若涵挣开韩琛的手,扑到沈七的脚下,“求求你,求求你,麟儿还只是个孩子。你如果要杀他,我宁愿一命抵一命,求你放过他,放过他。”
“你也不配做我丈夫。”沈七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但愿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再也看不见你。”
韩琛因为那小太监的打断而平静了怒气,拂袖变要出门,沈七在他后面急急地跟着,“不许你去,你不许去!”这一向是沈家七姑娘说话的口气,可惜却万万不该对着天下至尊用这种语气。
“朕赞宫廷而衍庆,颁位号以赐荣。咨尔沈氏第七女,秀毓名和*图*书门,祥钟世德,孝谨性成,温恭夙著,册封皇贵妃。尔昭勤俭而化翼宫闱,翊辅坤仪,永荷鸿麻,钦此。”
“你疯了吗?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韩琛简直气得发抖,可他此话一出后立马改了口,“朕不计较,你好好闭门反省。”
正在这时,却见李章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皇上,皇上,皇贵妃跑上摘星楼了,奴才……奴才怕她……”
韩琛就看着沈七冲上九重楼,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身后传来李章的尖叫:“不——”
只留下沈七一个人呆愣愣地站着。韩琛冲入火海之后,沈七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之感,一夕之间她变成了天下最恶毒的人,每个人看她都带着鄙视,连最下贱的奴婢,太监仿佛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老奴打听到那个医女的下落了,邀请了她三日后来。如果这次娘娘能传出喜讯,皇上自然就来了。”刘嬷嬷老谋深算地笑着。
沈七泪盈盈地看着韩琛,幽幽地问:“你从来都没想封我为皇后是不是?”从来都不承认她是他的妻是不是?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她是不是?
沈七捧住自己的脑袋,“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不许再说了,不许你们再说了。”她哭叫着奔跑,“我要我娘,我要我娘。”在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也许他最想要做的便是能重新躲到娘的怀里。
沈七愣愣地坐在榻上,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那般激动,说出那样激烈的话来,可如果真要让她再来一次,她未必还有那种胆子,只要想着那样小的孩子,哭着喊着,沈七便再也忍不下心,可是韩琛那样做,明明就是在逼她,逼她反抗。
老远就能看见天牢冒出的火光,越烧越烈,韩琛一到天牢外的广场上就看见背他而立的沈七。他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听到了后面梅若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钱儿愕然,“主子,可现在是隆冬啊。”这大冬天的穿春秋日的纱裙岂不要冻死。
这才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也是为什么在宫里当了多年总管的李章会如此惊慌,“沈娘娘在一旁拦阻,不许任何人救火。”也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是犯了什么毛病。韩琛用手摸了摸额头,叹息一声道:“由她吧。”听李章这么一说,韩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他不懂沈七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要烧死高敞,也不用搭进去整个天牢啊,这不是费力费钱吗?
她本来是要道歉的,看见韩琛抱着那孩子出来的一刻,她就悔悟了,悔悟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般恶*毒。可是韩琛,韩琛为什么要打下那一耳光?沈七觉得万分委屈,只当他一切都是为了梅若涵。
有时候人以为自己受到的打击已经是最大了,再也没有更重的打击会存在,可还是料错,沈七几乎怀疑自己要跌坐在地上了,可事实上她还站得好好的,嘴里继续吐着字眼,“算他的年纪,那便只可能是当年皇上非要赶我回兰陵而梅若涵恰好被我所救的那段日子是不是?如今想来,她之所以北上,也不过就是为了再去看看你,只可笑我当时还冒了那么大的险去救她。”
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很快就下来了,是禁足,沈七接了那圣旨,只觉得韩琛还真是了无新意。
沈七缓缓地站起身。“他难道不该死吗?难道他父亲逼杀我爹娘的时候,我爹娘就该死吗?就算一命抵一命,高敞也不过只有一条命,父债子偿,难道不应当吗?”沈七冰凉凉地道,她也不看梅若涵,只对着韩琛道,“对你们最好把他看紧一点儿,我沈七对天发誓绝不让高氏血脉存活于世,否则肝脑涂地,不得善终。hetushu•com•com
“那只怪她自己优柔寡断。”沈七自嘲一笑,“只亏得我父女有眼光,早看准皇上有帝王之相,所以我沈七不惜自毁名节设计圈套,请君入瓮,百般讨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落得如今的下场。”沈七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去响起了传旨太监的尖嗓门儿,沈七在恍惚间被人搀扶着跪地接旨。
“皇上,皇上,麟儿一定在里面,我能听到他在喊娘,这宫里全都找过了,都没有,就只有这里,就只有这里。”梅若涵的眼睛早失去了澄澈,留下的只有慌乱和悲痛。
“嗯,容我换一换衣衫。”沈七旋身走入内室,吩咐钱儿道,“替我将那袭春|水绿繁纱裙拿出来。”
“麟儿,麟儿。”梅若涵的声音渐近,大约也是看到火光而来的。“麟儿一定在里面,麟儿一定在里面。”梅若涵哭喊着扑进去。
“皇上,皇上,你看到麟儿了吗,你看到麟儿了吗?”梅若涵几乎有些疯狂了,素日爱整洁喜装扮的她,这会儿蓬头垢面,衣衫上还有摔倒后留下的草屑。
“好,好得很。朕早该看出你的狠毒,你为了能接近朕,就可以让人断腿损命,视人命如草芥,连无辜的孩童都下得去手。”
“怎么回事?”怎么有人胆敢在宫中喧哗。
“这同他疼惜我有什么关系?”沈七瞧了刘嬷嬷一眼。
“她年纪小,哪里懂这些!”韩琛拧着眉,“让朕静一静。”
“来人。”韩琛本欲离开书房,摆驾他处,这情景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韩琛头也不回地离开,沈七在他后面狂奔出殿,她脑子里不时闪着韩琛的眼神,不用任何言语,只是简单的一眼,那样的冰冷、嫌恶、厌弃。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韩琛怒目瞪着沈七。
“皇上只是不懂表达而已,老奴从小看着他长大,最是清楚了。你别看皇上平日冷冰冰的,可最是重情,否则也不会让韩素芬那种人在王府里作威作福,这还不是皇上对那位……”刘嬷嬷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赶紧改嘴,“瞧老奴都糊涂了,这说得什么话。”
“皇上受女色所惑,连斩草除根的道理都忘了,反而收留逆臣之子,难道说高欢那叛国贼一家不该诛九族吗?他们一家窃国而自立,反而可以留有血脉,我沈氏一门忠烈,父兄殉国,就该诛九族!”沈七冷冷发笑。
一会儿脑子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你体质阴寒,极难受孕。”每个人都可怜她,笑话她,笑话她无法生育。她不会有孩子,在后宫中无后的下场沈七在史书里见过许许多多。
“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桩了。”沈七淡淡地笑出来,安慰了钱儿的心。
沈七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你不配做朕的皇后,你不配做朕的皇后。”她一路狂奔着,也不知道终点会在哪里。
“又来这一招,她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搞惯了。”赵氏心存鄙夷,沈七以前动不动就爱用这招逼皇上就范。“皇上,你要是不去理她,她就不闹了。”赵氏挽着韩琛的胳膊。
沈七被他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嘴角缓缓流出一丝猩红。
“若涵,你怎么在这儿?”韩琛抱住踉跄奔来的梅若涵,这般晚,宫匙都落了,她本不应该还在宫中。
韩琛颓然跌跪在地上,绿叶落后,满目只剩苍黄。
沈七听了后没说任何话,钱儿望着她的侧脸,只觉得不同于往日那白里透红的肌肤,今日的沈七,肌肤异于平常的白,白得晶莹剔透,仿佛不是凡间之人。
韩琛放下笔,皱了皱眉头,“着人救火了吗?”
梅若涵接过麟儿后,韩琛大步跨到沈七的面前,一个和-图-书耳光便挥了下去。
沈七的兄弟虽多,可这么些年统统上了战场,连那有龙阳之好的三哥也奋起自新,可到头来都沙场埋骨,活到现在的不过一个沈五。
韩琛才走出去没多久就听见路上有人大约在喊:“麟儿,麟儿”,间杂着有喊“小郎君,小郎君”的。
“是,罗贵妃留我们用晚膳,可怎么也找不到麟儿,连带着他的丫头也不见了。”梅若涵的泪如华河决堤似的涌。
韩琛面对敌人的时候,一向是保持微笑的,可是他看着沈七,眼里只有痛,只有恨。“所以你就可以在朕和若涵已经有口头婚约的情况下做出那等卑劣的事构陷于朕?”
韩琛正在南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李章急急忙忙地跑入,喘着气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天牢走水了。”因为天牢里关着一个极要紧的犯人,所以李章知道事关重大。
“你在胡说什么?”韩琛怒极了,他万没料到沈七这般的蛮不讲理。
沈七仿佛看到了临场作战杀敌的韩琛,冷静,睿智,要洞察敌人一切最柔弱的地方加以痛击。
“你觉得你这恶毒又嫉妒成性的性子配做朕的皇后吗?”
“一定能找到的。”韩琛搂了搂梅若涵的肩,他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李章,你带人陪着鲁国夫人去找麟儿。”
这便是沈七最无法面对的,她已经分不清是为了父母,还是为了自己的嫉恨而做出了那样连她自己都不齿的事情来,有些事她自己可以深深地忏悔,可是在韩琛指责她的时候,她就会最坚定地反驳,“难道我爹娘的忠义就不无辜,他们就该死吗?当年那位柳姑娘死的时候,皇上就可以杀掉伺侯她的那些无辜的人,明知道他们根本无力反抗皇命,可皇上不也迁怒了吗?那高敞的逆子我非杀不可,否则便是沈七肝脑涂地。”沈七再次重申了她的誓言。
韩琛吩咐完李章后,带了两个小太监匆匆往天牢的方向奔去。
“如果不是因为兰陵是皇上军饷供应的重镇,只怕皇上连半眼都不会瞧的,你只,你只要早来一点儿,我父亲就不会死,我母亲,我姐姐……”沈七哽咽得不能说话。她的世界早就被她自己所扭曲了,可是她心底最深处却是明白的,这一桩完全怪不得韩琛来得迟,他已经尽力了。但是人到伤心处的时候,总爱把那不该伤心的地方也掏出来伤一遍心。
果不其然,就是这一句话!沈七说的一千句伤害韩琛的话,都比不上他这样一句的威力。可沈七是那种人,你伤她越深,她便越坚定决绝,丝毫不露弱态。
“快传御医。”韩琛大声在吩咐着。麟儿估计是被烟熏昏迷了,耽误片刻便有性命之危。
“你说得对,如果不是你,若涵早就是朕的皇后了。”
文熙帝二年,沈嫔丧,追封光烈皇后。
何况他万没料到沈七会让高敞死得这么轻易,他还以为沈七一定能想出什么高招折腾高敞,其实若要折磨得一个人生不如死,韩琛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只是不屑用而已,所以都由着沈七去折腾。
沈七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得有人叫她“七七,七七”,那样的深情,那样的殷切,那样的好听,可是声音太过遥远,仿佛来自虚空,来自另一个世界。那声音喊得越焦急,越好听,沈七就越是疯狂地跑着,想要去接近那个声音。
沈七瞧着韩琛的脸,寒霜密布,要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吓得跪地哆嗦求饶了,可她反而上前了两步,“诛就诛吧,反正我沈家也没剩下几个人了。为防外戚专权,皇上大约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了。”
那医女走后,四周静悄悄的,连钱儿和刘嬷嬷都不敢上前,沈七就那样呆坐在床边。
“皇上,皇上m•hetushu•com.com,那摘星楼最近正在维修,娘娘她……”李章在后面也是跑得气喘吁吁。
“我没胡说,皇上大概早就在准备清除沈家了是不是?你恐怕恨不得沈七那个时候也死了才好,沈氏一门全灭了,你才开心,省得当你和梅若涵的绊脚石。”沈七大约是想气死韩琛的,她倒退两步,“也好也好,这本就是一桩利益的交换,皇上要借重沈家在地方的权势,而我沈家不过是想攀龙附凤,自古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沈七自知此次犯了大不敬之罪,皇上要杀要剐请自便。”沈七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赵氏撇了撇嘴,这借口未免也太蹩脚了,二十左右的人了,哪里就年纪小了?这分明就是维护。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传旨太监本还指望沈七能有所打赏,这可是大喜事。
可是沈七从小到大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被人当众扇耳光,何况这个人还是韩琛。沈七本身所具有的内疚感更激发了她的叛逆。其实就本心来讲,沈七未必下得了手对付那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可是那孩子长得太像高敞,沈七只要一闭眼睛,就能看见自己母亲自刎殉城的一幕,她那样责备地看着自己,怨着自己怎么不给她报仇。
“可是他还要生多久的气呢?”沈七开始担心韩琛了,她自己的气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何苦憋着气惩罚自己。
“麟儿不见了?”韩琛反问。
韩琛待人都退完了以后,猛地起身,将手中的奏折一甩,大声呵斥沈七,“你居然敢烧圣旨,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韩琛狠狠地瞪了沈七一眼,二话没说就往火里冲,这下周围的人都着急了,再顾不得沈七先前的阻拦,拼了命地去救火。沈七自己也蒙了,断然没有想到韩琛以万金之躯居然为了个高氏孽种而奔入火海。
门外内侍忽然跑进,“回禀皇上,安福殿传来消息说,赵贵妃有喜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跑进来的小太监,大约太想讨好皇帝了,这等天大的好消息,自然要抢先开口,生怕迟了被人抢去功劳。
沈七握紧了拳头直直地看着被火包围的天牢门,同众人一起焦急地等着韩琛。幸亏这天牢处处都是石壁,暂时没有垮塌之虑。
她一句话便否定了所有的情爱,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光宗耀祖,那样的冰冷。
韩琛刚摆驾到安福殿,赵氏就喜滋滋地迎了上去,“皇上。”柔情似水。可是韩琛面无喜色,这本该是不对的,到目前为止,韩琛的子嗣才不过子充一人而已,子嗣不丰是皇室的大忌,按理说韩琛该极喜悦的,可是赵氏在他脸上看不到喜悦。
“受女色所惑?”韩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终于看到冲入火海的侍卫伴着韩琛冲了出来,韩琛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厥的孩子,不是麟儿又是谁!
“你怎么知道?”沈七撅着嘴。
“他该死。”沈七颤抖着手,“他是高氏孽种。”
韩琛冷冷回头,“传朕旨意,皇贵妃骄纵成性,即降为嫔,以示惩儆。”
韩琛这一举措就是典型的借刀杀人,他不忍下手的,便要借沈七这嚣张的性子去除掉。沈七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千里迢迢送刘嬷嬷到她跟前,原来并不是心疼自己,而是心疼刘嬷嬷。
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
华朝从来没有皇贵妃一品,这是韩琛专门为沈七设置的,高于众妃,可始终不是中宫正位。沈七等待多日的结果,在这一日终于下来了,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礼吗?还真是受不起啊。
“这件事本身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沈七抵死不悔,即使到如今,她也从没后悔过当日做出了那样的和-图-书决定。
被刘嬷嬷这么一开导,沈七倒是想开了。以韩琛那样的性子,本来就不喜欢女人恶毒,而她又犯了他的大忌,自然要被打的。何况她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也确实该打。沈七想想就觉得惭愧。
可是李章哪里知道韩琛的心思,只觉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位沈娘娘是何方神圣,想要烧天牢,皇上都没有意思。
“主子,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干吗发那么毒的誓啊?”钱儿无比的担心。
“老奴不敢评断主子的是非,可是老奴就看皇上发过两次怒。一次就是那次为了那位,同先帝争吵,从此失了圣宠,其实以前先帝是很疼皇上的。第二次就是这次了,可即使发这么大的火,皇上不也没罚娘娘吗?这禁足禁得了你,可禁不了皇上。”
韩琛本来气得有些发抖的手,忽然安静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又坐回龙椅上,看沈七的目光从冰冷变成深不可测。
外面的天阴云密布,天边一片乌黑的云逐渐向这方扩散,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似的,暴风雪眼看就要来了。
“麟儿是朕的孩子。”这大约将会是韩琛判断最失误的一次,“他并不是逆臣之子,所以你不用杀了他为你的爹娘报仇。”
“娘娘,皇上请你去南书房。”刘嬷嬷低声地道。
韩琛才冲到楼的一半时,沈七已经跑上了九重楼。
李章也是一头雾水,可是看见眼前奔来的人时便了悟了。
韩琛最后瞧的那一眼,让沈七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那种痛苦,只有她在兰陵王府地下密室中对着自己母亲尸体时感到的那种绝望堪可比拟。
韩琛赶紧拦了她,“若涵!”
沈七仿佛遗世而独立的样子,静静地站在窗边。
钱儿这下算是放心了,既然主子还有心思关心美丑,就没有大问题,便仔仔细细地帮沈七描眉敷粉,希望这次在这件事上皇帝能手下留情,即使如钱儿等宫女都明白沈七这次是犯了大错。
那样决绝的誓言,仿佛明天就要成真似的。说完这些话,沈七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似的,快速转身而去,只有钱儿急急地跟在后面。
“皇上,皇上……”闻讯而来的罗氏和赵氏都蒙了,哭喊了开来。
“主子……”钱儿极度担心沈七,这太平静了,不像她的主子。她的主子这个时候应该跳起跺脚,然后奔去找皇上的,或者该去抓栏杆上的积雪吃,要把心头那团火给压下去,这才是她的主子。
“皇上不忍对那韩素芬怎样,可是看老奴被她欺负,又暗地关心老奴,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是看皇上专门让老奴从京城去兰陵伺候娘娘就知道了。”
小太监喜滋滋地抬头,哪知却看见盛怒的文熙帝。
在周遭的嘈杂消失后,钱儿欲言又止地看着沈七,却不敢开口。
此番话一出便是将韩琛比作他那荒淫无道的父亲,而惠帝侵占柳氏一事是韩琛毕生所痛。
沈七对韩琛的痛与恨,解读成了痛恨,想起他到大草原接她时的绮丽,到如今变成了卑劣的构陷,他果然从一开始心里喜欢的就只有梅若涵或者说只有柳氏。沈七见过柳氏的肖像画,梅若涵与她至少有三分神似,他对这样一个三分神似的人就可以用情那般深,沈七真不知道如果柳氏还在,她沈七又算得了什么,草芥面已。
韩琛被沈七一句话噎得脸发白。
而沈七则一脸苍白的不知看向了何处的虚无,连赵氏也有身孕了!沈七望了望门外那一片狭窄的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沈七的身子仿佛一片绿色的树叶,轻轻地坠下摘星楼。
三日后,沈七迫不及待地将那医女引进了内室,没想到得到的却是那般让人心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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