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比赛
他们喊着“站起来”、“加油”，只是为了看得更加过瘾，他身上的伤与血越多，看得也就更尽兴。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又一次又一次地站起。
举牌女郎喋喋不休，观众席的山呼海啸，拳台之上一次又一次倒下的重击声。
家长会结束后, 陈澄、骆佑潜和贺铭便一块儿去了拳馆。
可惜诱惑本人不打算放过她。
“泰三木……”陈澄舔了下唇，不屑地勾起唇，“泰森啊。”
“骆爷，我也怕，你也安慰安慰我呗？”他戏谑着说。
贺铭翻着眼想了会儿，才琢磨通陈澄的意思，感慨道：“姐……你是文科生吧？”
前两组的比赛不算特别激烈，没有KO结束比赛，而是靠得分高低分胜负。
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帮着贺铭把快餐盒都拿出来放到小桌上，又各自摆好筷子。
陈澄紧紧攥着竹筷，唇线抿得平直，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
陈澄第一次怀疑，那时候鼓励着骆佑潜重新拾起拳击的梦想到底是不是对的。
就算输的鼻青脸肿，他也不会被你撩到的。
他起身去拿衣服，套着件单衣重新过来吃饭。
在一片聚光灯下，光线交错着投射下来，劈开漫无边际的恐惧，把两人的心意都翻新晾晒，人人可见。
“还行吧，平均分水平，比我好多了。”
教练停顿一会儿，继续说，“如果比赛开始没法克服阴影，也要记得防御，他拳王的位置就是靠这个飞腿拿来的，KO过三个对手。”
骆佑潜站上拳台刚准备做热身，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朝陈澄走过来，他俯身，朝陈澄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真的吗！我刚才进去拿流程单怎么没看见！对了对了，你们有拍照片吗？”
他偏头看了眼陈澄担忧的表情, 没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输不了。”
“也有弱点，地面压制进攻就是他的弱点，但走这个战略，毫无疑问会延长比赛的时间线，我怕佑潜的心理会支撑不了。”
……
教练现如今最怕的，就是他真上了拳台上，又会陷入两年前的阴影里。
却在抬头的瞬间撞上贺铭一眼看穿的眼睛，陈澄不动声色的冲他笑了笑，贺铭也同样。
陈澄轻和*图*书轻舔了下自己的牙根，默念“非礼勿视”地垂下眼，不再看那具极具有诱惑力的……肉体。
“不是说有开局KO对手的可能吗？”她问。
骆佑潜这次的对手是一个已经守擂一个月的拳手。
能让骆佑潜这样的人不敢再碰拳击两年的阴影，果然没那么容易在短短几周就克服。
“别怕。”骆佑潜轻声说，“我会赢的。”
而压轴的一组，是骆佑潜和一个叫作泰三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当他再一次固执而沉默地重新站起来，眼角和嘴角皮开肉绽，场上的欢呼声在一瞬停滞后又瞬间掀起高潮。
“骆佑潜的语文成绩是不是挺差啊？”
就见他不言不语的，过了会儿眉眼才渐渐晕染开，眼尾飞扬溢出一点还未大成熟的风流意味，嘴角噙着点细碎的笑。
他回头就看见陈澄因为紧张脸部线条绷紧，脖颈白皙，深埋其中的一条青色脉络灼灼跳动。
“万一出了血什么，怕吓到你。”骆佑潜说。
贺铭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趁着陈澄低头时和骆佑潜对视一眼。
骆佑潜。
“没有，太帅了！都忘记拍照了！再说了，照片有什么用，直接上啊落落！”
陈澄接过来。
只不过。
陈澄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她茫然地看着满身是血的骆佑潜，彻底无法言动了。
裁判连忙拉开两人，各自占据一角休息。
“有思想！佩服！你作文肯定拿高分儿！”贺铭朝她做了个揖。
晚上拳馆里一共有三场比赛，骆佑潜和拳王的对决在最后一场。
他取出沾上血丝的护齿，哑声对教练说：“教练，你帮我把陈澄叫过来。”
“姐，你别怕啊，姐。没事的，肯定赢！放心！”贺铭信誓旦旦，实际上也紧张地冒汗。
“嗯？”陈澄直直地看着他脸，没敢往下移。
“你去外面等我，还有最后两个环节，我出去找你。”
这一组相较前两组的获奖记录就壮观许多了，骆佑潜的成绩虽然都集中在两年前，但都是前三名，而泰三木的比赛成绩不如他，但却是年年进步的势头。
上面列了今晚对决的各个拳击手的个人信息，前面对决的两组，四人都不算职业拳击手，应该是偶尔以打拳
和_图_书赚点谋生钱，获奖记录也不算辉煌。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认输。
陈澄低下头，只觉得后颈的那处皮肤一阵阵地发烫，她眨了眨眼，平静地垂眼。
“接下来，是我们本晚的重头戏！压轴场！”主持人说，“让我们用掌声热烈欢迎今晚的拳王之位挑战者骆佑潜！以及我们的拳王泰三木！！”
“泰森？嘿！还真是！”贺铭一拍大腿，“那是不是很厉害啊！”
如果她这样做了，骆佑潜所坚持的这些就都白费了。
在他心间打翻了一碗水。
陈澄一点一点地把脸埋进手掌，泪水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哈哈哈行，希望今天他能赢，不然输的鼻青脸肿，我这个颜控可受不了这样子上去撩人。”
“不疼。”他说。
两边的医务人员替他冲洗掉脸上的血迹。
骆佑潜喘着气，教练在一旁问：“还能坚持吗？”
骆佑潜大脑混沌，过往的阴影蚕食他的理智与神经，全身肌肤紧绷到发痛，他一边被痛苦的阴影折磨，一边铐着枷锁挥拳。
当时她事不关己，只感觉到热血, 以及对骆佑潜曾经参与的是这种运动的懵懂与吃惊, 还有隐隐的自豪。
“别练了！一会儿都没体力了，先吃东西！”贺铭朝他们喊，又拿出一杯温热的奶茶给陈澄。
陈澄木讷地眨了眨眼，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流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陈澄神色如常地挑眉，漫不经心道：“所以我怕我把持不住啊。”
夜色黑沉，拳馆里人声鼎沸，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声说话炒热气氛，拳台下站着一排性感的举牌女郎，正热络地聊着什么。
“按他正常的水平，开局就KO对方的可能性都有。”教练笑了笑，“这里的拳馆不比正规俱乐部比赛, 很多人都是为了奖金来的，实力比不上他的。”
有了教练的保证，陈澄才得以松了口气。
他一靠近，身上的热气也同时逼近，在开着暖气的空间里把陈澄密不透风的兜住。
女孩微张着嘴，喘着气儿哭得不行，眼泪大颗大颗地成了线往下坠，眼圈通红，鼻尖也是惹人心疼的颜色。
拳馆角落昏暗的灯光把他锋利的五官分割得更加利落，骨子里早已种下的傲气在此刻浮现，和*图*书竟让陈澄觉得有些陌生。
我操。
骆佑潜“嗯”了一声，瞥着陈澄红扑扑的脸颊，眼底黑沉一片。
观众们都纷纷站起来喊加油，唯有不服输的才能赢得大家尊重。
“教练，这次的比赛获胜的几率大吗？”
贺铭不知从哪拿来了今晚比赛的流程单，走到陈澄旁边坐下：“姐姐，你看这个。”
他点头。
“吃饭穿上衣服！”
“是不是那个个子很高身材巨好的？我也看到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拳击手，而且年纪看上去也不大。”
他们到的时间挺早的, 拳馆里很安静没什么人, 贺铭去旁边的快餐店买晚饭，骆佑潜去休息室里换衣服。
骆佑潜的声音很沉很哑，带着宠溺与纵然，轻声说。
“教练，你别吓她了。”他拖着声调，带着一点慵懒与散漫。
这种拳馆里的比赛不如国际赛事正规，在重量级的规定上也不如那些规范，只要重量不相差过大而产生碾压性优势都能对决。
“滚。”骆佑潜铁石心肠，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陈澄这会儿也有点紧张，当时和骆佑潜一起去看FIRE总决赛时双方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又浮现在她眼前。
一边在心里骂着以前竟然从来没看出他撩妹这么厉害，一边十分欠揍地翘着兰花指捏住骆佑潜的手腕。
“……是啊，怎么？”
陈澄只回头看了一眼，就手忙脚乱地移开视线。
“我操！这么敦实！”贺铭在一旁嚎了一嗓子，“教练怎么没说过啊！”
骆佑潜全然不知自己如今这幅模样有多欲，简直荷尔蒙爆炸。
骆佑潜费力地抬手，用掌心盖在她的眼睛上，立马感觉自己的掌心湿漉，不停地有眼泪毫无预兆地出来。
教练陪着热身了一会儿，贺铭便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几盒快餐盒和奶茶。
陈澄呼了口气，伸出手指想在他腰间的痒肉上掐一把，却发现硬得根本掐不了，只好朝他的背掴了一掌。
现在的高中生身材都这么好吗？
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
贺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嘘了一声，戳开奶茶吸了一口：“姐，我们骆爷这身材学校里不知道多少小女生想看呢！”
“我刚才在候场休息室看到一个小帅哥！太帅了！好像也是今天的拳手！
和*图*书”“姐姐，一会儿比赛了你坐远点吧。”
“你你你你别哭啊姐姐！”贺铭递过来一张纸，一边小心翼翼看着陈澄，一边又翘着拳台。
但他一次次地倒地又站起无疑惹怒了对手，他正要再次挥拳过来，这一轮比赛结束了。
“谢谢。”陈澄接过奶茶。
你可一定要赢啊。
泰三木个子不高，却非常壮硕。
“教练，热身吧。”骆佑潜从休息室走出来。
教练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过去把陈澄叫来拳台边。
等弄完这些，骆佑潜侧头，便看见在一旁观众席上泣不成声的陈澄，原来刚才恍惚中听见的加油声是真的。
骆佑潜对撞了下拳击手套，拉开拳台周围的围绳，抬腿跨进去。
但毕竟是拳击比赛，一点儿不见血不见伤是不可能的，随着人潮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失败者被再次击倒在地。
“行，你直接上拳台吧，熟悉一下。”教练说。
她愣了几秒，一抹眼泪，忽然站起到椅子上：“骆佑潜加油！骆佑潜！骆佑潜加油！”
随着比赛的开始，陈澄原本和贺铭聊闲天的心情又渐渐绷紧了。
她想喊让他别再打了，就这么倒下别再站起来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是有这个可能，但那要在他状态非常好的情况下，他的飞腿论速度和力量都在对手之上，一旦找到突破点就很可能KO对手，但这需要非常好的心态。”
先前教练说话时骆佑潜都没怎么吭声，低头边听边吃饭，直到听到陈澄问的声音才扬了下眉骨，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最后在裁判读了秒之后正式宣判获胜者，而失败者倒在一边，全场的欢呼没有属于他的。
从未看骆佑潜对女生做过如此亲昵动作的贺铭在这一刻目瞪口呆。
这次的比赛只是拳馆内的小比赛, 拳馆内每周都有一次攻守擂台的比赛，每月选出当月的拳王坐镇，后来的拳手可以向他挑战拳王的位置，当然也可以跟其他的普通拳手对决。
“你痛不痛啊……”她哭腔里都是无法掩饰的心疼。
陈澄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起，她咬紧牙根直直地看向拳台，不可自抑地慌乱起来。
在热烈而激烈的音乐声中，骆佑潜与泰三木从两边入场。
“hetushu.com.com今天跟你对决的那个拳手，杀手锏跟你一样，就是飞腿，速度和力量都不错，你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陈澄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斜了他一眼，又想起白天时家长会骆佑潜的成绩单。
陈澄那一点突然爆发的热血被骆佑潜再一次地倒地消磨殆尽，他每站起来一次，她的心口就像是有一把钝刀反复劈砍一次，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将她的骨骼与血液剔骨磨血。
指尖的温热穿透皮肤，层层渗透，在她的心房攻城略地。
骆佑潜拿毛巾擦了汗，拉了下陈澄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我来。”自己便弯腰去摆放餐盒与奶茶。
可现在亲眼看他走上拳台比赛，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却又如此抓人心魂，甘愿沉溺至此。
拳王。
一般情况下, 与普通拳手对决获胜可以拿五千元的奖励，挑战拳王获胜则可以拿基础的一万，而后随着拳王守擂时间的长短而增加。
那都是在他能发挥出正常水平的后话了。
他眼尾狭长，一脱掉上衣戴上拳套，骨子里的傲气与锋芒就再也无法遮挡，少年的峰骨飞扬。
她第一回真正看见骆佑潜上身赤|裸着的样子，肩线平直，折角处肌肉显著，脸上泼过水，水珠浸湿一大片露在外头的锁骨和胸肌。
陈澄坐在前排，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而后翻了一个彻底的白眼。
“你教练跟我说你开局就KO对手都有可能，没事，我就在前面看，你加油啊。”陈澄笑起来。
对手身上也有伤，不过比他身上好多了。
陈澄叹了口气：“……行吧。”
后颈上的温热与心底的波澜都在这一笑中成了某处隐情。
接着，他侧过脸，抬手轻轻按住她的后颈，安抚一般，手指在上面蹭了蹭。
场地上只剩下教练和陈澄，以及零散开正在打拳的几名学员。
“厉害个屁，这是泰三木又不是泰森本人，再厉害也不过是挂了泰森的名头，骆佑潜以后肯定比他厉害，别人知道的名字也是骆佑潜这三个字。”陈澄毫不犹豫的说。
“吃吧吃吧，一会儿休息会儿就要准备比赛了。”教练说。
陈澄听得原本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一旁的贺铭也同样吓得停下筷子，说：“这个对手这么厉害啊？”
周围皆是各种嘈杂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