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金陵残冬
第三十三章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然后赵昊赤脚下地，拎着铁棒到了西间门口，透过门帘往堂屋里望去。
赵守正顾不上探究，扶着儿子在长凳坐下，又摸索着点了蜡。
一旁赵显小声嘟囔道：“哪还有脸再来？”
“唉，那是笔扯不清的烂账，总之你知道她是自作自受就行了。”
赵昊也只是随口问问，现在家都分了，两不相见，自然也谈不上两相厌。
那贼子被吓破了胆子，连滚带爬往后退，被赵昊一棍子敲在后背上，疼得他一声惨叫……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他正迷迷糊糊刚有点睡意，忽然听到咔嚓一声轻响。
“高壮士威武！”赵守正竖起大拇指，激赞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路上，赵昊好奇的问起，赵守业的婆娘，怎么和爷爷有那么大仇？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那一声格外刺耳。
赵守正跟着进了屋，还没开口说话，赵昊便将四锭共二十两元宝递到了他手中。
谁知砰地一声，铁棒竟砸在了门檐上。
那贼人被吓了一大跳，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父hetushu.com.com子俩的叫声，瞬间穿透了屋顶，传遍左邻右舍，登时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赵守正挽留不住，便和儿子将两人送到桥头，挥手依依不舍道：“大哥常来啊。”
“哎呦……”
父子俩定睛一看，竟是那逃脱的贼人。
“我没事，就是脱力了。”赵昊想伸手撑膝盖起身，却发现连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而东间里头，赵守正正鼾声如雷呢！
就在他束手无策，准备大声喊叫，惊醒父亲时，便听东屋忽然响起一声断喝：
赵昊深以为然：“唉，是啊。”
父子俩正说话间，忽听街上传来一声惨叫。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走进院中。
他看看屋里的赵昊，没敢说下文。
赵昊凝神细听，才是一更鼓响。
两人不禁心有戚戚的想道，当初若是真能软饭双吃，今日会不会有大伯的双倍颓丧呢？
待看清赵昊全身无恙，只是脸色惨白，他这才松了口气。
高武一路上都在组织措辞，没用赵昊等太久，便指ｈｔｔps://m•ｈetｕshu•cｏｍ.ｃom着外头闷声道：“咱正睡觉，听到赵老爷和公子喊抓贼，刚出门就碰见这厮跑出来。咱给他一个窝心脚，这厮就晕了。”
赵昊登时寒毛直竖，忙伸手去摸搁在枕便的铁棒……这是他前日管高铁匠讨来防身用的。
东间的赵守正也被惊醒了，听到儿子的喊声，想也不想就跟着大喊起来：“抓贼啊，快抓贼啊！”
迟疑片刻，他便转身朝着西屋而来。
“是啊……”赵守正替兄长难过一阵，又心有余悸道：“唉，没想到，这口软饭竟这么难吃？”
看着贼人在到处翻找着什么，赵昊紧张的血液都要凝滞了。
看到贼子跑路，赵昊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可谁成想，那贼人偏不如他愿，竟先往东屋摸去。
“大哥！你抽她呀！”
赵昊见状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躺下后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正奇怪间，便听到远处钟鼓楼传来更鼓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昊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看着两人和-图-书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赵昊叹了口气：“没想到大伯如此颓丧了。”
赵昊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对方不知道自己已被惊醒。想到这，他便紧紧攥住铁棒，大气不喘躲在门帘后，准备等那贼人进来时，给他来个当头一棒！
……
高武将提在手中的一物，砰地一声扔在地上。
不确定这贼人是否身怀利刃，他也不敢出声喊叫，唯恐狗急跳墙，引来杀身之祸。
见来的是高武，赵家父子俩这心才彻底定下来。赵昊看着高武那精赤的上身，虬结的肌肉，顿觉安全感爆棚。
赵昊父子站在桥头。
赵昊懒得点蜡，枕着胳膊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黑黢黢的房顶，心里默默盘算着，解决了温饱之后，下一步该干点什么。
‘一更天是戌初一刻，南京要加一刻，便是戌初二刻。’赵昊心中默默换算一下，不禁恍然大悟道：“才七点二十四分，怪不得睡不着！”
今天他日上三竿才醒，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这会儿当然不困了。
他之前一直睁着眼，双目早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hｔtｐs://wｗｗ•heｔｕshu.com.ｃｏｍ便看到有个黑影，在那里翻箱倒柜……哦不，父子俩穷得连个箱笼都没有，更别说柜子了。
“穷寇莫追。”赵守正对自己说了一句，便放弃了追贼，赶忙过来照看儿子。
往常要么忙个通宵没得睡，要么为了省顿晚饭，天不黑就睡觉，赵昊还一直没意识到，这长夜漫漫有多难熬呢。
赵守业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推还三锭道：“我只要五两就够了，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能凑齐的。”
“抓贼啊！”赵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边大喊起来，一边再度挥棒朝那贼人砸去。
赵守业朝兄弟摆了摆手，心中百味杂陈。
赵昊登时一阵慌乱，这下连突然袭击都办不到了。
“唉，走吧……”赵守业深以为然，颓然而去。
所幸赵昊年纪尚小，力气不足，他还能忍着痛爬起来，赶在赵守正拦住去路之前，跌跌撞撞冲出了大门。
他轻轻擦擦手心的汗水，再度紧紧攥住铁棒，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便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瞬的盯着那门帘的缝隙！
欣慰的拍了拍赵昊的肩膀，赵和*图*书守正便默默转身出去，将四锭银子放在兄长面前。
‘有贼！’
赵守正心情郁郁，回家倒床便睡了。赵昊收拾好碗筷，又把堂屋打扫出来，便也洗刷洗刷上床睡觉去了。
赵昊刚要说话，就听外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我儿没有伤到吧？”赵守正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着儿子的身体。
唏嘘了好一阵，父子俩才转身往家走去。
赵昊把心一横，瞄准了那颗黑黝黝的脑袋，双臂猛地挥下！
赵守正摇摇头，将银子塞到大哥中，不胜感慨道：“钱是英雄胆，囊中羞涩如何做得大丈夫？大哥只管收着，不够……”
赵昊登时睡意全无，躺在那竖起了耳朵，就听又吱呀一声，堂屋的门被人推开了。
那贼人被吓得一个激灵，手悬在门帘上，半晌不敢伸出。
‘看来得找点事情打发下时间了……’
终于，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脑袋悄悄探了进来。
赵守业羞愧难当，坐立不安，抹掉了泪便起身告辞。
赵守正却不愿提及往事，只简单告诉儿子，当年在大哥的婚事上，钱家耍过手段，让老爷子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