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脚边触着什么东西，低头看，乡人们送的肉脯干果静静地躺在那里。前晚祭社，各家分下许多祭品，我们竟也有份，乡人们硬塞来，要我们带走……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姬舆却挪了挪身体，把我们的视线隔住。

“不是要多留几日吗？”丹特地从宴场的另一头跑到我和姬舆的席前，睁大眼睛地问。

“君、君主那时被水没住，小人真以为……以为……”双眼红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不停地说，却没句完整的话。

“姮！”突然，后面传来亥的声音。回头，只见他搀着白叟，朝我们走过来。“姮，”他额上冒着汗，在近前停下，犹豫了会，对我说：“我明日要同乡人往新渠中引水，你来看可好？”

“明日不去。”亥还没说完，姬舆却开口。他看着亥，缓声道：“我与姮后日启程，明日须收拣行囊。”

两人皆动不动。

手上出了一层黏汗，我憋得难受，挣了挣。姬舆讶异地回头，我瞥了他一眼：“热。”

“君主！”管野中，寺人衿等随人接到信，远远地迎出来，见面后，她抱着我大哭起来。

夜里果然有露，我只觉身上凉凉的，缩了一下，继续睡。不料，稍顷，我又连打两个喷嚏，声音更为响亮。

亥那边再没有声音传来，我手上紧紧的，抬眼看去，姬舆面色无波地望着拜祭的人群，似乎什么也不曾察觉。

“我无事，睡。”他简短地打断我，声音浑厚地在我耳旁振荡。

姬舆微微一愣，片刻，他将视线转开：“嗯。”

姬舆转回目光，看了看我，声音和缓些：“姮，此地返杞须多日，路上也可散心赏景，并无差别。”

亥看看我们，止住话头，低低地应诺一声，快步走开。

姬舆看看我，道：“白叟甚留恋凤形佩，你若赠他也好。”

姬舆看看我，拿起角杯，将酒饮而尽。辰放下陶尊，拊掌哈哈大笑：“皆言周人畏酒，你倒爽快！”

我点头，伸手到袖子里，摸了模，把小口袋拿出来，解开系绳，取出凤形佩。

她们轻盈地转动腰身，衣裳下，显出玲珑的曲线——我定定地望着，心叹，身材也没得挑啊！

看看船板，大舟空间有限，两张草席并在一起，够两三个人卧下。怎么睡？心里不禁嘀咕。望向大舟另头，却见舟人丁和帮忙的乡人已经躺下，并卧在一起。

世界只剩下风声和水声，放下酸疼的手，仍眺望着隐没的大山中的伏里。

亥愣了愣，看向我：“姮要离开？”

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稍顷，只好侧过身去，给他腾出一些毯子。姬舆没出声，却在身后移过来，继而，伸出一只手臂，拥我入怀。

心里忽而闷闷的。姬舆的决定这样突然，不久之后，就要告别伏里的生活……这么想着，找到姬舆时的雀跃心情不由地慢慢蒙上怅然。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地向后撑，稍顷，两人喘着气分开。脸上胀胀地热，盯着那翕动的双唇，呼吸急促地低喃：“此后也只许对我一人如此……”

亥看到我，又红起了脸，他瞅瞅隔在中间的姬舆，跟我打招呼：“姮。”

火热的气息如酒般甘醇，似乎能将我溶化。身体在重压中倾下，呼吸间溢满禾草的香味，脑中软绵绵的，意识渐渐地在酣足中扩散开去……

全部路程不过七八天，姬舆竟把时间安和*图*书排得这样紧。

姬舆也不开口，那手依旧放在的肩膀上。背上隐隐透来陌生的体温，许久，没有近前，也没退后。

我放开他的手，臂上使劲，坐起身来。他的轮廓近在咫尺，缓缓靠近，在鼻间触到拂来的陌生气息时，我停了下来。

“往阙巩。”姬舆的声音在脑后振响：“命随人在阙巩之野等候，两日后，我等下船与之会合，便可由周道往东，若速，则两日可抵管。如今大涝已过，道路平稳。由管至杞，三日足矣。”

我却不乐意地拨开他的手，转过头去看场中几名少女的舞姿。

我笑起来，和她一起坐到车上，往管野中的旅馆而去。

“嗯。”我拢紧毯子，复又闭上眼睛。

“嗯？”应道，声音出来有些模糊。

我定定地看着他，火光晃晃地映在他的侧脸上，神色平和。

“夜里有露，将毯拢紧一些。”没多久，只听他又说道。

姬舆的计划很准，第二入夜之前，我们果然到达阙巩。下船找到等候多日的侍从，姬舆让我坐上马车，一行人沿周道，直直地奔往管。

“这样快？”稍顷，轻轻地问。

白叟看着他远去，回头对我们呵呵笑道：“孺子不晓事理，勿怪。”

当我走出到屋外时，丹笑意盈盈地走过来，问我一夜宿醉，饿了没有。我摇摇头，正待回答，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脖子：“姮！又给蚊豸咬了这许多！”

“何处？”

丹和辰都吃了一惊。

我诧异地望着姬舆。

沁凉的风继续吹过，大舟微微摇晃，这时，一阵鼾声自大舟的另头响起，过了一会，像是有人翻了个身，鼾声戛然而知，世界重又宁静。

她们跳得真好，裳袖舞动，热烈而拙朴。

“睡。”姬舆低声说道，眼也不抬，自顾地把他的毯子拉好。

肉烧得很专业，不干不硬，口感极好。虽然没有调料，那香味却足以勾起强烈的食欲。

我愣住，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脖子，血液翻涌上脸。

上方，满眼都是闪闪的星子。盯着它们看，似乎真的像人们那样，会眨眨的……我的头似乎又晕些，闭上眼睛，只觉头还在胀，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不停地转啊转啊……

气息交缠，我闭着眼睛，只觉手掌下，心跳鼓鼓的，似乎分不清彼此。片刻，一双有力的手忽然抚上腰际，姬舆紧拥着我，开始热烈地回应。

昨清晨醒来时，头又胀又疼。我艰难地起来，发现夜里的衣服原原本本地穿在身上。坐在床上想许久，依稀记起酒宴上拉着姬舆走到草场上，然后，两人坐下，又然后，脸上阵阵烧灼，好像吻了他……

我和姬舆站了会，也随人流移动步子。

亥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皱皱眉头，片刻，又说：“引水不须多久，姮……”

少女们又近前些，当头一人面带羞涩，双眼望过来，秋波脉脉——神采也……忽然，发现那视线似乎直奔姬舆。

“姮？”姬舆的声音问道。

要这样啊……我的心忽而一蹦，稍顷，又抬眼瞅向姬舆。

望着他，我唇边不禁泛起笑意。

“姮。”过了会，只听他出声道。

我也是百感交集，笑吟吟地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无事无事，河伯也嫌讨厌，不收我。”

我的脑袋仍有些沉，拉起他的手：“跟我去散步。”说着，拖着他就往外走。

“亥可和*图*书出去。”白叟继续道。

他的话在我意料之中，我彻底地死心，默然点头。

转身，看着他在夜色中不甚清晰的轮廓，说：“我累了。”

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却怎么也赶不走脑中的混沌。

“嗯……不是。”我看他一眼，嗫嚅地答道。

“睡不下？”忽然，姬舆的声音低低响起。

白叟缓缓颔首，道：“尔等非伏里之人，总当离去。”

“引水？”我讶然：“还未耕种，引水做甚？”

颈后，他的气息带着灼|热，一阵阵拂来，姬舆只将胸膛贴着我的后背，连同身上沉甸甸的手臂，温暖而牢固。

忽然，觉得脸上烧烧的，眼前的东西有些晃，脑子阵阵地发胀。伸手张开五指，数数，脑子还是清醒的……

一路上，问那日落水后发生的事。

我点头，接过薄毯。

我摇摇头，笑笑：“未……”话没完，喉咙里又打了个嗝。

或许是坐船白天累了，我的睡意渐渐涌起，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半清醒间，鼻头突然一痒，我“哈啾”地打个喷嚏。

寺人衿答道：“君主姝方生产，未满三月，无论虢子与我等皆不得见，只听如今母子平安，”说着，叹口气：“来也可惜，若非那寺人侈，君主姝如今也是二子之母。”

丹看看姬舆，蹙起眉头：“以后可还会再来伏里？”

差别大了。“舆这么想返宗周？”我沉吟，问道。

我惊讶地抬眼看他。

他的语气沉着，表情有些莫测，却似坚定无改。

“可有甚疼痛的？”又问。姬舆看看我，说：“有。”

姬舆松开手，却又结实得握在我的腕上。

脸上热融融的，我望着犹如剪影般耸在视野中的舟首，夜空被它和岸边大树枝叶切割得只剩下巴掌大的空余，却缀满璀璨星光。我的心似乎被什么充得满满的，慢慢地平和下来。凝望良久，我由着眼前的一切被复又涌起的睡意淹没，缓缓地闭上眼睛……

再然后呢？我的脑中“轰”的一声，使劲地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亥转头，白叟和蔼地看着他：“虎臣与贵女自有事务。”他望望周围的乡人，道：“为父与虎臣慢行，你先往序中帮把手吧。”

未几，只听身体不远处传来闷闷的响动，看去，只见姬舆也躺下来。微光中，他的轮廓在眼前黝黝的，如山般沉稳，似乎近在咫尺。

“勿忧！贵族何愁大舟，只要河伯不发怒，几时来不得！”辰喝了酒，一脸豪爽地在旁边笑道。说着，他端起陶尊，往丹和姬舆的角杯里都倒满酒，然后，又看向我，道：“姮也来饮。”把我的杯子也满上。

那夜的事就样零零碎碎地拼合起来。从丹的口中得知自己是醉倒了，被姬舆抱回来的。从所有迹象看，似乎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河风夹着凉气拂来，将四周的暑气缓缓驱开。我坐在姬舆身边，看他把伸到火里的长棍翻转，肉香不断地钻进鼻子，咽咽口水。

微光下，他的面容逐渐看得分明些，俊美的五官模糊可辨。望着他，手慢慢地环上他的肩头。手下的身体像是微微僵住，我却不管，双唇寻找着那热气的下方，径自贴上去，流连地亲吻、试探，渐渐往深处辟入。

望着他，我默然不语。

我缓缓地吸口气，罢了，也没什么大不的。

伊水清波漾漾，舟人丁和一名当学徒的hetushu.com.com年青乡人合力撑出竹篙，大洲微晃着，缓缓离岸。

辰瞪着红眼看我：“就这样？你真是夏人？你的周人夫君都比你强！”

夜晚的酒宴上，我们要走的消息迅速地传开。

“嗯。”吃着烤肉，瞅他一眼，含糊地说。出征……想起滨邑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真正的战争恐怕要凶险百倍。

不过，细想之下，姬舆的行为有些古怪。之前他明明跟亥说我们没空，昨却又跟辰一起到了荒地上给新渠引水，直到午后才出现。不止如此，两人再见面的时候，突然觉得很不自然。每每视线要相遇时，却总有一人事先转开，如此好几回以后，我总是会不自觉地避让，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白叟看着我，笑笑地叹了口气：“我知晓他心里想什么，不过碍着我这把骨头罢了。”他望向前方，慢慢地说：“他的心思不在伏里，终有日要出去的。”

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姬舆再度拉起我的手，继续往序中走去。

我定定地看着他，感觉到那与我偎在一起的身体，心再也无所节制地“咚咚”乱蹦了起来。好一会，我看看覆在两人身上的薄毯，支吾地说：“舆，毯太窄，容不下……嗯，容不下两人……”

姬舆瞅瞅我，仍然将双眼望向别处：“可现下秋觐，宗周诸侯众多，我考虑许久，现下离职实为不妥。”

寺人衿听了，又是垂泪又是笑，哽咽道：“是是，河、河伯不收便是、便是大好！”

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我愣怔了片刻，有些手足无措：“舆……”

日头渐渐西移的时候，祭祀终于完毕。乡人们收拾器具，又喜气洋洋地走向序中，准备晚上的酒席。

我望着不断后退的江面不语。

亥脸上红潮涨起来，支吾地说：“新渠开出来，须、须试行……”

我支撑着从席中站起身来。

白叟笑道：“上回杞太子来敝舍相谈，也正有此意。”说着，他忽然又问：“贵女既要离开，可愿将那鬼方凤形佩再与叟观看？”

“孺子。”这时，白叟悠悠的话音响起。

姬舆回头看我，神色间似乎瞬间缓下许多。他没再说什么，稍顷，拉起我的手，向乡人们走去。

我点头，想想，问：“去虢，可知庶姊现下如何？”

“寺人侈？”我讶然，思索了会，才忆起在朝歌时，虢子身后那个姝派来的寺人。问：“与寺人侈何干？”

我抬眼，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水波拍在舟下，哗哗地响，视野中的人群渐渐变小，茂林与碧水相接，他们消失在青绿的原野那边。

“好。”姬舆声音低哑，复又埋下来。

我看着他：“可曾受过伤？”

姬舆没有说话。

“白叟放心，”刚要说话，却听姬舆在旁开口。他看看我，道：“杞太子甚敬白叟，亥若出去，往杞便可。”

天色擦黑的时候，舟人不再往前，撑出竹篙，把大舟停靠在岸边，在大树上系稳。

“舆做得真好。”不禁称赞道，问他：“可是常这般烧？”

姬舆点头：“正是。”

烧了许久，姬舆收回木棍，将上面的肉仔细看了看，递给我：“吃吧，当心烫口。”

我望着他们，有些为难。知道自己的酒量，却又不好扫兴，于是犹豫地拿起酒杯，抿了两口。酒液的味道在舌头上散开，比过去喝的都要浓郁得wｗw•ｈetushｕ•ｃｏm.cｏm多，呛了呛，赶紧放下。

我抱歉地看着他，点头：“然。”

“我等如今往何处？”没有回头，轻轻问道。

白叟看向我，目光矍铄。稍顷，他摇头笑起来，脸上的皱纹绽开深深的沟壑，道：“叟已在伏里过了大半生，如今伏里便是叟的家乡，再无念想。”

只听丹在耳边同情地说：“蚊豸果然爱咬肤白之人，姮早些离开也好……”

白叟将它小心地接过，拿在手中拼合，仔细端详。他的面色平静，目光却深深的，一言不发。良久，他举袖拭拭眼角，叹口气，对我笑笑：“人老了便总爱忆些往事。”说着，把凤形佩还给我。

星月辉光淡淡，他没有看我，只整理着手中薄毯，脸上的表情不甚清晰，却似无所察觉的平静。

“当年此佩乃鬼方神物，声名远扬，”白叟看看我，道：“古玉有灵，此佩虽残破，贵女还当仔细收藏才是。”

“太子未告知君主？”寺人衿讶异地说：“那寺人侈竟害君主姝磕绊跤，以致早产，如今以被虢子处死。”

水边，送行的乡人仍不离去，丹和辰站在前排，看到丹不时地用袖子抹眼睛。我心里满是涩涩的，站在舟首，不停地向他们挥动衣袂。

望着他们，只见辰走到那席前，又拿起尊酒……再看向四周，乡人们无不举杯言笑，商人嗜酒之名果然不虚。

我命令自己闭上眼睛，裹着薄毯侧过身去。船板硬硬的，没多久，手臂被硌得生疼，我只好又翻回来。

“舆。”我轻声道。“嗯？”

我也将目光望向前方，也不说话。眼前，乡人们的笑脸灿烂，丹和辰两人在不远处说着话，看那表情，似乎又在斗嘴。

姬舆没有说话。

“姮。”姬舆在旁边，又唤声。

“不行。”姬舆说着，伸手想来夺我的杯子。我拍开他的手，举起杯子，硬是大口大口地喝光。

“嗯？”。

我与白叟见礼，他笑眯眯地点头。

我欣喜地接过来，只见那肉色泛着熟透的褐红，却也不焦，上面还嘶嘶地冒着油。木棒还是热的，好像真是很烫。我不停地往上面吹气，好会，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

姬舆看看我，唇边扬起微笑，继续转动着手中的另根木棍，道：“出征常少粮，射猎烧乃是必须。”

或许是自己想多吧……我深深地呼吸，心道。

寺人衿详细地告诉我，与觪和姬舆的大致相当。

一双手扳过我的肩膀，姬舆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神情疑惑，听到他的声音在问：“你醉了？”

姬舆的动作停住。

拉着姬舆往前走，星光微弱，脚下老站不稳，好几次，多亏姬舆在后面稳着才没有趔趄摔倒。不管这么多，脑中只想着往前走，一直拉着他到草场上，止住步子。

伏里祭的是亳社，我们不是商人，无须参与。姬舆牵着我，走到白叟和亥的身旁，和他们站在一起。

“无。”简短地答道，感觉他要收回，把捉住那手，贴在颊边不放。

我微笑：“敬诺。”

心里长长地叹下一口气，到底是为正事，还是随他吧。“好。”答道，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

姬舆要我留在船上，同两个舟人下到附近的树林边上拾柴。夜晚，河滩上燃起熊熊的篝火。

我心里念叨着，抖开薄毯，枕着衣物的包袱，在草席的一边躺下。

看看他，我心里总觉得还有希望，踌躇片刻，试和*图*书探地说：“白叟多年不曾见过家乡吧？”

乡人一阵欢呼，少女们随着舞步渐渐地近了。只见她们头上都缀着时下的鲜花，动作间，与年轻的面容两相映照——长得也好，我心道。

姬舆诧然看着我，稍顷，他笑笑，回头看向火堆：“征伐在外，岂会无伤。”

睡意顿时消了些，我吸了吸鼻子，竟有些塞了。

夜风如水，似夹着陌生的温热拂来。四周一片寂静，耳边隐隐听到他绵长起伏的呼吸声。

姬舆没话，从旁边的草垛上抱下大堆稻草，拉我在上面坐下。

几人围坐着，把乡人们送的肉拿出来烧食。

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

倒完酒，辰冲我们笑笑，举起陶尊，仰头咕咕地灌下口中；丹的脸上微红，小口地啜饮，不会也见了底。

这小子！我也瞪眼，意气地拿起酒杯。

“后来，太子去上游寻君主，吩咐我等在虢等候，数日前，太子却又使人来，他要往宗周，就命我等在管野等候君主。”

还说要散心……

身旁传来窸窣的响动，忽地，我的身上一暖，一张毯子盖了下来。我惊讶地转头，只见姬舆已经挪了过来，跟我躺在一起。

我将身体躺倒在稻草中，软软的，舒适无比。

我睁开眼睛，黯淡的光线中，他的身影模糊可见，却辨不清远近。我伸出手，像捉迷藏样地探向他。指尖触到他衣料的那瞬，突然咯咯地笑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的额头和脸颊，茧皮硌硌的，却不出的安心。“可觉不适？”他问。

不远处的席上有人大声地叫辰，辰答应着，对我和姬舆笑笑，拉着丹过去。

姬舆道：“白叟客气。”说着，他放开我，搀起白叟前行。

姬舆讶然地看着：“怎么？”

我打个嗝，得意地看着他们，辰和丹大声叫好。

白叟笑着称谢，问我们：“二人要启程？”

舟上无篷，舟人丁从舱里拿出几卷草席铺在船板上，姬舆则从觪留下的行李中拿出两张薄毯，将其中一张递给我。

姬舆无奈地看我，给我夹块肉，说：“吃些东西。”、

“舆，”迟疑片刻，我道：“不是要多散心几日？”

我愣了愣。

姬舆将目光稍稍移向一旁，将手放下：“嗯。”

“后背。”他语气淡淡的：“如今怕是只有些印痕，为群舒夷戈所划。”说着，他微笑着，道：“那时竟未察觉，仍策马疾驰两日，事后却在榻上卧了半月。”望着姬舆，心忽而悸悸的，抿抿嘴角，却也笑不出来。过会，转过头来，继续慢慢地啃着烤肉。

我微笑：“亥。”

“旅途不比宫中，且将就一夜。”他声音和缓地对我说。

他目光微闪，却直直地注视着我，似有期待。

我扯起个苦笑，道：“舆还须返宗周。”

心狂跳起来，猛地站起来，在室中走几步。下肢活动自如，似乎没什么不妥。我顿住，又用力地走几步，转转腰，只有些酸酸的，昨夜睡姿不好的关系。长长地缓下口气，软下身体，坐倒在床上……

“姮？”姬舆的声音不掩疑惑。

“这是母亲给我的。”我转过目光，轻轻地说。

夜色渐浓，几人吃过食物，灭火上船休息。

正谈话间，我们迎面遇到里宰。见礼后，他对白叟说，今日还须占卜，要请他去一趟。白叟答应，里宰让身旁的一名乡人将白叟背起，又与我们行礼告别，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