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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琼·女神归来

作者:橘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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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刻 迷雾之时 叁

第十刻 迷雾之时

蓝锦年不敢出声了,只好使劲对萧子瑜打眼色,希望他能撑到岳无瑕去瑶台仙田把救兵搬回来,也希望救兵的宿醉能醒。祝明说救兵昨夜喝了三坛酒,怕是醉狠了,一时半刻醒不来……
“我!锦儿喜欢子瑜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除了锦年师兄谁都知道,大家都不敢告诉他……”岳无瑕用最快的速度跳出来,不好意思地对目瞪口呆的蓝锦年道了个歉,力撑兄弟,开口道,“我想起前阵子,曾看见锦儿悄悄跟在子瑜师弟后头,一边看一边笑,我问她为何偷看子瑜兄弟?她骂我多管闲事,让我别告诉子瑜兄弟,便红着脸跑了,我当时没琢磨太多,现在想来,明显是暗恋!而且我,我见过子瑜兄弟半夜溜去约会!我有留意一下,他没做什么坏事。”他再次信誉旦旦地发誓,“严先生,我愿用自己的名誉发誓,子瑜兄弟绝对是去约会,没有做坏事!”
吴先生想起老糊涂当年那所谓的教训,生生将她后路断尽,更加恼火,就想抬手给这没皮没脸的家伙一耳光。可惜老糊涂始终是长辈,是教导过她的师父,她自认尊师重道,为了在学徒面前以身作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几乎是硬挤出一个比杀人还恐怖的笑容,朝严先生行礼道:“此事既与绿竹林无关,应由刑堂做主,我就此告退。”
严先生知道自家徒弟性情,于己无关是断断不肯插手的,当即喝问:“你与此事有关?”
蓝锦年老泪纵横,他哀怨地看着萧子瑜,死活想不明白这貌似纯良的孩子是怎么把自家精灵古怪的妹妹骗到手的,可是他妹妹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弄到手。若他反对,妹妹真的会离家出走的。
此情此景,究竟是罚还是不罚?
严先生摇头:“你穿着整齐,头发亦梳得一丝不乱,若是夜半睡不着在附近走走,何须如此装束?显然是要见什么人。”他见萧子瑜还要开口,先道,“如今何思道酒醉未醒,不知刑堂发生何事,他素来护短,若你想以他为由,和他对口供造假,也是绝无可能的,因为我会分开问话,谎话里定有破绽,瞒不过人。”
严先生看了他两眼,抚着刑具,幽幽道:“我不忍心将这些手段用在孩子身上,若是不打紧的事,你还是快招了比较好,哪怕是真做了淫贼,看在未得手,顶多是鞭打后逐出师门的罪过,总比受刑值得。若你以为死咬着牙关不开口便能脱罪,那是大错特错。我执掌刑堂十八年,拷问过一百四十八人,其中三人用了些手段自尽,其余人都招了,其中罪者八十二人,重罪者十六人,皆为私通魔宗或门派叛徒。”
吴先生也想起在考核上的事情,她虽然心硬,却非心狠,想到萧子瑜脆弱的体格,也担心经不起刑拷,闹出性命之危,终于软下心肠道:“算了,既然他不肯招,也用不得刑,禀告长老们直接处置算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自古不变的法宝。
“什么胡话?!”蓝锦年从震撼中清醒,猛地跳起来,立即拖走自家宝贝妹妹,使劲对大家否认,“绝对没这事,我妹是睡迷糊了,她哪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丢脸事!更不会看上这新人穷小子!”接着又低声训斥妹妹,“你学祝明和陈可可那两个笨蛋作死不成?女灵法师本来就不好嫁人,你名节坏了,以后怎么找婆家?难道真嫁这穷小子不成?”
鹤舞的双目化作雪白,羽翼越发耀眼,更多的银丝在她身上飘出,侵入老糊涂的体内。
他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蓝锦年良心上不愿让萧子瑜为大家背上罪行,又怕极了师父的手段,他心里天人交战三百回合,不知要不要暴露自己来救人,急得满脑袋大汗。此时有些学徒已经醒了,听说此事,聚集在刑堂外头看热闹。忽然,门外传来清脆女声:“住手!”
“是!”萧子瑜听从师命,想伸手切断银丝,银丝却穿过他的掌心,毫无停滞。
蓝锦年恨死这老女人,赶紧否认:“哪能呢?师父您别多想,我就是看他小胳膊小腿可怜见的,随便说说罢了,我最守规矩了,哪能和这样夜半乱晃的家伙有关联啊?”
蓝锦年大怒,跺着脚吼:“这混小子的福气都hetushu.com.com修一百零八辈子了!要是敢惹我宝贝妹妹一丝半点不痛快,我非剁了他不可!”
老糊涂老泪纵横:“我白救你这不孝徒弟了!”
蓝锦年和蓝锦儿年龄差距不过岁余,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在旁人面前嚣张嘴贱,在古灵精怪的妹妹面前却是百依百顺的绵羊,要星星不给月亮。如今听她请求,纵使千般不愿,万般不甘,也犟不过她的脾气,只好乖乖去绿竹林取衣服。偏偏他嘴巴贱,不讨女孩子喜欢,没什么异性朋友,只好去求岳无瑕帮忙,再由岳无瑕求其他女孩帮忙,一来一往,耽搁了许多时间。
蓝锦儿笑得甜丝丝的:“我喜欢他啊。”
岳无瑕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双关语,将他们和萧子瑜的会面转为男女私情之上,发以重誓。严先生知道岳无瑕是周长老的心头肉,亦是天门宗的下任宗主,德才兼备,品行兼优,从不撒谎,很是可靠。既然他愿用自己的名誉来庇护萧子瑜,多少也要给周长老一个脸面,不再严厉追究,却需找个台阶将此事放过。
花浅冷笑:“谢谢师姐指教,我从不误会。”
天门宗的刑堂阴冷,千百年来,无数违背良知的灵法师都在此受过惩处,空气中仿佛有化不开的血腥气。刑堂两侧列着十八尊真人大小的持法天神像,法相威武,极具威慑力。正中用白玉雕刻着当年苍琼女神被封印不归岩、群魔战败、首恶伏诛的场景,出自大师手笔,精美绝伦。曾有许多自命风流的男学徒仰慕三界第一美女的风采,进天门宗后故意犯点小错,以求进入刑堂瞻仰这座大型石刻。可惜世人忌讳苍琼女神勾魂夺魄的美貌,虽然用了美女的造型,却将其身材用盔甲包裹严实,表情刻画得丑陋狰狞,饶是男孩们再怎么放低审美标准,也看不出苍琼女神美在哪里,颇为扫兴。
“放心,要是爹爹持剑砍你,我会帮你逃跑的。”
骤眼看去,两人好像被拆散的鹊桥,棒打的鸳鸯,死气沉沉。
严先生听了许久,问:“什么至情至性的行动?”
萧子瑜颤抖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萧子瑜见蓝锦儿将谎话先斩后奏,为免牵连更多人,只好承了这份情,于是默认了此事,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件自己和蓝锦儿之间的小事,证明两人交情匪浅,害羞得脸都烫得可以煮鸡蛋了。
老糊涂赶紧叫:“大妹子,别急着跑啊。”
吴先生喝道:“鹤舞,多用两千丝!好好将他用酒腌过的身子收拾清爽!”
“撒谎!”
严先生想到萧子瑜入门以来的老实表现,觉得自己或许思虑过度了,魔宗就算找奸细,也不至于找身子骨如此差的孩子吧?说不准还没打听出什么情报,先夭折在修行途中了。他再次询问萧子瑜事情的发展。
萧子瑜看起来却很冷静,他轻声道:“浅浅,抱歉,我不能说。”
蓝锦儿发现了花浅的不高兴,含蓄挑衅:“你是子瑜的表妹,以后也是我表妹,大家好好相处,不要再引起误会就好。”
萧子瑜虽知蓝锦儿在撒谎,可是他若反驳蓝锦儿的谎话,就落实了严先生的推测,又要陷入被拷问的境地,而且还会极大地伤了这个他视为朋友的少女的颜面,沦为祝明师兄的下场,被女孩们唾弃,被男人嘲笑,还有可能被愤怒的蓝锦年当场打死。可是他不反驳蓝锦儿的谎话……萧子瑜悄悄看了眼花浅,花浅正在打量蓝锦儿,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萧子瑜摇摇头:“我没罪。”
“真的!”
“你天天跟着猪朋狗友胡闹,怎知我女儿家心事?”蓝锦儿红着脸,怒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傻小子!真诚!实在!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朝三暮四,喜欢说谎话哄人!动乱之夜后,我与他共患难,两情相悦,我们都说好了!待他灵修有成,便上我家提亲!不行吗?!”
严先生耐心耗尽,疑心更盛,对年幼孩子的顾惜荡然无存,眼看就要抄家伙了。
蓝锦年和蓝锦儿一同长大,自幼将妹妹疼如珍宝,是捧在手心怕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听见她生气就慌:“不敢不敢,哥哥就随便说说,你哪能出家呢?你是什么时候和这https://m.hetushu•com•com小子搞,不,有了私情的?怎么哥哥都不知道?”
蓝锦年知道自家师父的本事,害怕萧子瑜供出同伴连累自己,只好再次开口,试图为其脱罪:“说不定是和哪个女孩约会吧?咱们天门宗不是常有这样的事吗?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能算什么大罪吧?”
萧子瑜觉得也是道理,安慰师父:“良药苦口,治病总是不舒服的,你就忍忍吧。”
花浅冷笑道:“说又如何,在天门宗这种假正经的地方,你们的行动至情至性,算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她来前就分析过了,与其受刑,倒不如让萧子瑜将岳无瑕招出来,虽然大家都要受罚,却只是几个孩子胡闹,比叛门之罪轻很多。看在周长老对岳无瑕重视的分上,也不好对从犯处罚太过,好歹能保住性命。
萧子瑜心里忐忑,注意力只集中在刑堂陈列的各色刑具上,许多是他闻所未闻的,他琢磨很多犯错的灵法师进来,不用刑拷,只要看看这些刑具就会招供。他很害怕严先生会将这些刑具用在自己身上,搜肠刮肚地想脱身方法。还没想出最妥善的借口之前,严先生沉重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进来,跟着严先生一路小跑进来的是他的亲传弟子蓝锦年。蓝锦年额头上挂着冷汗,同情地看了眼傻兮兮站在刑堂正中的萧子瑜,又看了眼旁边冷若冰霜的吴先生,使劲地想帮同伙脱罪:“这孩子看着就胆小怕事,修为又是顶差的,怕是半夜睡眯瞪了,或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哪能是魔宗奸细呢?师父您别累着,拷问这么个孩子简单得很,您先去休息,让我来练练手就好!”
“受死吧!”蓝锦年不肯听他解释,燕草在地上蔓延出无数带刺的枝条,如鬼魅般缠向萧子瑜。
萧子瑜想起红衣的分析,怀疑蓝锦儿是为了报答他上次在她受怀疑时出言相救的事情,故意撒谎来救自己。虽然行为有些乱来,却颇有效。自动乱之夜起,两人关系不错,蓝锦儿给他做糖葫芦的时候大张旗鼓,很多人都知道,而蓝锦年的激动表现也打消了严先生的怀疑,天门宗男女学徒之间产生感情,在绿竹林附近偷偷幽会之事很常见,再加上蓝家也是名门,蓝锦儿的清白身份经得起调查,她如此信誉旦旦地为萧子瑜证明,再联系刚刚花浅提到的至情至性行为,倒颇为可信。
蓝锦儿两眼泪汪汪,看着严先生不说话,我见犹怜。
萧子瑜知道自己招出岳无瑕等人,便要将调查沈静之死、潜入密库等事曝光,哪怕是自己身死,也不能出卖同伴,害了大家。所以他任凭严先生怎么恐吓利诱,也咬紧牙关,抵死不吐半个字。
“大妹子,太闹腾,”老糊涂的酒终于醒了,他摇摇晃晃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再次栽倒,最后他也懒得起来了,直接坐在冰冷的青砖地板上,靠着放刑具的架子,喷着满口恶臭的酒气,磕磕绊绊地指着吴先生道,“师兄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刚进天门宗你是多么青葱水嫩的小姑娘啊,如花似玉,有礼貌,说话还会红脸儿,现在怎变得如此刻薄?不过就是你家刘师兄变心抛弃了你嘛,何苦为这种男人做一辈子老姑娘?大不了帮你再找一个嘛,保管比刘师兄更英俊更有才华,免得你日日独守空闺,性格扭曲,看不得年轻人谈情说爱。”
“谁开玩笑了?”
严先生重重拍在桌上,喝问:“你夜犯宵禁,究竟为何?”
蓝锦年觉得妹妹定被灌了迷|魂|药,以往心高气傲的她,连岳无瑕这种青年才俊都嫌正经过头不够情趣,怎能看上萧子瑜?虽说萧子瑜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老实人,可惜好人在生活中是无趣的代名词,完全不是妹妹往日的品味,莫非萧子瑜的法器红衣还带迷魂效果?那法器确实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天生勾引人的尤|物,难道这种属性对主人也会有影响?至于萧子瑜会不会喜欢蓝锦儿,蓝锦年压根儿不去思考。他家妹妹那么可爱,天底下哪有男人不爱?
萧子瑜被捕以来都保持得不错的强大精神有些不淡定了,他不知师姐在唱哪出戏。
吴先生用最快的速度带着鹤舞离去,走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
“哪有误和图书会?子瑜兄弟和浅浅师妹是表兄妹,相依为命,亲近些也是正常的,”岳无瑕刚刚把醉酒的老糊涂稍稍弄醒,便拖着直冲刑堂,看见花浅在侧,脑子就停了片刻,稍微听蓝锦年哭诉了几句来龙去脉,大喜,赶紧恭贺道,“锦儿是好女孩,子瑜兄弟真是好福气!”他乐滋滋地琢磨着萧子瑜有了女朋友,懂得相思滋味,说不定会帮他在花浅面前说几句好话,他对那梦中女孩极为欣赏,经常思思念念着,只想多了解些,更多些……
萧子瑜再愿意做烈士也不愿给这莫名其妙的理由挨打,他赶紧跳起来逃跑,一边跑一边解释:“不是这样的!”
鹤舞忍不住开口求情:“主人,灵法师考核时,我曾为这孩子诊断,他身子骨极差,经不起任何拷打的……”
“锦年生性过于跳脱了些。”严先生在天门宗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铁面无私,他看见自家徒弟蹦跶得不成样子,训斥道,“教导你多少次了,魔宗狡猾,奸细也未必看起来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你都是高阶学徒了,明年就能出师修行,怎还是这么不谨慎?回去抄一百遍天门宗弟子规!”
严先生看着这满屋混乱,心里暗叹,他对这种男女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厌恶至极,更没有兴趣去研究什么两情相悦、相爱相知之类的屁事。他只在乎萧子瑜和蓝锦儿违反了门规,在夜半溜出宿舍乱跑的事。他有心将两人拿来杀鸡儆猴,奈何老糊涂在旁边虎视眈眈,只等他下令重罚就扑上来胡搅蛮缠。他好端端一条汉子,珍重脸面,却抵不过别人不要脸,思前想后,借着吴先生和老糊涂的打闹下个台阶,以初犯为由,判了个较轻的处罚,命两人去打扫刑堂的牢房,勒令要一尘不染。
蓝锦儿扑上去,死死抱住哥哥,怒道:“你敢打他一下,我就离家出走!不认你这哥哥!”
如今,天门宗的牢房没有关押犯人,所以可让孩子们前去。
吴先生看不得这般胡作非为,开口道:“就算是真的,也只能证明他们没有私通魔宗,可是违反宵禁也要严惩。孤男寡女,深夜会面,可耻至极!若轻轻放过他们,以后大家照样行事,不知会闹出多少丑事来,天门宗颜面何在?!”
严先生放软了语调问:“我见过很多淫贼,不是你这般模样。你夜半出行,是要见谁?”
蓝锦年听得眼都直了,虽然他不讨厌萧子瑜,觉得他挺聪明,也愿意照顾他,可是这和愿意让他做自己妹夫是两回事!他妹妹貌美聪慧,心灵手巧,灵修世家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也不少,怎么也应嫁个英俊潇洒、英明神武、才华横溢、忠贞不二、家财万贯、有权有势的好男人吧?哪能跟这种乡下出来的臭小子?而且这小子虽然不丑,却又瘦又小,一脸薄命相,说不准得害他妹妹守寡!定是这傻小子给他妹妹灌了迷魂汤!蓝锦年气急败坏,抄起燕草:“老子要收拾你这不知廉耻、专门勾引无知少女的臭小子,我弄死你!”他知道自家妹妹笑嘻嘻的背后有着倔强的性格,就如学习绣花般,认准的事哪怕再枯燥无味都不放弃,如今这般为萧子瑜出头,定是真有了情意。
蓝锦儿拉了下悲痛欲绝的哥哥,扭着衣角,不好意思地问:“哥哥,我不能让子瑜一个人干活,我得去帮他。可是我身上的衣服是新的,有刚绣好的花,弄脏了好可惜。你帮我去取件旧衣裳来,好吗?”
萧子瑜松了口气,他最不怕的就是干活。
老糊涂惨叫着:“痛痛痛,大妹子温柔点。”
萧子瑜满肚子冤枉说不出,都快憋屈死了。
“是!”鹤舞背后缓缓展开一双光点组成的白色鹤翼,每片羽毛都化作生命般游动的银色丝线,飘向老糊涂。老糊涂见势不妙,手足并用想逃,奈何醉得太深,摇摇晃晃跑不得多远,很快便被银丝追上。在抗拒中,千百条银丝缓缓侵入他的体内,在五脏六腑中流转,将酒味在空气中扩散,越来越浓烈。
萧子瑜急忙劝道:“浅浅不要胡闹,我自个儿的事自个儿承担,连累你就不好了。”
严先生再道:“两百遍!”
萧子瑜不怕老鼠,但觉得血很恶心。穿过漆黑过道的时候,他幻想了许多恐怖场景,做了www.hetushu.com•com许多心理准备,最后看见整齐干净的牢房时,很是震惊——犯人住得比他以前的房子还好。
萧子瑜上次看见犯人的时候只有七岁,那犯人是个强盗,被关在枷锁里游街示众,群众都非常激动,纷纷朝他丢烂菜叶和石头,还掺杂着几声口哨,仿佛一场盛大的狂欢。萧子瑜躲在孤寡爷爷背后,不愿意丢东西,还被萧子健狠狠嘲笑了番。他们说犯人都要送到牢房里,牢房里都是老虎凳和皮鞭,到处都是血,又黑又暗,还有老鼠跑来跑去,萧子健边说边做动作,吓得旁边的小姑娘尖叫连连。
“喜欢就是喜欢了,能有什么办法?”蓝锦儿扯过萧子瑜,得意地炫耀,“何况我眼光好得很!他哪里丑了?多清秀多帅啊!暂时矮了点还能长嘛,我家男人长大后肯定比哥哥帅!家世虽然差点,但不会欺负我,灵修师也是赚钱的职业,不怕养不了家。”
众人回过头去,是花浅不顾禁令,冲进刑堂,如炸了毛的母狮子般,紧紧护着萧子瑜,大声道:“他绝无可能与魔宗私通,这孩子身体不好,受不了任何刑拷,我决不准任何人伤害他!”
“兄妹十六年,你竟还不了解我。”
他醉糊涂了,口不择言,字字句句,揭开吴先生心里最深的伤疤,戳得她鲜血直流。
萧子瑜直直地跪在刑堂正中,不开口,不讨饶。
吴先生疑惑地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蓝锦年,笑道:“你倒是维护这孩子。”
“干什么呢?”岳无瑕将他拉回来,体贴道,“鹤舞的银丝洗髓虽然难受,却对身体很好,你师父身体被酒毒侵得太甚,是该收拾下了。”
鉴于灵法师男女比例严重倾斜,女灵法师因实力强横,独立自主难顾家,在社会上颇受异样眼光,婚嫁难,不少非灵修名门出身的女学徒都被家里叮嘱,尽可能在修行时抓个前途无限的男人,出师后成亲,总比嫁不出强。所以每年每届学徒中,这样的荒唐例子随便就能拿出七八例。每个灵法师都是过来人,像吴先生这样厌恶情爱的是少数,多数人提起这种事都会心一笑,只要别闹得太过分,他们在涉及女学徒的感情事务上,都会睁只眼闭只眼,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有男学徒来为长老传话,踏进刑堂,闻言,大悲:“怪不得锦儿妹妹最近不理我们了。”
“妹妹,别开玩笑……”
蓝锦年正殷勤地用袖子将没什么灰的地方擦了又擦,整理出一块地方供妹妹休息,听妹妹还在说蠢货好,气得捶地跺足,低声抱怨:“傻妹妹,要救那小子方法多得是,哪怕是让岳小子受些委屈,也不能毁了你名声,你怎么就那么实诚呢?”
蓝锦儿在家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来了天门宗后,被遣去照顾饲养妖魔,也吃过不少苦头,倒也不将打扫牢房放在心上。只有蓝锦年心疼妹妹,对萧子瑜越发横眉毛竖眼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朝师父请命,号称带两人去干活,准备将重活统统丢给萧子瑜做。严先生不太关注这点小事,倒也随得他去。
花浅生气了吗?萧子瑜忽然很惶恐,比被吴先生抓到刑堂还不冷静。
岳无瑕欢快地帮兄弟说话:“哪能呢?我用人格担保,子瑜兄弟不是这种人!”
至少后者他还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前者却是他陌生的领域。
花浅仍死死盯着蓝锦儿,似有愠怒。
“撒谎!我们兄妹十六年,我才不信你眼光会那么差!”
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智商的。
吴先生怕他激动出问题,赶紧让鹤舞给他稳定下心绪……
蓝锦年收回燕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仿佛庄稼被偷的老农民,一个劲地哀叹:“这哪能行呢?这不对啊,锦儿,哥哥绝不接受这种挫妹夫。锦儿,你不是眼高于顶吗?怎么那么傻啊……”
花浅灵机一动,想起祝明和陈可可在动乱之夜做的事,准备开口借鉴之际,门外再次响起一把梵铃般动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头。“是我!”是蓝锦儿穿着整齐,匆匆跑了进来,她推开花浅,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含泪抱着萧子瑜,哭道,“子瑜,你不要为我瞒着了,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活?我还要名声有什么用?”
蓝锦年急道:“和_图_书师父!可是……”
蓝锦儿死死抱着萧子瑜的胳膊,哀求严先生:“我害子瑜违反了宵禁,求先生轻罚。”
严先生心中有数,暂且将自家徒弟搁下,继续审问萧子瑜。
天渐渐翻出鱼肚白,审问依旧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银丝渐渐褪去,老糊涂浑身是汗,气色却明显红润了不少,脑子渐渐清明,他看着吴先生气得发黑的脸,也发现自己刚刚说得太过了,有些愧疚,便凑上去安慰:“大妹子,我也是多喝了几杯,救徒心切,口不择言。你看在师父当年替你教训过那个混蛋男人的分上,饶了我这回吧。”
严先生自觉失了颜面,冷笑道:“妇人之仁,在我刑堂不开口哪有出去的道理?”动乱之夜过于诡异,长老怀疑有魔宗之人潜入天门宗,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清白。如今有人露出狐狸尾巴,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绝不会罢休的。至于萧子瑜受不受得了刑,他并不放在心上,无论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撬开这孩子的口,得到真相。
严先生气得脸上疤痕一抽一抽的,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他不死心地问:“谁可证明你们不是串供?”
蓝锦儿任性惯了,她拿出刁蛮劲儿,对着哥哥咆哮:“我就喜欢他!不成啊?!你嫌贫爱富,不让我嫁他!我就绞了头发出家去!”
“我师父很爱干净,一点儿脏都受不了,岳小子说这叫什么洁癖。平日里,牢房若关押了犯人,都由仆役打扫,若没关押犯人,就由我们学徒打扫。拷问和关押的地方是分开的,这里没有血和刑具。事实上,牢房关押的犯人很少,重要罪人也不会被丢到这里来,他们在更下面的石牢。如今石牢也是空的,师父嫌那里气味不好,不太检查那里,我们都懒得打扫,里面的稻草都发霉了。”蓝锦年一边介绍,一边点亮了监牢里的四盏油灯。地下的小小世界忽然明亮起来,将黑暗驱散,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各个柱子上都刻着些老旧的符文,似乎是监禁类阵法。蓝锦年指着一条通向更深地底的石板路,朝萧子瑜努了努嘴:“臭小子,怜香惜玉懂吗?你去石牢打扫,把发霉的东西都换了,要一尘不染,师父命令你打扫,就要亲手劳作,别指望让你家千娇百媚的红衣帮忙!锦儿你刚说了半天话,累了吧?先坐旁边喝杯水,来,地上有尘,哥哥替你擦擦,这点活计待会让那臭小子帮你做了就好。萧子瑜,你这臭小子想做我家妹夫总得献些殷勤吧?”
萧子瑜死死盯住地板,仿佛在找条缝钻进去,像个傻子。
萧子瑜不介意帮女孩子干粗活,却很想说自己不想做他妹夫,奈何蓝锦年正在气头上,若说半个不字,估摸会打断腿。萧子瑜示意蓝锦儿自己去解释,蓝锦儿眨巴眨巴眼睛,表示知道了,让他放心。待萧子瑜走远后,托着下巴感叹:“傻孩子就是可爱。”
花浅怒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承担?你的身子承担得起吗?若是你死了,我,我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人了……”她是最清楚萧子瑜身体的人,别说严先生的铁鞭落在他身上,就算被逼问得激动些都用不着考虑什么招不招,根本活不下去。
老糊涂被缠得像个茧子,他无助地朝萧子瑜伸手,哀求:“好徒弟,快来救我!”
吴先生斜斜看了他一眼,斥道:“严先生,你的徒弟也越发没规矩了。”
萧子瑜看着冷冷铁鞭,平定心神,闭上双眼,等死。
约会的意思是指两人约定会面,虽然形容男女恋爱居多,却也能用于一般人身上。
吴先生勃然大怒:“你,你这胡说八道的混蛋!鹤舞!替这不像话的家伙醒酒!”
“好妹妹,哥求你了,别胡闹,若爹娘知道我没照顾好你,拐了个这样的女婿回去,非杀了我不可。”
萧子瑜却是死脑筋:“六爷爷说过,做人要讲情义,答应了不说的事,就不能说。”
“子瑜,你就招了吧。”蓝锦儿没头没脑地劝了他两句,见他在发愣,赶紧放开他,转去扯严先生的衣角,一个劲地哭,“严先生,子瑜没打算私闯绿竹林,他是来和我幽会的,是我爱慕虚荣,嫌他身份低微,怕被朋友拿来说笑,所以逼他发誓决不可说出去。”
萧子瑜只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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