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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爱情无处安放

作者:笑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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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东窗事发

第十一章 东窗事发

人再倒霉,也不能样样都倒霉吧?再说,他已经连续输了两晚,事不过三,今晚总得让他赢一些回来不是?
“分床?”方诚实乐了,“谁说要跟你分床睡了?”他嘴上说着,手上可没停歇。在他的拨弄下,杜敏的喘息渐渐急促起来,“既然说要离婚了,那肯定得先分居啊!”她挣扎着说出最后抗议的话。
“离了婚再分。现在不是还没离吗?”方诚实气喘吁吁地拨过她的脑袋,干脆用热吻堵住了那张在这种时候还在不解风情地和他谈离婚的小嘴。
见蒋薇那么坚决地摇头,陶燕和杜敏对视一眼,无话可说。当下,她们沉默地捧起饭碗,继续埋头吃饭。
“我没有必要骗你,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郑芳玲!”方诚实作势把手机递给她,咬咬牙赌上了——他赌杜敏说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他赌聪明世故的郑芳玲会见机行事。
“薇薇,要不要……给李卫东打个电话啊?”见她沉吟,陶燕忍不住又提醒她。
“一个好心人的提醒:蒋女士,你老公李卫东瞒着你在外地包|二|奶,还偷生了个儿子,小孩已经两岁多了!!!!”加了4个感叹号的邮件标题连同邮件里的一组画面清晰的偷|拍照犹如一枚重型炮弹,忽地一下就把她炸了个猝不及防。最初,她以为这一切是有人在恶作剧,于是,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把照片另存到电脑,一张一张放大来看。照片在她颤抖的手下一张张放大:有李卫东和年轻女人一起在餐厅里共同进餐的;有女人亲昵地挎着他的胳膊逛街的;有两人坐在小区的草坪上逗弄孩子的;有两人抱着孩子一同走进一栋楼房的……让她的心越来越冷的是,照片上看不出一丝一毫PS过的痕迹,只有满目的真实和清晰的细节!甚至,偷|拍者为了证明照片的真实性,连偷|拍的时间都体现得清清楚楚。
“当然了。”杜敏撇撇嘴,“她手上有照片——李卫东和二奶、私生子的合影。”
“姓杜的!你这是在审犯人对口供!”方诚实恼羞成怒,“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信任!你对我连这点基本的尊重信任都没有,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哈!是吗?”杜敏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还临危不乱,当下仰起脸冷笑,“那是什么样?你倒是说说看!”
“陶陶,”蒋薇下地穿鞋,“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我的包呢,在客厅吗?”
早点的那条是在上午10点12分的时候发的,内容很奇怪:“你还在家里吗?我过一会儿带菜回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和她熟识的那几个全都问过了,”李卫东叹气,“都说没有。”
“就是。”杜敏也很感慨地摇头,“薇薇,挺为你不值的。”
方诚实哪里敢打?如果是杜敏这种从未给郑芳玲打过电话的人打,他相信还能引起郑芳玲的警觉;如果是他自己打,他就不敢保证郑芳玲一开口会说些什么了。所以,他只有继续装委屈装愤怒,当下气呼呼地一挥手,“我也有自己做事的底线!这个电话我是不会打的!你不尊重我可以,但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家郑芳玲吧?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再多做解释了!你爱信不信!”
然后,他忽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还没给昨天那个似曾相识的座机号码回电话。那个很可能是决定他下一份工作的电话!想到这里,他赶紧深吸一口气,找出昨天拨的那个号码按了重拨。
方诚实无奈地把钞票收回去:“那总共多少钱?”
“嗯,我们等你。”蒋薇点头,然后沉默地低头摆弄青菜碟子,分发碗筷。陶燕也赶紧讨好地凑过去帮忙。
郑芳玲?方诚实现在不是不买房了吗?怎么还跟她有联系?杜敏有些疑惑,联想起刚才进家门前方诚实对手机遮遮掩掩的样子,她当机立断就打开了第一条来自郑芳玲的短信。还没等她细看内容呢,手机屏幕忽然就暗了下去——自动关机了。
方诚实输红了眼。
照片?什么照片?谁他妈的偷|拍了什么照片?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想问,但又没法问得太细,怕妻子起疑心,于是只好打着哈哈继续装若无其事,“我靠,又是哪个浑蛋在陷害我?小薇,你先把照片留着,我正好要回趟厦门,回头等我瞧瞧去!估计是哪个哥们儿跟我过不去,用PS胡搞出来的。妈的,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太缺德了!竟然敢胡闹到你头上,太过分了!回头等我查出是谁干的,我饶不了那家伙!”
方诚实有苦无处诉,只好忍着气,再度解释说自己去过该公司复试,找自己的人应该是负责员工招聘的主管。
是的,不能全怪李卫东,还要怪自己。怪自己太简单、太自信,怪自己太愚钝,太没有忧患意识……所以,才铸成了如今这个最大最突然的噩梦:别人的老公出轨,最多就是包包|二|奶,养养小蜜;而她的老公出轨,不但包了二奶,竟然还堂而皇之地生了个私生子!李卫东他到底置自己这个妻子、置小豆这个亲生女儿于何地?
陶燕很快给她拿来了包,并体贴地把手机递给她:“打吧。其实刚才我就有考虑给老李打个电话,后来想想算了,先急他一晚再说。谁叫他招惹了你?”
就在半小时前,她差点干了一件会给家人带来终生痛苦的事——投海自尽。那时,心如死灰的她已经走入了海水中。冰冷的海水一路奔袭而来,漫过了她的膝盖,然后漫过了她的腰,再漫过她的肩膀,当时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一切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是就在那最后一刻,她的眼前忽然掠过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有她头发斑白的父母,有她白发苍苍的公婆,还有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她的耳边似乎还听到了女儿在哭喊妈妈快回来的声音,她猛一下就从梦魇中惊醒,停住了脚步。那时,海水已经漫到了她的脖子。
“什么,失踪?!”杜敏给吓得一激灵,“陶陶,没头没脑的你胡说什么呀?你该不会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三块五,很便宜的。”
“不知道!”杜敏被他撩拨得身体有些酥|痒,心也有些酥软,偏偏嘴上还硬,“喂!咱俩都要离婚了,今晚就准备分床睡了,你还这么暧昧不清的干吗?”
“哦,”蒋薇回过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也不知道家里的老人是否都已经睡下,还是给李卫东打手机好了。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好。”
“不用了,”蒋薇摇摇头,“我还没有洗澡,睡沙发上就好了。你赶紧去睡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蒋薇移开双手,两眼已经哭得通红,“二女侍一夫……这种日子,我一天都没法过下去!只要想想自己之前竟然糊里糊涂地过了几年那样的生活,我就觉得很恶心很耻辱……”
陶燕见她的脸上忽然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不由得有些不解地说:“他没说什么啊!就是到处找你。关于你为什么关机,他也没解释清楚,就是说你在跟他闹别扭。”
“懒得再和你辩。”方诚实不高兴地坐起来,“我要先去洗个澡。”
晚点的那条是来电提醒——提示郑芳玲在上午10点19分给方诚实打过电话。
杜敏略一思索,全身的血液忽然哗啦一下涌到头顶——难道、难道说昨晚方诚实是在郑芳玲家里过的?这、这怎么可能?!
“你凶什么凶啊?我还没问你呢!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为什么早上打你手机一直不接?最后还竟敢给我关机?”杜敏终于爬上最后一级楼梯,气都没喘匀立即开始噼里啪啦地还击。
“是啊,”杜敏也吃惊不小,“薇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杜,你怎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见杜敏旧事重提,蒋薇皱起眉头打断她。
“谁啊?”她嘴里含着面,头也不抬。
“你是不是疯了?”方诚实的脸霍然变色,“好好的你扯上郑芳玲干什么?她是亮子的前女友!和亮子谈过一阵子恋爱!这事你应该知道的吧?”
“呵呵,”不知为什么,方诚实听着这话感觉有些莫名地不舒服,当下换了个话题,“所以你们这些女人,不要老是以为找有钱的老公好。有钱的男人生活大多很奢靡,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小姐包|二|奶,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倒是找个没钱的老公,还能安安分分地守着老婆过日子。”
“我看到照片了,三个人的。他,那个女人,还有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他们在一起,就像是一家子,亲热得……”蒋薇的嘴角抽搐着,再也说不下去了,最终掩面而泣。
一瞬间,杜敏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软:想不到自己今天刚刚在陶燕家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开导和安慰过蒋薇,一回家却发现自己也成了另一个遭老公背叛的女人!
“我就打你这个下流坯了!”方诚实大吼一声,狠狠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李卫东可以伤害她,但绝不可以伤害她的小豆,也不能伤害她的父母。想到这里,蒋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手机关机这么久,李卫东会不会已经把电话打到自己家里去了?会不会已经跟父母坦白他出轨的事了?如果、如果父母打电话给自己,一直都打不通,那他们会不会胡思乱想?对了,还有公婆、小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
只可惜,等她回到家,方诚实又不见了。客厅门口横七竖八地歪着的大号拖鞋,洗衣机里扔着的换洗衣服,床上胡乱团着的被子以及卧室的桌上大咧咧搁着的充电器都代表他曾经回来过。只是,他赶在她回家之前又跑了!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跟她玩捉迷藏吗?杜敏恨得牙痒痒地拿出手机,又拨了他的号码。这次,电话是打通了,但没人接。她憋着气又连续拨了几次,还是如此。
“你们俩这是在干吗啊?”蒋薇愕然,“我没想过要和李卫东对簿公堂啊?我只想私下和他协议离婚。毕竟,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这种闹到法庭去的事……我做不出来。况且,我公公婆婆一直对我很好,我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得多伤两位老人的心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男人的下半身出问题了!李卫东出轨了,不但在外面包了二奶,竟然还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你说可恶不可恶?”
这张小纸条让方诚实在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增加了几分惭愧。带着一种愧疚兼伤感的心情把床铺收拾好后,方诚实就匆匆逃离了郑芳玲的家。走出小区后,一时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找几个牌友开牌局,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方诚实那叫一个郁闷啊,在如今这个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人没了手机就像被掐断了脑神经,一下就有些惶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回家,给手机充电去。
陶燕公寓。
“这家伙骗人呢,不是还有电吗?”她悻悻地嘀咕。在她说话的当口,只听得嘀嘀几声清脆的声响,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有五条未读短信的提示。杜敏心念一动,点按了“显示”,屏幕切换到短信阅读界面,在一长串打着“*”号的新短信中,她忽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郑芳玲!
“你浑蛋,你放开我!”杜敏气急败坏,双腿乱踢乱蹬。无奈方诚实比她高大得多,双手就像一对铁箍一样牢牢箍了她的两条细胳膊,很快就把她拎回了卧室,狠狠一下甩到床上。
“薇薇呢?”她一边换拖鞋一边问陶燕。
“不换了。”蒋薇摆摆手,连眼睛都没睁开,“我很累,想先睡一会儿。”
方诚实一拍脑袋,“我正想跟你说这个。昨晚我跟她说,我是去了你家,但是,是和你弟弟挤的一个床。万一她真打电话问你,你也这么回答就好。”
“芳玲,是我。”方诚实有些别扭地开口,“现在你接电话方便吗?”
“方先生,是这样的。”客气女声略作停顿,这才继续说下去,“本来,这个岗位你和另一位曾先生都蛮合适的。考虑到您随时可以办理离职手续,到岗的时间比较快,所以我们优先选择了您。只是,连续打了两天电话都联系不上您,所以……上午我们已经通知曾先生了,他答应半个月内就会到岗。现在,他应该已经开始走离职流程了,所以……很遗憾。”
“老方同志,你就拐着弯夸你自己吧!”杜敏不屑地撇撇嘴,“没钱的男人内心真的就安分了吗?未必吧?那是因为有贼心没有贼本。男人要想泡妞那也是需要资本的,要有钱有魄力,还要出手大方!否则那些势利的小姐或二奶会肯多看你一眼?切!”
“陶陶,你也别说薇薇了,”杜敏也搁下碗筷,“你自己其实不也一样?嘴上凶得什么似的,内心还不一样是豆腐做的?否则,当年哪怕你拿出现在嘴头上三分之一的狠,你也不会被杨锐欺负成那样……”
“这就好,”李父点头,“你岳母的心脏不太好,岳父的哮和*图*书喘又很严重,先别惊吓了他们。小薇的同事朋友全都联系过了吗?”
“那行,不洗澡。咱们换了干衣服再睡。”陶燕在她身边蹲下,温言哄劝。
“应该没有。”李卫东摇摇头,“这点分寸和技巧我还是有的。我没直接问,就拐弯抹角套出来的。”
“嗯……刚才外面下了阵雨,淋湿了。”蒋薇有气无力地回答。
“啊?干吗啊!不至于吧?”陶燕首先惊叫出声。说老实话,她对李卫东的印象一向很好,认为他是众多女人都想嫁的完美丈夫。
“没有。”李卫东叹口气,抬起满是疲惫的脸,“没有回去,今天也没有给她家里打过电话。”
杜敏的话还没说完,方诚实就冲了过去,把她的两条胳膊都拎了起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往外提。
“干吗要解释?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杜敏冷笑。
NND,关键时刻关什么机?杜敏一边气愤地嘀咕,一边再度按了开机键,这次屏幕只闪亮了几秒就彻底没有动静了,看来电量已经完全耗尽。
“什么?!”陶燕大惊,“我说呢!能把咱们温柔的薇薇气成这样的,肯定得是什么大事!不过,”眨了眨眼,她又有些迟疑了,“这事也太离谱了,老李怎么会是那样一个人呢?薇薇,这事……你是听人说的,还是……你有证据吗?”
此刻,方诚实的脸色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已经恢复了镇定:“杜敏,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当然,方诚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蒋薇出了事,杜敏当天下班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坐车上陶燕家看蒋薇去了。
“哦,好啊!”陶燕赶紧扶她进屋,一边走一边纳闷地问,“你去哪里了?身上的衣服怎么弄得这么湿?”
“小薇,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说说看?”当时他正在处理几份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她这样想着,就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缓缓走下礁石。只要走下去,一直走进海水里,然后再往前走一两米,一个浪头打来,很快就可以将她卷走,一切痛苦和屈辱也就都结束了。
租来的屋子,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不用碰面的陌生人,冷锅冷灶……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已在明确地向她宣告——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家,这本来就是两个路人凑合住的客栈而已,是时候结束一切了。想到这里,杜敏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先去收拾垃圾,厨房的、客厅的、卧室的,都倒一起,用一个大袋子装了扎紧,先拎到走廊上放着。忙完这一切,她才去厨房洗了手开始煮方便面。
吃点热乎乎的面条,身体里又冷又难受的感觉消失了,渐渐地暖和有力起来,方诚实这才有时间瞟了一眼客厅,这一瞟就瞟出了不对——墙角处竟然搁了两个大编织袋!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样啊?”男青年不屑地斜眼看他,“怕老婆的软蛋!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敢跟我打架怎么着?!”
“哦……好。什么事?”杜敏疑惑。
“陶陶,我再过5分钟就到会展中心了,你快到了吗?”电话是杜敏打来的。
方诚实到底是什么时候和郑芳玲好上的?他们总共上床了多少次?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呢?一连串的疑问折磨得杜敏头疼欲裂,一瞬间,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大喊:离婚可以!出轨不行!得赶紧去把那个恶心的男人抓出来问个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运气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背。家里,老婆整天都跟他吵得不可开交;工作上,先是公司被并购导致自己失业,然后是大好的工作机会仅仅因为一天之隔失之交臂;和郑芳玲的酒后乱性,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欲望,却留下了事后的无颜面对和满腔愧疚;现在,竟然连自己无往不胜的牌场上也出现了状况!
想起当时的情景,蒋薇还有些后怕。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她年近六旬的父母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的晚年?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们承受得起吗?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年仅5岁的小豆该怎么办?李卫东已经不打一声招呼地给她生了个弟弟,她已经被抢走了一大半的父爱,难道还要让她失去亲妈的爱和保护吗?要是她真的死了,李卫东肯定会把那个二奶扶正,到时小豆的日子会过得怎样?一想到这些,蒋薇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小薇,你可千万别干出什么傻事,让我后悔自责一辈子……”李卫东喃喃自语,痛苦地用手揪住头发,而眼泪,已不知不觉地涌满了眼眶。
照片慢慢翻到最后一张,蒋薇的全身已冰凉如水,而内心却一下豁然开朗,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年里,李卫东待在宁德的时间足有七八个月,而待在厦门的时间却不过四五个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李卫东对小豆的培养教育始终不上心;甚至,为什么李卫东和她的夫妻生活会那么少,为什么每次结束之后他都会闷闷不乐,原来、原来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
“打了,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真是急死人了!”陶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
蒋薇放下碗筷,咬了咬嘴唇,这才抬起头苦笑着说:“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李卫东他出轨了。在外面包了二奶,还、还生了个私生子。”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到底没忍住,还是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们俩说法一致,她也应该没办法吧。”
她也想不明白,李卫东的出轨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生的?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怎么会这么愚钝?
方诚实并没有马上回答杜敏的问题,而是先拨开男青年指着杜敏的手,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拍到桌上:“赔给你!对她客气点儿!”然后才转过脸对杜敏冷冰冰地说话,“你先回家!我再打几圈就回去。”
赌徒一旦输红了眼,是非常可怕的。更何况是方诚实这种曾经无往不胜的赌徒。于是,方诚实在输掉了钱包里的几百块钱之后,又在大半夜跑到ATM机去取钱,卡上只剩了不到6000块,这可是他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所有可支配的现金。方诚实一咬牙,一口气取了5000块——他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嗯!也只能这样了。”陶燕匆匆挂电话。
“那还能怎么办?陶陶,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杜敏见蒋薇不吭声,干脆替她发问。
“啊?”杜敏这下也紧张起来了,“那你打薇薇手机了吗?”
“方诚实!”杜敏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捂着的那个部位,“你还知道害羞呀?你身上那个家伙,到底进过几个女人的身体了?你说!”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沉默的晚餐进行了一小会儿,蒋薇就自己开口了,“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方诚实还没说话,男青年先插嘴了:“哟嗬!还挺厉害的嘛!老方,你老婆喊你回家睡觉啦!赶紧的!哈哈!”
看来,自己的威胁终于奏效了。她一边很有成就感地换拖鞋,一边斟酌着待会儿该怎么开口跟方诚实谈判。
“在厨房里洗菜呢!”陶燕一边帮她挂包一边小声告诉她。
凌晨,刚酝酿出几分睡意的杜敏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蒋薇哭丧着脸,在那边怔怔发愣,愣了半天才喃喃说道:“其实,我也挺恨自己这种软弱无能的性格的。所以才会被人欺骗,被人欺负。”
“洗不洗又有什么关系?”陶燕生气了,拉她起来,强行把她推进卧室,“薇薇,你再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姓杜的!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一看到她,方诚实就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横眉竖目。因为蹲得太久,他站起来时两条腿还有点打哆嗦。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娘们儿让开!”其中一个老一点的男人伸手扯住她一带,杜敏就被甩出去了,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在她还没爬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对方诚实拳脚相加了。
和郑芳玲通完话,方诚实才有时间来查看其他未读短信。他先看了似曾相识的座机来电——凭着直觉,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待回音的那几家大公司中的有一家复试结果出来了。似曾相识的座机来电总共给他打了两次,昨天上午一次,今天上午一次,方诚实赶紧先按了回拨。电话回过去,对方号码却是占线的声音。这个占线的时间超乎寻常地长,方诚实中间每隔几分钟拨打一次,都是占线。好不容易拨到接通——电话却忽然无人接听了!靠!什么玩意儿!方诚实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估摸着杜敏也会很快到家了,当下赶紧先起身冲进卫生间洗漱一番,换了套衣服再度出门。
“你小点声,别惊醒了小豆。”李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问儿子,“你这么晚打电话问小薇的事,你岳父没起什么疑心吧?”
回到家里,杜敏已经去上班了。方诚实如释重负,当即把手机插上充电,自己蹬了鞋爬上床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4点多钟才自然醒。起床开机,发现手机又进来了几条未读短信,打开,基本上是来电提醒:有杜敏打的,同事打的,还有似曾相识的座机号码的,仅有的一条短信是郑芳玲发的,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两个简单的问号。方诚实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郑芳玲打电话,当下赶紧先给她拨了一个过去。对方很快就接起了手机,不过只喂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回想起自己和李卫东在一起的这些年,她自问一切都做得问心无愧。这么多年,她的内心只装过李卫东一个男人,她的身体也只给过李卫东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她一心一意都扑在整个家上,尽心抚养女儿,尽心孝顺老人,家里的事从没让李卫东操心过;这么多年,她忍受着夫妻两地分居的不便和寂寞,毫无怨言地支持着李卫东发展事业,甚至,她都做到了按李卫东的要求辞去自己那份做得如鱼得水的工作!她为他,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牺牲,难道还不够吗?
方诚实还是不理她,杜敏有些恼火,当即抓了他一条胳膊拽他,“起来!别装睡好不好?男子汉大丈夫,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她猛地蹦下了床,扔下手机就冲了出去。
在家里?带菜回去?方诚实在哪个家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我?!”方诚实咔的一声把花洒关上,一字一顿道,“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再不出去,老子要动手拖你出去了!”
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的杜敏忍不住插嘴了:“干吗要离啊?离了,不就便宜那个二奶了?她刚好和那个私生子可以转正。薇薇,你辛辛苦苦陪李卫东打拼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牺牲,干吗要把最后的丰收硕果拱手让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弯腰换睡裤。杜敏的个子虽然不算很高挑,但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两条腿既修长又笔直。今天她穿的是一条半透明的小三角裤,圆润饱满的屁股若隐若现。方诚实有些站不住了,当下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一拦腰就搂住了她,而两只手也已经不客气地钻进宽大的睡衣,爬到了她的胸部。
她猜想是方诚实回来了,所以并不着急接,而是先在黑暗中酝酿了几秒钟的情绪,这才把手机摸过来,贴到耳边冷冷地喂了一声。她已经想好了:既然方诚实已经把离婚的话说出口了,那从今晚起就和他分房睡,先剥夺他的房事权!
“你们别打他!你们快住手!”杜敏挣扎着爬起来想再次冲过去,旁边一个好心人赶紧拉住了她,低声提醒:“赶紧打110!去门外打!”
和杜敏通完电话,陶燕握着手机沉吟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给李卫东打个电话报告蒋薇平安的消息。犹豫了半天,她终于咬咬牙决定不说——谁叫他惹到蒋薇,害得她想不开大半夜的还跑去海边,急死他最好!
“哦,谢谢。”蒋薇坐回床上,不知道怎的,她的身子就好像给抽空了似的,手脚发软,每动一下都找不到着力点。
“哦。”陶燕狐疑地点点头,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然后奔进卧室找干衣服。在拿好衣服后,她下意识地拉开窗帘往窗外看了看:树叶和地面都干干的,哪里有下过雨的痕迹?
“你就说几个吧?!”杜敏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完了完了!”陶燕一声哀号,“薇薇可能失踪了!”
“方诚实先生是吧?”
蒋薇安静地缩在礁石一角,似乎已经变成了礁石的一部分,要不是强劲的海风不时吹起她的长发和裙裾,没人能看得出礁石堆中还坐着一个人。
“哦……行,那我明天下班后再过来看她吧。”
“方诚实!你敢打我?”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和图书,爬起来不管不顾就往对面的男人身上扑。
“不会吧?”杜敏愣了愣,在她的印象中,蒋薇的为人处世比她和陶燕都要成熟许多,跟老公怄气玩失踪这种事绝对不是蒋薇的风格,除非……除非李卫东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想到这里,杜敏的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陶陶,这样,等会儿你再打电话问问李卫东吧,薇薇和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去吧!”李父叹气,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点,一有消息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后面的话杜敏已经全然听不见了。匆匆谢过阿婆之后,她迅速转身进屋,拿了手机和钥匙就心急如焚地出门——连拖鞋都忘了换。
“还不是你害的?”此时方诚实已经洗好锅碗,正从厨房往外走,“明知道我昨晚没带钥匙,你今天还故意这么迟才回来。成心跟老子过不去是不是?”
在家庭战争全面爆发之前,方诚实再一次“英明果断”地选择了离家出走。当然,这次匆忙之中他总算带上了最重要的随身物品——钥匙。
“不可能的,你们不知道李卫东多么喜欢男孩,他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私生子?”蒋薇悲哀地摇摇头,“再说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接受李卫东了。只要一想到他碰过别的女人,和别人的女人有夫妻之实,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我就犯恶心。真的,我想自己可能连看他一眼都会想吐!”
“好,不跟你客气。”蒋薇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温顺地躺到床上,“那我要先睡了?”
“姓杜的!”他觉得还不解气,当下气咻咻地指着杜敏威胁道,“之前你对老子一再说三道四,对亮子等人一再说三道四,对老子外甥一再说三道四,老子全都忍了!老子对你已经是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你若再不知道收敛,再胡说八道破坏老子和亮子的感情,老子可不轻饶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打女人,惹急了老子照样打!”
他的这句话说得虽然简单,但却是一种表态——他没想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包括婚姻状态。那么,自己成了什么呢?郑芳玲苦笑,再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无力感——按自己的条件,有两套房子,能力不错,姿色中等,年纪也不算大,只想找一个受过良好教育、人品好、对自己好的男人,其他的都一无所求,为什么还这么难?为什么自己在包括方诚实在内的男人心目中,都只能是一个三等公民?
陶燕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及时给杜敏回个电话,当下赶紧压低嗓音说:“杜杜,不用去了。薇薇已经找到了。”
杜敏自问自己自从结婚之后已经改变了很多,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任性娇气,也学会了在贫贱的生活中自得其乐,甚至,连买个房子安身立命的梦想都彻底放下,安慰自己说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命!她在这样一种贫贱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中已经渐渐适应,或者说渐渐麻木。而她要与之同甘共苦的那个男人,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现在再也猜不透他每天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两个人似乎真的已经变成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嗯……原话怎么说的我忘记了。反正说得很简短,大意就是告诉老李她在我这里,但是不许他过来找她。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想好了会给他电话。大意就是这样。”
杜敏和蒋薇愣愣地听着陶燕在那里发表婚姻经营说,敢情,没有结过婚的陶燕才是婚姻经营专家啊!
在陶燕皱眉沉思的时候,蒋薇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依然是摇摇晃晃地走回沙发走下,低着头小声说:“陶陶,大半夜的还跑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也去睡吧。今晚我就睡沙发这儿。”
两人说话的这片刻工夫,杜敏已经走进卧室去了,正背对着方诚实换睡衣,“她正和李卫东闹离婚,所以暂时住在陶燕家……对了,方诚实,咱俩昨天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办离婚手续的吗?你今天电话不接又关机的,是不是后悔了?”
李母刚刚收起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这可怎么办?小薇到底去哪里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成了!我跟她妈妈可怎么交代啊?”她和蒋母是故交,蒋薇和李卫东的婚姻正是她一手促成的。
“就知道你心软!”陶燕叹气,招呼杜敏继续吃饭,“薇薇,就你这种性格,男人不欺负你这样的老婆,还欺负谁啊?小三不欺负你这样的正室,还欺负谁啊?”
“谁做梦啊?我还没睡呢,清醒得很!”陶燕郁闷,“薇薇到现在都还没回家呢!李卫东正在到处找她,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没有啊?”电话里郑芳玲的声音似笑非笑,“你是希望她打,还是希望她不要打?”
“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刚才杜敏咕咚一声重重倒在床上,方诚实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此刻见她居然还敢继续挑衅,他不仅又气恼起来,当下再度抓住她的两手往床上一甩,杜敏再度被他推倒在床上,而他自己则乘机脱身,抓起桌上的钥匙钱包等一干重要物件就向门口冲去。关键时刻,他还是狼狈地选择了离家出逃!
于是,一下班就提着一袋方便面往家赶的杜敏回到家,再一次面对了一个空荡且冷清、冷清且肮脏的屋子:一只苍蝇在屋里悠然自得地东游西荡,一会儿飞到冰箱门上停一会儿,一会儿又消失在垃圾篓里,隔一会儿才再度现身,飞到饭桌上趴着。杜敏这才想起来屋子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收拾了吧?这些日子先是陶燕出事,然后是蒋薇,自己根本无暇他顾,根本就没留意过屋子的卫生。可是方诚实呢?他不是赋闲在家吗,怎么也不会收拾一下?如果换了以前,他绝不会这样。
“靠!她是不是找私家侦探去调查她老公了?”方诚实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同学这么工于心计,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也不是。”方诚实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讷讷地解释,“毕竟,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的不是?”
“她还没说。”陶燕摇摇头,继续跟她咬耳朵,“不过肯定跟老李有关。昨晚她跟老李讲电话,好凶好酷啊。真的,我之前从没见她用过那种语气跟他说过话,真的特别特别的酷!”
“哦,那我找找看有没有零钱。”方诚实开始掏裤袋,翻钱包,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一个钢镚儿都没找到。
经杜敏一提醒,陶燕义愤填膺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了,“薇薇,杜杜说得对。这婚是得离,但是咱们也不能太便宜了老李,特别不能便宜了那个破坏你们幸福婚姻的小三!”
“我没事。爸,妈,这么晚了,你们二老先休息吧。”李卫东站住,转身歉意地看着父母,“我又想起了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我再去找找看。”
“薇薇,你别批评杜杜,她说得有道理。”陶燕耸耸肩,“过去的陶燕是弱小的,现在的陶燕是强大的。杨锐这两个字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名,没有一点杀伤力了。真的,薇薇,我现在特别欣赏一句话,叫做‘你可以不用去进攻别人,但是要让别人知道你身上蕴藏的可以反击的力量’。做女人,如果还是只会墨守老封建留下的那些贤妻良母教条,在婚姻中只会一味地忍让和牺牲,那最终的结果就是纵容了男人,丢掉了自我,最终也丢掉了幸福。真的,我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以后就算我结了婚,也绝不做所谓的中国式贤妻良母,而是要向欧美国家的女同胞看齐,做一个刚柔并济、受丈夫尊重、能和丈夫并肩站立的女人!”
“我和她又不熟,我干吗要打?”没想到杜敏根本就不上当,“如果你内心没鬼,那你现在就把手机设成免提,当着我的面给郑芳玲回个电话!”
“哦,不用。”老人摆摆手,“我来跟你讲件事,讲完就走。老头子还等我给他做晚饭呢。”
“她说什么了?”杜敏好奇。
方诚实竟然真的一夜未归。
蒋薇越想越怕,不由得忽地一下就坐了起来:不行!自己得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才行。
“也不一定啊!”陶燕居然还是没有多想,“现在薇薇手机关机,也许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也许她已经遇到……唉,烦死了烦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弄不懂她是故意玩失踪,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如果是前面这种,倒还能让人放心些!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后面那种……”
只听得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应了一声,就冲过来揪住了方诚实。
“晕啊!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怎么好问?”陶燕哭笑不得,心道跟自己通电话的女人才是没睡醒吧,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盯在这么八卦的问题上?
杜敏盯着手中的手机发了半天愣,忽然一拍脑袋——对了!电话清单!两人一般在什么时间点联系、联系的频率以及通话时间的长短不是最能说明问题吗?!想到这里,她兴奋地开了电脑,打开了中国移动的网站。
“你早点这么说就好了嘛!”女声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些,“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叫人。”方诚实毕恭毕敬地捧着手机,终于等来了一个客气的女中音。
床上的男人躺着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一般。杜敏从他身上探过半个身子去望他的脸,果然是双目紧闭,一副睡着的样子。只可惜,没有鼾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微。
也许,是因为自己对男人的了解太简单了吧?简单到在上大学之前还从未单独跟男生说过话;简单到连第一个男朋友都是由父母介绍的;简单到谈完第一次恋爱就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结婚了;简单到以为结婚后做个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的贤妻良母,就可以和谐美满地过完一辈子了;简单到那么单纯地信任李卫东,关于他的种种不对迹象全都从他事业心太强这点上找原因!
“什么事啊,阿婆?”杜敏疑惑地弯腰倾听。
他的这个动作更让杜敏起了疑心,当下气势汹汹地嚷道:“方诚实,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连手机都不敢拿出来给我看?”
“我知道你没睡着。”杜敏又推了推他,“起来吧!我们谈正事!”
“切,那只是故事而已。”杜敏翻了个白眼,“写那些故事的人本身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编这些故事纯属意淫。这社会,有钱的男人代表着权利、能力、胆识和魄力,落魄的穷男人代表着无权、无能、猥琐和不上进,只会让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哪会有美女带着钱哭着喊着要嫁他这种美事?除非她瞎了眼或者脑子出了毛病!”
“薇薇,”陶燕心疼地抓过蒋薇的手,那双手冷得像冰一样,让她心疼得差点掉眼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你在宁德那边……是不是找了一个女人,还和她生了一个儿子?”电话里,妻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屋里冷锅冷灶,方诚实背朝外躺在卧室的床上。所有这些不正常的迹象,并没有引起杜敏的丝毫警觉,她还是像以往那样,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随手拍了床上的男人一下说:“喂!方诚实!”
水开,下面饼煮到松软,再加鸡蛋、青菜,然后起锅,把面端到客厅的桌上。因为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杜敏买的是那种最辣的方便面,满盆都是红艳艳的辣椒瓣。低头尝一口汤,辣得她龇牙咧嘴,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
“哦,不好意思,我扯远了。”见两个已婚女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陶燕赶紧把话题绕回来,“其实薇薇,我还是感觉跟李卫东离婚有些可惜了。你看,按你这个性格离婚的话,你肯定吃大亏。况且,离婚也会给小豆以后的成长带来许多阴影。我觉得吧,现实一点的做法还是让小三和那个私生子走人,走得越远越好……”
“哥们儿,赶紧走吧!你老婆已经等不及了,哈哈!”男青年再次出言不逊,并且扭动下身做了几个很下流的动作,有不怀好意者立即很配合地发出了几声怪里怪气的叫|床声。围观的人再度哄堂大笑。
望着砰的一声被带上的大门,杜敏无比悲愤地大哭起来了。抚着两条被扯得生疼的胳膊,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有些不认识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你胡说什么呀?”杜敏生气地捶了他一下,“我同学像是那种有心计的女人吗?我估计,应该是什么好心人实在看不过去,偷|拍了寄给她的。这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坏事的人总会有遭报应的那一天!”
挂完电话,他并没有大意,而是匆匆跟总助交代了几件重要的工作之后,就立即驱车回厦门,一路上边开车边想好了应对之策——打定主意就说PS的,现在PS的技术那么高超,真假难辨。蒋薇对PS又不熟,他要咬死了说是PS的,再找个PS技术不错的哥们儿一起串供,她不信也得信。
“哦,没和*图*书事。”陶燕赶紧对杜敏挤眉弄眼,“杜杜,赶紧去洗一下手吃饭吧!”
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还活着。虽然很痛苦也很屈辱,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段已经完全被丈夫背叛的婚姻,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视她如己出的公婆,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保护好小豆,让她没有心理阴影、快乐健康地长大,但她至少知道了,自己不能死,必须活着,而且必须最大限度地承担起保护好自己家人的责任。
杜敏和陈阿婆其实并不熟。和陈阿婆比较熟的是杜爸,两人都是一大早去菜市场买菜,经常在楼梯口遇见,一来二往就认识了。陈阿婆唯一的孙子在澳大利亚读书,儿子儿媳都去那里“伴读”了,家中就剩下她和陈阿公两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总会有些买米或买油提不动的时候,杜爸有时遇见了,就会顺便搭把手。这样下来,虽然杜爸在厦门只待了短短3个多月,却为杜敏攒下了一份不错的人情。这不,每逢重要节日陈阿婆做好吃的,总不忘给对门的杜敏家端上一碗。
吭哧吭哧地一路爬着楼梯,还差最后几级的时候,杜敏一抬头就看到了蹲守在家门口的方诚实——严格来说,是方诚实和一大堆菜,还有一小堆烟头。
“不多,就4个。”杜敏扶着门喘了几口气,这才不慌不忙地把手伸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没电了?”
见杜敏不答理自己的提问,那个说自己差一点就可以和牌的男青年使劲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刺着条青龙的胳膊直指杜敏的鼻子:“喂!要教训你老公回家再教训去!你先赔我的牌!奶奶的,好不容易才摸了一手好牌,全被你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给搞砸了!”
于是,方诚实出门后先找个就近的ATM机取了2000块钱,找家小快餐馆胡乱吃过晚饭,就再度一头扎进了昨晚那家让他输得一败涂地的麻将馆。昨晚,他输了1000多块,这次,可得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老婆,”方诚实对着她的耳朵开始温柔地吹气,“咱们有多久没有亲热了?”
“哦,呵呵。”郑芳玲无可无不可,问,“昨晚你怎么跟她解释我们的事的?”
没想到女声不耐烦地反问了他一句:“前两天打的电话呀?我们部门十几号人呢,每天都要打无数个电话,电话都是通过公司总机出去的,我哪能查得到昨天某时某刻谁给你打的电话?你这个人也真是,当时就算没能及时接到电话,事后也不会及时回一个吗?拖了一天多才来问这事,现在我要怎么帮你问?”
蒋薇正要拨电话,听到陶燕的话忽然停住,喃喃道:“对了,李卫东给你打过电话了,他是怎么跟你说我们之间的事的?”
没想到卖早点的大娘根本不肯接:“小伙子,我做的小本生意,你这么大的钞票我找不开啊!”她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钞票,就好像在盯着一颗定时炸弹。
不过,再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她和他都已经回不到从前。杜敏知道方诚实已经变了,包括对她以及对这个家的态度。
怎么,这个女人要再度玩出走?他皱着眉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编织袋。这一看之下目瞪口呆:里面竟然全部是自己的东西!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诚实迅速转身奔进卧室,哗啦一下打开衣柜,这才发现衣柜空了一半,里面果然只剩下了杜敏的衣服!他又迅速转身去打量床铺:他的睡衣不见了,枕头也只剩下了一个!他再度冲到盥洗间:好家伙!他的牙刷、剃须刀、毛巾……所有洗漱用具居然全都不见了!
除了方诚实,其他的三个牌友都义愤填膺地瞪着杜敏。杜敏似乎已经听不见身边的一切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方诚实,一字一顿地说:“方诚实,你可真行啊!”
脚下暗潮涌动,黑糊糊的海面下似乎传来一个声音:人世间有太多的欺骗和痛苦,有什么好留恋的?下来吧,到我的怀里,一切就都解脱了。
和杜敏约定好会合地点之后,陶燕正在匆匆换装。门铃忽然响了起来,陶燕满腹疑惑地跑去打开门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失踪了大半宿的蒋薇正一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外!
事实上,杜敏是冤枉方诚实了。他不是故意不接,而是杜敏打他手机的时候,他还趴在郑芳玲家的大床上睡得正沉,压根儿就没听见手机响。同理,他也不是故意关机,而是手机本来就只剩了微弱的一小格,被杜敏几个锲而不舍的电话连续一打,就彻底没电了。
方诚实压抑着兴奋低低哦了一声,屏息静气地等着客气的女声继续说下去。
方诚实赶紧提着一堆菜抢先一步跨进去,冲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再过了一会儿,只见他龇牙咧嘴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一屁股坐在饭桌旁,就稀里哗啦地吃上了。刚出锅的面条,很烫,他只好一边吹气一边吃。
当晚,无处可去的方诚实走进了一家隐匿在街角拐弯处的小麻将馆,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也不知道是因为牌友都不认识,面生,还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总之他遭遇了失业以来的最大的牌运逆转——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方诚实几乎输光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只剩下了两个钢镚儿。他就用这两个钢镚儿在街边一个早餐店买了一包豆浆一个馒头,慢慢吃着回家。
“话不能这么说,”方诚实下意识地就开始反驳,“不是每个小姐或者二奶眼里都只认钱的。古代不是还有很多歌妓或舞|女爱上穷男人的故事吗?”
短信发出去了大半个小时,方诚实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杜敏体内那股乱窜的怒火倒慢慢平息下来了。
“那好,”陶燕点点头,“去卧室睡吧,会舒服一些。”
躺在温软的床上,摸着温软的被子,她才确信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半圈逃回来了。
“是吗?仅仅是个恶作剧吗?”蒋薇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那好,照片我都留着,就在我的公司邮箱里,你自己回来看吧!”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一会儿,杜敏洗完手出来,三人就各捧起一碗饭,沉默地吃了起来。
“我好累……”蒋薇给她抱得身子一个趔趄,“进去再说好吗?”
“薇薇!”陶燕喜极而泣,冲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蒋薇,“你上哪儿去了?大家正在到处找你!你让我们好担心啊!”
“对!”陶燕点点头,“薇薇,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明李卫东和二奶长期同居,并生有一子的确凿证据,就可以去告他们重婚罪!够他们坐几年牢的!”
刚才,她在蒋薇身边蹲下的时候,很明显地从她的裙子上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海腥味——那是海水特有的味道,她猜想蒋薇应该是从海边回来的,她的衣服应该也是被海水弄湿的,可是,刚才她为什么要撒谎?再加上蒋薇从进来到现在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短短几分钟里就连说了几次累,更让她确信在蒋薇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当然希望她不要打。”方诚实松一口气,赶紧解释,“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和她的矛盾由来已久,根本没必要把你也卷进来,那样的话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好,”杜敏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蒋薇一眼,“薇薇,我先去洗手。”
这次方诚实没等她的手近身,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手一扯,杜敏猝不及防,咕咚一声就俯趴到床上,下巴先磕到床沿,顿时疼得她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昨天上午我手机没电!昨天下午你们公司的电话一直占线!
“什么?我烦?”杜敏有些受伤,刚刚有些温度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起来,“方诚实,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敢情,我昨晚发的那一大堆短信都白说了?”昨晚,她登录移动网站,凭着记忆试了几个方诚实上网常用的密码,想不到都不对,只好悻悻地放弃。放弃之后就突然悲从中来——自己怎么会这么失败,别的夫妻之间是几乎没有秘密的,自己和方诚实结婚一年多了,却对他的很多东西都还不清楚!比如说他到底有几本存折、他的银行存款具体是多少、他的各类密码……越想越委屈,她当下就给方诚实发了洋洋洒洒一大段话:大意是别人的老公对老婆是怎样怎样的毫无保留,方诚实是怎样怎样的小家子气、怎样怎样的不合格。当然,是分N条短信发的。
“你、你凭什么乱翻我手机?”方诚实一边慌乱地夺过手机,一边按了短信阅读,匆匆浏览了一遍郑芳玲发给他的两条短信的内容。
他想好了,现在与杜敏斗争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见面,晾着她,磨平她那些毛躁骄傲的性子,磨到她没有脾气学会妥协为止。他倒想看看她对这种每晚都只能吃方便面或快餐,晚上还得一个人形单影只过夜的日子能熬多久!
李卫东正在压低嗓子讲电话,李母坐在一侧抹眼泪,李父则在客厅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挨到李卫东说完电话,老两口一起凑了过去问:“怎么样?你岳父怎么讲?小薇回家了吗?”
“这个问题很重要,还是问一问吧!”杜敏心想陶燕虽然聪明,但毕竟没结过婚,有些事情还是不会多想一下的。当下,她叹了口气,很严肃地解释,“陶陶,薇薇的个性我们都是了解的,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比咱俩成熟很多,而且特别有责任心。你觉得,她和李卫东之间如果只是闹点小别扭,会闹到关机玩失踪这种地步吗?咱们要先了解她玩失踪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啊。”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可以吗?”她很奇怪地坚持。
“芳玲,你怎么了?”听她沉默无语,方诚实关心地问。
客厅里的手机在响,陶燕先把床头灯的光线调暗,这才赶紧跑出去接电话。
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气慢慢涨满了方诚实的整个心胸,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双手,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杜敏!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有什么资格单方面这样决定?大踏步地冲回卧室,他有一种打个电话把那个可恶的女人立即叫回来狠揍一顿的冲动。可等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上面有N个未接电话和N条短信。
“杜杜!薇薇她今天有找过你吗?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没想到传来的竟然是陶燕焦急的声音。
“你谁啊,莫名其妙的?”
“去洗吧你!”杜敏伸出脚丫踢了踢他的屁股,“洗完记得让热水器继续开着,我一会儿也要洗。”
“昨晚我喝醉了。喝酒的地方离郑大宇家不远,所以我就想打个电话找他借宿,没想到按错按到了郑芳玲的。两个人的电话号码紧挨着,酒吧光线暗,看不清。”方诚实解释,“郑芳玲说她弟弟刚好在家,如果我不介意可以去和她弟弟挤一个床。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之后问了郑大宇,说是他老婆父母来了不方便,所以我只好去郑芳玲家借宿了……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唉!”方诚实叹气,“吵起来了。嗯……她今天没给你打什么骚扰电话吧?”
“哇塞!你还真敢打!疼死我了!”男青年一手捂着脸大叫,一手乱挥乱舞,“老叶,小管,给我上!揍他个软蛋的!”
忙好后回过头,方诚实居然已经捧着空空的面碗回厨房冲洗了,那真叫一个神速啊!杜敏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心里的气不由得消了一大半,当下冲着厨房喊道:“老方同志,你是不是饿了一整天啊?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方诚实侧躺着,支着一条胳膊肘欣赏刚刚被自己收拾得脸色红润、香汗淋漓的杜敏,暗暗拿昨晚的郑芳玲做了下对比,心道郑芳玲丰|满野性,杜敏匀称细腻,果然是莺肥燕瘦,各有千秋啊。
杜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麻将桌上开打了——而且开局不利,放了个炮。他正憋着气呢,哪有心情看手机?
一阵缠绵和云雨过后。
见他的确是饿得两眼冒绿光的样子,杜敏也就不再吭声,忍着气哗啦啦地打开了房门。
死?
这次方诚实依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不过,两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主要是饿醒的。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他摸到冰箱门,打开。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两个鸡蛋和一把发黄的青菜——看来,这几天杜敏也根本没在家开火。也是,那个笨女人除了会煮方便面,还会做什么吃的?方诚实一边幸灾乐祸地冷笑,一边把冰箱里的那点食物全都扫荡了,拿到厨房里一锅煮,再加两把面条,搞定!
盥洗间里,方诚实正在自得其乐地哼着小调搓洗着身子。冷不防门呼啦一下被推开了,杜敏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
“所以才说你无耻啊!连兄弟的前女友都敢上!”杜敏的声音尖锐起来,“说不好,林海亮和她没成也是因为你在里面搅和吧?”
一路上坐车都没多想,下了车往家里走的时候,方诚实才一和图书拍脑袋,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昨晚出门忘带钥匙了!这可怎么办呢?方诚实那叫一个愁啊,要不跑杜敏公司找她要去?似乎不妥。昨晚按两人吵的那个架势,她不但有可能不给他钥匙,还有可能当众给他难堪……左思右想,方诚实的目光瞥到不远处有个小网吧,顿时就有了一计:先去网吧混个大半天,然后估摸着杜敏下班的时间提前去菜市场多买些菜,晚上多做点饭菜哄哄她就是了。对!就这么干!想到这里,他果断地抬脚就朝网吧走去。
方诚实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后面的客气女声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见,只记得自己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在陶燕家吃过饭,又和陶燕联手开导了蒋薇半天,杜敏到家的时候已经过10点半了。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6个多小时,随着能问的人都问遍、能找的地方都找过,还是没有蒋薇的下落,他开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也许,他高估了妻子的承受力;也许,此时此刻,她已经做出什么极端不理智的事来了!
陶燕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蒋薇呼啦一下坐起来,颇有几分午夜僵尸的诡异,她着实给吓了一大跳,当下心惊胆战地问:“薇薇,怎、怎么了?”
N个未接电话自然主要是杜敏打的,N条短信也自然主要是杜敏发的。盛怒之下,方诚实也懒得再看她都说了些什么,直接咬牙切齿地把她发的所有短信都直接删了个干净。每删一条,他就似乎出了一小口恶气,这样慢慢删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的心情总算稍稍平静了下来。
走到地下车库,上车,打火。昏暗的车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他,李卫东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噤。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使得他慌乱地一踩油门,车子拐弯没拐好,差一点就撞到正前方的一根水泥柱上。李卫东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急刹车,定了定神后,才迅速把车开离车库。
“嗯,会不会在她同事家?”杜敏快速转动脑子猜测,“或者,临时有急事回广州她爸妈家去了?”
这一晚,他的运气依然没有明显好转,红着眼睛打到天亮的时候,鼓囊囊的钱包又变得干瘪瘪的,只剩下了五六百元。方诚实头昏脑涨地走出麻将馆,走到街道上,感觉自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他没精打采地走到早餐车前,随便拿了一个玉米馒头,一个包子,又要了一袋豆浆,然后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还是,她对自己的婚姻太过自信了?从她和李卫东认识的第一天起,就得到了身边所有长辈的支持和祝福。双方的父母是故交,她和李卫东的交往是双方的家长极力促成的,两人男才女貌、家世相当,在最美好的年华认识,又在最合适的年龄结婚。这样一段几近完美、顺风顺水的婚姻,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中途出岔子的可能!
“人家要给你做饭,很感动是吧?”杜敏见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又妒又恨,“说吧,你和郑芳玲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不会抓着你不放的!只要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我一定会成全你们!只是,在成全之前,先满足一下我这个后知后觉的笨女人的好奇心,可以吗?”
方诚实一肚子火气蓄势待发,没想到杜敏也正在生他的气呢!
他怎能不生气?5点半他就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青菜,现杀了一只乳鸽和一条草鱼,还买了大半斤海蛎还有一大块瘦肉,准备晚上好好做几个菜的,没想到杜敏非但没有在6点前准时到家,还一直拖到这个时候才回来!掐指算算,他等了应该足足有四五个钟头了!四五个钟头啊!他中午只随便吃了碗面条,一直饿到现在,肚子早就唱了无数遍空城计了!还有他买的那些荤菜!生海蛎放了这么久,都已经脱水有味道了!草鱼也是!
“嗯,对。前两天我在外地办事,手机没能及时充电。所以很抱歉,现在才给您回电话。”
“我哪有?”杜敏叫屈,“我去陶燕家看蒋薇去了。”
“杜敏,你什么意思啊?”方诚实下意识地捂紧了裤兜。
方诚实终于动了,他使劲一挣甩开了杜敏的手,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你烦不烦?老子想睡会儿觉,你别来吵我!”
“陶陶,你现在先什么都别问我,好吗?”蒋薇终于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是满满的凄凉和哀伤,“我现在脑子还很乱……只想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吧,明天我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陶陶,你再给李卫东打个电话。”杜敏当机立断,“问问他到底联系过薇薇的父母和同事了没有。如果问遍了都还没找到人,那咱们也赶紧一块儿出去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诚实忽然有些底气不足,当下只好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清楚了吗?是不是没电了?”
“什么事啊?”陶燕和杜敏几乎异口同声。
“哈!我说三道四?我破坏你和亮子的感情?”杜敏怒极反笑,当下慢慢坐起身子,用被他捏得生疼的胳膊抓起床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晃了晃,“你看看清楚!昨天半夜你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郑芳玲的!今天上午她发短信问你是否还在她家,还要买菜做饭给你吃!你昨晚根本就是和她在一起,对不对?”
徘徊在午夜的街头,方诚实再次有一种有家难回的悲愤和落魄。杜敏的电话追了过来,打一个他掐一个。在这打和掐的过程中,他争分夺秒地给郑芳玲发出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提醒短信:“你发给我的短信被我老婆看见了。手机快没电了,明天再给你电话。”短信刚刚发送完,手机果然就忽地一下自动关机了,真险!
她决定了,事不宜迟,当天晚上一定要弄明白方诚实和郑芳玲之间的关系,否则她会憋死!她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被这种怀疑和痛苦折磨得无法专心工作!
此时,杜敏的胃口已经完全被郑芳玲的两条短信吊了起来,当下赶紧去找了充电器给手机插上。估摸着方诚实洗个澡不过10分钟,她也没敢拖太久,掐手指算算手机充电有一两分钟了就赶紧再度打开了它,这次终于成功读到那两条短信。
“没法回答!”方诚实没好气,“你无聊不无聊?赶紧关上门出去!”
有钱的男人会出轨!没钱的男人也照样出轨!真是太好笑了!
“东东啊,你不是刚刚找了回来吗?这么晚了,你还能上哪去找哇?”李母既担心媳妇,又心疼开了一天车都没歇上一会儿的儿子。
杜敏进屋的时候,是陶燕给开的门。一开门,就有一股麻辣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往客厅里张望,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正搁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电火锅,香味就是从那儿飘过来的。
“靠!好好的你发什么神经啊?”方诚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会问一个这么变态的问题?”
“那……好吧,我去换。”蒋薇睁开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干衣服进了盥洗间。陶燕目送着她关上门,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
“哦……”杜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外,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
“去陶燕家看蒋薇?”方诚实愣住,一边把湿湿的手往裤子上蹭一边好奇地问,“蒋薇怎么会在陶燕家?”
“对啊,”给她这么一说,杜敏也猛然想到,“薇薇,你不是说有照片吗?那些照片一定要保存好,那可是最重要的证据!”
蒋薇不知道自己在海边坐了多久。似乎从看到那封来自陌生人的告密邮件开始,她的整个脑子就已经被炸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到海边来的。下午突然收到的那封邮件还历历在目——
“嗯,是啊!”陶燕赶紧转身往客厅走,“你坐着,我去帮你拿。”
“谁知道是没电还是关机啊?”杜敏不屑地撇嘴,“拿过来我开机试试。”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李卫东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眼前的照片和李卫东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相互验证,使得蒋薇不愿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李卫东的确已经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背叛了她和女儿!尽管这一切是个噩梦,但却是一个真实存在、逃不开也避不过的噩梦!
“你……简直越说越离谱了!”方诚实这次连声音都变了,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杜敏,好好的你可别陷害我!这种话要是传到亮子和其他老乡耳朵里,我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哦,”杜敏也压低声音,“知道薇薇昨晚为什么玩失踪了吗?”
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他忘了带钥匙,不是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婆,让老婆开门;而是打给另一个女人,去了她那里留宿?!两人的关系……可真不是一般的亲密啊!
“哦,没什么。”她反应过来了,当下淡淡地说,“我马上要出门办事了,先这样吧。”说完,也不等方诚实回话,就抢先挂了电话。
方诚实其实不是刻意不接杜敏电话的——他的手机设成了震动。
杜敏把挎包放下,换过拖鞋,先进了厨房,把那堆菜重新整理了一下,用保鲜袋一袋一袋封好,这才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
可惜方诚实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电话响了很久,根本就没人接。杜敏有些不甘心,当下又锲而不舍地拨第二个、第三个,拨到第四个时,对方的提示音忽然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姓杜的,你别太过分了!”方诚实不觉又气恼起来,当下一手把手机揣回裤兜,一手指门,“赶紧开门!老子饿坏了,没力气再跟你胡搅蛮缠,要先弄点饭吃!”配合他的这声警告,他的肚子很争气地抗议了一声,并且异常响亮。
“方便,我在家里。”听到是方诚实在说话,郑芳玲松了口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嗔道,“我还以为是你老婆打电话来试探呢!对了,昨晚你们俩没事吧?”
杜敏想一阵,哭一阵。想想哭哭到大半夜,她终于还是含着眼泪睡着了。毕竟,劳累了一整天。
“这可怎么好?小薇……该不会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了吧?”李父皱起了眉头,征求儿子的意见,“要不,咱们打到110,或者……到各个医院的急诊室去问问?”他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眼瞅着方诚实进了盥洗间,杜敏这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关上门。然后从他搁在床脚的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按了开机键。手机屏幕慢慢地亮起来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正常的待机界面。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蒋薇已经端了一托盘青菜出现在客厅里,脸色还是有些憔悴。
对!死了,就能摆脱这个噩梦这个笑话了,不是吗?
“你把耳朵附过来。”陈阿婆神神秘秘,忽然压低了声音。
陶燕满腹疑惑地捧着干衣服走回客厅,见蒋薇也不喝水,就那样闭着眼病歪歪地靠在沙发上,赶紧提醒:“薇薇,先去冲个热水澡吧,把衣服换了,湿衣服在身上捂久了会生病的。”
围观的人不禁哄堂大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方诚实的脸慢慢涨得通红,他转过脸跟男青年吼了一嗓子:“小蔡!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然后转过脸狠狠瞪杜敏,“姓杜的,算我求你了!求求你别再站这儿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昨晚和郑芳玲酣战到半夜,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最肆意最圆满的释放,方诚实这一觉可谓睡得香甜无比。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郑芳玲有事早出去了,给他在茶几上留了个纸条,告知他餐桌上有牛奶有面包,一切自取;要出门时,把门带上即可。简洁明了,半个字都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提以后的事。
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没有占线。电话响了一两声,就有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接了起来。方诚实赶紧先自报家门,然后询问对方是什么公司,前两天找他有什么事。
“你们想干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杜敏终于反应过来,凭着本能,她冲上去就挡在了方诚实和两人之间。
想到这里,李卫东不由得有些抓狂!在他的计划里,他只周密地设想了如何说服父母和蒋薇接受自己养了个私生子的现实,却从没仔细考虑过这件事会对妻子造成什么致命的打击。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一相情愿!蒋薇对这件事的激烈反应不是他能够想象得到的……一想到有可能要失去蒋薇,李卫东不由得方寸大乱、心如刀割,当下一踩油门,又把车子开得飞快。
“一圈都不许再打,马上回家!”没想到杜敏也犟上了。
“喂喂!你干吗?我还没洗完呢!”方诚实下意识地捂住身上的要害部位。
车子开上大路,李卫东心中的恐惧感不减反增,这使得他烦躁地停下车,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再度拨打蒋薇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啊?在哪里找到的?她还好吧?”杜敏又惊又喜。
她问自己:如果换了是和图书你,做了出轨的事你会向伴侣坦白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会,肯定是死扛到底!为什么呢?因为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身败名裂,不承认还有一线生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另一半该用什么办法去求证他出轨的事实呢?
“哦,是这样啊,没关系。我当时打电话找你,是想通知你复试的结果。”
“她现在在我家里,人完好无损。不过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也不太愿意说话,我让她先睡了。”陶燕继续压着嗓音,“你赶紧让司机掉头,回家吧。”
“你就说你要不要打吧?”杜敏牢牢揪住话题,“人家收留了你一个晚上,你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人家回个电话表示感谢,对吧?我在旁边听着,保证一声不吭,不会妨碍你们通话!”
“今天啊,我老头跟我说,他看到你老公在咱们前面那条街的麻将馆赌博。听旁边的人讲,已经连续赌了好几个通宵,输了好多钱……”陈阿婆踮起脚尖对她咬耳朵,“我老头本来不让我跟你说的,说我这老太婆多事。可是我左思右想啊,还是要过来跟你说一声。听老头讲,那家麻将馆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在赌,他们是专门靠赌博吃饭的,你说你老公怎么会玩得过他们……”
卧室里,蒋薇并没有睡,而是两眼发愣地盯着天花板。
昨晚方诚实给出的解释她并不太相信,特别是方诚实不敢当面回电话给郑芳玲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越来越认定方诚实和郑芳玲之间肯定已经有了某种亲密关系。只要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就仿佛给针扎过一般难受,这种心理折磨影响了她一整天的工作,结果忙中出错,她在帮一个公司客户做资料时填错了目的港,还好操作部的主管一向比较熟悉这个客户的发货规律,特意打电话跟她确认,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如此低级的错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此目的港和彼目的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货物真的运错目的港,那后续增加的转运费得好几百美金啊!这其中还不包括因为耽误交货期引起客户的投诉和赔偿要求……只要一想起上次操作部某个新来的小女孩因为输错提单的目的港给公司造成1000多元人民币的中途改签成本,就被老总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鼻子骂到哭的情景,杜敏就不寒而栗。
“啊?已经证据确凿了啊?!”陶燕再度眨了眨眼睛,终于大怒,“李卫东还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啊?Shit!亏我之前还那么崇拜他!薇薇,如果他真的做得这么没天理,这婚我支持你离,这种男人也太可怕太卑鄙了!不要也罢!”
“娘的!”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诚实已经脸红脖子粗地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男青年的衣领,“姓蔡的,你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是不是?!”
“我哪有?”方诚实瞪她,低声吼道,“我根本就没听见手机响!还有,我手机没电了!哦,敢情是被你打没电的啊?你到底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只是一道普通的木门,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的人马上与她对上话了:“小杜,我是你对门的陈阿婆!”
“你敢!你来拖试试看……”
“哦,没想什么。”方诚实回过神来,重新捡起关于蒋薇的话题,“老婆,你刚才说蒋薇在和李卫东闹离婚,为什么呀?他俩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有办法!”陶燕肯定地点点头,“法律!咱们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正当的权益!”
“……行。”妻子很少用这种严肃冰冷的口气和他说话,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哦,”经陶燕这一解释,蒋薇慌乱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这的确是李卫东的做事风格,事情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都是能捂就捂。想到这里,她忽然放心了,自己只是失踪了半天,李卫东应该不至于就跟家里报告她失踪或者一口气什么都说了吧?对!这才是他的风格,像他那种心机深沉的男人,可不是发生一点小风小浪就沉不住气的人!
“不可能啊!按薇薇的个性,家里有老有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要处理,也会先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的啊!而且,我听李卫东的口气,薇薇好像是在和他闹别扭……”
小区附近的街道没几条,杜敏很快就找到了陈阿婆说的那家麻将馆。麻将馆不大,她也很快就找到了方诚实的身影。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杜敏几步就冲到了那张麻将桌前,两手使劲往桌上一拨,一大半的麻将顿时被她拨到了地上。
下午7点,他终于赶到公司,财务部已空无一人。他用备用的钥匙开门进去,打开蒋薇的电脑,一看到那组照片,他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因为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相机的分辨率却很高,更要命的是有一张照片还拍到了他在宁德买的那套公寓所在的小区和楼房。如果蒋薇是一个有心的人,这会儿该早已经把照片发到宁德,找个人帮忙调查那个小区的地址了吧!想到这里,李卫东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当下赶紧打电话回家,是母亲接的电话,这才知道蒋薇根本就没回家。于是,他又赶紧拨她的手机,这才发现竟然关机了!
“那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男青年身上散发出的痞子气息让杜敏害怕,也更加让她对方诚实继续和这帮人混下去的后果产生了很大的担忧。
“不敢回答是吧?我替你说!”杜敏冷笑,“除了你初中时的那个小童养媳、你和我结婚之前谈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还有一个郑芳玲啊?”
“嗯,这才乖。”陶燕这才高兴了,顺手帮她拉好被子。
“方诚实,你以为我会信吗?”杜敏再次冷笑。
“我看到照片了。你和她的,还有和那个孩子的。”蒋薇答非所问,声音还在颤抖。
杜敏临下班时再次给方诚实拨了电话,这次电话并没有关机了,而是在占线中。连拨了几次,都是如此。她估计方诚实已经回家了,可能正在和某人——比如说郑芳玲在煲电话粥中。这种猜测让她不由得妒火中烧。
“好的。”李卫东答应着出去了。
白城海边,喧闹了一整晚的沙滩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了。
他只好舔舔嘴唇,把已经打包好的食物还回去:“那……等下次有零钱了我再买。”肚子在强烈抗议,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方诚实尴尬地低头就走。回到家,他似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当即爬上床歪倒便睡,连鞋子都忘了脱。
一股怒气渐渐涌上杜敏的心头,她咬牙切齿地给方诚实发了条短信,下了最后通牒: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方诚实,晚上10点之前你若再不回来,就准备打包行李走人吧!
“哦,没有呢。我正在吃面,辣的。”杜敏见老人关心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解释完发现自己还让老人站在门口,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阿婆,进来坐会儿吧。”
“哦,陈阿婆啊?”杜敏赶紧放下筷子,跑去开门。门一拉开,陈阿婆立马就被她水汪汪的双眼、红通通的鼻头吓了一跳:“小杜,发生了啥事?你是不是在哭啊?”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
杜敏简直气坏了!这什么男人啊!夜不归宿不说,还敢不接电话?还敢关她手机?看来,是真的打算和她离婚了?好啊,离就离!who怕who?她这么想着就气哼哼地上班去了。
不过,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于是继续低头猛吃。正在她一口汤一筷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用力敲门。
这是她生气时的惯常动作,放在以前没什么问题,但此刻的方诚实已经不是昔日的方诚实了。只见他“啊”的一声惨叫就坐了起来,愤愤地转过身,用要吃人的眼神瞪杜敏:“姓杜的!别以为老子是柿子捏的,好欺负!有种你就再掐一下试试!”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妻子说话就有些异常了,只怪自己当时太自信,以为自己的一番巧言令色还会像以往一样,暂时安全地瞒过了她。
他愣住了!这件事他捂得这么严实,厦门这边基本没有人清楚,蒋薇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知道了多少?一连串疑问浮上心头,他一下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尽量用镇定自若的语气套她,“呵,有这事吗?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杜敏早上一觉醒来,才发现了这个事实。她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因为自己凌晨两三点才入睡,睡得太沉没听见他叫门的缘故。但是也不对,如果叫门她没听见,他可以打她手机啊,睡前她特意将手机充满了电,难道是自己连手机铃声都没有听见?于是杜敏特意拿起手机凑到眼前看——这才发现手机上竟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蒋薇对着脚底下汹涌的海水惨笑了起来:不经意间,她竟然就变成了天底下那个最傻最可悲的女人!而她的这段完美婚姻,竟然也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我想和李卫东离婚。”蒋薇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结婚初期那个总是一脸诚恳、乐于沟通、乐意向她妥协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脸色阴郁,缺乏耐心,对她说话粗声大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拒绝沟通了,喜欢上了使用暴力威胁的手段或者离家出走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你发短信都说什么了?”方诚实依然背对着她,“我没看!全删了!”
“喂!我的牌只差一张就可以和牌了,你这女人谁家的,成心找事是不是?”
“好的。注意安全。”
“就是!”杜敏紧跟着补充,“而且,如果李卫东是过错方,法院判离婚的时候财产分配也会有利于你和小豆。”
“什么?”方诚实愣了半晌,才问,“蒋薇是怎么知道的?她有证据吗?”
“卫东,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不需要解释,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下午蒋薇和他的那番对话又回响在耳边。
“喂,想什么呢?”杜敏此时看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也许是他的决心起了作用,这天晚上,他的牌运有所好转。虽然总体上还是输,但总算赢输搭配。又一个通宵到天亮,方诚实数了数钱包里的现金,还有4000多元——总算初步摆脱了前两晚一泻千里、输得一败涂地的阴影。他的心情好了些,于是和前两晚赢了他不少钱的几个牌友约好,大家先回去补觉,当天傍晚再开始酣战。
“哦,她信了?”
“喂!你干吗?”杜敏突然遭袭,有些恼怒。
“薇薇,你根本就不是软弱。”陶燕忍不住了,再度放下碗筷点评,“你是太善良太大度太仁慈,明白吗?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忍心去伤害别人,但是当别人伤害你时你却又无力回击!所以最容易受伤的人就是你这种类型的人了!”
她颤抖着手退出了短信阅读界面,去调方诚实的最近通话记录。在那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诚实最后的一个电话是拨给郑芳玲的,时间是当天凌晨时分。
李卫东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爸!您都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小薇她一定没事的!我再出去找找她!”他霍地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就走。
“哎!这怎么回事?你谁啊?捣什么乱啊?”
这可就奇了怪了!昨晚他能上哪儿去呢?杜敏一边嘀咕一边梳洗,终究有些不放心,于是咬牙切齿地给这个竟敢玩夜不归宿的人拨了个手机,打定主意等他一接起电话就开骂——死到哪里去了?让她担心了一个晚上,有没有搞错啊?
杜敏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一时又尴尬又委屈,愣了片刻之后一咬牙,打算硬碰硬:“我就再掐!怎么了?”边说她的手边再次伸了出去。
“什么?!”杜敏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哆嗦,“方诚实!你!你知不知道我发那些短信用了多少时间?快1个小时啊!我的手指都快摁断了!你!你居然看都不看就全删了?你这浑蛋,你也做得太绝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缕悲愤的哭腔,忍不住就咬牙切齿地伸手在方诚实肥肥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哦,”郑芳玲终于幽幽地开口了,“老大,你是不是挺……在乎你老婆的?”她本来想说“怕”,但担心伤到对方的自尊心,临时换了一个词。
杜敏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方诚实居然在屋里。
“没有啊,怎么了?”
到了此时此刻,李卫东才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妻子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看来,她对这件事的反应远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得多。只可惜到了那时,他还在盲目地对自己的妻子充满信心——他以为,那样一个稳重大度的女人,那样一个通情达理的贤妻良母,再愤怒再委屈,也绝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最多就是不回家,避到父母或朋友家闹闹情绪,逼他给个解决方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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