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醋
“嗯。”
苏荷几乎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心底什么不该出口的东西说出来了。
苏荷眼神一暗。
“其实你承认前，我只有一半甚至还不到的把握来着。”
难道又是个二选一？
两人正话间，旁边插过来一个陌生声音。
“换话题就太狡猾了，蝶影小姐。所以你和骁神是闹什么别扭了？”
“……？！”
苏荷低头，压下眼底微闪的情绪，过了几秒，她才轻应声。
仍旧没有夏诗意与柯瑜的踪影。
可是……
苏荷噎了两秒，不由失笑。
“……然后呢？”
“你进我房间又出来后，我们商量对策时，你说了一句话。”
苏荷起初只陪在一身笔挺军装的少帅身旁，心不在焉地听那些敬业的群演客人聊着些莫名其妙的“时事”话题。
晚宴厅中央的舞场空地渐渐被让了出来，请来的宾客群演们十分自觉，一对接一对地踏进了舞场里。
差点就……
商骁皱眉，望着舞池里那一双身影。
“……”
“怎么会呢？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哎哟，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
那巧了。
——
苏荷下意识地抬眼，视线隐蔽地扫过宴厅一圈。
跳过了蝶影小姐的歌舞表演，晚宴直接进入了宾客们自娱自乐的跳舞环节。
苏荷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跟节目组买下这套衣服。
唇瓣发白，是干涩的苍白。
苏荷默然几秒，抬眸，莞尔一笑。
祁楼笑着摇头。
“……”
祁楼：“不过你其实不需要这么费心，我来找你，本来就是跟你摊牌的。”
“就这样？”祁楼哭笑不得，“那你对我信任度也太低了。”
“对。而你就是最适合的、让他说出这个书名的人。”
“没错，少帅的未婚妻早就被他安排着逃出去了——如今的少帅府近乎空架子一个，诱饵是你，豺狼虎豹环伺，他却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去保护他的未婚妻！”
“久闻少帅盛名，今日幸得一见啊……这位小姐，应该就是少帅的未婚妻Judy小姐了吧？”
苏荷莞尔，“那他们既然在杨副官那儿找不到，又何必去我房间里翻？”
男人未语。
先前撩人的是少帅，和商骁有什么关系呢。
“我得到了一些情报，知道你和我的任务一样，都是要拿到密报，并在0点前交出去，对吗？”
趁着这一重变化，苏荷的目光快速在晚宴厅内再次扫视。
苏荷心底更疑惑，面上却未露，只轻弯起嘴角。
而苏荷又笑：“你既然拿了密报，那还留这儿做什么？尽快交差不是最好？”
商骁这样垂眼望着她的时候，似笑非笑，漆黑眸子里淡定清冽，就好像已经看穿了她所图谋的，什么想法都瞒不和_图_书过他去。
“不在乎便不在乎。我只是个舞|女，他是少帅，他不在乎才对。”
依着导演组不惜破功也得用扩音器“警告”她的话，不成功便成仁、无法完成任务就得被抹杀……
“这话有问题？”
祁楼：“密报我已经截获了——从逃出去的Judy小姐身上。”
“杨深是府里心腹，凶手有疑是正常。”
“嗯。可他已经逃远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荷沉默两秒，轻眯起眼。
“？”
第一张任务纸条里明确说了，密报必须在0点前送出少帅府。
祁楼低头，附在女孩儿沉默的耳边，笑了起来——
踩着缓慢柔和的舞步，祁楼笑道：“我以为你会拒绝我，和骁神一起下来的。”
——
祁楼点头。
“没错。”
如商娴说的，是云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是金碧辉煌香烛万点里岿然不动的佛。
苏荷顿住。
她扭头看向祁楼，“为什么？”
苏荷眼神闪了闪，没接话。
苏荷抬手又落，指尖搭了上去。
“你之前说合作——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太可怕了，苏荷。这种细微的地方你都能发现——以后谁成了你的男朋友，一定会被管得很厉害。”
苏荷扭头看过去，搭话的是个看起来商贾模样、体型偏胖的中年人，显然又是一位节目组安排的群演。
苏荷眼底藏着点疑惑，抬眼偷偷望向身前的人。
嗯，还是个眼神不太好脑壳也不太好的设定。
“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人，他的未婚妻，他的弟弟；也是真正拿着那份关乎一切的密报逃走的人。”
祁楼一顿，微笑。
“猜的。”
“所以呢。”
苏荷未动。
“不不，第一个技能叫蒙。”
祁楼身影一顿，连舞步节奏都乱了两拍。
“……”身旁突然的声音让苏荷微怔，她侧身看过去。
之前是柔缓的小调，此时换成了舞曲伴奏。
苏毅民纵她不参加这些应酬，但那些礼仪步法她都要一一学。
过了许久，他终于摇头笑了。
【我说了，我不会影响她。】
那封密报，关系到少帅的身家性命？
“……”苏荷此时想起夏诗意的提醒，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心，很快便抚平，她淡淡一笑。“楼哥，你领口上别着的这个，应该是微型麦克风？”
没怀好心眼儿的苏荷有点心虚。
没有。
等天井旁的钟声敲响第九声时，她终于还是有点压不住了。
祁楼神秘一笑，“我们合作吧。”
“……”
与此同时。
苏荷也笑了。
他盯着苏荷，失神两秒。
“……所以，你想和我一起找密报？”苏荷问。
“你放心吧。少帅的未婚妻被抓，这件事我们瞒下来了——所以他并ｈｔtｐs://ｗｗw•hｅｔｕsｈｕ.cｏm.coｍ不知道他们已经失败。那么今晚，为了0点之前继续利用你来掩盖这个局，他一定不会破坏和你的关系。”
祁楼借着一个舞蹈动作，望向苏荷，笑。
这一身军装太适合他。之前在外时的长大衣军袍已经脱下，此时只着了制式的军装上衣与长裤，但更显干净利落，气度凌厉。
从祁楼开口，苏荷没有露出半点意外。显然如祁楼所说，她早就猜到了。
“你假设了什么？”
那人正回眸望她。
舞曲伴奏进入高潮，舞步加快，祁楼的声音也抬起来。
清隽面孔上是所有人都熟悉的冷淡清冽，从入场便是这样的情绪，到此时，钟响九声，离0点只剩下不到3个小时。
“邝老板，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啊。少帅身旁这位，是当今鼎鼎有名、歌舞一绝的蝶影小姐，你连她的芳容都不识呐？”
说到这儿，苏荷又笑。
沉默须臾，他说：“密报不会一直放在我这儿。”
祁楼一顿，冷声。
祁楼遗憾地笑着，“我们的少帅真是铁石心肠，暴殄天物——怎么能用蝶影小姐做诱饵呢？”
“没有。只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拒绝。”
“你说，我们应该先确定对方要找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此时又在谁那里。”
苏荷一愣，笑了。
感觉到女孩儿干了坏事被当场抓获似的受惊，商骁眼帘微垂，哑然笑了。
“什么马脚？”
漫过心房，带着夜里的寒凉意。
一身军装的男人半垂着眼，眸子漆黑深沉，凌厉清隽的面孔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杨深是心腹。”
“于理……”
“你们怎么一个一个都学坏了。”
只不过这小火苗第一时间就被苏荷自己给掐死了。
女孩儿抬眼，眼角微弯，笑意明媚得晃人。
男人垂眼，淡声道。
绷得像在鞘里铮铮低鸣而欲出的剑，近乎漠然的冷淡下终于露出了一点最凌厉的峥嵘。
舞曲即将结束，祁楼放慢舞步，轻扶住女孩儿的腰，暧昧地笑。
苏荷进晚宴厅之前，从心头压下去的那个念头，此时像是水一样，慢慢涨了上来。
半晌后，男人无声一叹。
苏荷却微皱起眉。
舞池内。
苏荷在心底抽了那个贼心不死的小苏荷一巴掌。
只是剑还在鞘里，压抑而无声。
“你连我是凶手都猜得到，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们不在的原因？”
苏荷微垂着头，片刻后她闭了闭眼，又睁开。
“……”
“凶手清楚这一点。所以今晚你跟在我身边，要小心。”
“之前我就奇怪，少帅如果真把蝶影小姐当心上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蝶影小姐请进府里、大有将未婚妻取而代之的征兆？
和*图*书”“嗯，义务教育选择题培养出来的必备考试技能。”
只是她未开口时，晚宴厅里灯光渐变，角落里坐着的乐队演奏的乐声跟着发生了变化。
完美得让人只看着背影都……
祁楼笑了。
“在你那儿没找到密报、再看那两人消失，我这才突然明白了。原因很简单，蝶影小姐和我们这些图谋密报的人都被骗了啊——你只是个诱饵，吸引所有人视线的诱饵。他把你放在众矢之的的位置，就是要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你身上，然后趁机送走密报，以及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人。”
——这人仍旧没什么反应。
女孩儿突然一笑，艳红色的玫瑰旗袍托衬，舞姿摇曳，眉眼如画，缀了水墨一般的美人清韵，笑也惊艳动人。
“而你是我亲自抱上少帅府车的心上人。”
苏荷瞳孔轻缩。
她张了张口，想和身前的人说什么。
祁楼似乎被梗了下。
那中年人赔着笑道歉，很快便找了个由头开溜了。
华美外皮勾的那么多人能为他疯魔了，可那胸膛里没有心，只一颗石头。还是颗又冷又硬、这辈子大概都不会为谁动半分的石头。
她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像是要沉到没有尽头的深渊里去。
“？”
于是那点冷淡顷刻便从漆黑的眸子里剥落了，最后干干净净，半点难觅，像是揉进了隐熠星河，只余下近乎柔软纵容的无奈。
苏荷轻勾了下唇角。
“准确说是假设。”
“你什么都没说。我问，是因为你一直在盯着它看。”
未婚妻！
明明前后同到，但此时夏诗意、柯瑜都不在晚宴厅里了。
苏荷恍然，“那个书在少帅弟弟的身上？”
华富商行的公子哥儿陆斐，也就是一身英伦风格少爷装的祁楼，此时已经躬下身，按着胸口行了一个绅士礼，面带微笑地向苏荷伸出掌心向上微勾的手。
之前那句是他的身家性命都好像成了玩笑。
——
“今晚之前，我需有人避开那些夺信的人送它离开。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少帅府上上下下。”
“密报只有一份，在我手里，但这份密报是没有破译的——我们需要它对应的密码本，线索表明，应该是一本书。”
她如果还想打太极或者跳开，还不知道祁楼要说出什么呢。
这密报也是蝶影的身家性命啊。
那个想法越来越被验证，苏荷眼神微黯。
祁楼无奈，却又忍不住笑，“是我败了。不过就算是猜，你又为什么会猜到我身上的？”
“明明房间被翻找了，谁也不知道凶手拿走了什么，但你说话时，似乎已经笃定对方什么也没有找到了——所以你才会说，那东西在谁那里。”
所幸旁边还有明事理的。
祁楼沉默两秒。
他话锋突和_图_书然一转，“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啊，蝶影小姐。这晚宴刚开始没多久，少帅的弟弟和未婚妻，就一起消失了呢。”
“我们的任务要求只说0点前提供密报，从来没有要求是独一份的——所以，这就是我们合作的机会。”
苏荷轻笑，“你都说了，他只是把我当成诱饵，怎么会告诉我？”
“我确实拿到了密报，但可惜了，我的人只抓到了少帅的未婚妻，却没抓到他的弟弟。”
“少帅看蝶影是……”
“夏诗意嘛……我房间的门没关是她提醒我的。”
“于理就更简单了。华富商行的陆斐陆少爷，我看是没那么简单的——杀了杨副官、还潜入到我房间里的人，其实是你吧？”
祁楼收了笑。
还没自我训导完，苏荷突然觉察了什么，抬头。
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多点了一门读心术的技能，她怎么都不知道？？
她想要的结论显而易见。
苏荷心念微转，开口：
到此时，她终于轻声。
食言了啊。
“然后就是第二个应试技巧了，排除法。”
少帅府的晚宴厅便在一楼的天井旁。
祁楼：“……”
0点之前，那些蛰伏的想要获得密报的，和她身旁这个一身身家性命都系于密报的，一定会有所行动。
既是心虚怕被看穿，也是心虚这人刚说过的话。
“想跳舞么。”
祁楼浑不在意：“没事，他们会剪出能播的那部分的。”
苏荷和商骁神色各异。
只几秒里，女孩儿白皙的脸皮就泛起一点薄淡的红晕了。
节目组真真的是坏透了吧？
“确实。”
她下意思地跳过这个话茬，“这、这么重要的密报，不管怎么想，在少帅房里的可能性比在我那儿大一万倍才对……这凶手真傻。”
苏荷抬头看他。
苏荷一愣。
所以她也就没有看到，尽管一言不发，但彼时彼刻，她身旁站着的早就不是她以为的云上仙金身佛了。
苏荷：“……”
“你喜欢这套衣服么。”
“……”
“三短一长选最长？就因为我是其余三个人里最高的那个？”
也对，这才是商骁啊。
苏荷无意识地抿住唇。
*
祁楼愣住。
空气安静几秒，苏荷没等到身旁那人开口。
“……！”
“蝶影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今晚最美的姑娘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呢？”
这人的话似乎在提醒她什么，让她有所感觉，可到底是什么呢？
“蝶影小姐还不愿意死心么？真可惜，我有证据。”
祁楼笑声稍大了些。
苏荷眨眨眼，“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猜测依据，算是楼哥你露出的小马脚。”
苏荷一顿。
祁楼：“……”
“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密码本是什么书，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ｗｗｗ.ｈeｔushｕ•coｍ•cｏｍ
直到某一刻，苏荷心里蓦地一跳。
至于先前……
苏荷沉吟两秒，蓦地莞尔。
“……”
“于情，楼哥你都主动邀请了，我们也是合作过不止一次的关系，我当然不能拒绝。”
“什么意思？密报分成了两份？”
“他只在乎他的家人和自己能否活下来——他根本没在乎过你的死活。”
“啊，看来你已经察觉了？”
苏荷没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进这样的舞场，她不会陌生。
“？”
苏荷眼神微闪。
苏荷一噎。
苏荷垂眼，同祁楼舞步入场。从始至终她没有看沉默的商骁一眼。
“柯瑜说得对，他是少帅的弟弟，他还有保镖，那人我接触过，只是普通群演，台词都没有固定——所以他身上应该没什么戏份。保镖既然不是同伙，那柯瑜就无法脱离他的视线做坏事。”
“少帅自己。”
苏荷眨了眨眼，无辜。
“那于理呢？”
和谁都行。
苏荷眼神微晃。
她刚要开口，两人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新的声音——
而按照苏荷判断，0点不止是对她一个人的限定，更可能就是这期节目的结束时间。
苏荷一怔。
所幸他很快就调整过来，闷声失笑。
“你想利用我，给他设圈套？”
“……！”
节目组请来了不少的群演，各色各样的人，都是上世纪的上流社会老爷夫人或者少爷小姐们的妆容扮相，偶尔还见得到三两个分辨不出国籍的白人穿梭在宴会的宾客之间。
“唔，凶手就在你们三个之间。”
他想起自己在苏家同商娴说过的话。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能获得他信任、与他单独相处的人。抓到了那个机会，我们就能反利用这次吸引走所有人注意力的晚宴，在这少帅府的某个房间里，逼他说出那个密码本是什么。”
那人沉默，军装紧绷。
祁楼闻言皱眉。
“你没有证据。”
苏荷眼睛都睁得浑圆，像是受了惊骇的猫，如果身后能竖起一根尾巴，那必然已经毛茸茸地炸起了每一根毛。
她嘴角轻勾。
这次轮到苏荷意外。
听对方点到这儿，苏荷无奈。
他垂了眼，身形微松，抬手轻按了下眉心，然后他转身向外围走。
苏荷心里思绪不决，面上尚掩着情绪，只问道：“凶手是以为少帅把它交给了杨副官，所以才下了毒手的吧？但从后来我的房间失窃来看，对方应该没有从杨副官那里寻到密报。”
从肩线向下笔挺而流畅，精瘦腰身被军装腰带束扎，托衬出那人比例完美的修长身影。
“好。”
不参与的客人们则退到桌旁与角落，三五成群，再和谐不过地聊了起来。
“他骗了你、利用你保护他的未婚妻和弟弟，难道你还对他不舍得？”
“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