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一刀斋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不死人来袭与不远万里来追杀绪方的人
——成功了！
胜负毫无悬念的战斗。
“在大坂城陷落后，务必要将每门大炮都完好无损地送回到本阵。”
因此在得知“乙计划”启动了时，左右卫门连忙往下传令：加快对大坂城的肃清，哪个敢懈怠，哪个就地正法。
“结果我才刚离开旅店，就碰到了湿漉漉的你。”
自他们身上流出的血，将这条走廊的地板都给染成了暗红色。
猛然之间，十分突兀的——
在刚才于这条走廊上发生的遭遇战中，他十分不幸地被子弹贯穿了腹部。
左右卫门无视走廊上的尸体以及满地的血污，就这么闲庭信步地沿着这条走廊继续往前走着。
一道会让人联想到冰块的清冷女声在左右卫门的身后响起。
死就死吧！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来垫背——有井的心中，现在仅剩这一个想法。
走廊上的这10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负责把守大坂城的武士。
“当初在收到板垣他们所送来的这封信时……我相当地懊恼……”
“仅仅只是刺穿我腹部的要害，可不足以将我杀死哦。”
见左右卫门没有发现他，有井感觉信心足了些。
——这是个好机会……
语毕，左右卫门摆了摆手，示意这名女忍可以离开了。
“你是初光，对吧？”
“嗯？等一下。”
“石川……大人……？”
“火势的蔓延速度与范围，远超我的想象。”
“我知道这些大炮很珍贵，但有必要特地派人来提醒我要将大炮完好无损地送回本阵吗……”
“纯素颜”状态的绪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再定睛朝前方那位故人看去。
“他没让你去伪装成游女，而是让你去伪装成不需要去出卖肉体、要更轻松一些的乐伎。”
左右卫门咂巴着嘴，面露浓郁的遗憾之色。
“所以我将我的石川剑馆给关了，离开了广濑藩，寻找板垣他们。”
“大人您竟然记得我，真是令我诚惶诚恐。”女忍……或者说是初光，淡淡道。
“是！”
“我本来是不打算跟着这里的人一起逃的，因为我观察了下火灾的位置，每处火灾的位置离这儿都蛮远的，火不一定会烧到这儿来，所以我没有跟着这儿的住民一起离开这里。”
每靠近左右卫门一步，有井的呼吸便粗重一分。
左右卫门扛着他的那柄大薙刀，以悠哉的步伐朝大坂城西南面的出口走去。
呼！
有井的双足一顿。
负责把守大坂城的德川武士们，与进攻大坂城的丰臣武士们在这条走廊上遭遇。
初光低声应和了句“是”，随后压低着身体重心，朝她身后的走廊尽头奔去。
自知自己的死期将近的有井，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左右卫门。
嗤！
不仅没啥恶感，他对石川兵马还有着几分尊敬。
……
就在左右卫门走到这条血腥走廊的中间时，位于他侧后方的一个尸堆动了一下。
绪方之后打上石川剑馆，帮剑馆的师兄弟还有居酒屋的https://m.hetushu.com.com阿咲、阿福母女俩报仇时，绪方特地关照了板垣，将板垣打得半死。
“因为远山的错，已经导致一件接一件悲剧如连锁反应般出现了。”
随后，左右卫门朝初光摆了摆手。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我这个师傅做得真是失败。”
一双带着浓郁仇恨之色的眼睛从这尸体和他下方的尸体间的阴影处出现。
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左右卫门耸耸肩。
“也不枉我一直等着你冲过来了。”
刀刃刺入肉体的手感，传入有井的双掌。
“呵呵呵……”石川露出了尴尬的笑，“绪方君，在此之前，你能先告诉我——你有见过板垣吗？就是那个板垣七五郎，你记得他吗？”
……
“在脱藩前夕，他们将一封书信送到了剑馆。信上写着：我们要去找绪方逸势报远山师兄的仇，不取此贼首级，绝不归乡。”
这个老人，正是榊原剑馆还在时，与榊原剑馆是竞争关系的石川剑馆的馆主——石川兵马。
“我们接下来可还有‘剿灭修罗’这一大仗要打。”
面对绪方的感谢，老人含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原本巍峨至极的大坂城，其现状……可谓是惨淡无比。
“行了，你快回本阵，将我刚才的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吉久吧。”
大坂，大坂城——
“在远山因不听我劝而在敬神演武上送命后，我劝板垣等人到此为止，别再接着做傻事——板垣他们也不听我的。”
“在大概1个多月前，来到了大坂。”
“如果我是个能管教好弟子的师傅……或许这一系列的争端、悲剧就不会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地倾听着。
“我之所以对你印象深，是因为我记得吉久对你一直很偏爱呢。”
准确点来说，是穿着伊贺女忍服的漂亮女子。
绪方自来到江户时代后，所杀的第一个人——远山的小弟之一。
“绪方君，也不怕你笑话……我此次离开广濑藩，就是来找板垣他们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参加到对绪方的围剿作战之中。
“哦？你不爱听这个话题吗？”注意到初光一直面无表情后，左右卫门哈哈大笑了几声，“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也不讲了。”
其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
板垣是谁，绪方自然记得。
“贼人！去死！”
攥紧手中刀。
女忍低头，朝左右卫门躬身施了一礼后，缓缓站起。
这条并不算长的走廊里，躺着足足10具尸体。
大坂，某地——
“让远山别再将争端扩大——远山没听我的。”
以有备攻无备。
“不……可能……”有井喃喃，“我应该……把你的要害……给刺穿了……才对啊……”
“没有让你去做那种危险的任务，而是让你来做相比较起来更安全一些的‘传令兵’。吉久对你的偏爱可见一斑呢。”
“没想到吧？”
四个出入口都被大炮给轰开，自各个方www.ｈｅｔusｈu•cｏm•cｏｍ向冲入大坂城的丰臣军将兵们，肆意屠杀着每一个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德川武士。
——5步……4步……3步……！
“我欣赏你的这份勇气。”
但他很万幸——这颗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要害，让他没有立即毙命。
在穿过数条走廊后，左右卫门来到了一处……“血腥磨坊”之中。
“修罗搞不好要比大坂城还要难对付呢。”
像切西瓜一样，左右卫门用他的大薙刀将有井的脑袋给砍爆。
他现在换了一身干净又干燥，不过稍微有点显小的衣服。
“但就在刚才，我发现不跑不行了。”
“若是就这么放任板垣他们再这样执迷不悟，那我这个师傅做的可就真的是失败至极了。”
看着这名老人，绪方面带疑惑地缓缓问道：
“那个因为太过天才，而被吉久那家伙捡回来收养的孩子。”
“左卫门右卫门左右卫门大人。”
左右卫门将拔|出|来的刀往旁边随手一扔，用戏谑的口吻朝有井的尸体说道。
有井将此时仅剩的力道都灌注到了后足，猛地一蹬地面，一口气飞跃了与左右卫门仅剩的3步距离。
“这里有座很便宜的旅店。喏，就是那座屋子，你看到了吗？那座屋子就是我最近居住的旅店。”
就在刚才，左右卫门也收到了传令：启动围剿绪方的“乙计划”。
仅眨眼的功夫，她便彻底消失在了左右卫门的眼前。
紧接着，一具满身血污的尸体被轻轻搬开。
就在这时！
这名年轻武士名叫“有井一郎”，是负责把守大坂的护卫之一。
听到“板垣七五郎”这个人名，绪方的神情立即一怔。
其眉眼间，隐约藏着些许……不耐。
“总之我先用麻布来包扎下你的伤口，止住你伤口的血吧。”
石川露出苦笑。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与硝烟味。
当初远山整的那堆幺蛾子，都是背着石川兵马去做的。
这是一条遍布尸体的走廊。
死死地瞪着仍旧在那优哉游哉地走着的左右卫门。
“……十分感谢，石川大人。”绪方以由衷的口吻向身前的这名正帮他包扎伤口的老人道着感谢。
“缘分果真是种奇妙的东西……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先板垣他们一步碰到你。”
——他没注意到我……
左右卫门将头一扭，看向在刚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现在正单膝跪在地上的女子。
挤压于心中的愤懑、恐惧、紧张，于此刻倾泻而出！
左右卫门似乎没有发现现在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的尸堆中爬出的有井，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我已经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因这场远山有错在先的争端而受伤乃至死亡。”
因为他看到……左右卫门面无表情地缓缓转过头，以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喂，女忍，你来得正好呢，我这边刚好已将大坂城给肃清。”
……
虽说绪方和石川剑馆的远山等人之间有着相当不愉快和图书的经历，但对石川剑馆的馆主，绪方是没啥恶感的。
但就在她刚要转身离开时，左右卫门猛地挑了下眉。
自那之后，身受重伤的板垣便一直居家修养。也正因如此，在将板垣打得半死之后，绪方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女忍将原本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左右卫门一边甩掉大薙刀上所残留的鲜血，一边将贯穿了他身体的刀给拔出。
伊贺的女忍服论露出程度，虽比不上整个后背、两条臂膀的肌肤都露出来的不知火里女忍服，但还是要远远胜过这个时代的普通女性服饰的。
有井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
左右卫门撇了撇嘴：“还是让他们跑了吗……算了，他们俩也不重要。反正丰臣大人对我下达的命令是‘抓住他们俩最好，抓不住他们也无所谓’。”
仿佛早就知道自个的身后多出了个人一般。
——8步……7步……6步……
听着这道突然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女声，左右卫门——一脸淡定。
“攻陷大坂城”，这个任务远比左右卫门想象中的要轻松、无趣。
一个腹部中了一枪，脸颊因失血严重而变得无比苍白的年轻武士蹑手蹑脚地从尸堆中爬出。
噗嗤！
“哈哈哈。”老人笑了笑。
“但吉久却并没有那么做。”
绪方头上的斗笠和脸上的面巾，早就在刚才于水中和鱼八郎决斗时，被水流给冲走了。
“这个地方是大坂的穷人们的聚居地之一。”
绪方此时已经脱掉了他原先的那套吸满河水的衣服。
“没有。”绪方摇了摇头，“在将他打成重伤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因此，绪方现在是“纯素颜”的状态。
欣喜的笑容在有井的脸颊上绽放——然而这抹欣喜的笑容仅持续了片刻便僵住，然后缓缓消散了。
“离这儿不算的某处街区已经被火灾波及。”
他的刀精准地从左右卫门的后背刺入，刺穿了他的要害，然后从他的前胸透出。
这些红色血丝交缠在一起，不一会的功夫，左右卫门身上的这道巨大的贯穿伤便恢复如初。
这是绪方自脱离广濑藩以来，第一次碰见老家的人。
此地在刚才爆发了一场小规模会战。
“从收集情报的效率上，也是伪装成当红游女要更容易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再继续留在这会很危险，于是我就赶紧离开了旅店，准备逃到安全的地方。”
“嗯……被刀给贯穿了身体，果然还是很痛呢……”
尽管负责把守大坂城的德川武士们的抵抗，不可谓不英勇，但面对丰臣武士们的燧发枪，他们的抵抗只不过是英勇有余，效果欠缺。
一边靠近着左右卫门，一边数着自己与左右卫门的间距。
刚刚收到这传令的时候，左右卫门别提有多激动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今夜的这场宏大战役中，吉久依旧偏爱着你呢。”
以多数打少数。
在居酒屋内没找到绪方后，板垣便十分无耻地打伤了阿m.hetushu•ｃoｍ.com咲、阿福俩母女。
“真想放把火将这大坂城给烧了……将这么巍峨的城池给烧了，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绪方：“板垣七五郎？”
“看在你的这份勇气上，就给你留个全尸好了。”
但即使如此，彻底肃清大坂城，还是花了丰臣军不少时间。
“还有——告诉所有人，不要因大坂城陷落了而心神松懈。”
他们眼中神圣的、可望不可及的“大坂第一艺者”，现在竟然是这么一副如此寡廉鲜耻的打扮。
“怪不得总觉得你很眼熟。”
“啊……是来提醒我送回大炮的啊……”左右卫门嘴角往下一拉，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吉久那家伙真是一如既往地啰嗦啊……”
在将刀从体内拔出的下一刹，令人寒毛直立的诡异一幕在左右卫门的身体上出现了。
只见左右卫门的伤口处“长”出了许多红色血丝。
“丰臣大人也真是奇怪……要求将大坂奉行所、堂岛米市这些和江户幕府有关的设施与场所全部烧毁，却唯独要求留下这座大坂城，命令我尽可能保证大坂城的完好。”
放缓呼吸。
不愿把事情闹大、闹麻烦的石川有极力劝阻、训斥过远山等人别去没事找事，只不过他完全管不住远山等人。
“其实就以你的这副容貌，最适合你的伪装身份与潜伏地点，是游女和游廓。”
上身像无袖的和服，露出手臂所有的肌肤，下身则像短裙，只盖住大概一半的大腿，绑着将整个小腿都给包住的黑色绑腿，脚上是黑袜与黑色的草鞋——这便是伊贺的女忍服的样式，也是初光现在的打扮。
“没有。”部下答，“我们已找遍了大坂城的各个角落，均未找到松平定信与堀田正顺的踪影，也未找到任何密道。”
大坂城的某条走廊内，负责率兵进攻大坂的左卫门右卫门左右卫门扛着他的大薙刀，朝他身前的一名身上溅有着不少血迹的部下这般问道。
“在你脱藩后没多久，板垣就和我剑馆的其余几位也很尊敬远山的人一起脱藩了。”
左右卫门以考古学家端详考古遗迹般的眼神上下端详了一阵眼前这名女忍的脸后，左右卫门露出了连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的笑容。
“你与远山的这一系列争端，从源头上来讲，都是远山有错在先。”
“因为身上的盘缠剩的不多了，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那座便宜旅店里。”
刚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现在正于这条走廊上闲庭信步的左右卫门。
“就以你的容貌和气质，在任何一家游廓都能轻轻松松成为当红头牌。”
“你现在既然是来给我传信的，那说明你今夜的任务就是担任‘传令兵’。”
“我也不知道板垣他们去哪找你了，所以就只能漫无目的地去寻人。”
虽然自己没像其他同伴那样直接毙命，但有井也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血流得太多了，已经活不长了。
“哪怕是死，也要再拉一个敌人垫背。”和-图-书
毕竟大坂城的面积实在太大，光是用脚走完一圈，都要花不少的时间。
“你回本阵跟吉久说：你的提醒，我左卫门右卫门左右卫门已知晓。大坂城已肃清，会立即派人用马将这些大炮都运回本阵。”
以不会发出声音的步伐，慢慢地自左右卫门的身后靠近着他。
这名女忍不仅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其漂亮的脸颊上也同样没有丝毫情绪，面无表情地用着她那清冷的声音缓缓道。
左右卫门扬眉一笑。
“我记得你。”
这种避无可避的走廊，可是最有利于火枪手的地形。
“现在大坂各处都出现了不知原因的火灾与枪炮声，所以这里的住民都吓得逃干净了。”
他身上的这套干燥衣服，正是他身前的这名老人提供给他的。
会战……或者说是一边倒的屠杀，就这么开始了。
“好了……”左右卫门用力地伸了伸懒腰，“我也快点离开大坂城吧……”
“喂，找到‘老中’松平定信还有‘大坂城代’堀田正顺了吗？”
“吉久大人派我来提醒您。”
石川的脸上露出了既像是在感到遗憾，又像是在感到庆幸的神情。
“你腿上的这道伤，虽不算深，但也并不浅。”跪坐在绪方身侧的老人仔细地打量了遍绪方腿上的伤口，“我现在身上没带药，只带了一点麻布……”
“我记得没错的话，截止到今夜之前，你一直以乐伎的身份潜伏在大坂的新町，为我丰臣氏收集情报，对吧？”
石川朝不远处的一座怎么看都像危楼的二层木屋努了努嘴。
倘若现在有初光的“歌迷”在这的话，一定会惊掉大牙吧。
他一直昏迷着。
“你这伤得找医术高明的医生来治才行，否则你的腿会留下一道很难看的伤疤的。”
有井的脑袋从脑门裂到喉咙，裂成整齐的两半脑袋。
“这样啊……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找到你吗……”
有井大概没有想到——他的这句话竟是他的遗言。
石川伸出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就算是死，也要拉个贼人来垫背……！
“石川大人，你为何会在这里？”
说罢，老人打开了他身旁的一个大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卷麻布。
有井此生看到的最后的影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大薙刀。
……
对于左右卫门的这番话，初光所摆出的表情是——面无表情。
“向所有人传令——收兵。撤出大坂城，于大坂城的西南面集合。”
当初远山等人跑到榊原剑馆和绪方当初打工的居酒屋找绪方的麻烦时，板垣正是那个带队去绪方打工的居酒屋的人。
目送着这名部下离开后，左右卫门抬起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他的后脑勺，然后用只有他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嘟囔道：
“明明就凭你的身份，让你来当‘传令兵’简直是大材小用。”
“哈哈，没关系，反正我身上的疤多了去了。”绪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多一道疤，还是少一道疤，对我来说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