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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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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春梦沉酣,不记几时眠

第79章 春梦沉酣,不记几时眠

院中稍远处,有临时调过来的年轻侍卫和陈材一起值守着,发现屋内低低的絮语渐渐不闻,正立到树荫下打着呵欠时,忽听得屋中有茶盏落地的声音,忙竖起耳朵。
她已将她的委屈向他敞开,他等着听她的为难。
“对付朕么,大约一时是不敢了。”
他唐天霄不是不懂得惜福感恩的人。
何况,大周虽一时奈何不了北赫,有宇文启镇守北疆,北赫也无力大举进犯大周。不论大周皇帝是死是活,大周会不会内乱,对于北赫来说,能把握的机遇并不多,有必要为谋刺他不惜一切设尽心机吗?
他向前走了两步,凝视着可浅媚,徐徐道:“浅媚,你既顾念旧情,不肯说这些北赫人的事,我也不强你。只是你需得明白,你既选择了我,便再没有回头的路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你断不了,我来帮你了断。”
“我理会不理会,他们都会有动作。”
唐天霄不觉愠怒:“你还要怎样让人家占便宜?是不是在北赫女人的心里,搂搂抱抱、亲个小嘴儿、拉个小手儿都算不得占便宜?连衣服给人剥光了差点全线失守也不算得什么?你知不知道,换个贞烈些的女子,已经羞愧得自己抹了脖子了!”
他这么想着,又追问道:“没有留下其它关于他们身份的蛛丝马迹吗?比如残留的刀剑之类,看不看得出来历?”
“陈大人,有……有刺客!”
里面的同心发结,当然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可浅媚情知受骗,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来得及瞪他,他便张唇在她耳垂咬了一咬,朗朗地笑着,逃得远远的了。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感情,同样也是她彷徨多少时日后的诀择。
年轻侍卫兀自满面焦灼地咕咕叨叨,一刻不停。
为了去他疑心,将他顺利引入密室,那个村妇先割了自己的舌头让他相信她的确是相助可浅媚的受害人,又不惜让同伴取了自己的性命来坚定他的救人决心;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浅媚,你想养几个我这样的面首?”
唐天霄问:“哦,你这么怕自己变丑?”
正当唐天霄猜着她是不是睡着了时,她骤然一翻身,猛地扑到他身上,吻住他的唇,不等他回应,便强悍地撬开他牙关,与他深相纠缠,却野蛮得让唐天霄措手不及,差点一口气透不上来,给活活地憋死。
如此算来,如今她只能对着唐天霄一人,倒是委屈了她!
他不逼她,不问她,甚至也不去刻意安慰她,只是如常般温柔地拥着她,抚着她柔软的发,倾听她无声低泣里的丝丝委屈和为难。
“我不要那些破鞭子。”
她不觉低头,看向腰际的荷包。
可浅媚奇道:“什么秘密?”
唐天霄不去逼问她刺客们的下落,却丝毫没有放松荆山内外的盘查,并且总带她在荆山晃着,难保有逃不出去的刺客一时头脑发热,奔过来自投罗网。
他宽慰地笑了笑。
“是……是!你是大……大丈夫!”
唐天霄听得柔情涌动,走过去将她拥到怀中,让她贴在自己胸膛,微笑道:“要一两个孩子有什么难的?就是要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你小呢,自己身量还未长足,所以没怀上吧?我们努力些,明年一定可以有个孩子……如果是男孩,我便册为太子。将来我会把大周江山经营得四海晏靖,仓廪盈足,他便可以当个万事无忧的太平天子,你说怎样?”
夏虫不可以语冰!夏虫不可以语冰!
发现自己正被一个毛头小子成功地引导为一个结巴,陈材悲愤地无语望天。
唐天霄一招手,道:“附耳过来!”
可浅媚虽觉得有些小题大作,但少个绝顶高手跟在身侧显然对她不是坏事。
纵能挥剑断情,也断不了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柔情激涌。
唐天祺答道:“说来也奇了,这些刺客中也有受了伤的,按理没那么快逃出山去。可我们把三万禁卫军重新开过来,搜查了整整一夜,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
绷着心弦辗转了两三天,原来那荷包已经破了,却鬼使神差般依然被她小心地保管下来,此时已经用新的替换下来,虽然在外不便,只挑着了一枚鹅黄底子的,却依然有一双飞燕在碧树翠叶间嬉戏。
她望着镜子里唐天霄专注于手上动作的凤眸,忽轻轻道:“其实我并没有和人怎样。”
可浅媚悻然道:“你不晓得在多少女人跟前全线失守过,也没见你抹过脖子……”
唐天祺抓头,叹气:“那怎么办?让我们三万禁卫军一直耗在这里?”
唐天霄沉吟,“但他们总得找机会离开吧?也许,他们还会……呵,浅媚好容易出来玩一次,给生生地闹成了这样,也许朕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他走过去,拿手中半红不红的一片枫叶去撩拨她的面颊,笑道:“一大早的,就在这里发呆,莫不是在想我了?”
唐天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脑中转来转去,都只有一句话。
流瀑样的剑光划过,可浅媚惊叫着坐起了身,刚有点缓和的面色更不好看了。
“太后必定晓得荆山遇刺之事了,若你不回去,只怕老人家不放心。”
唐天霄点头道:“说不准这密道所通的地方,也已被那些人利用上了。多加人手,尽快把密道疏通,朕可等着瞧,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唐天霄微笑道:“没有可是。你是我妻子,我是你夫婿。我们曾经孤独,但我们终能找到彼此相https://m.hetushu.com.com伴。我们还将携手同老。浅媚,这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那根长鞭虽是牢韧,却万万经不起给绷紧后这般使力一割,早已断作两截。
年轻侍卫侧耳倾听,只闻隔一倏忽便是一声低低啜泣,听着颇有节奏,忽然便明白过来:“啊,我……我知道了!是不是淑妃失……失踪两日,皇……皇上起了疑心,正……正拷打她?”
如入口绵甜但后劲如火的烈酒,饮之不觉,觉时已沉酣不知归路。
可浅媚搂紧他脖子,哽咽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比待清妩姐姐和宇文姐姐更要好十倍,百倍。可……可是……”
重要的是,那一刻,他们仿佛血肉相连,血脉相通,连灵魂也紧紧的结合而融在了一处,长在了一处。
可浅媚软绵绵地保持着他丢开自己的姿势,抿着嘴一动不动。
唐天霄冷笑道:“让朕三万禁卫军陪着他们三两只刺客死瞌?那也忒瞧得起他们!撤兵吧!”
这时,可浅媚幽幽道:“天霄,我真想生个孩子了。嗯,一个或者两个都行。然后我们俩把他一点占养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生出一堆的孙子孙女来,便是老了,我们一定也快活得很。”
谁知一鞭下去,山石震动,石屑簌簌而下,鞭子却完好无损。
而被称为化外之民的北赫,又有什么样的领袖会有这样的魅力,让部下舍命报效,视死如归?
他下定决心,等日后闲空了,一定要到怡红院找个妓|女送过去,好好调|教调|教他,至少要让他晓得男人打女人是怎么回事。
正在朦胧之际,可浅媚轻轻道:“你怎么不问我?”
唐天霄笑道:“你都不怕她,何况我?放心,这中宫的主人么,早晚会姓可!”
“唔……”
可浅媚不说话,半闭着眼眸专心地在他锁骨上打着圈儿舔舐。
可浅媚肩背直了直,咕哝道:“你说对那就对吧……”
她不小心流露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心中也是懊恼。
如今想来,密室中的人,连同那个村妇在内,竟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
唐天霄以钧雷之势将她带往那完全不受控制的虚无般的极乐空间时,她终于哭叫出声。
他哼了一声,忽然一甩手,将长鞭缠在柱子上,“丁”地一声龙吟剑出鞘,闪电般当空一扬。
这都正午了,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
到第四天,唐天霄想哄她早些起床去看日出,她也不感兴趣,反而窝在帐篷里大睡特睡,日上三竿才爬起身来。
唐天霄放开可浅媚时,可浅媚面色雪白,如一团稀泥般趴在床边,半闭着眼睛,连呼吸都细弱了许多。
可浅媚便不说话。
“撤?真撤?”
陈材不答。
“哦?”
可浅媚有片刻的静默,呼吸极绵长。
唐天祺笑道:“应该不会坍塌吧?看看,这密室不是还给有心人在利用着?”
从此她会是他的。
他是她的一部分,她也是他的一部分,从此密不可分。
可浅媚低着眉眼,却犟嘴道:“不怎样。小心你的公鸡皇后急了眼,一口吃了你!”
“那密道看来很是古老,只怕是比地面的庙宇还久远些。炸药已经把靠近密室的部分堵住大半,暂时看不出是通向哪里。我让人挖了一段,发现下方又堆着些旧土,猜着前方密道很可能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一部分,所以只叫人守着,暂时没有继续挖下去。”
可浅媚忙将耳朵贴到他嘴边时,只听他轻声道:“等你生下峰儿,做了我的皇后,我便告诉你!”
这年轻侍卫听着便惋惜叹道:“吓,只……只怕已没了半条……条命了!可惜了,可惜了,这淑……淑妃……咳,好……年轻呀!”
“瞧瞧你,一出宫更是懒得不像话。连头发也乱蓬蓬,不肯好好打理。”
外面的年轻侍卫正因屋中过于安静而徘徊庭院时,忽而见什么物事自窗内飞出,忙飞身扑去接住,动作倒是敏捷连贯,的确身手不凡。
他问:“喂,浅媚,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他死里逃生,恨他们入骨;她却绝对不愿意他们出事。
即便世上有一把刀,能将相爱相溶的两个人灵魂一分为二,他们也必然会失去自己已经融到对方灵魂中的那部分魂魄,同时对方长入自己灵魂深处的魂魄,也会在生命深处不断涌动,然后生根发芽,拔之不去。
可浅媚惊讶地抬起头,讷讷道:“他……他没占着我便宜……”
可浅媚道:“果真好得很么?我瞧着并不怎样!”
唐天霄惊愕地张大嘴巴,怒道:“你……你说什么?”
尽管许多事情依然不明朗,但他清楚明白地听到了她的诀择。
“明……明白。”
唐天霄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越性玩几天,谁又拿咱们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沉地回旋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似有着巫蛊般令人着迷的魅力。
这时可浅媚又是一声痛呼,声音压抑着低了许多,却拖着明显的哭泣着的鼻音。
他用脚尖勾了勾快把头埋到双膝间的可浅媚,笑着问道:“浅媚,我说得对不对?”
唐天霄负手笑道:“前儿东海那边进贡来一种深海鲨皮,说制成软甲后可以刀枪不入。这玩意儿花花绿绿的,做了软甲男人哪里穿得?本来想着给你做件的,又怕你穿了后更淘气,因此就放着了。后来要做鞭子,便叫人拿了这个去试试,果然好得很。”
可浅www.hetushu.com•com媚咕哝着,到底有些底气不足,慢慢走到另一边去,终于不再催着回宫了。
唐天霄静默了片刻,问道:“那个占了你便宜的男人现在在哪里?”
他懂得珍惜,她也懂得知足。
唐天霄悄悄叫过侍女,听说她如常用了早膳,才略略放了心。
他捡起和可浅媚衣带缠作一处的长鞭,再细细打量时,更觉出这长鞭和她原来的鞭子一般无二,只怕是连蟒皮都出自同一条蟒蛇。或者,它们根本就是一对,只是这条蟒鞭留在了北赫的另一个人身边。
“可这到底……到底是在做什么?”
可浅媚给他用话堵得没法,摸摸自己的腰际,悻然道:“我连兵器都被你毁了,拿什么打猎呢?”
一旦相爱,不能离开。
不晓得是信,还是不信,或者心里早有了主见,只是爱惜她,才这般敷衍地听着她的狡辩。
唐天霄继续道:“我开始担心他们会因为你的背叛而害死你,不过现在看来,喜欢你的少年郎的确不少,所以你只是给软禁了,也许还给人占了点便宜。你对那些北赫人还是很有感情,是主动跟着他们离开的,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你会背叛得如此彻底,商量怎么对付我时也没回避你,所以你不但晓得那所破庙,连其中的机关都一清二楚。”
此时京中却有人来,原来是唐天霄吩咐做的鞭子日赶夜赶终于完成,快马加鞭送过来了。
唐天霄的唇扬起,窗口投入的阳光洒在他面庞,那笑容便格外地明亮温煦。
“是。”
她疼得落泪时,唐天霄已放开她的唇,一舒臂便将她轻轻拎起,丢到床上,自己却立于床边,随手便将她底裙扯了,也不解她上衣,便抓过她惊慌乱蹬的白玉一般的双足,分开,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拖,强势攻入……
唐天霄也不生气,只叫人多多预备几根,只待她弄断一根,便迅速递上一根新的。
可浅媚无可回避,定定地与他对视,曜石般的黑眸渐渐晶莹迷离。她那微微翕动的鼻翼有些发红,呼吸间听得到不顺畅的凝噎之声。
他折下青花瓶里插着的一枝浅紫色木槿花,簪到半歪的髻上,满意地端过镜子放到她面庞前,说道:“瞧,这白白的小脸儿配上这又大又香的花儿,倒是精神了许多。”
唐天霄皱眉道:“也不能说奇。我们之前也搜过几遍山了,不是一样没发现他们?这荆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深山绝壁间难免有禁卫军发现不了的死角。如果他们藏在什么秘室或秘洞里不露面,只要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别说三两天,就是三两个月也没问题。”
唐天霄手臂一甩,将手中的断鞭远远扔出了窗外。
第二日,唐天霄睡到天色大亮才醒,看可浅媚还在沉睡,气色已比昨天好转许多,也不叫醒她,替她掖好被,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门外才传人预备洗漱。
年轻侍卫跟在他们身后,满面疑惑。
突如其来的涨痛已很是熟悉,总是让她禁受不住地低低吟哦,想退缩,偏偏抬起身尽力相迎。
她的手劲不小,刻意想让这华丽丽的鞭子华丽丽地毁去。
“皇上……皇上在,更要护……护驾!”
“也不小了呀!”
唐天霄眼皮都没抬,将手中那缕乌发拢到顶部,散淡地应了声:“哦!”
却并不像是因为承受不住。
气够了他,又过来哄他……
呼吸着怀中女子熟悉的体息,唐天霄舒适地叹了口气,眼皮便慢慢地耷拉下来。
“哦……哦,好,我……我是小戚,戚……兆磊,我娘说……说我这名字……气象宏大,气宇轩昂,将……将来必定大……大……大有所为!”
“浅媚,我……离不开你这疯丫头……”
唐天霄的茶盏“啪”地落地,猛地回身狠狠地咬啮住她的唇。
他不忍再逼,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清洁,却见她的身体给蹂躏得一片红肿,已有血丝渗出,又悔不该下手太重,待要安慰几句,又不愿纵容她再滋生那些荒谬念头,遂硬着心肠起身,喝着凉茶道:“休息片刻便起来罢,你躺着倒是舒服,我服侍你这么久,可折腾得饿了!”
这回可浅媚有反应了,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已是眼泪汪汪了。
可浅媚不答话,只宛转于簟席间,哽咽着承受他,回应他,泪水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
她舍了命要救他,而他也把他的命交给了她,连同他背后的江山社稷,万民福祉。
可浅媚应了,由着他牵到妆台前,扶正了菱花镜,从袖中取出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拢着头发。
可浅媚正忐忑时,唐天霄已览毕密信,修长浓黑的剑眉一挑,已笑了起来,说道:“难不成南朝四百年的皇家机密,竟在朕这里解开了不成?这可有趣了!”
“皇上在里面。”
“我……我的天哪,你这疯丫头!”
他伸手取下她发际的银簪,让那头乌发软软地顺着自己掌心滑下,柔声道:“我给你重新梳罢!”
唐天霄懒懒道:“问你什么?”
他忍不住悄声问陈材:“喂……陈……陈大人,你可……可看得出淑……淑妃伤在哪里?”
“嗯。”
唐天霄拿手指描绘着她如画的眉眼,笑道:“那时,你从小丫头变成了老丫头,我大概也从小伙子变成小老头子了。不过那时候我们的孩子都快和我们一样高了吧?到时我得分一半心对他们好,只怕真没法百般对你好了。”
要不然,这位气宇轩昂的小www.hetushu.com.com戚大人,没给敌人杀死,先就得自己笨死了!
直到她哭得累了,困了,然后在他的腕间酣然入睡。
“我没有北赫情郎……”
可浅媚抬起头,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嗯,我……我娘说,再过两……两年,该成亲了!”
“母后圣明,听说刺客没得手,自然应该很清楚,下面给逼得惶惶不安的,不会是我,而是刺客。”
“没有……”
“等我再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手脚还是没什么力气。我怕他们继续给我下药,便装着没醒继续睡着,等下半夜恢复得差不多才悄悄起床,正听到门口守着的人在谈要利用那个破庙害你的事,我便打昏他们,逃出来找你了……”
她道:“宫中一定都听说了我们没在相国寺祈福,跑到荆山来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即便不问,唐天霄也已料定,这鞭子必是某个北赫男子送给她的,并且是在她心目中占有相当分量的男子所送。
可浅媚顿时失神,眼眸转了几转,垂头道:“是……他……他们必定恨死我了!”
他托起她下颔,让她抬起一直埋着的头,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睛,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信我吗?我是你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愿意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真没有吗?”
这时,可浅媚蓦地发出一声极痛楚的尖叫,他惊得差点跳起,忙要去查看时,陈材一把将他拖住。
卓锐突然送了密信来,莫非他还真的在破庙那里查出了什么?
唐天霄叹口气,松开环着她的臂膀,快步走到桌前,抓过茶盏,拎起茶壶,连倒两盏凉茶,一气喝了,才似把腾腾欲起的怒火按捺下去。
以她这样的贞操观,给送到中原前能保住完璧之身,已经算是奇迹了。
“拷……拷打?”陈材也结巴了,犹豫片刻道,“嗯,没错,是拷打。皇上也只舍得这般打她了!”
——但是,对于另一方来说,他们又是绝对的忠诚之士。
唐天霄皱眉,对着镜子照了照,没觉得窗外风景抵得过他这般风标秀举,清晖夺目。
陈材听着,他也只有最后一句“满家抄斩”云云说得利落,大是头疼,也不去接他的话头了。
唐天霄想起那异常坚固的庙基和墙上的蟠龙,道:“继续往前疏通。这座庙宇……绝对不简单!”
那梳子依然是那把雕着简洁花纹的普通桃木梳,被握得久了,边缘已微微地发亮。
唐天霄叹道:“你既不肯说,我来帮你说罢。北赫安排你到我身边来,本是想害我,可你不但没有行动,还和我如胶似漆,越来越好,他们不乐意了,或许还后悔了,想害死我,依旧把你带回北赫去配给那些英勇强健的北赫儿郎,对不?”
于是他们继续在荆山呆着,依然只带了六五名近卫在山间狩猎,但有多少高手暗中潜在附近,便只有天知道了。
唐天霄再不知是得意还是难受,只是将她紧紧拥着,一遍又一遍,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也许曾经的山盟海誓有些虚无缥缈,但青石落下的刹那,他们不仅生死相依,而且生死相随。
卓锐回禀道:“有。我们有三名侍卫未及逃出,在爆炸中遇害,尸体已经找出,只是……面目难辨,连全尸都没保住。”
日影冉冉,正当头倾下。
唐天祺应着,却还是有点迟疑,“他们刚刚失败了一次极周密的计划,应该没那么大胆这么快又有第二次行动吧?”
一切的别离和悲伤都已结束了吧?
她便有些着急了,涨红了脸说道:“他……他是想欺负我,可我不愿意,后来,七……又有人过来喝阻,他便气忿忿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她犹自不信,忙把鞭子提起细看时,连细小的划痕都看不到。再用手细摸,此鞭非藤非革,上面的绚丽的墨底彩点竟然是天然的,并不是彩笔所绘,再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所制。
“我醒过来时,发现给关在一处农家小院里,头疼得很,也没什么力气,院里活动的是些蒙面的黑衣人,也不晓得是什么人。”
她吃疼呻|吟时,他迅速攻城掠地,扫入她唇舌深处,只待逗引得她有所回应,便叩下牙关,将她的舌尖重重一咬……
龙吟剑何等锋利?
她捉住他抚着她面庞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揉搓过去,感觉他在她指间的坚定和温软。她道:“我不怕。我很想和你在一起……长长的,一辈子。”
可浅媚道:“我的身手才智,并不下于那些男儿。为何我要听那些中原看不住自己妻妾的老男人们猪油蒙了心的论断,听什么狗屁不通的女人贞烈观?我母后也是中原去的,可北赫老国王薨逝后,她养了七八个面首呢,都是北赫一等一的骁勇男子!”
唐天霄走到她正面,仔细地端详着,笑道:“可不是呢,我的手并不比你灵巧。不过我的确不想让你一脸灰溜溜的模样,希望你看起来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唐天霄打起十二分精神,终于反客为主将她擒到自己身下时,已忍不住苦恼地喝斥。
草草用罢早膳,唐天祺、卓锐等闻得他起床,已经过来相见。
可浅媚回过神,缩缩脖子避开他的撩拨,舒展了蹙着的眉,微笑道:“想你做什么呢?我晓得你总会过来陪着我的。”
“哦?”
她哭着道:“唐天霄,我喜欢你。他们都在骗我,我一个字不想听!”
陈材苦笑道:“他?恐怕正舒服着呢!”
他转头问卓锐:https://m.hetushu.com.com“破庙那里,有没有清理?”
可浅媚微微侧头,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庞如浮了阳光般璀璨明亮,黑眸少有的清澈干净,纯粹得让她心思迷离,只想就此沉醉着,哪怕从此不再醒来,也是难得的幸福。
卓锐继续道,“到凌晨时,秘室部分也基本清扫出来,发现了铁链碎片和一些烧焦的人骨,都已无法辨明身份。”
片刻后,唐天霄携了可浅媚出来,缓步走向前面厅堂用膳。
“十……十七。”
若问她这鞭子从何而来,她一定会回答,可一定是胡编乱造,说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他将她的头靠到自己胸膛,从身后拥紧了她,昵声轻笑:“丫头,怕不怕?”
也许,她和他,都是幸运的,并且,能幸福下去吧?
炸药自密室引爆,其威力之大,连外面的庙宇都一并夷平,密室内的人自然早已化为齑粉,能有一根两根骨头剩下,已算是幸运。
她这样说着,已喜孜孜地将鞭子缠到腰间,眉眼间俱是得意。
“都撤了,但多布置暗卫,明松暗紧,争取引蛇出洞,明白吗?”
他沉吟之时,已觉可浅媚紧张的目光往这边看来,瞥眼之际,她已转过眼眸,只默然地盯着地面出神了。
见唐天霄沉着脸在房中踱来踱去,可浅媚总算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或许,有些时候,身体深处的快|感和满足并不是全部。
“谁……谁……谁说的?我……我娘说,我已经……已经是大……大丈夫了,才……才会选……选拔来随……随……随侍皇上!”
可浅媚取过看时,那鞭子入手温润,色彩斑斓,看着倒是精致华美,却明显不是她期盼的蟒皮所制,顿时大失所望,叹道:“皇家要用的物事,便得做成这等穿金缀玉华而不实的摆设么?”
许久,他松开托她下颔的手,依然那样疼惜而包容地浅笑着,轻轻地拭去她湿了大半面庞的泪水,把她拥到怀里,由她伏在自己胸前,很低很低地抽泣着,簌簌的泪水湿透了他的前襟,漉漉地粘在他的胸口。
唐天霄哑然而笑,正要带她上山时,那边有人飞奔过来,却是卓锐派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唐天霄目光转动,忽皱眉。
可浅媚虽然脸色苍白些,神思恍惚些,步履缓慢些,根本看不出哪里给狠打过。
他亲一亲她的额,道:“浅媚,信我。我是你至亲的夫婿,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富贵尊荣,悠闲快乐,万人钦羡,无可挑剔。”
他一看手中的东西,立刻大呼小叫起来:“陈……陈大人,了……了不得,皇上打……打得好凶!看,看!这……这鞭子都给抽断了!咦,这么……这么久没动静,淑……淑妃不会……不会给打……打死了吧?”
“嗯,果然气象宏大,气宇轩昂,大……大……大有所为!”
“后来,有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想欺负我,我……我着急得很,但没力气,打不过他,便一直叫喊着求救。然后……有个好像是头领的人过来制止了他,又令人拿了饭菜给我。那饭菜里应该也做了手脚,我吃了后便又睡了过去。”
“我已经通知京里,让人取了最好的材料,找了最好的匠师,在给你另做鞭子。——难道就你那些总想着占你便宜的北赫情郎做的鞭子才是好鞭子?”
唐天霄慢慢地将手中的长发缠作一个髻,对着镜子里的那张局促的面庞看了又看,小心地用那根嵌了明珠的长长银簪簪住,才闲聊般不经意地问道:“哦?那人是谁?过来喝阻他的人又是谁呢?”
何况差点失去的,总会在找到后倍加珍惜。
果然,等他的前襟湿到无可再湿的时候,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便沙哑着嗓子开始交待。
待他安排停当,回到卧房看时,可浅媚已经起了床,丢开前日的布衣,换了一身靛蓝的衫子,松垮垮地绾着个偏髻,正趴在窗边对着窗外的荆山出神,连唐天霄走了进来都没发现。
年轻侍卫便犹豫着顿下脚步,问向陈材:“皇上……无……无恙?”
可浅媚抱头坐到榻上,很是苦闷地回答道:“不信……可我编不出来……”
唐天霄不应,又问了几句京中局势,细细嘱咐了,便打发了唐天祺和他的禁卫军先行回京,却让卓锐继续增加荆山的暗卫,不可错过任何将对手一网打尽的机会。
可浅媚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极不自在,一路抱怨临时找来的鞭子不好使,两三天间在山石上抽断了七八根。
唐天霄沉着脸,问道:“那些刺客查得怎么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仰脸向他笑道:“其实若不是他们一定要取你的性命,说不准我已经跟他们走了。他们是我的亲友,我的恩人。”
“哦……”
陈材忍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几岁了?”
“厚葬,从重抚恤家属。”
他望着她腰间的荷包,道:“你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换的衣衫,也许就是你自己换的衣衫,所以什么都没留下,却留下了这个荷包。也许……你还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没打算好自己选择哪一边,由着他们把你的贴身之物拿来设计我。可最后发现我可能给他们害得尸骨无存,你舍不得了,拼了命要阻止,才被下了药,丢在他们的藏身之处。可能他们下的药不够重,可能你体质比一般人好,你醒得比他们预料得早些,所以才能及时赶了过来,把我从阎王殿里拖了出来。”
她明显底气不足,快把心虚两个字写在和-图-书脸上。
陈材见唐天霄等进了屋子,终于忍耐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改天叫个人去和你细说吧!”
陈材回答着,转头就走。
唐天霄笑道:“不然咱们再来试上一试,看看你能不能经得起一个面首来上两次吧!”
那样烈性的女子,这一刻,忽然就如天塌了般倒在他怀里,哭得气哽声塞。
唐天霄的怒火再不用去冷水去浇,如当头遇着了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顷刻消磨得不见踪影。
她这样嘲讽着,随手又将鞭子抽向营帐旁一块山石。
北赫民风开放,她的男女观念很是受其影响,但并非不知道中原人只认可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何况在宫中时日已久,深知自己如此受宠,已是多少年来绝无仅有的了,即便和高高在上的沈皇后、宇文贵妃比起来也是幸运之极。
唐天霄怔了怔,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他们想取我性命?这下可算把你逼得不得不做出诀择了。你回不去了,从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我。”
这女子扯了一堆破绽百出的谎话,不但老老实实承认了,还这般忧郁委屈的模样,竟让他哭笑不得,连生气也生不出来了。
过了约一柱香工夫,可浅媚的声音越发弱了,渐渐低不可闻,只是偶尔如猫叫般细细地拔尖声线喊上一声。
他倒还不笨,总算看得出唐天霄极看重可浅媚。
“不就是长鞭么,多的是。明儿我让人给你找根临时先用着。”
唐天霄有些怨忿,有些懊恼,偏偏又有些软弱般,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那天行在山道上……我看到天上一只鹰,正预备去射时,有人从山坡下偷袭,我一时不察,被他们从马背上拉到坡下,又拿迷|药迷晕了我……”
“结……结……结束……”
可浅媚抱着膝不说话。
唐天霄身体紧绷,再也忍耐不住,捉过她纤细的腰肢,握紧,长驱直入。
“通往哪里?”
休息一日,可浅媚便催着回宫。
激烈的心跳没来由地停顿了一拍,然后是唐天霄低低的咒骂:“死丫头,就会哄我喜欢。不过……我爱听。”
唐天祺犹豫了下,笑道:“听说三妹昨天来得很是巧。想要知道得更多,应该不是太困难。”
可浅媚自己看时,没看到发际的花朵,却发现了自己青黑的眼圈,伸手摸了一摸,发愁道:“等我到二十五岁时,只怕长得要比你那公鸡皇后还丑了!”
可浅媚给他贫嘴滑舌地一逗,止不住笑了笑,却又忙立起身,依然站在窗口看风景了。
可浅媚抿紧唇,向镜子里张望着,忽道:“你梳得并不比我好看。”
可浅媚道:“若是我老了丑了,你大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百般对我好了吧?”
他没跟在唐天霄身后贴身护卫,亲自在破庙废墟那边带着匠人研究疏通那个不知什么年代留下来的半坍塌秘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害怕有刺客潜在那里。
“哦?”唐天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结束了?”
而杀村妇的黑衣人,以及装成浅媚捆在岩石上的女子,显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秘室,打算和他在爆炸中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他竟从不知道,北赫居然也豢养着这样的死士。
唐天霄望着在自己怀里闷着头的女子,不置可否地顺着她的话头应道:“哦?”
看着这年轻侍卫一脸憨笑,陈材点头道:“是该……该成亲了!没成亲的男人,都算……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陈材看着鞭子断口处明显的兵器划过的痕迹,决定不去理会他,免得不小心学成个结巴,以后连和老婆吵架都不会。
她亲亲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去亲他微侧着的面颊,温软的唇瓣暖暖的,润润的,迅速燎烫着毛孔。
怪道她总是提北赫有多少个少年好儿郎,敢情打算学她母后收上七八个面首左拥右抱呢!
他无奈道:“好罢,你说了一大堆假话,到底说了一句真话。你的确逃出来找我了。我也只要有这一句……也便够了。”
年轻侍卫不知道可浅媚入宫前以及入宫后的劣迹斑斑,便担忧起来,“哎,淑妃这小身板儿弱……弱不禁风的,禁……禁得起严刑拷……拷打吗?也……也只有皇上敢动刑了,若是……是别人,力气用得……用得大一点,出了……出了人命,还……还不给满家抄斩了?”
可怜可浅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无辜地望着他,瑟缩了一下。
“沈度正打算联合交州庄氏有所动作,也不用理会了?”
她再不会离开,他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将他们分开。
隔了好一会儿,唐天霄打了个呵欠,不经意般道:“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差点一起死了,可到底一起活了下来。这还不够吗?”
“这……这样啊?”
卓锐答道:“他们所用的刀,明显是北赫风格,倒也没细查哪里打造的。不过我们在清扫密室时,倒是意外发现,那密室里似乎另有通道通往别处。”
她听到他的心跳,沉重激烈,并不平稳。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很稳定,谈笑舒徐,毫无异样。
窥着他又在桌前倒凉茶喝,她站起身,垂头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他,低声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想学我母后。旁人亲近我时,我就和……就和吃了苍蝇般难受。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想你欺负我。”
而唐天霄只是安然地向她微笑,清浅而温煦,却比院外日渐灿然的红枫还要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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