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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定亲的时候，明明是司夫人想要巴结顾轻舟的外公，如今退亲，怎么也要付出一点。

餐厅门口的灯火很暗淡，营造法式的浪漫与奢华。

继而想到他有话说，也就没拒绝。

可他应该问什么？

顾轻舟等了一下，见他不说话了，就自己推开车门准备下去，司慕却倏然开口。

不过，退亲是必然的，哪怕要再多，司慕也必须给，顾轻舟又心安理得。

宛敏跟蒋春妮调换了座位，坐到顾轻舟的正后面。

“宛敏，你为何要换座位？”顾轻舟直接问她。

他想了很多，其实心绪一点也不乱，只是往一个方向去想，怎么也拉不回来。越想越深入，越想越难以自拔。

“我也是。”何微道。

好像顾轻舟的回答，跟他预想中的答应有天壤之别。

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到底跟司慕不熟。

等他划燃第四根火柴，想要点起第四根雪茄时，他瞧见了顾轻舟和何微。

顾轻舟微愣。

下课的时候，宛敏突然换到了顾轻舟和颜洛水的后排。

车子停下来，顾轻舟准备下车时，司慕突然道：“轻舟……”

信是给何微的。

那是极大的一笔钱，将来跑路的时候作为资本，她这才道：“行，多谢少帅。”

顾轻舟捂住脑袋后退，司慕的车子立马扬长而去，没有调转车头，直接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他的手握住了方向盘，没有动，心中各种情绪涌动，面上不露半分端倪，反而让他看上去很冷漠和*图*书。

她们吃饱了，心情很好，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司慕走了上前。

难道要他问：我总记得你的手按在我身上，你还记得吗？

司慕就到了跟前。

“没有啊，我哪有资格去做家教？”顾轻舟笑道，“我才念了一年的书，是微微要去。”

明明只是普通的瞥视，司慕愣是不自然起来。

“要回去了吗？”司慕先开口，声音有点暗哑，“我送你们吧。”

她的眼睛好看。

“阿木？”何微先看到了司慕。

片刻之后，司慕突然问：“轻舟，你给我治病的事，你还记得吗？”

顾轻舟的医术是慕宗河教的，她没有给过半分学费。何微是慕宗河的外甥女，若是能帮衬她完成学业，也算顾轻舟回报了师父。

送何微到何氏药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慕三娘在灯下缝被子，等着何微回来。

司慕感觉她稚嫩，但是某个瞬间，她的稚嫩里能流露出一点媚态，这种媚态不做作，从天真里溢出，让人心头发热。

顾轻舟班上二十几个女学生，并非每个人都喜欢顾轻舟，于是她们拿着报纸在背后嚼舌根，

魏清嘉、司慕，对顾轻舟来说，是两个跟她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人。也许有点交集，不过是人生微小的岔路，顾轻舟总有撇开这些岔路口，回到正路上。

顾轻舟立马端正了身姿。

她坐了上去。

不过，司慕是有原则的，退亲这件事顾轻舟不用担心，他会拿钱给她的。

和图书“现在还流行娃娃亲啊？”

顾轻舟吃惊。

司慕不是老烟枪，他的烟瘾没那么大，这么会儿功夫抽了三四根，说明他很忐忑，用抽烟来压抑情绪。

问出了，怎么都感觉不太恰当。

司慕沉默。

司慕和顾轻舟从何氏药铺的胡同出来，他很绅士为顾轻舟拉开了车门——副驾驶座的车门。

她认真打算着前途，顾轻舟想给她鼓励，甚至可以资助她念完大学。

他不是问这个！

要不然，他也不会是那番态度。

说什么？顾轻舟心里暗揣了下，大概是：能不能先退亲，钱我过几天再给你，到时候给你加利息等。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就没有打扰他，任由他把词句编造得天花乱坠，顾轻舟只想要钱。

“记得啊。”顾轻舟道，“我第一次针灸，是对我师父下手，当时刺足三阴，我弄断了一根针，吓死了。”

岳城是华东第一大沿海城市，号称不眠夜城，夜色绮靡妩媚。

这又问不出来。

“上课要专心点啊。”胡修女走上讲台，对所有人道，实则是警告顾轻舟。

慕三娘慈祥微笑，心想：“轻舟带微微出去散心，果然开导了微微。”

“我开玩笑的。”司慕赶紧补充，然后用力关上了车门，撞到了顾轻舟的头。

司慕依靠着车门抽烟，望着碧穹点点繁星，出神了好一会儿。

“姑姑，我们先走了。”顾轻舟笑道。

这些事，何微管不上，而且她相信顾轻舟能处理好，她也不想和*图*书再管了，母女俩关门，何微把自己看的电影说给慕三娘听。

他们走出何氏药铺，慕三娘和何微一直在目送他们。

司慕呼吸一顿。

宛敏没说什么。

昨天收到了何微的信，她在信中情绪好转，跟顾轻舟说：“姐，我原本是打算念完中学就嫁人、工作的。如今阿爸说，家里生意好了，想让我去念大学，将来若是能去银行做事，自然比报社或者工厂薪水要高。大学里还有奖学金，我昨天去三家大学，拿了章程……”

顾轻舟继续道：“我明白你很着急。既然着急，就快点去凑钱吧。你堂堂军政府的少帅，哪里借不来这笔钱？”

司慕又沉默。

“这么说来，魏清嘉倒是挺可怜的，被这么只鸠占了巢。”

顾轻舟点点头，很明白司慕在打感情牌，就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我治疗过的每个病例，都会记录在册，将来整理成医案……”

他微微撇开了脸。

“轻舟，你觉得咱们履行旧约，会如何？”司慕问。

“是娃娃亲，他们很早的时候订下的！”

她下了车，趴在车门上，想把他的表情看个清楚。

想想，顾轻舟也反思自己，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没过几天，上学的时候班上又在议论，原来是小报拍到了司慕和魏清嘉去逛街散步的照片。

总感觉宛敏要做点什么才甘心。

顾轻舟想：“他肯定在组织语言说服我退亲。”

顾轻舟还惦记着退亲之后的那笔钱，她必须要到手，和-图-书这是她应得的，她退出了这门婚姻呢。

司慕开口了，果然是说钱的事：“你要去做家教，缺零用吗？”

何微大概也有这样的感触，只是想起方才跟司慕约会的女孩子，何微就有点替顾轻舟担心——将来家里放那么一位姨太太，岂不是要整日置闲气？

顾轻舟差点扭到腿。

就这么沉默着，终于到了顾公馆门口。

“我都有点撑了。”顾轻舟笑道，“第一次吃这么多。”

很快，汽车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见何微笑盈盈的，还有顾轻舟和司慕相送，慕三娘彻底松了口气。

顾轻舟揉了揉撞疼的头，心想：“司慕今晚在魏清嘉那里碰壁了。”

正在写着，坐在顾轻舟正前方的宛敏突然转过脸，冲顾轻舟笑了笑。

任课的胡修女就走了下来，走到顾轻舟身边，轻轻敲了几下她的桌子。

宛敏微愣。

顾轻舟吓一跳，赶紧把信收起来。

“……差太多了。魏清嘉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顾轻舟总是垫底。没魏清嘉漂亮，也没有她有才华，家世更是不如魏清嘉，怎么少帅会选她做未婚妻？”

薄寒缭绕的春夜，两位女孩子出门之后感觉冷，都缩着肩膀，把自己的脸藏在大衣的衣领里。

到了司慕车子旁边，顾轻舟看到了地上的烟灰和烟蒂，足见他是等了多时，而且不停的抽烟。

“少帅，你不必欲言又止。”顾轻舟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同意退亲的，你什么时候把钱拿给我，和-图-书我什么时候就去跟司督军谈。”

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只是不会为了这些闲话去着急上火的。

顾轻舟回头，宛敏又冲她笑了下，笑得顾轻舟毛骨悚然。

这些话是背着顾轻舟说的，顾轻舟或多或少有点耳闻。

跟钱有关，顾轻舟就不打扰他。

这样，慕三娘就不再担心了。

何微很想问，你不是跟女孩子约会吗，怎么等着送我们？

“订下了的，毁约会很难听，再说顾轻舟攀上这门亲事，她肯退才怪。”

他的唇微抿着，又不言语了。

上午的算数课上，顾轻舟按在课本之下写信。

“这么晚了，也不虚留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开车要小心。”慕三娘道。

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们俩笑呵呵的，甚至商量沿着街道走半个小时，再乘坐黄包车。

车子开了七八分钟，司慕都没有开口。

“……你第一次给病人针灸，会一直记得吗？”良久之后，司慕突然又问。

司慕见顾轻舟蹙眉欲拒绝，他道：“轻舟，回头我还有点事和你说。”

慕三娘心里感叹道：“轻舟和少帅真是般配。”

两个人郎才女貌，格外的般配。

睡觉的时候，慕三娘字旁边缝被子，何微情绪高昂叽叽咋咋的，说个不停。

她们后排是坐着李桦和蒋春妮。

司慕却好似很失望。

顾轻舟转头，眸光在餐厅门口的幽淡灯火映照之下，碎芒盈盈，似有潋滟的波纹荡漾。

车厢里有雪茄淡淡的清冽，烟草的香味弥漫着。

顾轻舟看了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