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斋
第五百七十七章 倒幕志士之祖：绪方逸势？
“他之前一直很喜欢绪方君的，绪方君刚来我们这儿时，还总缠着绪方君，让绪方君跟他介绍和人的生活。”
因财物过多，恰努普还慷慨地赠予了斯库卢奇几辆雪橇车，让他们可以将雪橇车当运货马车来用。
“那就这么说好了。”阿依赞也像亚希利那样，露出灿烂的笑容。
恰努普一直静静地听着，并时不时地点点头。
然而——这道道血痕仅出现了片刻的时间而已。
在年纪还只有十余岁的儿子话音落下后，恰努普便不假思索地说道：
“瓦希里，你把决定帮那伙阿伊努人一把的我，理解成堂吉诃德那样的傻子就行了。”
说罢，恰努普转身朝后方的奥通普依走去。
“瓦希里，你知道《堂吉诃德》吗？”
亚希利面露了然之色，随后这份了然之色缓缓转变为了迟疑之色：“可是……绪方先生可是和人啊。和人能够成为我们的英雄史诗的主角吗？”
“那太可怕了……”绪方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名字被当成一面大旗在用……”
阿町独乘葡萄一马。
“嗯……该从哪个地方开始解释呢……”恰努普苦笑道。
……
一名身上披着又脏又旧的斗篷的少女，仓皇地在这条小巷中疾奔着。
“他们是我们的恩人。”雷坦诺埃淡淡道，“恩人要走，我如果不起身送一送的话，就实在太失礼了……嘶！普契纳！你刚才碰到我伤口了！”
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她的手臂便恢复如初。
“雷坦诺埃，真没想到你真的也来送绪方君他们离开了。”恰努普用无奈的表情，看着身旁被包得跟个粽子一样、被他的儿子：普契纳搀扶着的雷坦诺埃。
听到此言，恰努普扬起视线，看向正走在他们后方、离他们有一段不短距离的奥通普依。
“怎么了？”恰努普扭头看向正快步靠近他身后的艾素玛。
在这名少女低头去看自己的这伤口时，这道道血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我们不怕花时间。”绪方轻叹了口气，“就只怕到头来扑了个空啊……”
“等到那时，那些倒幕志士们说不定会尊你为‘倒幕志士之祖’呢，认为你是第一个敢于挑战幕府权威的人。”
阿依赞与亚希利二人走在返回居地的奇拿村村民们的最后方。
“我敢断定——江户幕府若不再设法变革，将会有越来越多的倒幕志士出现。”
斯库卢奇率先磕击马腹，驾驭着胯|下马匹缓缓向前行进、向远离红月要塞的地方行进。
“那个古怪的和人医生离这儿还蛮远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主公。”岛田正色道，“我决定好了——在我们离开江户之前，我决定去看看我的父亲。”
语毕，恰努普和-图-书从奥通普依的身边大步离开，留下奥通普依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继续缓步向前挪步。
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的她，重重朝前跌去，来了个大大的狗吃屎。
“我和你都与绪方君相处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由我们两个来编撰再合适不过。”阿依赞正色道，“绪方君他先后救过我们奇拿村两次，我不想让我们的后人们能永远铭记——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能让其他的英雄史诗的英雄人物都黯然失色的英杰。”
“解释得更清楚吗……”斯库卢奇低声重复了一边瓦希里刚刚所说的话后，露出微笑，“好啊，趁着我今天心情好，那我就讲得更清楚一点吧。”
“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现在附近只有你和我，你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所偷听。”恰努普补充道。
……
“没错。”林子平点点头，“依照现在的速度，大概要一直往前走3天左右的时间。”
“绪方君可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大英雄啊。”阿依赞笑着说道，“我有预感——恐怕用不了多久，一则全新的英雄史诗就会出现了。”
“父亲，你在说什么呀？”
“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恰努普与奥通普依并肩同行，“最近一直看你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瓦希里等人紧紧跟上，不一会儿，雪原上便出现了一条辚辚前行的长蛇队形。
“《堂吉诃德》？这不就是老大你平常总看的那本小说吗？就是那本用来反骑士小说，对吧？”
“瓦希里！准备就绪没有？”
“老大！刚刚好做完准备！”瓦希里高声道，“东西全都装车完毕了，我也清点过一遍了！没有任何遗漏！”
送别绪方——恰努普他们一家子人都去了。
……
听瓦希里那么说，斯库卢奇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们也回去吧！”
在绪方等人离去后，恰努普等人也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
与恰努普相互道别过后，斯库卢奇偏转视线，看向旁边的都已经整装待发的部下们：“我们走！”
“如果你讨厌的是和人的话，那你讨厌错对象了呢。”
对于奥通普依最近这段时间的异样，恰努普其实也都有看在眼中。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奥通普依因忙于协助库诺娅治疗伤员，所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父亲……我也不瞒你……在和人刚打过来时，我其实是比较倾向于投降的……”
“等？等什么？”艾素玛问。
“奥通普依。”
……
“我觉得投降了和人，然后被迫变成了‘归化虾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以就此过上先进的生活，不用再靠于山野间狩猎为生……”
“林先生。”这时，一旁的阿町突hetusｈｕ.ｃｏｍ•cｏm然插话进来。“接下来是不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我没事……”奥通普依低声道。
“奥通普依，你这是讨厌和人了吗？”
“绪方君他们离开了……果然还是很不舍啊……”阿依赞发出长长的叹息。
……
说到这，恰努普朝奥通普依展露出一抹浅笑。
说到这，林子平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倒幕志士？”绪方哑然失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我为倒幕志士呢……”
“对我来说，像你这样的敢于挑战幕府权威的倒幕志士越多越好！这样一来，说不定便能倒逼幕府做出新的变化！”
……
“但刚刚去送别绪方君时，却几乎什么也没说，就只对绪方君他们说了句‘祝你们一路顺风’。”
绪方昨夜在神渡也听过类似的话。
“今日的天气真好呢。”绪方将右手搭在眼眶上，看着头顶明媚的太阳。
“是啊。”瓦希里附和一声后，长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去了……”
从地面上爬起身的少女，声音中出现了些许的哭腔。
“嗯。我一直习惯不了阿伊努人的起居、饮食习惯啊。”说罢，瓦希里扭过头，看了眼已经渐渐被甩到他们后面的城塞，“真没想到啊……一直以‘无恶不作’而著称的哥萨克人们，竟然会冒死去援助一伙阿伊努人。”
“对、对不起！”身体各处也被大大小小的麻布所包着的普契纳慌忙道。
琳独自一人站在庭院的正中央，手持一柄绑上了不少大石头的木刀，在那练习着素振。
“父亲？”原本正低着头走路的奥通普依抬起头，朝对着他这边快步走来的恰努普，投去疑惑的视线。
江户，葫芦屋一行人所住的宅邸——
林子平身为红月城塞中，与神渡同为唯二的知道绪方的各种绰号的二人的其中一员。与神渡一起极为默契地帮绪方保守着身份的秘密。
“老大，我还是不明白呢。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帮助那帮阿伊努人啊？虽说到头来我们收到了非常丰厚的报酬，但是取得这丰厚报仇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一个不好我们说不定就全死了。”
恰努普抿了抿嘴唇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和他聊聊吧。我之后可能会和奥通普依他走得慢一点，你们不用搭理我们。”
她低头看了她的左臂——在刚才摔倒时，她的左臂不慎被地面上一些尖锐的石子给刮出了道道血痕。
恰努普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们也是！多保重！”
“……我知道了。”亚希利用力地点了点头，灿烂地笑着，“阿依赞先生，等你决定开始编撰以绪方先生为主角的英雄史诗时，请务必让我参ｈtｔps://wｗｗ.ｈｅtｕsｈｕ•com.coｍ与！”
“哈？”瓦希里张大嘴巴，“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么一解释，我反而更加听不懂了……”
“倘若想要钱来买点伴手礼什么的，就直接来找我要钱吧。”
“聊得还行吧。”恰努普笑了笑，“我们接下来就慢慢等吧。”
“哦？”绪方看了眼身后的林子平，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也很崇拜我吗？”
这时，她的脚不慎踢到了地面上一块突起的石头。
走在阿依赞身侧的亚希利，用点头来表示认同。
“也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呢……”亚希利轻声嘟囔。
“哈哈哈哈哈。”斯库卢奇仰天大笑，“听不懂的话，就慢慢去理解吧！”
说到这，林子平停顿了下，随后换上半开玩笑的语气。
“嗯？什么意思？”亚希利反问。
在疾奔的同时，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身后。
三人二马的绪方一行人，就在这处雪原上，依着林子平的指挥，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朝东北方向行进。
与此同时——
而萝卜则要辛苦一些，要同时载着绪方与林子平。
斯库卢奇深吸了一口清晨冰凉的空气，然后缓缓吐出：“今日的天气相当不错呢。瓦希里，你瞧瞧这太阳，今日将会是阳光相当明媚的一天呢。”
……
……
“我每次问你这个问题时，你都用‘因为我就是想这么做’来塘塞，就不能再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吗？”
因为绑上了不少石头的缘故，这柄木刀的重量已到了极惊人的数值。
“终于决定好了吗……”琳朝岛田投去带着几分欣慰的目光，“那你之后自己找个好时日回家一趟吧。”
“但我却非常欣赏堂吉诃德这种执拗地想要效仿游侠骑士、四处行侠仗义的行为呢。”
“你的这副样子，看上去可根本不像是没事啊。”恰努普静静道，“你姐姐相当担心你呢。刚刚还一脸焦急地跑来找我，向我倾诉对你的担心呢。”
“这种事说出去，只怕是会让不少人艳羡啊。”林子平此时接着说，“绪方君，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在普罗大众之中，可是受很多人欢迎的哦。”
自幼丧母，所以一直视姐为母的奥通普依，在听到恰努普提及他姐姐后，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在这个已经没有骑士的时代里，那本书的主角却因读骑士小说读得脑子坏掉了，他决定效仿小说中的那些骑士们。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堂吉诃德’，接着骑上匹破马，穿上一套破破烂烂的铠甲，开始四处行侠仗义。”
“怎么？你住不惯阿伊努人的屋子吗？”斯库卢奇问。
就在琳正默默地独自练习着剑术时，她突然听到身旁传来脚步声。
“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和*图*书就对了。”斯库卢奇朝瓦希里投去赞赏的目光，“那个堂吉诃德的所作所为，在其他人眼中，的确就跟傻子没什么两样。”
而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外人了，林子平也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直呼“刽子手一刀斋”这响当当的名号。
“我期待着你的答案、你的成长。”
但如此之重的木刀，却被琳极稳得挥着，将木刀朝前重重劈下时，刀路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凌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用词汇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我现在……可能算是迷茫了吧……”
“啊？听你这描述，这个堂吉诃德似乎是个傻子啊。”瓦希里发表自己的意见。
“等你思考出答案是什么时，你就将不再是那个会轻轻松松喜欢上某个民族，然后又随随便便去讨厌某个民族的小孩了。”
“哈哈哈哈。”斯库卢奇仰天大笑，“多谢夸奖。你觉得我不像个传统的哥萨克人——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棒的夸奖。”
而奥通普依也跟着沉默了许久。
“父亲，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去和奥通普依他聊聊吧。”艾素玛低声道，“他最近这段时间沉默寡言、怪怪的。”
“绪方君，你太谦虚了啊。”林子平耸了耸肩，“在很多反感幕府的人的眼中，你就是顶天立地、做了我们一直很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情的英雄——就比如我。”
……
“你要去讨厌的东西，应该是害我们与和人不得不兵戎相见的‘某种东西’，至于这‘某种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就好好去思考、努力去思考、用力去思考吧。”恰努普不急不缓地说道，“等思考出答案后，就来找我，把你的答案告诉我。”
“我想——或许很快就能再次和绪方君他重逢了，不过是以别的方式。”阿依赞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终于——奥通普依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咬了咬牙，缓缓地说道：
在大战过后，恰努普也遵守了他的诺言，将他们赫叶哲一半的财物赠予给了斯库卢奇。
“的确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既然没有先例的话，开创先例不就行了？”阿依赞换上严肃的语气，“亚希利，如果之后迟迟没有出现以绪方君为主角的英雄史诗的话，那就由我们两个来开创这先例吧。”
“但是……在跟随着库诺娅小姐一起救治伤员，亲眼目睹了许多身边熟悉的人都因和人的侵略而变得凄惨无比后，我发现……我似乎慢慢变得对和人没有那么地喜欢了……”
“我对此一直都是感觉诚惶诚恐啊。”绪方无奈地笑了下，“我一直不觉得我目前以来的所作所为，值得让人这么尊敬我……”
岛田：“是！”
“等奥通普依悟出自己的答案。”
“哈……哈……哈……哈……”和-图-书
奥通普依扭过头，朝恰努普投去疑惑的视线。
“胜六郎？”琳放下手中的木刀，扭头看向正快步朝她这儿走来的部下——岛田。
恰努普的话音落下了好久。
“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什么也不说。”
斯库卢奇翻身上马：“恰努普先生，我们也先离开了。你们多保重，日后若有机会的话再相见吧。”
恰努普他们父子俩，现在已经落后走在他们前方的雷坦诺埃等人一大截。周围已无其余人。
呼——！呼——！呼——！
算上这场“红月要塞攻防战”，绪方已经先后救过2次奇拿村。所以在绪方他们离开时，奇拿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来给绪方他们送行了。
他们二人算是绪方与阿町在红月要塞中，彼此之间最熟络的两个阿伊努人了，因此对于绪方与阿町的再次远行，他们二人自然是百感交集。
“太久没有人敢去挑战幕府的权威了。”林子平缓缓换上严肃的面容，“据我的判断，现在的幕府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状态了。”
“啊！”
“……可能吧。”
“父亲……我之前……一直很喜欢和人，对和人的生活很向往。”
“以前一直梦想着去一趟和人地，而我现在……已经喜欢不了和人了……”
“觉得和人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和善、亲切、值得让我去憧憬……”
“我？”亚希利的脸上浮现惊讶。
“没错。”斯库卢奇清了清嗓子，“那本书的主角，生活在一个骑士都已经绝迹一个多世纪的时代里。”
红月要塞——
“是啊。”坐在绪方身后的林子平淡淡道，“真是一个适合外出远行的日子。”
“父亲，和奥通普依他聊得怎么样了？”在恰努普回来后，艾素玛便迫不及待地朝恰努普问道。
“与其说是崇拜，倒不如说是尊敬。”林子平笑道，“当初，在得知你将幕府的象征之一——二条城给攻破时，我可是兴奋得直接手舞足蹈起来了。”
“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和大名鼎鼎的刽子手一刀斋一起旅行的一天啊……”
江户，某条阴暗、无人的小巷中——
这条阴暗、污水横流、平常都无人会来此的阴暗小巷中，此时却突兀地有着少女的喘息声。
说罢，瓦希里一边展露出无奈的微笑，一边将视线转回到一旁的斯库卢奇身上。
“好痛……”
偌大的庭院中，现在只有琳一人。
目送着绪方仨人的身影即将沉入远方的地平线后，斯库卢奇转过头，朝不远处的瓦希里高声道：
虾夷地，离红月要塞不远的某处雪原上——
“老大，你果然是一个怪人呢。”
“父亲。”这时，恰努普的身后响起艾素玛的声音。
现在绪方他们离开后，他们这些前来送行的人，也自然而然解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