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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

作者:瞬间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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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宫断 第九章 深池静水起波澜

第三部 宫断

第九章 深池静水起波澜

魏征察觉升平的尴尬,刻意背过半个身子捋捋胡须沉声问:“元妃娘娘,你早知自己已经怀有皇嗣了,是吗?”
她艰涩的逼问:“你为何不死?”
长孙无垢陡然抬起凌厉双眼拍案而起:“穆左判,上次本宫问你元妃是否怀孕,你可是怎么对本宫说的?”
穆迢扬匍匐在地,虽然看见皇后失态举动却颤动着胡须垂首不语。
江山,血染才见瑰丽。帝业,奢望方知珍贵。
“已有四个月身孕了。”穆迢扬小心翼翼的回禀。
沉寂无声大殿里升平听得一声不似自己的声音在凄厉诘问:“你到底是谁?”
穆迢扬踉踉跄跄从昭阳宫奔出去,被昭阳宫内侍推搡行至承天门外,直至昭阳宫内侍骂咧咧的离去,穆迢扬苍老面容方才展开舒适笑意。
升平不知为何听到这里竟然松了一口气,仿若自己重获生命般心中暗自欣然,想起当年的永好也不过只有二十余岁,能咬牙挺过死难关口已是莫大幸事。再看她此刻妆扮必是得到魏征的宽厚相待,也算弥补那些宫倾噩梦所遭受的痛苦了。
长孙无垢对升平并不禀告李世民一事分外满意,想也不想立即接口道:“也好,省得扰乱阵前君心。”
不远处魏征乘车正欲入宫禀奏朝事,他与穆迢扬两人远远的对视一眼,便各自别开视线错身而过。
升平深深看长孙无垢,嘴边笑意浅浅:“臣妾的身子倒也没那么矜贵。只是皇后娘娘敬请放心,此次臣妾定会多加小心,再不会有任何闪失的。”她一个定字咬的非常清晰。升平已经积蓄周身所有的力量给自己腹中骨肉搏一个安全落生的机会,任何人都别想再借此伤害孩子。
升平对视长孙无垢,两人就此僵持半晌。
长孙无垢原以为升平上次小产,必然一时间再难孕育皇嗣,自己虽得不到李世民的关切心中也算落得平衡。未料升平居然如此迅速的再次有孕,即便此次腹中只是个公主,李世民也必然不会再容自己留在昭阳宫了。如果……升平这个子嗣依旧保不住,那么,大家才可能回到往日势均力敌的局面。
四个月,明明可以看出元妃孕态取得先机的,结果她却失察了,长孙无垢不禁暗自握紧手指。
永好畏缩了身子语声颤抖:“奴婢当年是独孤陀送入宫中的内线,卧于公主殿下身侧只为了方便打听皇后娘娘的动向,更利于外臣独孤陀的操控。皇后娘娘所服用的是奴婢送入宫的断肠鸩酒。奴婢亲眼看见独孤陀准备毒酒亲自逼死的独孤皇后,而不敢向公主殿下报信。”
魏征所带车马嘶鸣着继续向前行进,穆迢扬则散乱着花白鬓发独自一人落寞离开皇宫而去。
万万不可。
义愤的升平咬牙切齿的指点永好鼻尖厉声诘问:“母后向来待你不薄,本宫更是视你情同姐妹,你怎么忍心为虎作伥毁掉本宫一生,亡我杨氏家国?”
升平顿时无语。
长孙无垢缓缓颌首,人悄悄的走过去,未等她的素衣长衫靠近长榻,升平已经骤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惊得心绪不宁的长孙无垢不觉浑身一抖。
在李世民未归之前,自己和腹中皇嗣的性命都端看长孙无垢的一念之间了。思及至此,升平嘴角渐渐抿紧。
长孙无垢见升平没有先前的凌厉的神色,心也放宽些,佯装满不在乎的隐藏话里深意:“元妃如今身怀皇嗣也个是矜贵的身子,本宫即使来了也不敢随意惊扰。”
升平也同时想起那日目睹的宫倾,被人勒断颈项的杨广,被人蹂躏的自己,还有血海尸山的宫人侍卫们。所有的人都毁在盗国之www.hetushu•com•com辈的一己之私。
长孙无垢和拓跋丽容匆匆迈步入殿,只见升平正卧在长榻上阖眼沉睡。长孙无垢轻声问守在殿门口奉迎的同欢:“怎么元妃瞧上去如此憔悴,可召唤御医送药补养了吗?”
升平欣然笑了,立即端起同欢先前准备好的茶盏亲自送于魏征面前,再次深深施礼:“若魏公能帮本宫做此大事,本宫必将许以厚报。”
长孙无垢颌首笑笑,“元妃准备什么时候修书送往渭水,给皇上一些惊喜呢?”
永好跪伏在地,人也有些痴痴傻傻的回答:“奴婢分娩时不曾见过孩子。等醒来后才知孩子落地就被扔进恭桶溺死了,也对,大隋朝宫人的血脉怎能容唐朝新主?哪管孩子身上是否也融合他们的血脉呢?”
升平闻言起身,徐步行至魏征面前诚心诚意的俯下身:“多谢魏公帮本宫隐瞒这么久。”
“同欢,为皇后娘娘和拓跋司礼准备坐榻,再烹茶给皇后娘娘和拓跋司礼品尝。”升平忽然扭过头,不再让长孙无垢再看自己泄露心事的双眼。
太久升平不曾仔细看看眼前这位小自己几岁的女子了。那年初见,长孙无垢还是泪流满面不甘愿嫁给李世民的少女,此时却能将大唐朝皇后做得似模似样。同样的眼眸,如今也蒙上了对权利的隐隐渴望。
身为大隋宫人被敌军俘虏,与其被蛮夷羞辱不如自我了断,不死,只能给他人更多羞辱自己的机会。
升平听罢仍是深深施礼,对魏征坦言道:“如今穆左判已经负罪离去,本宫只能再次向魏公道谢了,至于为穆左判告老还乡筹备的银钱本宫也会遣人送去别馆,劳烦魏公帮本宫犒谢穆左判。”
魏征再携永好入宫时,升平已经休养身体一些时日了,远远瞧上去,人也精神了许多。永好再见到升平神色有些复杂,她迟疑片刻,最终走上前抚摸升平微微隆起的小腹。
升平心疼永好,默然望着永好凄然的面容。永好与她一同长大,虚长几岁的永好始终扮演长姐的角色陪伴升平度过青涩少年时光。永好在她少年时的足迹犹如车辙,升平只需延续踩入即可,她已经习惯有永好照拂的一切。
“那名校尉已有家眷,只是留在太原府不曾带来。校尉得到奴婢后只命奴婢做豢奴,日日承受羞辱逼迫……”永好一字一句慢慢说来,升平心中几乎承受不住她一刀一剜的凌迟疼痛,仿若宫倾那日重现,永好身遭刀斧劈砍又被蛮夷校尉纳为豢奴的屈辱经历皆是自身所受,连泪也无力流出。
“后来呢?”升平追问。永好此刻苍老面容绝非只是流离所致,必定还有更悲惨的过往经历。升平此刻心情万分复杂,即憎恨永好为虎作伥不肯事先提醒自己,又怜悯她坎坷境遇曾忍受诸多蛮夷屈辱。
永好陡然闭住嘴,直勾勾望着升平轻缓摇头:“可惜,奴婢不能亲手杀了他,他害死奴婢腹中那么多骨肉,死的实在太过容易了!”
元妃怀有皇嗣的喜讯来得如此突然,以致穆迢扬在昭阳宫回禀元妃有孕时,长孙氏跌落了手中的茶盏。她颤动的手指还沾着茶盏余温,一泼浓绿茶汤就这样悉数扬在自己的敝屣裙上,腿上洇晕大片也不觉得烫,神情呆愣。
“皇后娘娘息怒,臣愿认罪罢官。”穆迢扬忙不迭叩首,一起一伏倒见得他嘴角正露出一丝笑意。
“所以说,穆左判不需要再留在太医院了。”长孙无垢温和了语气,笑中带怒道:“连元妃四月身孕居然都诊察不出,你这样老眼昏花留下来也只能妨碍有才后辈和_图_书的涌出而已。”
升平知道,永好所有设想的一切必然会发生,但她却无力想出良策来阻止。
魏征捋捋胡须自然一笑:“那倒也不必劳烦元妃娘娘如此惦念。眼下只需元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嗣来稳定国体,对臣子之心来说已经足矣。”
永好惊讶的看着升平和魏征的动作。魏征长叹一声与升平对视,今日的她肤色略显红晕,整个人因连日进补也丰盈些许,略略显出一些孕态来,他不自然的笑笑,又捋了捋胡须:“其实,臣与尉迟公皆希望元妃娘娘能先一步诞下皇嗣,以定国纲,震慑外戚权臣。”
“你如今住在哪里?”升平嗓音有些哽咽,此时永好笑的犹如顽童,她眨眨并不清澈的眼睛:“那人因参与玄武门兵变获功,荣升前锋营常胜激将君。”她神秘兮兮的探过身,异样的笑,整个人几乎扑在升平耳侧轻声说道:“终于,去年年末随当今皇上出征,已经……战死疆场了。三日前奴婢刚刚接到他的阵亡名书。”
大殿空寂,升平伫立身影与魏征捧茶动作停留在昏暗光线下。静静的,如同最终印象落在永好眼中。
神智恢复清醒的永好立即惊惶上前,魏征和同欢也同时抢身过来搀扶。升平宽厚的赤色外罩长袍就此散开,微微隆起的小腹再难隐藏,永好颤抖的将手按在升平腹部几下,当即绝望的看向魏征:“魏大人,公主殿下,她有了身孕。”
升平无所适从的拼命躲闪永好疯狂的钳制,人一步步退后,直到双足抵住长榻再无处可躲。
因为无人不知,一旦就此惹怒皇上的背后代价究竟有多大。也正因为如此,升平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敢,未必长孙无忌不敢,长孙无忌不敢,还有千千万万盯着隋朝公主不放的人未必不敢。
永好此时的行状有些疯癫,前后笑个不停,同欢搂紧怀中的杨侑,以手遮挡他稚嫩双眼不让他看这疯妇的模样。
升平在面前展开,明黄色绢帛上李世民几行熟悉字迹落入眼帘。容不得细看,升平将视线掠到最后一行,他说,等朕归来。升平抿嘴露出笑意心中更觉温暖,轻轻将绢帛阖拢,仔细攥在掌心。
魏征望着同欢闪出的身影有些出神,自知有些失态继而垂下眼帘继续道:“穆左判离别故土五十余载,穆氏宗祠至今仍留于苏州,他想要告老还乡已经多年,奈何历经宫倾宫变始终不能得偿所愿,此次,臣与尉迟公用银钱与他交换,他宁愿背负医术不精的定论也愿垂死叶落归根。所以,他为元妃娘娘隐瞒孕情也有自己的私利在内。”
长孙无垢就势而坐,也不知该说些怎样抚慰的话语,一双眼睛只是盯着升平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本宫听闻元妃有了身孕,特地准备了一些衣物用品。倒是吃食……本宫是再没那个胆子准备了。”
永好停住回忆凄然惨笑:“奴婢自知自身罪孽深重,已经被苍天惩罚过了。那天奴婢与独孤陀争执不下触犯了相国威严,被侍卫拖出去杖刑后缚在栖凤殿柱上,恰逢李氏乱军将领破门冲入,看守奴婢的侍卫躲闪不及被当场乱刀毙命。乱军迎面在奴婢身上胡乱砍上几刀以为奴婢已死,遂将奴婢与其他宫人内侍尸首一同扔入坑中掩埋。”
盏中茶香扑鼻,指尖暖意袭人,魏征跪倒在地手捧茶盏抿了抿,郑重道:“臣不求厚报,只求国定民乐,歌舞升平。”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升平又将茶盏饮尽。
“为何这么恨,究竟是怎样的恨才能让这帮蛮夷如此残忍?”升平痛苦的闭上眼,双拳和*图*书紧握。
升平几乎觉得眼前的永好便是明朝的自己,永好所经历的一切也会被她自己复刻经历。李世民会容许一个不属于大唐骨血的孩子降生吗?天下臣民只知新朝皇帝慈善仁德,谁又能容忍流淌旧朝残留女眷血脉的皇嗣?
他知道国破家亡的苦楚,他也知道若没有那场血雨腥风的宫倾,此生将无需担忧性命安虞。现在日日担惊受怕只因为当年一场无辜内乱,怎能不让杨侑欲杀眼前的仇人。
魏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向升平轻轻颌首:“其实穆迢扬穆左判确实早知元妃娘娘有孕一事。”
永好定定的看着她,笑容好像回到了幼年时光般的纯净:“公主殿下,奴婢知道公主殿下受苦了。公主殿下在皇后娘娘膝下时那般蒙受宠爱,如今残喘苟在这个血腥皇宫里活得半分尊严也没有,奴婢求魏大人入宫只想见公主殿下一面来忏悔自身罪行,奴婢不敢恳求公主殿下原谅,……”
“听说,大隋天下时,北族人上至王孙、下至百姓世代被隋朝官吏欺辱。他们将北族人和畜生栓在一起贩卖。当时北族人混战,边民流离失所,流民入得大隋境内被隋朝官员哄骗卖入奴市,黥面如牲口般裸身受罚忍尽凌|辱。而北族所敬仰的李渊与大徽谈判交涉时,明帝又曾逼李渊下马跪行送至降书。至此北族无人不以隋人为敌,奴婢遭遇的这般凌|辱对待已经算是幸运了。”
升平再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发疯一般冲过去,扬起手掌狠狠掴在永好面颊,永好似木头不躲不闪立在升平面前不住落泪。
长孙无垢觉得自己心中异常烦躁,挥袖命内侍掀去穆迢扬乌色羽瓴的从五品官帽将他赶出昭阳宫。然后另遣人拟旨,贬太医院左判穆迢扬罢官回乡,以惩效尤,再命太医院各位御医需自省自咎,以此为戒。
宫中突然传出嫔妃喜讯,身为皇后长孙无垢必须做得礼数周全。她命守谨赐百子卺被百子绣帐给元妃,更命新任左判来为升平诊脉查孕。
“其实,皇上已经在一个月前接受颉利可汗的降书后就开始拔营回宫了。”魏征从绛紫朝服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卷绢帛递给升平。
可是,此时元妃怀孕不仅意味着后宫风雨即将再起,更意味着自己之前所做的邀买天下人心的努力悉数作废。
“这个,臣妾倒没有想过。”升平笑着望定长孙无垢:“不如先不说如何?听闻皇上此役结束便会立即班师回朝。何不届时再给皇上一份惊喜?”
升平不是惧怕永好,而是惧怕永好所设想的一切。
永好被升平打的鬓发散乱,缕缕发丝垂落在眼前遮住神情恍惚,她没有停止回忆,继续诉说:“后来公主殿下猜疑奴婢身份,奴婢说给独孤相爷,想要离开公主殿下身边。不料他此时正为了独掌天下将外敌引入,先是安抚奴婢为萧氏传递消息,而后等奴婢再想求得他带离时,大隋已经倾宫亡国了。”她的呼吸忽然气促起来,仿佛想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人也几乎摇摇欲坠。
升平看清长孙无垢的神色,收回锋芒,只是语气淡淡的问:“皇后娘娘何时来的栖凤宫,怎么也不命人知会臣妾前来奉迎?”
果然,她们都在算计我的孩子。一日皇上不归,她们就有时间使她堕胎。想到这里,升平眼中长孙无垢和拓跋丽容的面目也扭曲了些,升平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笑容做得异常吃力。
升平心底骤然发凉,如坠冰井。她抓住永好袍袖颤声问:“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舍得动手溺杀?”
拓跋丽容笑而不语,窝在www.hetushu.com.com床榻上的升平依旧维持面容上虚假笑容,但心底猛然下沉。
得不到时,为它愿倾其所有。独孤陀,她的舅父,甚至不惜为江山帝业牺牲自己的亲人,国家的故土,也要换来贪念里的一件明黄龙袍。
升平望着永好癫狂的眼神只觉整个明晃晃的大殿开始旋转起来,眼前花白成片。她缓缓挪动脚步,绝望的回首望了一眼魏征,忽地,整个人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同欢。”升平沉声唤了一声,同欢立即明白升平的意思,闪身出殿后反手将殿门关闭,人也靠在殿门外不与人擅自靠近。此时她的训练有素似极了李建成在东宫时的那些宫人们。升平也像隐太子那般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
哪怕,这条活路走的万般辛苦。
“为何不舍得?”永好忽地抬头对视升平莞尔一笑:“奴婢只是蛮夷恣意亵玩的奴隶,奴隶怎有资格生育主人的子嗣?奴婢曾经想过死,吞金,自缢,甚至不惜用刀自残,可也逃不过那名校尉的揉搓,连连堕胎几次,直至奴婢再不能生出孩子,那蛮子也失了兴致,才终于放过奴婢。”
“只是不知元妃娘娘此刻最为忧虑的事,是不是不知道皇上何时归来?更不知自己腹中皇嗣究竟能留到几时?”魏征一语道破升平忧心忡忡的缘由,她不禁怔住,随即坦然笑了:“确实本宫正在担忧这些,还请魏公指点一二。”
永好缓缓抬起手,一把将自己领口衣襟用力扯开,大片不再青春的肌肤上纵横数处刀疤,粉红暗红的疤痕扭缩成一团,丑陋得不堪入目。永好凄笑:“幸而在奴婢血未曾流干时,被前来翻捡珠宝的小内侍救了出来。”
那边的人,指的是皇后。
魏征面色凝重摇头:“确实,皇后不敢,长孙尚书未必不敢。所以,臣与尉迟大人已经商议好,待到元妃娘娘将皇嗣诞下,臣立即上奏请立元妃娘娘所诞的子嗣为太子。”
永好伫立一旁,见升平与魏征相谈甚欢不禁皱眉,她几次欲开口,又不能插话,人也渐渐陷入一片烦躁模样,不停的扭动手中绢帕。
升平看看永好身后的魏征,觉得在外臣面前永好如此抚摸自己腹部有些不妥,她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尴尬的将永好手腕握住。
“还是魏公思虑的周全。本宫知道自身已怀有皇嗣后,不得不以宽大衣裳掩盖,虽然明知皇后娘娘未必会动手将本宫加害,只是本宫腹中皇嗣已经再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了。”升平低声。她知道长孙无垢的品行和胆识,长孙无垢更善于笼络而不善争斗,或许作为女人她会嫉恨自己腹中的孩子,但身为德品贤淑的皇后必然不敢为此动手惹怒皇上。
“本宫已经想不起自己从前在母后身边嬉闹的景象了。”升平幽幽的看着永好:“那些更似一场只属于过往的美梦。此时此刻,已再不敢回想了。”
“那名内侍翻了不少的死去宫人的随身饰物,所以在京城偏僻处租了一所民居为奴婢疗伤。奴婢以为他如此千辛万苦救治奴婢只是念在同朝为奴的份上。不料……”永好继续笑着望向升平:“他竟将尚未痊愈的奴婢献给攻占大兴宫的校尉,以换得更多的钱财。”
升平提醒自己必须提防所有的人,包括身边的人在内,偌大皇宫没有一人值得相信,她必须自己为孩子谋一条活路。
最终长孙无垢勉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召守谨备凤辇,偕同拓跋丽容赶往栖凤殿先探望一下升平的口风。
永好听见亲如姐妹的升平质问为何不自裁时身子一震,半晌她咬住嘴唇苦笑回答:“奴婢虽然和图书出身卑微又做过无德伤害国体的事,但也知道国亡焉得人存的粗浅道理,奴婢在那个校尉手上几次寻死不成,为了求奴婢得活他更是不惜将奴婢绑在房中,奴婢耗尽力气也无法反抗他的凌|辱。最后腹中已怀有蛮夷骨肉,想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拓跋丽容也上前笑笑:“皇后娘娘一经得知元妃娘娘怀有身孕就立即赶来了,课件皇后娘娘和元妃娘娘情深至厚。”
穆迢扬匍匐在地,不住的叩首:“臣当时诊断,元妃娘娘桃花未至是因为月事不调,并非怀有身孕。”
升平冷笑:“他有今日结果完全是报应,只是杨氏族人何其无辜,大隋子民何其无辜?你们有没有想过!”
“是,从太医院穆左判诊断时本宫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如果不是隆冬时节衣物厚重,本宫也瞒不了那边的人这么久。”升平沉声叹息,用宽大雪紫绫染羽长衫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
升平怔怔看永好良久才幽幽道:“死的好,否则他回来,也活不了多久!”
“公主殿下,奴婢知道你身为新君妃嫔身份特殊。只是君恩易驰,他日即便公主殿下为皇上诞下皇嗣也只能任人宰割。长孙皇后是北族人,她的子嗣才能继承江山大统,她们母子随时都可以赐死公主殿下和您的子嗣,难道公主殿下不知道其中的吗?”永好语调越来越激愤,甚至由地上爬起摇晃升平身子:“除非公主殿下的子嗣能成为太子,否则,总有一天公主殿下无力庇佑时,他会毫无征兆的命丧黄泉的!”
“两个月前,穆迢扬察觉娘娘怀有身孕时已经将真相转告臣属,臣与尉迟公当即决定修书密报给前方皇上。刚巧皇上与突厥在渭水已达成协议,李靖将军又取得大捷生擒颉利可汗,突厥五部联盟已然递交降书愿永降大唐甘为臣属,皇上这才能安心回朝。只是此事……因为长孙尚书曾经拥兵胁迫过皇上,唯恐此时长孙尚书将元妃娘娘谋害或以朝堂胁迫皇上废掉元妃娘娘,皇上勒令先锋军营不再奏报军况仍以旧时战报为准,所以长孙尚书对此事全不知情。”魏征小心翼翼的点明李世民对长孙尚书的猜疑。
究竟是动手,还是坐观。长孙无垢在立政殿犹疑了许久。
那么真实,那么骇人。
再次怀孕已让升平变为众矢之的,她不能不防备所有的人。
同欢小声回禀长孙无垢:“元妃娘娘已经服过保胎药了,只是新来的左判院说元妃娘娘体质羸弱,怀孕必然辛苦憔悴。”
杨侑此刻也犹如被人刺伤的小兽几乎扑了出来。同欢忙捂住他的小嘴,手也搂住他弱小的身子,侑儿在同欢怀中呜呜直叫,一双眼盯着永好赤红得骇人。
她猜想皇后此时不肯送喜给前线李世民必然另有它意,说不送喜只是意在试探长孙无垢是否会存心谋害自己和孩子,果然,皇后因她主动不送喜报乐得拖延时间,嘴角也浅浅扬起笑容。
也恰恰是此时,同欢悄然向内窥视殿门内的动静,见升平和魏征两人神色,惊得捂住自己的嘴。
长孙无垢将自己心中浮出的阴狠挥散。她还不能忘记那日李世民轻飘然勒住自己颈项的三尺白绫,更不能忘记责罚长孙无忌的数十杖刑。此刻升平出现万一,她定逃不过李世民追究,长孙家族也必然会因此蒙难。
腹中的他抑或是她,怎么才能在母亲失宠时得到终生长久的保靠?
升平欣然一笑:“既然如此,本宫只能暂且将感谢之情收起,以备魏公他日之需。”
长孙无垢怔怔看着他头顶官帽上微微颤动的乌色羽瓴,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问:“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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