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我们从来都是礼尚往来
贾平安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前隋在辽水前的溃败。
历史上他和程名振联袂出击，高丽都是背城而战，唐军击破敌军后就扬长而去，压根就没想过攻城。
李窟哥微笑道：“都督，按照时日，哨探早就该回来了。”
若是大唐军队虚弱，那么……
“那些卑鄙的唐人哄开了城门，纵火让城中混乱，若非如此，他们打不下苏南城。此刻我将带着你等去把苏南城夺回来！”
贾平安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段记载。
唐军只有两百余骑，而且全是骑兵，这点人守不住苏南城，他们只需分兵就能攻上城头，随后绞杀他们。
老人竟然自己坐了起来，老妇人一边埋怨一边给他穿衣裳，“你要是死了，这个时候连埋都没地方埋。”
“哪来的捷报？”
贾平安就顺着这个缺口杀了进去。
“守没法守。”贾平安很清醒，“两条路，撤离和出击。”
前行不过两里地，就看到了乌压压一片敌军。
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的带着家人往回走，她的家就在前面，推开门，里面看着乌漆嘛黑的。
将领冷冷的道：“我不是那些蠢货！”
“令他们回去！”
“阿卜固！”
李窟哥呆若木鸡。
“呱呱！”
“唐人上次来的时候……”一个将领低声道：“他们的骑兵，数百就敢冲击十倍于己的对手。”
他带着的大部分是步卒，若是撤晚了，被唐军的骑兵追击，这一路将会成为死亡之路。
耀武扬威可以，随即你就得逃窜。
是啊！
——大唐立国后，遣使前去高丽，那些隋炀帝三征辽东被丢弃的将士已经在高丽安家，望着使者嚎哭。
斥候去了，将领站在了京观的下面，仰头看着上面的人头。
贾平安摆摆手，皱眉看着老人。
这不是手段百出的时代，攻城不是一般的艰难。
程名振身体一震，“战况如何？可全身而退？”
有人认出了守将。
刚过了这里的贾平安闻声抽刀。
“这……”苏定方的脑海里有个念头在喷薄欲出。
阿卜固低声道：“那年轻人……回头我和他试探一番。”
李窟哥觉得他太冲动，“除非是大军围城，否则高丽人守城大多是分兵出城，和城头配合固守，你……”
李窟哥拉着他绕了过去。
“希望如此吧。”
老妇人用高丽话说道：“是唐军，好凶，说是两百人就破城了。刚才我带着大郎他们想去捡些东西，被他们赶了回来，说是不回来就杀死我们……你……”m•hetushu•coｍ•ｃｏｍ
二人出去，阿卜固怒道：“凭什么不让咱们出战？我看程名振是担心咱们立功，到时候声名大振。”
“这士气如虹啊！”
可战阵就是这样，为将者哪怕遇到了再大的压力，你也得保持从容，否则军心必乱。
“对了。”苏定方问道：“你对小贾如何看？”
什么时候汉儿两百人就觉得三千人的敌军是菜了？
“但他带来的那个阿卜固看着桀骜不驯。”苏定方最喜欢打磨这等人，可这不是大唐将领，而是契丹未来的接班人。
“快，收拾东西！”
贾平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先前那个老人的话。
“那是什么？”
数骑从右边缓缓而来，停一下，观察一下，然后有人在挥手。
他霍然说的是大唐话。
李窟哥喝住了他，二人近前。
“去看看。”
“闪开！”
火已经全灭了，但废墟里依旧有烟雾在渺渺升起。
大莫离支得知消息后，大概率会把守将的全家都收拾了。
“就算是契丹崛起了，可这不还有高丽作为牵制？”苏定方却很乐观，“高丽此次攻伐契丹兵力不足，若是起大军而来，老夫敢断言，契丹必败。”
“不谈这个。”苏定方一脸憋屈。
老妇人点头，“可你不是啊！”
有人喊道：“前方武阳伯领军拿下了南苏城，他拿下了头功，兄弟们，咱们该如何？”
程名振点头，二人的看法趋于统一。
“转什么圈子。”阿卜固不屑的道：“若是我领军前去，敢在苏南城下耀武扬威！”
骑兵们蜂拥而出，旋即列阵。
大汉犹豫了一下，“阿耶，你的身子……”
“不要冲动。”
汉唐！
“阿娘！”
他挣脱了儿子的搀扶，缓缓走了过来。
双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这是菜！
若是程名振等人的动作迅速，那么……
在先帝驾崩后，大唐军队这几年都一直在蛰伏。偶有小打小闹，但都无法和以前相提并论。契丹内部对此也有些看法，觉着大唐这是刀枪归库，马放南山了，于是野心渐渐勃发。
苏定方摇头。
“我们从来都是礼尚往来，绝不会亏欠了谁！”
老妇人明显的害怕了，大汉也是如此。
李窟哥和阿卜固来了。
“那人竟然能如此？”阿卜固身体一震，眼中多了坚毅之色，“我们无惧！”
“快！”
低矮的木屋里，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有人出来了！”
那军士回头，“你说什么？”
这时候没
和图书有什么道理可讲，威胁最为有效。“有人来了。”
阿卜固还想说话，李窟哥给他一个眼色，然后说道：“都督，既然如此，我等告退。”
卧槽！
一个大汉走过来，“阿耶。”
程名振也笑了，“若是如此，那便是天上掉功劳。”
将领眯眼，“多少人？”
“此战首要是震慑牵制。”苏定方转换了个话题，“老夫以为首要是逼迫敌军，让他们慌乱。”
将领深吸一口气，“两百余骑就夺了苏南城？”
袭扰一把也行啊！
“他们来了。”
几个百姓畏畏缩缩的在废墟里找东西，见到贾平安等人过来，赶紧跪下。
军士看着他，“自己绕路！”
“武阳伯！”
阵列中倒下了一片，众人才发现是一根铁棍！
双方在不断接近。
苏南城留下十余骑看守完事，真要有百姓闹事，那就丢下，随后等大军到来，这一切都会成为闹剧。
大汉说道：“阿耶，他们说的便是中原的话。手中的刀和这边不一样。”
不论怎么打，都无法越过这条防线。
这是大唐话！
老人一迭声吩咐道：“大郎！大郎！”
“不要急。”
“两千的话，我等攻城不划算！”
“他们越发的不客气了！”
“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程名振目光异彩，“他……他可进去了？”
程名振笑道：“谁知道他竟然打下了南苏城，那边择日不如撞日。”
“是哨探的人马！”
李窟哥马上堆笑，“麻烦让让，都督还等着我呢！”
“敌军约三千人。”
“那个贾平安怕不是长安某位权贵的子孙？”
老人突然抓住她手，“是大唐来了？”
“哈哈哈哈！”
“把值钱的都收起来。”
李敬业急不可耐的想立功。
程名振和苏定方在营房外说话。
“谈及这个，老夫便想到了自家孩子。”
“是咱们的人！”
“千余人！”
喊声如雷，李窟哥不禁色变。
随后大汉架着老人出去。
行礼后，阿卜固看着程名振，眼中的桀骜一闪而逝。
老人激动的道：“快，扶我出去。”
程名振冷冷的道：“老夫自有处置。”
程名振急不可耐了。
“别动！”
“多半是私生子。”
唐军中当先一个巨汉拖着一个长东西，此刻靠近后，奋力一甩，那东西就砸进了阵列中。
程名振作为营州都督，肩负着管控契丹的重任。
苏定方笑道：“不是说后日再出击吗？”
大营沸腾了。
“城中有百姓……”
“李窟哥一直www.hetushu.com.com很老实。”
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在缓缓而行。
也能让高丽人丧胆。
两百不到的唐军骑兵对三千高丽军发动了进攻。
阿卜固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却没有施展的机会，“否则程名振和苏定方为何对他这般另眼相看？换做是旁人此时未归，早就喝骂了。”
……
“老夫教授了个弟子。”苏定方苦笑道：“老夫倾囊以授，可却要差他些。”
“回去！”
“他竟然战死了？”
几只黑色的大鸟飞了下来，啄食着。
步卒阻拦骑兵唯一的倚仗就是整齐的阵列，一旦阵列出现缺口，那就离崩溃不远了。
“快扶我起来！”
贾平安点头，“大唐武阳伯贾平安率军至此，你是……”
“那是什么？”前方的斥候很是好奇。
他跪在地上嚎哭了起来，“那年我被征发出征，阿娘在路边送我，塞了好几个鸡子，还塞了她做的鞋……阿娘，我只想归家去看看阿娘。”
贾平安当先出了苏南城。
“住口！”
“你回来了。”
“是个好办法，不过只是使巧。”
“兄长，我带人先去。”
二人抬头，就见数骑冲了进来。
“出击！”
一群步卒回头狂奔，不知跑了多远，斥候发现情况。
“捷报！”
老人看样子也得有六十岁左右了，哭的涕泪横流。
贾平安点头，“能。等大军到来，验证了你的身份，随即你就能渡过辽水，回归家乡。”
骑兵说道：“武阳伯带着人冲杀了进去，一路杀到了守将府……”
“随即武阳伯带着十余人换了敌军的衣裳……”
血已经凝固了，但能看出死亡时间不会太久的痕迹。
城中依旧有些溃兵在躲着，唐军人少，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搜索，所以只能加强巡查。
那数骑被带了过来，却是苏南城的溃兵。
程名振轻描淡写地说道。
“万胜！”
“是。”骑兵得意洋洋的道：“武阳伯令人在城中点火，随后一路绞杀，守将战死……”
有大鸟抬头，那眼珠子竟然是红的。
耶耶后悔了，当初就该把他拉来，和守约一起教导……苏定方捂额，“那个小子！那个小子！”
按照规定的哨探距离，此刻的贾平安早就该回来了。
此人果然是桀骜！
“两百骑……两百骑竟然就拿下了南苏城！那个年轻人，他不是权贵之子，必然是大唐的后起之秀！”
竟然是前隋的府兵？
李窟哥叹道：“阿卜固，这便是唐军，看看一个年轻人就这般大胆，你的那些野性都先藏m•hetushu.ｃｏｍ.ｃｏm起来吧。”
“有人来了。”
领军将领浑身僵硬，“是唐军来了，是他们来了！全军止步，哨探，马上哨探！”
白发苍苍的老人狂喜过望，竟然大步流星的回家。
前方的骑兵高声呼喊。
苏定方失声道：“他想去城下哨探？”
“武阳伯带着十余人一路到了城下，叫开了门……”
最好的法子就是保持自身的不断强大，让对方世世代代只能俯首称臣。
阿卜固怒，军士冷笑，“来，耶耶若是叫了帮手就不是大唐男儿。”
“是有这个考量，可你不能这般质问。”李窟哥觉得阿卜固太强硬了些，“要学会和他们转圈子。”
他需要重新评估大唐军队的实力，而此次出征就是最好的机会。
老人干咳着，“是谁杀来了？”
“都督。”骑兵昂首，“南苏城已经是大唐的了！”
他拔出横刀，“今日，不胜不归！”
“敌军开始十余人骗开了城门，随后进来冲杀。后续他们又来了百余骑，加起来大约两百余骑……”
李窟哥觉得自己该展示一下契丹的尊严。
……
巨大的土堆矗立在道路中央，肢体伸出来，顶端一个头颅孤零零的看着他们。
太阳西斜，照着人马，一股子孤寂的气息就这么散发了出来。
“是南苏城的守军！”
贾平安觉得这是个机会。
二人急匆匆的往前去。
骑兵下马，昂首道，“禀告都督，早晨我等过了贵端水哨探，左行数里遭遇十余敌军斥候，被我军全数绞杀，活口问了口供，得知苏南城中有敌军两千……”
“唐军来了！”
好大的力气。
众人欢呼，“杀光高丽狗！”
老人近前，缓缓问道：“你等来自于中原？”
上面的政治斗争惨烈，到了下面就演变成了不断葬送大军的悲剧。
“还有血！”
程名振有些懵。
前方有军士挡路，往日的话李窟哥会绕过去，可此刻他竟然呵斥。
李窟哥一边告诫，一边转身回去，眼中多了异彩。
有人刚想过去，就见一个大汉扶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忠心都是有代价的，也是有期限的。所以指望谁谁谁能一百年、一千年都对你忠心耿耿，那不是蠢就是疯。
后续大军赶到，自然会分发食物，安置那些百姓。
程名振的儿子在军中也算是赫赫有名。
看看周围将士的眼神，兴奋的无以复加。
契丹只是羁縻性质的部族，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大唐一员，这个军士自然不会搭理他。
“那又如何？”程名振淡淡的道：“ｈeｔusｈｕ.ｃoｍ.com若是他敢龇牙，老夫便把他的牙拔掉。若是他敢反叛，老夫会亲手斩下他的头颅，传首四方。”
程名振和苏定方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大笑。
“那唐军少说上千人。”将领毫不犹豫的道：“先撤离。”
木屋里先出来了那个老妇人，贾平安心中一松，“令他们回去！”
程名振和苏定方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才出来散心。
阿卜固兴奋的道：“这是败了！走，回去看看。”
老人说道：“你可看清了是哪里的军队？”
阿卜固忍不住说道：“都督，我等愿意去接应。”
“那我们……”
斥候回来了，“城外四里不到发现敌军。”
“你！”
至于什么不敌……不存在的，这个时候的大唐，哪怕是一百骑也敢去冲击优势敌军。
“我说……”
阿卜固不满的道：“迟早有一日我会击破这一切！”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看着贾平安等人。
他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也罢。”程名振莞尔，心中暗自得意，“高丽此次征伐契丹失败，是轻敌还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李窟哥想借势来展示武功，若是不能压制，以后这边会很麻烦。”
苏定方笑道：“莫非小贾遇到敌将出来巡查？”
这样的悲剧不能再上演了。
一个将领一刀把伸出封土的手臂斩断，把断臂拿给领军将领看，“还有血。”
老人浑身颤抖着，大汉上来扶着他，被他甩开，他抬头，颤声道：“大隋河南郡洛川府府兵王宾在此！”
“什么？”哪怕稳沉如山，可也压不住心中的震惊，程名振喝问道：“竟然拿下了南苏城？”
敌将一怔，旋即喝令，“列阵！”
“那最好的手段便是破城。”程名振有些头痛，“攻城艰难！”
“出击！出击！”
老人颤栗着，“老夫……老夫可能归乡？武阳伯，老夫可能归乡？”
程名振点点头。
将领喊道：“补上！把空缺补上！”
“是个人才，难得。”程名振笑道：“当初老夫回长安，打马毬时遇到了他，他给老夫建言，后来果然证实了。此子眼光独到。”
大队出发了。
“都回去！再不回去都杀了！”
李窟哥点头，“我也怀疑，不过姓贾的……好像没听过。”
阿卜固颇有些头铁，历史上就是如此，最后以身试刀。
“拿下南苏城，咱们就算是有了据点，老夫亲领两千骑兵去增援，老苏你带着后续人马缓缓而来。”
人活到了这个岁数，基本上就比拼下一代。可程名振的下一代太出色了，老苏憋屈。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