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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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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撼庭秋 泪盈襟血霜刀冷(二)

第195章 撼庭秋 泪盈襟血霜刀冷(二)

小聆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用她脏脏的袖子为碧落擦着汗,担心问道:“姐姐,你不舒服吗?”
小聆儿紧紧拽住碧落的袖子,慌张地催促:“姐姐,姐姐,我们快去三官坞,我们快去三官坞躲起来!我……我怕……我要到姑姑家去!”
随了那赵婶奔过去看时,果然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躺在地上喘气,脖颈靠肩胛处正汩汩渗着鲜血,倒是手足和背部的几处伤口不深,要不了命。
待那千余骑兵行过,碧落才牵了马走出来,茫然站在灰尘漫天的路中间,再不知该往何方去。
小聆儿已经哭了起来:“死了么?都死了么?我姑姑呢?我三姑姑呢?”
“来人哪,来人哪……”门前忽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呼唤:“有没有人救救我当家的,他还没死,没死啊!https://m•hetushu.com.com
小聆儿已经吓得浑身筛糠,在碧落怀中颤作一团,碧落静静地抱着她,背心一阵一阵地发冷。
小聆儿一呆,忙乖巧点头。
不一时,果然大队骑兵杂沓行过,间伴着男男女女的哄笑和惨叫,应是有不少平民被捆在马匹上带走了。
碧落怔了怔,打足精神奔过去时,果见堡中有些民居尚有动静,隐隐的呻|吟和低泣,不知从哪个角落传出;而小聆儿正在一处民居的堂屋前,抱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大叫着姑姑。
家家都有死人,家家都遭了掳掠,家家都被蹂躏……
能有哭声的人家,已经算是好了,毕竟,那家还有人活着。
碧落忙冲出去,扶住那个满身是血踉跄而来的中年妇人,问道:“人在和-图-书哪?”
那妇人衣衫破碎,几不蔽体,脖颈尚有青紫的掐痕,眼珠却还在缓缓地转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淌落,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三姑了。
即便寻常人冲到这样一座人间地狱中来,都不会舒服,何况她饿乏已久,又有孕在身,惊怒忙碌之后,早已头晕眼花,只是不想让一个小小女孩为自己担心,勉强道:“我没事。”
碧落无意识地应了,到底决定到三官坞看下,但愿,但愿她猜错了,那些燕骑,不过碰巧从这里路过罢了。
满天的落霞静静笼下,那座坞堡浮动在潋滟的红光中,连边缘都不甚清楚,仿佛整个坞堡都在缓缓地消融着,很快会化在那艳美如画的晚景中,不复存在。
碧落一边为那赵叔包扎,一边只觉手脚越发无力,冷汗一层层沁出来,和*图*书额上的汗水滴落,竟将眼睛都模糊住了。
碧落勉强下了马,寻一处没有尸体的墙角,吐得昏天黑地,腹部阵阵抽搐,连小聆儿下了马向前奔跑,都不曾发觉。
三姑喑哑着嗓子发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忽然之间便号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勉强爬起来,到灶间拨弄着草堆。
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三姑的那声号啕大哭,似让人意识到了贼人已经退去,此起彼伏,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哭。
碧落忙奔到内室,越过两个老年人的尸体,为她寻来衣衫披上,努力平静了音调,劝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活着便好,活着……便有希望……”
碧落一闻着那血味,又忍不住胃部抽搐,可此时救人如救火,她强忍着不适,跑到马上取了包袱,拿了随身带的伤药,扯m.hetushu•com•com开一件单衣,即刻为那赵叔止血敷药包扎。
碧落让她抱稳了马鞍,自己下马,牵了马,只往茂密的树林里躲藏。
三姑颤声道:“是……是我邻居赵婶……难道赵叔他……”
一双五六岁的龙凤胎,正在草中瑟瑟发抖,一见三姑,立刻叫着娘,奔过来抱住三姑的脚。
无意识地抱住头时,似乎周围的血影都在晃动着,直到衣带被死死抓住,小聆儿的尖叫声才拉回了她的神智,发现自己身躯晃荡着,几乎要一头栽下马来,忙定一定神,稳了稳身形,不去看那些死状各异的死尸。
只从这些骑兵的服饰队形,碧落已辨出必是西燕军中的一支,带了车驾,多半是被派出来搜集粮草辎重,那些平民男女,不过顺路带回去使唤。
一整天没吃东西,除了些透明的酸液,她着实也吐不出什和_图_书么来了,终于稍稍平静,虚软地靠在墙上喘息,闭了眼不去看眼前可怕的一切。
可惜那浓烈的新鲜血液气息,依旧扑面而来,让她无论如何抑制不住胸臆间的恶心,人在马上,便已干呕起来。
赵婶一边谢着碧落,一边在哭着絮叨:“天杀的,这群强盗,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还有辛家堡的,我们信号发出去那么久,怎么不来相救?……两个孩子都给他们带走了,谁去帮我们救回来,救回来啊?”
觉得手足间力气略有恢复,准备叫上小聆儿快快离去时,她听到了小聆儿的惊呼:“姐姐,姐姐,快来救我姑姑!她没死!她们没死!”
可碧落沿着大敞的寨门冲入时,只看到了大片的血影,劈头盖脸地笼了下来,而耳边断续的呻|吟求救声,却无限制地扩散开来,嗡嗡只在耳边回响,似要将脑袋胀得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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