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午夜
他没出事就好。
姜妍连连摇头，这些话从他低醇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里念出来，耳朵听着是一种享受。
微信消息钻进了手机屏幕，是唐伈。
蠢货。
她心疼地说：“快去吃饭，忙了一晚上，好辛苦。”
刚刚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情侣从电梯里走出来，看着他们脸上的微笑，原来竟然是这样一种幸福的滋味。
“好，那就买早场。”
姜妍：“我要回去了，手机没电了。”
应该还好吧，挺自然的。
“这队长好呆啊。”
唐伈：“［左哼哼］你现在倒是贴心贴意，人家不定能领你的情。”
“你饿不。”陆凛抬头问她。
陆凛嘴角抽了抽。
姜妍一口气没停，说完之后满心期待地望向陆凛。
原来她已经快要睡着了。
姜妍跟在陆凛后面，跟他一起走进电梯里。手揣在包里，低着头，她眼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地溢出来。
他没有说下次再约的话，姜妍当然也不会提。
陆凛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姜妍感觉他情绪松懈下来，这样就好了。
“告诉我，你早就已经回家了。”
“别的场次都满了，只有早上还有位置。”
想到油焖猪蹄，姜妍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提出严正抗议。
陆凛站在电影院柜台前，抬头认认真真看银幕上面的电影时刻表。
陆凛顿了顿，看向姜妍：“我讲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无www.hetushu.com.com聊。”
姜妍体会到了。
“你等了我一晚上。”
“不是每个人都时时刻刻充满自信的，旁人看来，再优秀的人也深埋着卑微和孤独，更何况这拥挤喧哗的世间从来都是丑小鸭多过白天鹅，然而，就是这样，再坚持一下，再诙谐一点，放松，勇敢，你就可以走过去，就可以有举杯微醺，绽放独有光彩的那个时刻。”
“那就好。”陆凛似乎松了口气。
“好吃么？”
唐伈：“刚刚看到新闻，陆凛那个王八蛋！”
陆凛将票拿出来：“《杯酒人生》，公路片，老电影了，以前看过，觉得还不错，没想到午夜场会有。”
夜间咖啡厅，几个女孩拿着饮料站在电视前，议论纷纷。
陆凛耐心地说道：“是关于两个中年男人的葡萄酒之旅，里面有句台词，我觉得讲得非常好，说‘我们都能看到曾经气馁的自己，曾经自暴自弃的自己，曾经抱怨夜晚太长的自己……’”
“我想，再等五分钟，可能哥哥就来了。”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渐渐微弱：“三年前在机场，我等了好多个好多个五分钟，你却没有来。”
陆凛眉眼微微挑了挑。
“那我代端儿陪哥哥看场电影，好不？”
“这么着急，除了女朋友还能是谁，笨。”
“想！”姜妍脱口而出之后，又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说和_图_书：“那什么……想一想，什么片子啊？”
姜妍嘴角漫出笑意，心满意足。
午夜场的文艺片，看的是一个氛围，一种情调。
“我几时都……”
姜妍鼻头微微一酸，转身对他微笑：“我想了下，还是要过来看午夜场，否则今天晚上都要睡不着，我是阿加莎的死忠粉……”
一对情侣坐在最靠边的位置，除此之外，就只有捧着爆米花的陆凛和姜妍。
“不用啦。”姜妍按下语音：“我这已经上车了，拜拜，爱你么么。”
他站在原野尽头的公路边，抬头望着白色的飞机缓缓上扬，凛冽的风如锋锐的刃，一刀刀将他凌迟。
他凝望着电影屏幕，黯淡的微光笼罩着他侧脸的轮廓。
“我先去买票。”陆凛并没有立刻回答，先去柜台边买票。
姜妍扑哧一笑，说道：“他明天有考试呐。”
“过了时间我没有来，你就应该回去。”
他不哭。
干什么干什么，还要请吃宵夜么，姜妍心下大喜，正要点头，却听陆凛继续说道：“不饿的话，我还买了两张午夜场的票，不是你想看的那部，是文艺片，如果你不想看也没关系……”
蹉蹉跎跎到了现在，没觉着有什么大不了，烂命一条，不值得掉一滴眼泪。
姜妍认认真真地欣赏电影，然后认认真真开始打瞌睡。
姜妍：“工作重要，人命关天。”
陆凛想了htｔps://ｍ.hｅｔusｈｕ.com.ｃｏｍ想，说道：“我约约姜仲晨。”
“你回去了吗？”陆凛声音急促。
最小号的影厅统共也没坐几个人，红色的座椅上下七层联排，两边各自有两条走道。
姜妍暗自心惊，好险好险，差点就不要脸了。
陆凛左顾右盼，四下环望。
姜妍的脑袋，情不自禁地偏向了他宽阔的肩头。
“姜妍。”他声音低醇，远远唤她一声。
“讲什么的？”姜妍磨着他问。
唐伈：“……”
姜妍本能地转身要走。
还真是……把他明天一整天的行程都塞得满满当当。
“噗，三句话不离手机，不晓得要给谁打电话。”
姜妍发了个［大哭］的表情。
“过来看看，把明天的票买了。”陆凛解释。
陆凛和姜妍走到咖啡桌前，周围灯光渐渐打暗，午夜的街头寂寞空旷，他低醇的嗓音缓缓讲述：
隔了很久，直到她呼吸渐渐宁静，陆凛才沉声说：“那天，我来了。”
然后他紧咬着下唇，逼着自己收回盈眶的热泪。
看来是终于借到手机了。
陆凛见她愣着，问道：“还是，你想快些回去睡觉。”
姜妍捂着肚子，贴心地说：“那陆陆哥快回去，忙了一大晚上，洗个热腾腾的澡，上床休息，晚安咯。”
“我早就到家了，今天我妈做了香喷喷的油焖猪脚。”
陆凛目光紧扣着她，她的谎扯不下去了，索性转移话题：
https://www.hetushu.com.com“你怎么又过来了？”“然后中午我们可以去聚全楼吃午饭，烧鸡特别香，下午去隔壁的烈士纪念馆转转，晚上还能一块儿吃个饭，完了去河边看夜景，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明天你几时有空。”陆凛回头问。
赶紧退出微信，省得这家伙再叨叨个没完。
“好吃。”
这一生迈不过的坎有很多，小时候家境不堪，父母离异，他成绩糟糕，高中打架被处分，险些失学……
陆凛买了票回来，姜妍问：“是明天早上的么？”
他念完了，姜妍还愣着。
挂掉了电话，姜妍趴在奶茶店的座位边，长长地叹息一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想和你睡……”姜妍突然精神一震：“不是，我是说可以，这个电影很好，我们就看这个。”
……来了？！
一股熟悉而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陆凛感觉肩上重了许多。
没了她，只是断了肝肠而已。
“我看到新闻，陆陆哥现在是英雄呐。”
姜妍坐在高脚凳上，手指尖晃悠着奶茶瓶，拖长了调子：“当然，我还会巴巴等着你么。”
姜妍站在电视屏幕前，重重松了口气。
的确是很有年代感的片子，一开始的节奏很慢，围城内外，细碎琐屑的家常，两个男人的失意，都在导演刻意为之的缓慢叙述中展开。
当然，也是违心，他就是不相信姜妍，什么妈妈做了油焖猪蹄好香好好吃，https://m.hetushu.com.com真话从来不需要多余的解释，更不需要细节加以佐证。
“晚安。”
唐伈急得直接发语音，恨铁不成钢：“哪个电影院，我过来接你。”
巨大的轰鸣声中，他对着飞机吼了声：“滚！”
一刻钟后，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姜妍犹疑片刻，接了起来。
“明天，哥哥还要和谁来看电影吗？”姜妍故意问。
姜妍刚走出奶茶店，迎面居然看到陆凛匆匆走进商场大楼。
陆凛宛如呓语的声音忽而传入耳际，姜妍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嗯？”
很快，周遭光线黯淡，电影徐徐开始放映。
陆凛选了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这一刻的陆凛，午夜稀薄的灯光自头顶打下来，在他硬质的脸上笼罩一圈柔和，多了几分夜色独有的温情与深邃。在黑夜里，他就像一头温柔的野兽，闭上眼睛，款款入眠。
“那……”
他期待地看她。
“早就是了。”陆凛调子里带了几分戏谑：“才知道。”
姜妍转念，立刻改口：“早上有空，最早最早的那一场，迫不及待想看了。”
唐伈：“居然现在还在电影院，姜妍你大爷的！神经病是不是，等不到人不知道先回去，苦情戏演给谁看呐，我真是服了你。”
姜妍忐忑地等在边上，拿出手机看明天电影的时刻表，心里兀自想着，刚刚会不会表现太刻意了。
唐伈：“日……”
“嗯。”陆凛顿了顿，又问：“你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