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夜宵
“知道了。”她捏捏他的手背。
他忽然很想让徐茜叶也去外边接个电话再回来。
顿了顿才回：我发现你现在是真不要脸了啊，骆同学。
“我不像你们俩。”贺铭抹了把脸，“长大到现在，好像连个正儿八经的梦想都没有，读书也是半吊子，完全不知道以后能干嘛。”
翌日。
两人走在积雪的街道上，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城市里灯火零星，只几盏还亮着。
“喝点什么？”贺铭拿着菜单问。
“啤酒吧。”徐茜叶戳了戳筷子，又想起什么，“澄儿，你明天的飞机吧。”
……
但他这话也的确没说错。
不一会儿，几碗菜都上了桌。
没一会儿，贺铭打完电话回来，重新恢复了满面春风，将先前的梦想论完全抛到脑后。
大概除了贺胖以外，其他三人都长得十分出挑，尤其徐茜叶还一身的非富即贵, 可怎么看也一个都不眼熟, 于是只对着他们的外貌交头接耳几句。
大家各自举起杯子，在空中碰了下，力气太大，不少酒精落到底下滚起的火锅里头。
“喂，宝贝儿，你还没睡啊？”贺铭对着手机说。
积雪折射下外头早早就亮堂一片，像是一面巨大的打光板。
等了没一会儿，邓希也赶来。
陈澄在关机前给骆佑潜发了跳信息——我走啦，你回家后先睡会儿吧。
陈澄：在干嘛？
“嗯, 我就柠檬水吧, 录节目醉醺醺的也不好。”明天就是节目录制的第二期了。
就连骆佑潜也愣了愣，他还真是没见过贺铭这大块头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
“我们去外面讲吧？”俞子鸣看进房间里，“这里有监控。”
很快各色菜碟上桌，贺铭启了酒瓶盖，在骆佑潜和徐茜叶杯子里各自倒了一满杯，泡沫汹涌而上，溢出到桌面上。
陈澄双手揣兜，目光清明而冷静，她在触及俞子鸣视线之时已经有了几分预感。
陈澄无奈，笼着眉心浅笑，眼角弯出极其柔和的弧度，跟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骆佑潜：这张照片连嘴唇都看不见。
只不过有了骆佑潜今天这番话，她决定真正迈出这一步试试。
骆佑潜：是啊，想亲你。
按例是陈澄掌勺。
门外站着俞子鸣。
赵涂涂问：“邓希姐，你也在这儿啊，是有工作吗和_图_书？”邓希的居住地不在这。
骆佑潜：刚刚训练完，准备回家了。
骆佑潜抓住她的手捏在手心，垂眸道：“陈澄，你总把我当小孩儿。”
他顿时清醒了，朝几人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才飞快地接起电话，声音都放轻柔了。
“给。”赵涂涂把接来的水给她。
陈澄笑道：“你就这抱负啊。”
他们几人中，只有邓希和俞子鸣是有名气的，但也还不至于够到一线，所以行程相对忙一些。
俞子鸣后背拢在光里，垂眸看着她，空气中很潮湿。
“不用。”陈澄说，“你可是高三考生啊，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吗你。”
不管他本意是好还是坏。
陈澄低头看了眼，打断他：“不好意思，我……男朋友电话。”
贺铭按着自己和骆佑潜的喜好点完菜, 递给徐茜叶补充，她又打了几个勾，问陈澄：“澄儿，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小村子里的灯光设施不完善，小道上只几盏昏暗的路灯，头顶上各种电线交缠，黑压压一片。
“大半夜的吃火锅, 这是什么时代新潮吗？上回我们也吃的火锅吧。”
陈澄和徐茜叶坐一块儿，骆佑潜坐在陈澄对面。
桌下，陈澄轻轻踢了脚骆佑潜，问：“你能喝酒吗？”
徐茜叶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性子，不仅大小姐脾气，还可劲作，至今在那些男生心里对女性形象还留有阴影。
陈澄倒未在意，笑嘻嘻地朝她碗里夹了块毛肚：“差不多行啦，吃东西吧你。”
他算是真有些醉了，说话还大舌头。
而是真正热烈的，真诚的，毫无保留的去拥抱他。
陈澄她自卑、敏感、不近世俗，向来奉行的人生准则便是远离任何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人或事。
徐茜叶嚼了两三口把毛肚咽下。
“啊，就是……我有些话要跟你讲。”俞子鸣踟蹰道。
陈澄笑道：“怎么，你高中时那些男朋友都不哄你吗？”
不弯弯绕绕，而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
有些梦想被摔入尘土，又被人小心翼翼拾起，放上心头。
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多纯粹的梦想。
于是陈澄从主厨成了监厨——监督厨师，俞子鸣烧蛋炒饭挺熟练的，陈澄给他备了些ｈttｐs://m•hｅtusｈu•coｍ.coｍ火腿肠丁，便靠在一边墙上摸出手机休息。
农村里的厨房是口灶锅，底下还要丢木柴进去助燃，大锅铲用起来也颇为费劲。
四人跟着服务员到窗边座位。
“现在的高中生谈恋爱都这么会哄女孩儿的么。”徐茜叶摇摇头。
不畏首畏尾，不犹豫不决，不拘于自己的保护壳。
贺铭自顾自：“没，我和骆爷他们在外边呢……行行行我知道，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有补习班吗……明天你补完课我来接你？”
既而大咧地拍了下他的背：“想什么呢，要是有个小屁孩敢这么亲我，我早揍人了。”
坐上飞机。
这次一走，回来那天正巧是骆佑潜积分赛的第一场比赛，如果回来得早，或许还能看到比赛。
凌晨时分，月色还亮着。
“那你以后要干什么？”贺铭往椅背上一靠，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慷慨激昂的贺铭在陈澄这没有得到同样的热情对待，于是转战徐茜叶：“叶子姐，你也是要当演员吗？”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吧。”骆佑潜说。
正巧这时手机震动。
可对于那些云霞虹彩，你却需踮着脚去触碰。
陈澄笑起来，拢了拢头发，看着他直白的表达，不禁感叹这人不要脸起来果然是光速的。
她笑得太过温柔，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赵涂涂眼尖，很快发现，便打趣道：“陈澄姐，你这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啦！”
她不会把骆佑潜当作一个她应该去依赖的男人，所以她起初才会对搬到这住这么抵触。她习惯性地去纵容他一些逾矩的举动，是因为他年纪小。
陈澄愣了下：“呃，什么事？”
“来参加一个发布会。”邓希说。
在热闹的尘世间，你只需低头看路。
徐茜叶歪头回忆一番，发现实在不记得了：“不知道，没印象，就记得后来那些前男友们组了个群，轮番控诉跟我谈恋爱时候的痛苦。”
陈澄和骆佑潜把半醉的贺铭塞进出租车，徐茜叶叫好代驾也回家了，他们俩最后打车到小区门口。
徐茜叶扭头张望着人满为患的火锅店, 难以理解深更半夜居然会有一群人扎根在这。
男女各一间，女生三人直接睡大通铺。
有些人的梦想在孩童时的再www.hetushu.com.com平淡无常的一天中湮灭，往后再回想都回想不起来，只轻描淡写一句，我没有梦想。
贺铭喝醉酒后，也不知哪来这么多感触，絮絮叨叨没完，到最后连声音都哽咽了。
贺铭仰头灌酒入肚，掷到桌面上：“祝我高考完别挨太重的揍。”
陈澄拍拍他的脑袋，又随手抓了抓他的头发，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欣慰道：“孺子可教也。”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没人接。
她在屋里待了没一会儿，热水壶刚刚烧完水，门就被敲响。
“不啊，我学表演完全是为了好玩儿。”徐茜叶说。
贺铭彻底没话说。
“啊？没事儿，我一块儿弄吧，快点。”陈澄说。
陈澄抬眸，拍了她一下，玩笑道：“我是大嘴猴吗？”
“怎么了？”陈澄疑惑。
有些梦直接被扼杀在摇篮，更有一些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中化作最功利的追求。
他们俩，一个脱离了原来的家庭，一个从未感受过家庭氛围。
她从相册里挑出一张自己的照片发过去。
赵涂涂：“好嘞！”
众人：“……”
骆佑潜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什么酒量，这就醉了？”
陈澄：亲照片缓解一下相思之苦吧。
“早就做完了。”他说。
“可以，打拳击不要求戒酒，别喝多就行。”骆佑潜说。
孤独而赤诚的灵魂在尘世间相遇，成了彼此最珍贵的存在。
立马觉出刚才那话的不对劲，连忙抬手作投降状：“呸呸呸，你俩肯定百年好合，啊。”
“不要因为我还在读高中就把我当作小孩。我第一次喜欢女生，感觉以后也不会喜欢别人了，不是只是试试早恋而已。”
陈澄和骆佑潜对视一眼，真心实意对贺铭说：“……那我替豹子谢谢你了。”
“是啊，徐女士，以后别总泡夜店了。”陈澄笑说。
到最后，陈澄一人率先回屋休息，其他人端着盘子回厨房洗碗，外加把厨房重新打扫干净。
陈澄的厨艺是不错，可实在体弱也没什么力气，烧得量又大，几次翻炒下来手便酸得不行。
一天结束上午的拍摄，大家拿一早上搜罗来的食物做晚饭吃。
“呃？啊，哦。”
陈澄摇头，她的确是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提及吻别，骆佑潜筷子一顿，飞快地瞥了眼陈澄的嘴唇，她刚和-图-书吃过红油锅里的羊肉，唇瓣更显红润。
陈澄兴致很好，哼着歌故意踩着雪，把安静的道路踩出白雾蒙蒙的感觉，雪花扬起，落在骆佑潜的裤脚上，他也不甚在意。
用灶烧出来的菜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带一股淡淡的焦味，入嘴却化作一丝甘甜。
吃过饭，李世琦说：“洗碗的活儿就交给我们几个没下厨的人吧，陈澄你就休息去吧。”
便听他讲：“三年前的那次军训，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其实后来我还有一次见到过你，是一次试镜，我还问了你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骆佑潜：他成天跟他女朋友在一块呢，天天泡图书馆，他女朋友准备竞赛，他补寒假作业。
“你就留点事给我们做吧。”赵涂涂说。
这话一说完，徐茜叶便察觉出来自对面的目光。
两人走了一段路，陈澄率先停了脚步：“就这吧。”
骆佑潜拿手肘撞了贺铭一下：“贺胖儿——电话。”
他又重重抹了把脸，半身不遂似的靠过去看来电显示——女王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会儿氛围太过煽情，陈澄眼眶都有些发热，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漉漉，水意浸透地看他。
徐茜叶啧啧两声：“肯定是去外头跟小女朋友吻别去了。”
有些通往梦想的道路上用血汗，甚至自尊供作祭品。
俞子鸣看了她一眼：“我来烧吧。”
赵涂涂冲他大喊：“你可要点脸吧！”
不久之前，这可是个牵手都会脸红的纯情小男生呢。
陈澄：那你晚饭怎么办？
“干杯！”
又紧接着一通糖衣炮弹人文关怀，最后还直接起身到外头走廊打电话去了。
陈澄的确把他当作小孩儿，尽管喜欢，这不冲突。
陈澄一愣，偏过头去看他。
徐茜叶喝了口酒：“我啊，做个祸祸人间的女魔头吧。”
大家在一间极具当地风格的民宿里落宿。
四人走进火锅店，穿过一片热锅氤氲起的热气与拥挤的凳椅, 是不是有人朝他们投来目光。
徐茜叶差点被酒呛到，笑得捂肚，又跟他碰了一下：“承你吉言，承你吉言。”
陈澄：那多不健康啊，你不如和贺铭一起去外面吃点吧。
骆佑潜一心一意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姐姐，别把我当小孩。”
“涂涂，帮我接壶水过来。”陈澄说。
ｈｅtｕshu•ｃoｍ.ｃｏm这一番话说得肺腑。
先前已经相处了半个月，各自对彼此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几天相处下来也挺愉快，没发生什么口角争执。
这个时间，节目组几个跟拍摄影师也都去吃饭休息了，对于他们而言，是相对自由的时间。
骆佑潜：叫外卖吧，这几天都叫的外卖。
几人都是一大早赶来，各自闭着眼补眠。
她叹了口气，扔了几块虾滑进去：“不过高中生嘛，以后那么多事儿，在一起体验体验早恋也就差不多了。”
陈澄走进候机厅时，赵涂涂和李世琦已经到了。
邓希洗了把手，睨他：“你还会烧菜呢？”
邓希则在一旁水槽边上择豆角，其实相处久了，陈澄发现她也并不难沟通，只不过傲气太盛，有时候显得不近人情。
“祝我骆爷早日拿到拳王金腰带！我陈奶奶马上爆火，接戏接到手软！还有我叶子姐——”贺铭停顿了会儿，笑着喊，“祝我叶子姐男朋友千万别头秃！”
“我也一定会考上F大，离这也不远，你拍完戏回家我就在家，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我计划的所有未来里都有你。”
“报告！”俞子鸣抬手，嘹亮一声，“蛋炒饭是我烧的，我也可以申请不洗碗吗？”
至始至终也没给俞子鸣一点机会。
陈澄很快就烧好几碗菜，等着火烧旺的空挡揉了揉肩膀。
她已然猜到他后面要说的话，却不愿意他说出口。
有些话不说出来，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而一旦出口，便怎么都觉得尴尬。
陈澄犹豫了几秒，也就跟他出去了。
这一次节目录制没有上一次那么苦，白天烈日暴晒晚上又寒风阵阵，这一次录到了节目后半段，逐渐走向温情风。
“不会。”俞子鸣摸了摸后脑勺，“我就炒个蛋炒饭，应该比白米饭好吃吧。”
菜点了许多，到最后也没吃完，各自都涨得不行。
陈澄一早就去了机场，和骆佑潜一起，两人在入候机厅前说了会儿话，等时间差不多，才匆匆告了别。
贺铭不理他，继续说：“陈澄姐，我第一回见你，就觉得你不一样，你就安安静静坐着我都觉得你是只有魄力的豹子。”
陈澄：啧啧啧，你是不是抱怨我不能陪你呢
不是抱团取暖，只是互相吸引。
陈澄喝了口柠檬水, 往菜单瞥了眼，随意道：“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