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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光阴不可轻

作者:林桑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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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为什么不要我

第十五章 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俩撞上一棵魏光阴种在悬崖边的迷谷。
这么一讲,我才发现所有树木不过高我一个头,脚下新翻的泥土,显示不久前还有人来打理过。
我闻声抬头,遥见破碎景致里,唯有一张轮廓清晰。他已入魏氏实习,出来做市场调研,巧遇我闹出的动静。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与魏光阴展开一场盛大的逃亡。
齐悦英仿佛曾有过惊呼,最先发现的人却是魏光阴。他大步向前,企图抱住自由落体的我,却承不住惯性的力度,只好就着雨水和泥水扑上来,用身体护住我,一起朝下。
我松了五指,眼神飘忽:“程家?叶家?还是公寓?”
住好一段时间,他的书房我还没来过,进了才发现,叶慎寻能三百六十度花样损我,完全是博览群书的结果啊!他和魏光阴看书的兴趣好像差不多,至少有大部分书架上的典籍,我都曾偷偷在在图书馆见魏光阴借过。
接着,失去理智的我,将最后最重的一口,送给他的肩膀。
千钧一发间,无数道车灯光从远处打来。
这样我就能不给他惹麻烦,想得真美啊。
“一个没有谎言是非的地方。只有森林与星光。”
我惊叹自己的平静如水,沛阳亦同样。他见我识乖地起床洗漱吃早饭,表现得像初来乍到,有事没事与他斗几句,只差在脸上刻一行大字:我就是糖,甜到忧伤。
我和魏光阴不适应强烈的光线,同时侧头,看见了丛林中一把透明的白色雨伞。伞下的女人已经换了衣裳,仿佛刚从某个宴会走出,珠光宝气,却不碍人眼。
再往下,看见夹在所有蓝色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白色口袋。
正当我闭眼沉气,打算迎接终结的时刻,一声钝响和一记闷撞将我的意识重新唤起。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座的人曾降下过车窗。她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升起茶色玻璃,无动于衷。
“若纯粹按照中国法律,这条是没问题的,但我记得国际法好像有不同解释?”
好像上天听见我的呼唤,路口绿灯亮,所有穿行的车辆静止了姿态。我趁机化身刘翔,那风驰电掣的姿态,令咖啡馆小哥目瞪口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逃单新技能?厉害……”可短短几十秒,我的脚程还是没冰冷的机器快。
周一,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堆了满满来自夏莉的邮件,要我翻译。
没多久,被差使去洗碗的魏光阴也来了。他的板凳倚着我,默不作声地陪伴,背部因为凳子太低,迫不得已微微拱成月牙形。我心里胀着满足,抬眼,看水滴顺着廊檐滴下,淋湿阶梯,忽然想起佛牙寺的下午,也曾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刻。
我一紧张就顾左右而言它的毛病,叶慎寻貌似习惯了,舒心一笑:“我六点下班。”
因为十年前,这个叫魏光阴的少年,也曾给我用力生活的能量。他说:“程改改,如果有天,你的妈妈还是没回来,你也要像现在这样坚强地等待。等这世上的某个人,带来亏欠你的爱。”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回家?”
他沉吟半晌:“恐怖的吧,刺|激。”
纷杂的梦里出现过不同的人,各个年纪、各个模样。他们都在对我笑,用曾经光华照人的模样,唯独我在哭。
“竟然说我花痴?!”
十年过去,我始终没能等来那份亏欠的爱。但至少,我将他等了回来。
前几日,程阿姨的疯狂还历历在目,她给了程叔叔一耳光,捂着脑袋惊声尖叫:“都是你!见钱眼开!将这么个祸m.hetushu.com•com害留在家里!”画面再一转,得体的女人约我吃饭,几度欲言又止,终是留我警告的表情。
“和盛杉交朋友,是错的。”
忽然,有阵气息划破湿意。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成全。”
他愣,随即哧地一声,脱掉华丽外衣,露出这个年纪男孩该有的表情,拍拍我的脸说:“男神技能没点满,花痴失望了吧?”

“每次沮丧就会跑来这里,过一阵荒无人烟的生活,好像又有了新的能量。所以我想,迷谷真正的作用大约不是指引道路,而是指引人心吧?那种可以带领你走出黑暗的力量,像信仰。”
因为,在所有天崩地裂的时刻里,至少有这么个人,像脊梁一样地存在,支撑着你的发疯、任性和脆弱,却始终不让你倒下。只是,尝过教训却始终不长记性的我,从没想过,如果有天,这根赖以生存的脊梁也坍塌了,余生,该以怎样的姿态过活。
那人背脊僵了,想触碰我的指尖顿在空中。惊慌的齐悦英和保镖赶到,扶起他,看我双手捂脸:“拜托了,你走吧。如果有天,连你也躺在我面前。魏光阴,我一定会疯。”最后一个字,碎在口间。
“光阴,你父亲叫你回去。”
接着,滑稽人形变成解绫的模样。她坐在隆冬的小院,意有所指地放下茶杯道:“你放心,有他在,没其他人可算计到你。”那个女子,对我早有警告。
银光闪闪大楼下的人,按照惯例跟着两个保镖。她许是出门谈业务,一双跟鞋踩得健步如飞,精神抖擞。见她上车要走,我下意识追出去,身后咖啡馆店员也追我而来。
其间,我上衣脏掉,他贡献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备用衬衫,可空荡荡的下摆有些不自在,遂卷起一个结,梳起长发开始淘米洗菜。
“放开我!”
那天,盛杉扑在我肩膀,伶仃诉说失去周印的痛苦。彼刻,我还曾向上天祈祷,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好,包括叶慎寻……可大概佛祖听不懂中文,所以,没能保佑她。
“那你想看哪种类型的?”
那一觉,沛阳说,我足足睡了二十四小时。
若先前,魏家保镖还有所忌惮。那看见我对魏光阴动口的那一秒,我已然成为被斩草除根的对象。初初拦腰抱我的那人重新靠近,一把拎着我往旁拖。这次,忍痛的魏光阴和旁观的齐悦英,一同出了声。
狂风过境中,我和魏光阴比赛谁先跑回小院,输的人负责当晚的饭菜。毫不意外,我输了,对着一朵白色花菜犯难。
那身西服,我并不陌生,盛杉胃肠发炎住院期间,我曾在必胜客撞见程穗晚的母亲和一位职业打扮的女性见面。那时,我只见其背未见其面,可今日,光凭她流畅的身线和有致侧脸,我已有断定。
见势不对,黑衣人倾巢而出。我俩朝着迷谷森林的方向逃,刚到入口,却不小心摔了一跤。挣扎着爬起,十余人已赶到,将我俩团团围住。
他说过,这里的地理环境很像祥和里后山,所以才留下。而这片坡的下方,也是悬崖。噩梦重演,电光石火间,我想过死。可我不想死。因为那用尽全力护住我的男孩,值得更好的人生。
似曾相识的往事重演,同样的林深处,同样的分别,我同样咬伤了那人的肩膀,跌跌撞撞跑过去拉他的手,却只堪堪抓住衣袖。
来者蹲身,见了我的鬼样子后眉心微蹙,话间有种克https://www.hetushu.com.com制的愤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叶慎寻呢?”
他脸色难得错愕:“没了吗?”头伸进厨房看,发现确实没有,也傻了眼,“怎么办?”
耳边静得能听清雨水和泥土交融的声音。水汽蒙蒙,连带他出众的轮廓也化作了镜花水月,迎面一阵无尽湿意。
于是,先前还捧着我面容的人,指尖温度倏地抽离,只剩夜雨斜斜拍在脸。
他在我身边,轻言细语地要我挺住。于是,那些我以为灭顶的悲伤,好像已经变得不重要。
迷蒙雨雾中,那人清瘦的背影定定,像泼墨画中的留白,看得人无限想象。
“活下来,被穗晚救起,努力生活,也是错的。”
他更来劲了:“哦?不是吗?那高中时候干吗总找理由回头看我?”我面色一赧:“拜托!我那、那只是请教功课!”
话落,他摸出手机,火速弹开半米远。
“程改改。”
听筒音有些大,沛阳听见了,给我一个千万别中招的眼神警告。我秒懂,反抗:“叶公子,你太邪恶了吧?跟女孩子看电影居然选恐怖的,不就是为了让对方吓得往你怀里钻吗?!”
头顶倾城的日光碎了,光晕变成一片一片,有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
“别哭,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先送你回家。”
“因为最近很多新电影上映啊。”
明明早知我身份,任我在虚伪面具里浮沉,却不认我。
奇怪,他明明没在我面前。,可我仿佛能预见他扳过我的脸,一脸正色又略带温柔的画面,而我的那声谢已说不出口。
我声音陡低:“其实……有次……真的是抄答案……”
手中的咖啡瓷杯不稳,我恍惚一抖,褐色液体荡出,烫在手背,瓷片破碎。
我仿佛有些理解了年少的他,为何选择假面示人。因为只有虚伪,不动真心,才是保证自己不受伤的唯一方法。因为情,比纸薄。
离迷谷森林不远的地方,有棵特别大的树木。魏光阴差人打理过,造了一架秋千,刚好容下两个人,将镇上的自然风光尽收眼底。
“喂,Boss,她说她想谈恋爱。”
是的,我终于敢在这个叫魏光阴的男孩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我给不了他锦绣前程,助不了他一臂之力,甚至无法在他发病的时刻悉心陪伴,可至少,我选择真实。
“魏光阴,我没有家。”
乍听这名字,我惊觉冷,下意识地抓着来人袖口。魏光阴用另只手拨我的头发,却触到一脸湿,方才还坚硬的姿态骤然缓了。
“程小姐,好言相劝你不听,非得让事情演化到这步田地。自古龙配龙、凤配凤,既然没人教你这一课,我代而为之。”
怪不得,初次见面,我就莫名想与她亲近。就算全世界眼里,她是手段不输周印等人的角色,可是,我不害怕。
待到红绿灯口,那白色又像无法捕捉的影子,倏地穿进车海。我慌忙间左脚绊住右脚,狼狈地跌摔在地,被人群淹没前,嘴里还是只有硬邦邦的六个字。
饭桌上,他忍不住,试探正剥鸡蛋壳的我。话到一半,又生生止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接下来那句是:“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打过叶慎寻的战友。”遂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食物:“真的吗?可我现在只想谈场恋爱,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谈的。”
良久,他一字一句,坚如磐石。像寺庙里沉闷的钟声,将我召唤。
“逃?能逃去哪里……”
嘴里一连尝到的血腥味道,令我上了瘾,逮https://www.hetushu.com.com人就咬。魏光阴脱离掌控,抱住失心疯似的我:“改改,你冷静些!”
我努力想看清说话人英朗的面容,却只窥伺到他脖颈侧方,被树枝划开的一条口。渗出的鲜血被雨水带走,可那几抹猩红,不知不觉间染进他的瞳孔:“我……”
他一怔,没有轻重地一松,还在持续的倾盆大雨导致泥土特别湿滑。我脚底不稳,身体毫无防备地一跌,朝着山坡滚下。
叶慎寻在开会,没时间和我多讨论,随口叫我去书房里翻蓝本:“两年前有个类似案例,可以当作参考,就在陈放蓝色文件夹的柜子里。”
这棵树的年纪还小,不堪重负,剧烈撞击后有了折的迹象。魏光阴后脑似乎直接撞到了树根脚,他狼狈地半起身,晃了晃头,接着伸手扶我,嗓音发哑:“没事吧?”
她一下车,十多个彪形大汉便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跑来,结成两队,守在门口。待对方走近,发号第一句势令。
碰见一道罕见的国奥题,在刘维面前放了大话,所以……

“嗯!”
时间是半个月前,至于为何没得到电话,估计是叶慎寻的杰作。我沉下心,想尽快赶上进度,却对其中一个条例不太清楚。
那厢,困住魏光阴的几个人还在用力,想要将我仅抓着的魏光阴的袖口,也撤出我的掌控。我发了狠,一个一个挨着去咬,将全部的委屈悉数发泄,听着他们的痛叫,嘴里振振有词:“是,我没人教,因为我没人要啊!”
“其实,如果你不开心,可以和我谈谈。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
目的地在滨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两小时的大巴路程。镇子还没被开发,只有零星的杂货店和背后大片油油的青山绿叶。他熟稔地带我绕过镇上,走几条露珠未蒸发的小道,直抵一处偏僻的院落。院落应该有人居住,门口悬挂的两株珍贵兰草被修剪得漂亮。
“小姐!这位小姐?您还没埋单!”
正当我陷入回忆,耳朵一热,里面突然多出一只耳塞。前奏响起,阴郁低沉的旋律,和浓墨重彩的雨夜交相辉映。
或许真如儿时的他所言,我的掌心痣,是佛祖刻的痕迹。因为前世犯了大错,所以惩罚我这辈子在意的人,都没有好的收场。
雨汽中,他凑近的面容被捎着往上浮。我却仰面朝天,一时间,分不清眼角热着的,是水是泪,默了好久,艰难出声。
亲子鉴定?
“为什么……不要我。”
难道我要发现点什么豪门秘辛了?!诸如叶慎寻不是叶家人,或者叶慎星并非亲生,还是其他什么……可当好奇心驱使,定睛到“鉴定人”名字那一栏时,我的眼底,突然荆棘横生。
“具体怎么回事?就是我要她和我谈谈心啊,她说她不想和我谈心,只想谈恋爱!”
模糊视线里,齐悦英眼神晃了晃,手中伞慢慢垂下。而我,像头迷失在森林的鹿,横冲直撞,不知所谓,最终头破血流,被有心的猎人割了角,疼得只能哇哇大叫。
他好像也等了很久这一刻,忽然正色,拨正我的脑袋,在微醺的夜色里,轻声叫我。
“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只证明了一件事——我所追寻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到被你们操控的世界,难道你看不出吗?!”
“魏同学,菜是有的,但你能告诉我,盐和油去哪儿了吗?”
“改改,我们逃吧。”
“冷静、冷静,我讨厌这个词!我最讨厌的就是它!我讨厌你们!我讨厌所有欺骗我的人m•hetushu.com.com!”
《一生所爱》。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发梢在清风里翩跹的人,站在山巅俯瞰我的雀跃,偏头一笑:“不是发现,是我种的。”
被强行拉走的魏光阴发怒,额头青筋暴突,最贴身的男子怕弄伤他,缓了力道,被他猝不及防一脚踹开,直直向我奔来。我只觉手腕一紧,耳机线掉落,双脚便跟装了自动马达般,随他飞奔而起。
我未作他想,伸手拿出,果然满满一篇英文。跟着念了几句,发现不对劲:“identification book……”
他说,离开祥和里以后,老做同一个梦。梦见湍急的暴雨,和暗纹涌动的木头。那段时间,病情反复厉害,魏父去哪儿都带他在身边。恰好魏氏收购镇上的土地建研发基地,他看中这片山,开口留了下来,买来种子,打造了与梦境里相差无几的森林。
眼神波光粼粼。
我说:“魏光阴,你走吧。”
服务员被神神道道的我搞得十分错愕,手松了松,我已经像离弦的箭,冲着白色车尾追了出去,声音再度震彻云霄。
祥和里后山的树林,早在我离开没几年后就被夷为平地,有开发商买了附近的地建私家花园,孤儿院也迁到了别处,让我的回忆无处安放。只没想,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和它如此相像的地方。
醒来发现眼角湿润,好似朝夕间经历完整的一生,有过爱也有过恨,最终归于平静,爱恨都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子。
我附送一张苦脸:“怎么办?借啊!”他便像做错事的小孩,不言不语回屋拿伞,走家串巷。
“为什么不要我?!”
没其他人可算计到我,但是,他可以。
“你对我一刹那的好,我会用一辈子去记住。但是……请离开我,像两年前那样,去我找不到的天涯海角。去一个,我就算后悔了,也无法抵达你的远方。”
这次说话的,终于换成齐悦英。她从人后走来,手中的伞依旧稳当,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语毕,我像个圆滚的西瓜被拦腰抱离,其余黑衣人则全向魏光阴扑去。
“请少爷回家。”
“你和魏光阴不会有结果,永远!”
当铁一般的事实陈在眼前,那半抱着我的人,双臂震了震。
魏光阴对这首歌真是情有独钟,我偏头笑他:“可我确实没想到,无所不能的魏助教,唱歌那么不在调。”
是它?
四点十分,她一身银灰色西装出现,令她眼眶骤然紧缩。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恶作剧地搬着凳子后退一步,我才恍然大悟,整个人就要按过去,和他决一死战。
晚饭过后,雨越下越大。电视只能收到零星几个频道,我干脆搬了小板凳,赏院里凌乱的花,听雷声阵阵,颇有一番趣味。
欸,好像哪里不对?沛阳顿觉后背阴森森的,条件反射地将烫手山芋般的手机扔到我怀里,叶慎寻的声音传来。
吸一口新鲜空气,看着满山翠色,我心情平复了很多。道谢的话没出口,魏光阴重新拉起我的手腕,越过小院,朝坡上走。我气喘吁吁跟上,视线一闪,被山角处成片的黑色森林惊到。
“住手!”
借着和叶慎寻看电影之名,我成功甩掉沛阳的追踪,在CBD视野较好的一家咖啡店坐定。
青年男子简单几句,却令阳光无端又亮了几分。我将鸡蛋含进嘴里,模糊不清的一声谢谢还没出口,他紧跟着说:“程家人已经在去加拿大的途中。我和那边的医生沟通过了,她这样的病例,他们有经验。”暗指程穗晚。
看着落https://m.hetushu.com.com地窗外的城市发呆,我忽然竟有些贪恋,与他的这段“合作关系”。
盛杉出事,叶慎寻叫我冷静。萧何坐牢,我也得冷静。程穗晚出车祸,我必须装作冷静。我妈不要我,我还是得冷静?
我定定望着面前人,感觉心跳都擦着他的脉搏走过,静待下文。
“不,是我想往你怀里钻。”
“靠近你,给你带来灾难,是错的。”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我惊喜交加,回头大声问他。
请叶慎寻看电影,只是觉得无以为报。他帮萧何处理外间议论,争取减刑。又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叫苏思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甚至清楚我无法完全对程穗晚坐视不理,短时间内将她转去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
于此,所有曾经拼接不起的零碎细节,在思维宫殿重新聚集。它们整齐划一,合成滑稽的人形,伸出手来指着我嘲笑说:“程改改,他不是告诉过你吗?世上,没有无缘故的好。”
语出,整个人已经失控往下冲。
“豆浆和鸡蛋都是你们学校门口那家,你经常买的。附近新开一家肯德基,中午你要实在就吃不下饭,叫他们订外卖。”他还记得机场里我怨念的眼神,因为被抢了奥尔良烤翅。
山间天气比城市更阴晴不定,前刻还阳光大好,乌云飘过一阵,天色顿时乌黑,预告着大雨将来。
“就连……期待丢下我的妈妈有天再回来找我,也是错的。”
傍晚,魏光阴借油回来,发现晕开的灯光下,女孩青色发鬓被灯光一打,眉和眼都柔起来。她开怀笑时,会露出尖尖虎牙,他很早就发现,还一度觉得,那是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最美的风景,他是不是早在不知觉间已路过?他已经没有把握。
他只需站在我身后,任我拉着手就好。从不敢奢望,还能重回儿时光景,他走在前方,为我指引道路。
“干脆说抄答案。”
“没错,是认真的,我早上没有开玩笑的细胞。”
我冲着女人吼,却点燃她翻飞的怒气。黑暗中,那一双能洞穿人的眼亮得瘆人。
“叶慎寻,我请你看电影呗。”
“改改?”
那头人一愣:“为什么?”
循着指引找到蓝色文件夹柜,我迟迟没找到他说的案例,只得选择最笨的办法,从第一排挨着翻,没想竟短时间内,将慎周的发展从初期到如今了解了个大概。
“真恨不得你睡到地老天荒。”
人来人往中,男孩模糊的音节更加清晰。
捏着薄薄一张纸,日光下,我大脑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有条虫从脚底冰凉地往上爬,又像是被扔进五光十色的万花筒,玩万花筒的小孩手一扭,我的身体便四分五裂。
公正的地方是美国,时间就在我们从徽州回来后不久。
他斩钉截铁地说完,扣了线,却莫名羞到我面容滚烫,将鸡蛋塞进了嘴,慌忙逃进房间。
“可能,我……”
“迷谷?!”
盛杉消失,萧何坐牢,我和刘维之间隔着程穗晚,再也回不去从前。程阿姨恨我,叶慎寻利用我,我妈不要我……那么,请你告诉我,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被人从后方扭着手,冲过去的脚步滞了。待车子从我面前绝尘而过,我突然歇斯底里冲它叫了起来。
“DNA。”
盛杉也出现过,双瞳翦水,立在晴天碧海旁问我好不好。我回答很好,终于见识到你曾说过的那些心思和算计,也勉强能应付。只是那些糟糕透顶的日子里,总想打通电话给你,可每每听见冰冷的提示音,却只能催眠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这号码会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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