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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去打水时，下了楼，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掏了出来，他想听她的声音，他需要她给他安慰，他要让她知道，他爱她，他希望她等他，他现在忌妒得很。可是，她把电话挂断了，甚至没有听完他说的话，他再打了过去，那边却始终不接电话了。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会等他吗？她真的就让自己躲避到大雄那里去了？明天，明天是星期一，他就可以看见她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夜晚，漫长得似乎把时间拉长到了永远。

回去，却看见乔晋打开了电视，稳稳地坐在那里，看见她回来了，就说：“你先睡吧，我借了一个碟，明天就要还的，我得把它看了。”说了，还抱歉地笑了笑。

他吸着烟，含糊地“哦”了一声，他始终神不守舍。

乔晋关了车门，看着站在车那边的凡鹏和李丽说：“伯父！李丽！再见，早点休息！”

秧秧是气急的，可是，却隐忍着，觉得十分的憋气，还是克制了自己，放软了声音说：“骗他们的。”说着，露出一点笑容。

她不再说了，端了水出去，劈劈啪啪地跑下楼，一路上，泪水止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来。倒了水，站在那里，和_图_书只想大哭一场，又怕回去给乔晋看见自己的眼睛红肿了，觉得尴尬。狠狠地忍，狠狠地忍，然后磨蹭着上楼。

秧秧脸上带着一点撒娇的笑容，说：“我今天要去我的宿舍，我还有一个画框需要再刷一遍。”

秧秧挽着乔晋的手，慢慢地走着。学校林*旁边的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在路灯下面，光秃秃地枯站着，乏味得很。

秧秧惊醒样地抬头看到他，仓促地把笑容搬出来，说：“啊！来了！”

那人跑走了，楼道里又静得厉害。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秧秧听得出来，那是他的声音，就赶紧走两步，闪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摆好了从容的笑容，在他进门时，把那笑容展现出来。

秧秧要陪乔晋看碟片，她说她也想看这部片子，《大地雄心》。

乔晋把目光收回来，正碰到秧秧有些嗔怪有些撒娇的眼神。

在楼道的电炉上烧了水洗漱——生活太不方便了。

夜里十点多了，那座老旧的教工楼还十分热闹，有不愿意睡觉的小孩，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尖叫着在楼道里奔跑，后面追逐的年轻母亲尴尬地意识到，自己的追逐，只是这个小孩的和图书一种乐趣——她是在配合他玩儿呢。还有年轻的夫妻，晚上饿了，就在走廊里的电炉上煮方便面吃，乔晋对面的房间依旧是麻将的声音，和牌时的喧哗声。

乔晋还是那样一副诧异的表情问：“怎么了？你不是要去刷画框吗？”

秧秧走了出去，走过昏暗的走廊，去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个窗户，可以看到楼下水龙头那里的情景——现在他不在她身边时，她的感觉就是茫然无依，他没有给她安全感。

凡鹏像没有听见一样的，拿了他的外套，把车门一锁，就往楼上走去。李丽跟在后面，紧走几步，然后不耐烦地说：“抱抱他，把我手都抱酸了！”

秧秧在里面说：“乔晋，明年的集资建房，咱们集一套吧，这里生活太不方便了，连洗澡都得去外面。”秧秧说这话时，带着一点讨好的味道，她的爱已经变得有些卑微，因为他是游移的、不确定的、把握不住的。他和她隔着遥远的距离，她触不到他。

其实，试着再接受秧秧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和结果，这样，一切都解决了，只是他就是这样魂不守舍，想笛子，想得厉害。在他的眼里https://m.hetushu.com.com，她已经遥远了，很可怕的那种遥远，她的果决让他几乎绝望，也因为她的果决，在他心里她更完美了，她就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人，一直以来希望的那种女人。

乔晋又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秧秧笑了笑，说：“再见！”

她已经不自信，从他那里，她得不到自信，于是就只能从现实的角度去提醒他：他们是最登对的，他们携起手来，一切都会变得简单，房子，事业，她的背景可以令她骄傲令他今后的生活轻松，现在，她只有这些了，而她已经卑微到只能用这些来吸引他。她恐惧地意识到这点，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发抖。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看上去都看得很认真。其间，乔晋下楼去上洗手间，听到脚步声弱了，秧秧把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一把抓过来，看通话记录，看到那样熟悉的一个座机号码，只觉得脑袋里重重的一击，以前乔晋也是常常打这个号码的，那个时候他找的是她。秧秧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软，呼吸局促起来，她的担心，一定是真的。

乔晋看着自己和秧秧的影子在地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也是乏味得很。

和图书乔晋沉吟着点点头，跟着转身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凡鹏也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说：“好，早点回去休息吧，都累了。”

电话似乎挂断了，他还是那样站在那里，然后又拨了电话，听着，只是听着，或许对方没有人接吧，他把手机放低了，最后放进了裤兜里，从他的背影看来，他似乎有些不安。秧秧不想再想，也不想再看，转身慢慢地走了回去。路上碰到隔壁的年轻老师，那个矮小精干的年轻人小跑着说：“金秧秧，来了？”

汽车在凡鹏家楼下的停车位停了下来，一群人下了车，这时候，大家都觉得疲倦。

秧秧颤抖着把手机放下，深深地呼吸，勉强忍住泪，拉直了背，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电视里定格的画面，心里冰凉绝望。

乔晋照例先拿了水壶去楼下接水来烧，秧秧坐在沙发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在楼梯上消失了。她慢慢地环顾四周，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冷清和凌乱，沙发上堆放着脏衣服，地板上散落着碟片，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旁边散落着烟灰，茶几下面，放着几听空了的啤酒瓶。在她的记忆里，他的房间还没有这样凌乱过，hetｕshu.com•cｏｍ这凌乱里透着的失控让她害怕。她站起来，向隔断里面走去，看到床头的烟灰缸里，也积满了烟头，他在烦恼什么？

乔晋往秧秧宿舍的那条路走去，被秧秧拉住了，乔晋诧异地回头，看到秧秧有些怨恨的神情，怨恨，但也无可奈何，却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对乔晋是否依旧有吸引力。

她站在窗前，看到昏暗的路灯下，洗衣台旁的水龙头大开着，水壶里的水已经溢了出来。他站在不远的地方，对着前方的那小片灌木丛，举在耳边的手机信号灯，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她的心跳失去了节奏，然后向下沉去。可是，又忍不住给他找借口，是谁碰巧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了电话，只是个普通的朋友，或者是同事，甚至有可能是家里人。是啊，家里人应该来电话问他，春节是否回家过年吧？

她从隔开的里间出来，手里端着盆，脸上带着微笑——那微笑也是有点紧张的，她说：“我们应该一次到位，我听爸说，明年要修的房子有一百三十平方米一套的，有八十几平方米一套的，我们集一百三的吧，一步到位，免得以后又折腾，钱不够的话，先向我爸借一点。”她站在那里说了这一堆话，只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