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大道
那人面红耳赤。
这是太子第一次公开露面，就面临着挑战。
崔建也挤兑道：“小贾说说。”
最好的位置被腾了出来，李弘坐下。
李敬业听着这些嘀咕有些难受，但这些都是同袍，他作为千牛卫没有同仇敌忾就罢了，再出言反对，那就是自绝于千牛卫。
贾平安指着天空说道：“诸君可知天有多高？”
可随即武媚笑道：“平安却是知晓护着五郎。”
“陛下的病情终究瞒不住，不过能不说就不说。”
哦嚯！
“见过殿下。”
贾平安看了人渣藤一眼。
高阳却找到了贾平安，“小贾，我们自己玩。”
李治不动声色，“可让五郎难堪了？”
可看看那些暧昧的眼神吧，这事儿都特娘的尽人皆知了。
车帘被掀开，邵鹏当先跳下来，回身，“殿下，到了。”
那边，贾平安举杯畅饮，然后把酒杯放下。
新城看了贾平安一眼，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不禁暗赞。
而李弘已经进宫了。
贾平安微微一笑，却不再说话。
再喝就要出丑了。
这事儿还是阿姐带来的。
梁建方回身看着李淳风，“太史令，小贾喝多了，这番酒话你莫要在意。”
有老人摆手，“歌舞！”
——这是我千牛卫的事儿，你来干啥？
毛都没长呢！
这人拱手准备坐下。
——你们作诗吧，虽然我不懂诗的好坏，但我会夸赞啊！
高阳在笑，“有小贾在的地方，连上官仪都不敢作诗，这群人哪里敢。太子一句话让他们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这时候他最喜欢去睡觉，可梁建方却拽住他，“说说，上次你说什么新学包括罗万象，今日这么些人在，说说怎么包罗万象了？”
邵鹏看了贾平安一眼，“武阳侯诗才无双，有他在，这些人哪里敢出头作诗？怕丢人呢！”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李元婴起身，举杯道：“今日一见殿下，果然风采过人，诸位，为了殿下的身体干杯。”
贾平安看了李素一眼，觉得这货就是个蠢的。
贾平安笑了笑，伸手过去。
等李弘走后，李治别过脸去，避开了光线，“那些亲戚对五郎如何？”
说着她弱弱的咳了一下。
女子那边不动。
众人不禁呆了。
于是众人轰然举杯。
他抚须笑道：“学问越辩越明，老夫洗耳恭听。”
四岁的太子能看什么歌舞？
“太史令说说。”
他指着虚空说道：“大唐好，好得不得了。可我有一个问题。”
东宫随行的几个官员见状就说道：“慢些慢些！”
高阳说道：“新城也难得出来，等他们走了，咱们在这边玩耍。”
“忌讳懂不懂？”
晚些李弘起身准备回去，众人相送。
李治睁开眼睛，“五郎回来了？让他来。”
李弘的属官怒目而视。
那还好。
高阳招手。
贾平安微笑着。
难道你有什么新发明和-图-书？
贾平安看着众人，“整日琢磨那些东西有啥用？为何不能拿些精力去琢磨如何能更好的耕种，如何能让大唐的兵器更锋锐，如何能让万物为大唐所用……为何不能？”
“有人出言询问陛下的病情。”
这名字寓意挺好的呀！
吴伟洪的脸都绿了。
但作为太子，此刻他却不好计较。
崔义玄在立后的过程中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武媚的这一边，已经准备外放刺史了。
许多宗室认为李治就算是要废后，也不该寻一个先帝的女人来坐镇后宫，丢人！
晚些鸿雁捧着醒酒汤去了。
李元婴点头，“九郎每日必饮。”
“……此事不妥，让吏部重新查。”李治淡淡的道。
所以李弘本能的觉得大伙儿都是一样的。
贾平安一脸坦然。
你特娘的就是故意的！
宗室完蛋一个。
嗯，回头去和阿娘说说。
——你没文化！
随行的女伎唱歌跳舞，好不热闹。
众人一见都赞不绝口。
这个问题来之前武媚就给过交代，李弘很平静的道：“阿耶身体康健。”
这是一个暗搓搓的挑衅和逗弄。
李敬业举杯，“兄长的学问……一般人听不懂。”
这是试探！
她起身道：“臣妾去看看六郎。”
李弘露面，看了一眼外面，板着脸道：“武阳侯可来扶孤一把。”
贾昱绝望的看着老爹，“阿耶！”
贾平安笑了笑，“那岂不是每日都会忘掉忌讳？再喝多一些，怕是连大唐都忘了吧。”
贾平安抱着孩子去了前面。
有人冷着脸，有人黑着脸，有人别过头去……
武媚知晓这话的意思，冷冷的道：“他们反对可有用？跟着长孙无忌叫嚣，可我依旧成了皇后，我的孩儿依旧成了太子，他们见了也得行礼。这个世间最不乏人云亦云之人，能有主见的少。”
贾平安微笑近前。
“郎君的酒量真是一言难尽呐！”
“陛下，殿下回来了。”
那人看了贾平安一眼，“我一时心切，倒是犯了忌讳。”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曹二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鸿雁急匆匆的进来，“快，弄醒酒汤来。”
随后贾平安就在李弘的身侧，一路去了河边。
高阳在那边突然噗嗤就笑了起来。
大伙儿的脸都黑了。
这是来与民同乐的。
此人此刻问这个问题，居心不良谈不上，甚至还能自称关切皇帝。
梁建方今日颇给面子，亲自来吃酒。他举杯，贾平安打个酒嗝，“不……不行了！”
吴伟洪看了他一眼，“武阳侯何来？”
有人在笑。
“地有多厚？”
你竟然不知道错处？李弘觉得自己很累，就认真的道：“歌是听，舞是看，你说看歌舞，歌如何能看？”
新城叹道：“可惜不能把他怎么样，太子算是白受气了。”她捂着心口，“想到太子受气我就难受……”wｗw.hetushｕ.ｃｏｍ•cｏｍ
殿下，是我等护卫着你来的啊！你不叫我叫贾平安……
贾昱被打扮的……
那人笑道：“只是关切之意。”
一个声音悠悠传来，“连相公们都不问，你以为自己是谁？”
所以随行的千牛卫都在得意的笑。
“小贾！”
他用崇拜的小眼神看了贾平安一眼。
众人起身相迎。
“都回去吧。”
好多人啊……李弘颔首，“孤今日来并无政事，诸位可同乐。”
可这里那么多人，肖玲哪敢上来，就福身。
这便是表现欲。
李弘进来，行礼后，李治笑着问了外面好不好玩之类的话，然后让他去歇息。
新城也忍不住了，可却只能捂胸，很柔弱的微笑。
在李治的刻意安排下，百骑和千牛卫渐渐成了对头，相互牵制。贾平安和吴伟洪对此了然于心，也顺势而为，不时弄些小矛盾来制造对立情绪。
有人弄了凳子来。
“这些人是想给武后气受，别以为我不知道。”高阳冷笑，“这人看似不安，看看周围的人，都在支持他呢，回过头定然有好处。”
男子笑道：“如此乃是大唐之福，可昨夜宫门大开，信使纵马，随后带了郎中进宫。臣不敢揣测，但……敢问陛下之疾如何？”
“诸位，来跳舞啊！”
李淳风问道：“什么问题？”
“武阳侯这是喝多了？要不礼物你接了，我先回去。”
“先生喝多了。”李元婴给尉迟循毓一个眼色，“晚些你去把他架走。”
高阳眉飞色舞，“今日他们是自取其辱！咦！新城，你看着精神好了许多。”
“谁要喝？”
曹二一听就知道战况激烈，自家郎君已经败了。
邵鹏满头黑线，“殿下，他们不高兴了。”
“为何？”
他就听不懂。
贾家大少爷的周岁，贾平安请了些亲近的。
武媚点头，写了个记号。
贾平安‘惶然’，“失礼了。”
李弘仔细听着，突然说道：“怎地这几首诗孤听过？”
他指指李元婴，“今日你的学生来了不少，说说，让老夫开开眼。”
李治的眉间舒展，“不是不堪重用，而是……不堪用！”
真要和我辩论学问，那就辩辩呗。
但对于李弘而言却是个煎熬。
那人愕然，“敢问殿下，臣错在何处？”
贾平安见众人默然，不禁拍着案几大笑，“为何有火山喷发？火山来自于何处？地底深处！”
男子面色惨白，“贾平安，你……你血口喷人。”
众人看了李淳风一眼，却发现他在琢磨。
那人强笑道：“自然是懂的，可刚才喝多了些。”
李弘绝对没有这等腹黑的攻击手段，但这却无意间契合了怼字要诀。
“小贾！”
太子的言行要规整，万万不可露出不妥之处。
武媚冷笑道：“居心叵测，且待以后。”
“是吗？”新城叹息，随即蹙眉，“我心口有些疼。和_图_书”
新城在笑，低声道：“他既然饮酒就误事，还爱饮酒，那岂能重用？不但不能重用，而且不能用。小贾一下就毁掉了他的前程……”
邵鹏跟在身后，出了大殿后，武媚突然问道：“那些人……可有能用的？”
李弘举杯……舅舅说小儿能喝呀！
太子怕是会不知所措吧？
可他却看到了沉寂。
“殿下。”
于是一群宗室开始了尬舞。
“贾昱吗？”
他断然道：“百年后，五百年后，依旧是这个鸟样，只要读书人一心还在追求这个所谓的大道，不肯低头，那就脱不去这个轮回！”
贾平安有些饿了，可李弘这里的食物不能吃，他就去边上寻摸。
这个还是无意间的怼。
车队在边上停下，贾平安带着人过去。
他去寻了明静，“你带着兄弟们回去。”
“后来武阳侯说那人只是饮了三杯淡酒就忘记了避讳，可见不堪重用。”
贾平安怒，过去一把抢过儿子，伸手拿了毛巾，“贾家的孩子不用傅粉。”
恨屋及乌，这个道理她是知道的。
他看看贾平安，“记得都是武阳侯的诗吧？”
“贾平安还想来干啥？”
有人问道：“殿下可看过歌舞吗？”
新城看了他一眼，掩嘴笑道：“那是高阳的杯子。”
高阳自家带来的食物不少，她和新城一股脑儿把食物往贾平安的身前堆。
舅舅的风头出了好多，那么孤让你们也出出风头。
贾平安溜过去，“饿了，弄些吃的。”
那是玩什么？
气氛组满分！
李淳风起身，拱手，“谨受教。”
他继续说道：“先前我见你就喝了三杯酒，这等淡酒连小儿都能喝一杯……”
卫无双一边给贾昱小朋友抹粉，一边说道：“哪家的孩子见客不傅粉？夫君以为粉雕玉琢这话是夸赞人的肌肤嫩吗？是脂粉好呢！”
贾平安走到了李弘的身边，问道：“你问此话是何居心？”
吃了个大半饱，贾平安喝了一口淡酒，觉得味道不错。
贾平安看到了肖玲，见她站在后面，就笑着招手。
太子年少，大伙儿开始有些拘束，随后就渐渐放开了。
新城捂嘴，趁着高阳看尬舞的时候冲着贾平安挑眉。
活该！
新城点头，“死狗是什么意思？”
——你们没文化！
武媚回身，“多事之秋啊！”
梁建方说道：“文武之道吧。”
邵鹏咬牙切齿的想弄死贾平安，然后哀求道：“殿下，不能饮酒。”
“不知道，小贾说出来的。”高阳很是得意。
他觉得头晕的厉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高阳昂首，“都知道了，装什么装。”
老梁狡猾，一句话说的滴水不漏。
这是李弘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宫，所以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邵鹏摇头，“都是那个模样。”
李弘也觉得不对，见属官生气，小脸也板着。
“阿娘！”
她刚为后，李弘刚为和*图*书太子，皇帝竟然就病了。虽然看似不严重，可以后谁知道？
什么杯子，我和她都一被子了。
外面来客人了，却是高阳府上的肖玲来送礼。
“他多半是觉着憋屈，想来找事。”
几个东宫属官起身准备回击。
邵鹏留下了。
贾平安冷笑道：“三杯淡酒就让你忘记了忌讳，若是五杯呢？那个……滕王，此人可喜欢饮酒？”
尉迟循毓嘀咕，“先生喝多了，能说什么？”
武媚沉吟着，良久说道：“这名字我怎么觉着不好呢？”
“郎君。”
贾平安进来看了一眼，“给我儿子涂脂抹粉的作甚？”
杜贺点头，肖玲把清单递过去。
众人目视李弘。
贾平安哈哈一笑，“读书人要追求大道，你问他何谓大道，他定然会说自己修己身。方外人要修大道，琢磨的是轮回和长生，却没有一个低下头去琢磨，去探究国计民生……都特娘的成仙了。可谁修炼成了？别说大道，连一个金钟罩铁布衫都没有！更遑论辟邪剑法。”
“都说了朕无碍，竟然还问了五郎。五郎年少不知事，若是说错了……”
高阳和新城见了不禁胃口大开。
他真心接受不了这个，“把个好好的男儿弄的香喷喷的作甚？”
孤怎么像是得罪人了？
几个老人商议了一番，觉得今日算是触了霉头，都没了心情玩乐。
皇帝的病情哪里能随便外传？
贾平安笑道：“天无穷高，上次贾某在太史局和太史令说过，咱们脚下是个球，这个球一直在转动……诸位想想，这般巨大的球……若是苍穹中的星宿也是这般巨大，入眼却只有星星点点，诸君想想，那些星宿距离我等有多远？”
卫无双无语，看着贾昱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李弘牢记阿娘的吩咐，此行要和大家搞好关系，就笑容可掬的道：“孤来了，也想听听诸位的诗。”
气氛组再次出动。
高阳赞道：“看看，小贾一般喜欢装死狗，可你若以为他是死狗，看看，现在的小贾像不像是出鞘的利剑？”
“这等随行护卫殿下的重任都交给了咱们，百骑却只能跟着那些宗室，高下立判啊！”
我却觉得很是畅意。
众人摇头。
明静看了高阳一眼，点头，晚些带着百骑回城。
贾平安仔细观察着，发现宗室众人大多对李弘有些那等不屑之色。
李弘按住他的手，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没山洞。”贾平安面露难色，高阳的脸绯红，“你想什么……不是那个玩。”
邵鹏不知道皇后这是何意。
贾平安把孩子交给鸿雁，随即就被拉了进去。
李弘觉得这些亲戚好麻烦，他都主动送上了表现的机会，他们竟然不买账。
一个男子举杯饮了，起身道：“臣闻昨夜宫中不安，陛下身体不适。敢问殿下，陛下身体如何？”
主人家这几乎就是指着李大爷的鼻子说他们一天在追求ｈtｔｐs://m•ｈｅtｕsｈu.ｃom•cｏｍ一些没卵用的东西。
“为何就不能往细微处，往有用之处去琢磨呢？”
邵鹏想起了贾师傅，那货的主见多，今日一番话直接毁掉了一个宗室的前程，那人铁定恨死了他……
……
“且慢。”
舅舅竟然这般厉害吗？
——气氛组，该干活了。
太史令要发飙了吧？
“炼丹炼丹，一心就想着长生不老，可谁能不死？但凡有肉身的，谁能长生？自己哄骗自己，整日琢磨什么仙丹。可有人想过那些仙丹其实就是合金？能用于别的地方……没有，因为你们的脑子里都是大道。”
不妙！
李治此刻恢复了许多，坐在那里闭眼养神。
李治的眼中多了厉色，“后来如何？”
“找个屁事，千牛卫护卫殿下，这是先前宫中的吩咐，他贾平安好大的脸，也配？”
“有些不屑。”
他觉得贾平安此次借着酒意，弄不好会说出一些让人震惊的学问来。
李大爷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是个好孩子。”
这个娘们嘴巴就没个把门的时候，幸亏是好兄弟新城，换个人怕不是传的满天飞。
他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朗读，随后先生赞美，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最得意。
武媚坐在边上看奏疏，不时念出来。
恨屋及乌之下，连李弘在他们的眼中大概也有些小崽子的意思。
李弘不解。
“喝了二两马尿就让你语无伦次了？”
贾平安这个年龄段的人吃饭就是狼吞虎咽，几口就吞了。
这一刻，他觉得做人好麻烦，还是胡女好。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们该欢喜了吧？
贾平安就站在边上，恰好离李素不远。
小狐狸啊！
回答错了……
李弘说道：“你这话错了。”
武媚放下奏疏，“也不知那些亲戚会不会给五郎难堪。”
这里没山洞啊！
贾平安被众人撺掇，酒意上涌，斜睨着众人，“学问学问，有用的才是学问，大将军说说何为学问？”
但看看小小的太子，大伙儿男的在玩女人，女的在喝酒，怎么同乐？
你以为你是诸葛亮？
众人都有些尴尬。
若非他知晓李治有风疾，定然觉得李治弄不好就是喝多了。
贾平安点头。
邵鹏想起一事，“皇后，武阳侯家的小郎君后日周岁。”
昨夜长孙无忌等人问了，也只得了一个头晕目眩的答案。
他起身，身形踉跄，“咱们的脚底下是无穷的熔浆，有熔浆顺着缝隙钻出来喷发，这便是火山喷发。有人牵强附会什么神灵……拜托，神灵没那么无聊，整日这里喷个火山，那里喷个火山。”
这人先前喝酒的动作一看就是老司机，贾平安这是明知故问。
贾平安走到了李淳风的身前，“李大爷，你们为何就喜欢琢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儿呢？什么宇宙洪荒，什么先贤之言，什么礼记大学，我想问问，琢磨这些可能强盛大唐？”
李素干咳一声，提醒那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